泪祭梦殇 作者:孤星泪舞(起点2013.6.27完结)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回忆,它屏蔽了现在的所有。要怎么把她留在身边,他不知道;要怎么放她离开,他也不知道。从八岁那年遇到她,就注定了她是他逃不开的劫。
  “皇上,楚堂主已经连夜出发了。”侍卫明白他在想什么。
  黯然的凝望着远方,漆黑一片。这些年,为了父皇的仇恨,为了心底的那个声音,四处征战和杀戮,不断的阴谋和反叛,只有当兵临城下的那一刻,他才有安慰和快感,但那不是高兴,从始至终他都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
  “派十二‘惊月铁骑’去帮她吧,确保万无一失!”是帮助还是监视,他自己都分不清。
  他和她相伴整整十二年了,只有她让他有那么一刻的温暖,所以他就不顾一切的爱上了那一刻,而她却在心底为另一个人保留了最重要的位置。
  因为他叫孤辰,所以他的心永远是一座孤城。
  
        
二 故人觉来双泪垂
  景国的天空,蓝的发白,干净的阳光洋溢出温暖的气息,熟悉却又陌生场景,预演过多少次的画面,可依旧就惶恐不定。
  夜言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有机会回来。天蓝色的油纸伞在人潮纷拥的街道上格外的耀眼,但所有的行人却都向道口涌去,似乎有盛大的集会。
  今天是本国太子大喜的日子啊,大家都想一睹新任太子妃的美貌,一位百姓如是说。
  尽管五年来,他都居住在景山竹坞里,但是尘世间的事他依旧了如指掌。最后的最后,他还有日照,唯一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奴才”。
  兀自冷笑一声,“很好,你计算很准确!”从袖筒里拿出一粒黑褐色的药丸,瞬间粉碎在掌心,只留下灰烬,慢慢散去。
  日照一言不发,静静的看他做这一切,脸上似乎还挂着一抹微笑,把伞擎得更稳了。
  大队的车马浩浩汤汤奔赴向那富丽堂皇的王宫,“这是她想要的,她终于得到了。”夜言在心底默默的恨着,恨着那个男子,也恨着那个女子。
  “公子,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初阳。从过去到未来,一直都是!”日照突然严肃的对夜言说道。他不在乎他用毒药控制他,他也不在乎他刚刚把解药粉碎,他知道他的痛,他感同身受却无法替代,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相信他,用生命和信仰去相信他。
  夜言怔怔的看向日照,不致一词。还可以相信吗?早已丧失了爱的能力,只为了接受命运给予的斑驳和伤痕。沧海桑田并不需要太久,一霎那就足够!
  梧国的初阳公主,下嫁景国的储君夜悟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同时以唇亡齿寒之理自喻,化解澜国四处征伐,攻城掠地,兵临城下的危机。真是一笔绝好“交易”啊!
  与撵车擦肩而过,他触到她的眼睛。五年原来如此遥远,遥远到我们如此陌生。
  初阳,初升的太阳,可以照亮在黑幕中呢喃的夜言。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溢出,咸咸的涌在嘴角。有些过去,在心底里永远无法过去。再多的忘记也抵不上一次相遇。
  没有人留意到,撵车上的女子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情。高贵的血统注定了优越并寂寞的一生。失去自由的笼中鸟勾勒着天空的蓝图,无法逃脱的是宿命的流离。
  “夜言哥哥!”恍惚中他好像听见这熟悉的旋律。一定是错觉,我们早已回不去了。
  车马呼啸而去,热闹过后的空虚笼罩着所有,没有人敢僭越街道一步。迷迷糊糊的抬头,街道对面那熟悉的面孔让他错愕不已。愣愣的看着她发呆。
  她似乎也感应到了这道目光,回应着朝他望来,那种淡淡的忧伤唤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共鸣。相遇,原来是这样的不经意。一个眼神的无辜,也可以导演一场无可遏制的悲剧。
  命运太过顽皮。一切早已注定。从始至终,他们都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激荡起来了。感慨着刚刚的惊鸿一瞥,热闹着他们自己的热闹,悲伤着他们自己的悲伤。吆喝叫卖,迎来送往,真实的生活,现世的嘴脸。
  他和她,对望一眼,各自走上了自己的道路,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心中都忐忑不安的若有所思。
  “哈哈,还有什么难得到我!”一位白面书生似的公子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折扇,漂亮的收合,敷在掌心。
  “是是是,公……”被白了一眼,结巴得道“公子最厉害了。”捂着嘴笑了。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蔽疏窗。沉思往事细思量。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销的泼茶香。当时知道是寻常。
  
        
三 人生愁恨何能免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李煜《子夜歌》
  漫天的纸鸢自由的翱翔着,飞向梦想的天空,在这个不自由的国度蔓延着愉悦的气息。
  第一次见到她,她牵着天蓝色的纸鸢在草地上奔跑着、欢笑着,孩子的天真罄露全都显现在脸上,快乐幸福是那样的简单裸露。
  那一年,梧国最年幼的公主轩辕初阳作为人质入住在景国的皇宫,只为景国出兵协助梧国抵御悱国的入侵。战争,把最无辜的孩子推到了断头台上,等待凌迟的降临。
  “真正的自由不是由你握着线掌控得到的!”他倔强的扯断纸鸢的绳子,淡淡的望着天空独自出神。看纸鸢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终是消失在天际。
  “赔我纸鸢,你赔我纸鸢!”女孩对着他拳打脚踢。被一旁的宫人连声喝止不住。
  白色的长袍沾染上些泥渍,淡雅的唯美。他触到她的眼角,那是怎样的光明和纯美。
  毫无预兆的,他拉起她的手奔跑在景国的皇宫之内,一直到了他的宫殿——未央宫的巅峰。那一年,他,景夜言,景国的二皇子,八岁;而她,轩辕初阳,梧国最小的公主,六岁。
  他为她放了漫天的纸鸢,全部剪断牵线,任由它们在天空中来来回回,飘飘荡荡。夜言满头大汗却乐此不疲。原来,那一刻的幸福从不会延续到这一刻。如果知道结局,是不是就可以不动心呢?没有人可以解除宿命,包括泪水和抱歉。
  “你猜,这些纸鸢会飘去哪里呢?”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飘向大海了!”
  “山林?天宫?总不会是地狱吧!”
  “笨啊!”夜言用指头触了初阳的额头一下,“当然是飘向他们想去的地方啊!”
  依旧记得初阳当时无语的表情。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回忆永远是那么的强势。
  他们一起坐在未央之巅的栏杆上,看着漫天的纸鸢消失殆尽,看着夕颜缱绻挥毫,看着夜幕弥漫着整个天地。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相思了无意,独自醉杯盅。
  酒入愁肠,他却啸不出泪光,那曾经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排山倒海般来袭。
  幽深的夜伴随着他的箫声婉转长鸣,打破了安静到抓狂的时空。现在他可以用这支玉箫吹奏出悲伤的曲调了,那种悲伤真的是可以吹出来的吗?这是她送的箫,在箫的里面隐约还可以看见那四个字“夜言初阳”……
  不可以去想,不可以去碰触,那些回忆让他无法承受。捂住胸口趴倒在石桌上。就让这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至少这样说明我曾经拥有过。
  屋檐上的白衣女子默默的注视着他的一切。不是别人,却正是残雪。或许,本不该纵容你回来,你是我的,不是别人的。她在心底里嘶声竭力的呐喊着。
  “好凄美的箫声!”长廊的另一端,一位青衣女子淡淡的咀嚼着他的心声,那样婉转悲戚,那样的忧郁惨然。第一眼,她已经认出了他。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相信过他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上苍还是悲悯她的,让她的希望和幻想终于成了事实。
  夜言哥哥,你果真没有死?你不记得汐儿了吗?十五年了,汐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过。可是却读不懂你的眼神。你究竟遭遇过什么?她在心底里诉说。
  夜言也惊讶的认出她就是之前在街道上遇见的女子。那份熟悉的感觉汩汩流动。
  在微弱的烛灯窗影里,他们两个人就那样的站立着,一如初次见面的街头对视,只是这一次看不清彼此的眼神,只有那点滴的感觉和心跳……
  
        
四 众里寻他千百度
  皓月沉沦,星光铺叙。那一刻,他终于记起,娘亲会永远照顾言儿。承诺过的永远,曾经怨恨过的誓言,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您终于还是舍不得言儿的。
  安静的夜晚静静的凝视着他们,这样的相遇太过手足无措。
  直到呼叫声打破他们的互相揣度。循声望去,一群黑衣人正追赶着两位少年向他们这边靠近。那少年似乎会点功夫,左躲右闪,自顾不暇却还知道照顾着身边的人。
  突然一枚暗器呼啸着直抵那少年的后背,危急关头,夜言飞身而出接住暗器,却不料另一位黑衣高手一掌将那位少年打飞出去,夜言一个燕回闪轻巧的接住那少年,平安落地。
  “初阳?”看清那少年的面容,夜言惊讶的自语,不知所措的呆在那里。
  “好大的胆子,我们‘暗月’要杀的人你们也敢多管闲事!”黑衣人盛气凌人的宣告。
  半晌夜言才从刚才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初阳,她已经是那人的太子妃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再多的恨也源自于挂念。他在心底里偷偷的嘲笑自己。
  “暗月!”夜言冷笑道,“我到想领教领教景国第一杀手组织到底有怎样的能耐!”
  日照早已把佩剑送上来,供他随时拔剑,他知道他认真了。
  在看到剑柄上那个“问”字的时候,青衣女子轻巧的触摸了腰间,那里,也藏着一把剑,那柄剑上刻着一个“劫”字。
  刀剑相接,兵戎相见。夜言觉得,他是在和那个人战斗,那个曾经被他那样信赖和依靠的人,那个曾经被他追随着叫“哥哥,哥哥”的人。
  “暗月”杀手组织。景国最强大的杀手团。景国太子景夜悟亲手打造。唯有澜国的“惊月”可与之相提并论。杀手于七国之中执行暗杀任务,只为达到某种政治目的,每天死在他们剑下的人不计其数,包括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书生和妇孺老幼。
  夜言和日照既要应付那些人多势众、武功高强的杀手,还得保护三个不能自保的人。渐渐的处于下风,不断的往长廊里面撤去。
  一个空档,一把长剑直逼那位酷似初阳的少年。夜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他的身前,长剑冠胸而出,浅黑色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衣衫,慢慢地氤氲开来。
  只因为那相似的容貌,他就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用生命结束这一切吧,让所有的爱恨都随着这些血流干,只待来生,蓦然回首的相见。
  “公子!”日照怒吼一声杀掉挡在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奔到受伤的夜言面前。
  “喂,你们要杀的人是我,跟他们无关,放他们走!”没想到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少年勇敢的张开双臂站到受伤的夜言身前,嚣张的叫到。他当是任性惯了吧,连生命也可以任性。
  背后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他的衣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用剑支撑着身体,勉强站起来,“来吧,我还可以更强!”
  没有人看到他怎么出招,只是所有的黑衣人在瞬间倒下来,同时倒下的还有他自己,他的剑上并未有一滴的血渍,但是每个人都是被剑划破喉咙而死。
  “鬼神同泣!你居然为了她使出这一招,在你的心底还是有爱的,不是吗?”日照看着倒下的夜言在心底里却暗自高兴起来。
  十二惊月铁骑瞬间丧命在他的剑下,这究竟是什么武功?为什么他的血是浅黑色,中了毒?夜言哥哥,那个少年素不相识,而你却为他拼尽性命,这又是为何?为什么你会拥有天问剑?你究竟发生过什么。五年前景国为何突然宣称你染疾去逝,这五年你生活在那里?你的眉梢越来越深沉的不快乐,那样深邃的眼睛,让汐儿突然很害怕。
  “多谢你们相救!小蝶,立刻去请代夫来为这位公子疗伤!”少年淡然的吩咐。
  “小蝶?”日照默念一遍,猛地挥袖打掉那公子头上的方帽。“姑娘恕罪,在下冒昧了!”
  “这么快就被识穿了,一点也不好玩。”那公子泱泱的说道,“我叫初阳,初升的太阳。你呢?你们家公子又叫什么啊!”
  “初……阳……”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回眸,看着他的眼睛,那样的熟悉,“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你,是不是?”
  忽地一阵风起,迷乱了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却再也无法离开。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