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






  看着他恬然的睡容,我突然很想画下来。 

  于是,到书房取了笔墨纸砚,在卧室里以地为桌,一笔一笔,描绘着我爱的人。 

  正画得起劲的时候,他张开了眼,迷蒙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坐起来。 

  我放下笔:“我在这里。” 

  他带着些惊慌看过来:“我以为……以为你又走了。” 

  “怎么会?”拿起画,坐到床边,吻着他的额头,“你看,我给你画的。” 

  “嗯……”柔顺的接过去,连耳朵也涨红了。三十秒后——“你胡乱画的吧……我睡觉怎么会流口水?”他有些羞恼的抬起眼,恨恨的指着画上人的嘴角边。 

  “谁知道,我一向是画工笔。” 

  “改啦!” 

  “睡觉流口水也不是什么坏事,曦也差不多。” 

  “差得太多了,我和那醋桶子。” 

  醋桶子?呃……这么形象的称呼我也不好置辞。曦,不能怪我吧,实在是你给夕雾的印象太深刻了。“其实我还画了很多呢,你要不要都看看?”想起两年来的大作都在行李箱中压着,我勾起笑容。当初也是思念所致,想起夕雾的什么神态就画什么神态,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呢。 



  然后—— 

  我在书房整理文件和书画,将满墙满壁的画都撤下,小心的保存在保险箱里。接着致电给学校,声明下个学期可以继续工作了。接受了一通牢骚后,工作终究还是保住了。想起来前几年也曾经任性过一回,因为我在书画界的名气比较大,系里倒也只当我休了一次长假。 

  那一次跑去撩晔开了家酒吧,接着就遇上了曦和朝。 

  那时候很羡慕曦,能够和爱人一起度过这么长的时光,我却连夕雾的影子也找不到。现在呢…… 

  拿起电话,拨号。 

  曦,你会幸福的。 

  “喂,我想定明天早上十点到撩晔的机票。” 

  “嗯,两张,麻烦了。” 

  电话还没挂好,门便被踢开了。 

  我好整以暇的背靠着书桌,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似乎被我的笑容吓了一跳,有些怔住。接着,咬牙切齿的举起手中的画:“这是什么啊?” 

  “啊?”我这人热情的笑起来有这么让人惊讶吗? 

  “你给我仔细看清楚!”画被贴在脸上,我淡淡的笑,拉住他的手往怀里带:“这样我怎么看得清楚?” 

  “你看看啊!怎么想的?我的吃相有那么难看的吗?” 

  “想起来我百里夕雾从中学开始,哪方面不是标准的王子?” 

  “哼,说起进餐的礼仪,你恐怕也不比我好!” 

  吃相?从脸上拿下画,我看了一眼,然后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我问你是想到什么才画出来的!”怀中的人很不满的扭着身子,怒斥。 

  “你还记得画展吗?” 

  “记得。”他挑起眉,“就是你向我表白的那次?” 

  “是啊,那时候你的吃相就是这样的。” 

  “什么?你胡说!” 

  “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撒谎。说起来,这个吃相好可爱啊……哎呀……” 

  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腹部,我放下画。 

  “那……这个呢?” 

  七分春色啊……我接过来。怎么觉得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危险?“这个,纯粹是想象图……衣裳半露的样子果然很不错。”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你看这个眼神!眼神!这叫什么啊!” 

  “夕雾,你忘了吗?第一次可是你诱惑我的,当时的景象,比这个可要……哎呀……” 

  痛上加痛啊。夕雾什么时候学会了用暴力解决问题?难道是南宫雍教的吗?好歹上次我还觉得欠下他的人情了,他怎么能这么…… 

  “还有——” 

  我垂头吻住怀中喋喋不休的人。 

  “当初也是寂寞啊……夕雾。” 

  “我管你,这些画我全部没收!” 

  “好。”没收就没收啊,我还有得是时间好好的画你呢。 



  尾声 


  “搬家?” 

  “是啊,我买了一幢别墅,就在凌宜北郊的森林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来之前。” 

  身边的人考虑了一会儿,微微的笑了:“也好,徽儿和潇儿、怀袖姐姐都能一起住。” 

  “我就是这么想的,一家人嘛。”为了脑海里时不时出现的其乐融融的场景,我可也费了不少工夫。 

  “那我们回来打包……” 

  “我已经叫了搬家公司,让徽儿负责这件事情了。估计我们回来之前一切都妥当了。” 

  带着点遗憾,夕雾望向窗外。阳光穿过白云,投射在他的脸庞上,无比的美丽祥和。我禁不住凑过去,吻吻他的脸。 

  良久之后——“斐……,醋桶真的从医院跑掉了?死了怎么办?” 

  “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们这次去撩晔就是和熙会合,顺便安慰安慰这个恋弟情结的家伙。” 

  “可他不是得了厌食症吗?都瘦得不像样子了,怎么还能出门?” 

  “朝对他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我想他得厌食症也是因为内心的不安……只要朝在他身边,这种不安就会消失,什么病都没了。” 

  “呐,斐,你跟我说一说吧。前世朝和醋桶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朝呢?” 

  喜欢?朝? 

  冷静冷静,此“喜欢”非彼“喜欢”。我可不能向曦看齐……被冠上那种绰号。 

  我的神经微微一颤。然后,绽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一个皇帝爱上了他的大将军,强迫不成后,反被背叛。皇帝又气又恨,但最终还是妥协了,想着要放弃皇权去追随他的爱人……” 

  追随。是啊,这一世你还是要追随着他吧。前世没有完成的愿望,如今一定会如愿以偿的。毕竟,朝也不是以前的朝了。 

  “各位旅客,撩晔东机场马上要到了,我们将在五分钟之后降落,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侧身帮身边的人系上安全带,我强压下内心的些微紧张,按捺住一时几乎无法控制的情绪:“夕雾,等过几年,我们和曦他们一起结婚吧。” 

  “好啊。”没有迟疑的,他笑。 

  我慎重的给他套上了戒指,他将我们的手举起来,阳光下,不同于钻石、宝石的雪白色晶体发散出淡淡的光芒。 

  我也是个不知道运用气氛的男人吧。看着他的笑容,我想,心里却异样的满足。 





  ——完—— 






摘要: 
被舍弃的痛楚,在游走于伦常之外的厮磨中渐渐抚平…… 
抑或,这不过是幽深皇门中另一幕丑陋 
受重视的假象,被为嫉妒而疯狂的女人血淋淋的刀刃刺破…… 
谁料,这竟不是解脱 
皇兄,潇儿于你,是替代品,是傀儡,抑或……只是妒忌的发泄对象? 
皇兄,潇儿……不想做你手中的纸鸢,也不想同夕雾那样,虽然受伤最深,却成为史书中的千古罪人 
皇兄,潇儿来生……愿不复生在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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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想写潇儿了。。很突然啊。。。露上的sakon大给潇儿画了一张草图 
粉喜欢的。。。narutochina。516600。/cgi…bin/bbs/topic。cgi?forum=11&topic=750 
偶一定会努力填坑的。。。。撒土撒土。。。 
1 
“皇帝哥哥?” 
“您来探望夕雾吗?” 
对面的少年不语,面色深沉如暗夜中的湖水。 
我思忖半晌,不再言语。眼前的人毕竟是当今皇上。即使是向来颇亲近的兄长,他也是惟我独尊的帝皇——何况……自记事不久以来,我们便生疏了许多。 
沉默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解下绣着九条金龙的赤狐皮披风,盖住我赤裸的上身。好暖和!我绽出笑容:“谢谢皇帝哥哥!”不过,这披风为皇帝所用,似乎不合礼节罢。夕雾曾经以忧伤的神情告诫我,切莫碰触帝皇之物,否则所得必为最不堪的下场。……我……应当将这披风还给皇帝哥哥才—— 
“这寒冬腊月,为何赤着身子、湿湿嗒嗒的便跑出来了?”少年突然出声问道,语气中有着我能感受到的一丝温和。 
我立即将他不悦、阴郁的一切情绪抛至一旁,掂起赤脚,伸着颈子,靠近他的脸。不知是否是背对着月光的缘故,他的脸显得阴森森的。“潇儿在珏湖中洗浴,听见皇帝哥哥的脚步声呢,所以便出来瞧瞧。” 
“朕的脚步声?”少年有些惊讶,黝黑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温柔,“潇儿,你也不曾疏忽了武功呢。” 
“和功夫没什么干系,潇儿的听力灵敏得很。” 
“皇上,夜色深了,请回寝宫去罢。”跪了一地的内官中,一个颇为年老的抬起首,毕恭毕敬的道。 
他颔首,没有迟疑的转身离去,大群内官、宫女利落的起身,弓着身子跟上去。 
“皇帝哥哥,您不是来瞧瞧夕雾的么?他受了风寒……” 
我的话语,被他怀着恨意的目光给生生瞪了回去。从来不曾见过那么绝望、悲哀且带着愤恨的目光,我怔怔的望着他。 
若不是来看望夕雾,为何会到这如今已行同冷宫的夕照宫前来? 
当初我或许真是年纪太小,不明白个中缘由。 
不,我只明白,最崇敬的……最重视的两人,已经不可挽回。皇帝哥哥,迟早有一天会杀掉夕雾;而夕雾,正毫不犹豫的准备随时为他所杀。 
一个,是如同父母般敬爱、恋慕的夕雾;一个,是血浓于水、始终尊敬着的兄长。在他们决定毁灭一方时,我只能默默的旁观。 
甚至,连哀伤……也不能被他们发觉…… 
在那夜之后,过了半年,我的皇帝哥哥,毒杀了我的夕雾。 
那天,距现下,已有五年。 
我仍然记得十分清楚。因为淋雨,夕雾、我与摇微姐姐染了风寒,高热数日不曾退去。待我稍微清醒之时,夕雾与摇微姐姐都已不在夕照宫。 
我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日的到来,因此一路寻找,自御花园一直奔进了紫辰宫——皇帝的寝宫。紫辰宫中没有半个侍卫的踪影,我啜泣着来到东阁外,却只见摇微姐姐引颈自刎,夕雾已然逝去。 
摇微姐姐的血,如同溪水般填满了青石板的缝隙。 
我只能跌倒在门前,放声大哭。 
他们都将我丢下,去了别处。他们都不曾想过我的将来,丢弃了我。他们都如此的哀伤,如此的痛苦,却不曾想过,我或许较他们更痛苦。 
再也没有关爱我的人,再也没有我关爱的人—— 
唯一的皇兄,也似乎在摇微姐姐的血祭中变成了旁人。 
半年多之后,皇兄向濮阳提亲。延嘉帝将一品大官之女收为义女,封号安国公主,允嫁慕容。春末时分,皇兄大婚,举国欢庆。他大宴群臣之时,我孤零零的在夕照宫中徘徊,寻找着一切夕雾留下的踪迹。而在洞房之夜,他来到夕照宫,冷冷的下口谕,将我幽禁在暗宫。 
如今……我被皇兄软禁在暗宫,也已有四年。 



“湫苓,你听我说了这么许久,竟半点反应也无,我很伤心呐。”我支起双肘,撑着下颚,叹气道。 
坐在石桌对面的宫女仍然垂着螓首,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抬起秀丽的脸,睁着茫然的眼望着我。 
我收起笑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她这才静静的退下了,留我一人坐在湖边的小亭子中,百无聊赖。 
我竟对着这又聋又哑的侍女说起话来了…… 
难道还期许她有什么反应不成? 
就算是暗宫中唯一的侍女,皇兄也特地挑选了她……想令过去的一切全湮没在史书中。 
我滑下石凳,趴到亭子边,看着小湖内的鱼儿,它们倒是悠游自在,殊不知我这主子如今已经闷得发慌了。 
暗宫并不像寻常冷宫那般寒酸——它既华丽又阴森,偌大的、威武的主殿,如今是我的书房。四座偏殿,我分别取名作“玄武”、“青龙”、“朱雀”、“白虎”。位于西面的白虎殿是我祭奠夕雾与父皇的灵殿,即使湫苓也极少接近;东面的青龙殿是我储藏画作以及做些小玩意的私室;北面的玄武殿用来堆积杂物或许可惜了一些,却也没法子;南面的朱雀殿是厨房,也是湫苓的卧房。两座阁子,分别是隐世阁和浮云阁,隐世阁是我的寝殿,浮云阁用来让我闲来无事时发怔望天。而前花园、后花园、中庭花园,泰半成了我的菜园;白虎殿后大片阴森森的竹林,浮云阁靠着的后山,我看着都有些怕,更别提前去探探了。 
慕容潇闲工夫确实不少,但也不至于冒着侵犯鬼神的危险寻些什么事情做。 
我叹口气,伸出手指头,拨弄着微凉的水。 
“鱼儿啊鱼儿,我快被人忘了呐。不但夕雾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