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歌 作者:千叶飞梦
已经足够了。
绕过长长的回廊,走过圣灵湖畔,湖中的水还是微微泛着蓝色的微光,头顶上的云片已经染成檀紫色,悠然的浮过。
我顺着琴音飘来的地方走去,不久就看见了一座恢弘的大殿,通体用白石砌成,殿前的零花草依然很繁茂,橙色散在白石上,泛出点点光晕。
快步走进殿中,一袭白影盘坐于大殿中央,修长的食指在七根透明的弦上快速的跳跃转换,如水般的银丝长长的泄在肩头,额间还多了一块蓝色的宝石,在银丝间隐隐闪动这深邃的光芒,风炎忽然昂首望向殿外,一缕流水般的温柔隐隐在那湛蓝无底的瞳中漾起,日暮的余晖斜射进来,仿佛跳跃着落进了他的眸中,淡漠的眉间还是那样隐忍庄重的神色,只是不经意间多了一丝轻愁,纠结着我心中的丝丝隐弦。
刚踏入殿中,差点就被一阵风带倒,“师兄!”声音之中掩饰不住的欢喜流露出来。
风炎低下头,微微闭上眼睛,手指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悠然的抚着琴。
白衣少年微微皱眉,转眼之间却立刻旋坐于风炎前面,“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一回来就去找你,可是他们说师父关你禁闭,我刚才才等到师父,求了他让我过来看你。”
风炎依旧没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懒的睁开。
“师兄,是不是你这次出去发生什么事了?”罗浮依旧弃而不舍,惊疑地望着风炎。
风炎最终停下了在琴上跳跃的手指,睁开眼睛,未束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清俊却略显苍白的脸,唯有那双清亮如同琉璃般的眸子隐在了大殿的暗影之中,微微闪着清辉,他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的应了句,“罗浮,我没事。”
“我就说吗?师兄是神祭宫这一代最出色的祭司,怎么会有事。”罗浮微微的笑起来,他此刻的笑容却是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一扫那种尖锐的锋芒,格外的灿烂,明朗而清爽。
风炎嘴角微微的勾起,收起琴,站起身,“没事,怎么会有事呢?”一句话却是说的极轻,似对罗浮说,又似乎最自己说,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望向殿外极远的天际,我顺着他的眼睛看出去,天边云聚了又散,殿前却已落下了一地零散的花瓣,绯红的色彩晃动在我的眼前,仿佛是那掩藏的极深的伤痕。
“师兄,师父为什么要你在神木殿思过啊?思什么过啊?”看看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的问题。
风炎微微的笑起来,那样平静安宁的笑却是不能让人安心的,虽然如此的温和,可是我却感受不到曾经的那反温暖,似乎这一刻起,这浅浅一笑间他和尘世的距离反而隔得更远了,“只不过出去了一趟,心有些不静了,回来静静心也好。”
罗浮一瞬间似乎有些恍惚,紫色的双眸朦胧地散发出某种奇妙的光彩,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师兄,你的琴弹得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师父当初把天阙琴给你,真的是给对人了呢?”罗浮的视线落在边上的琴上。
风炎听到他的话,视线也落到琴上,温和淡漠的面容上依稀闪过一抹极淡的苦涩与几乎不可见的悲伤,仿佛是在月华流泻在那朵极艳的莲花上。
风炎下意识的抬手似是去触摸指下那一根根闪着清辉的细丝,背上柔和的银色从胜雪的白袍上流淌下来,一个几不可闻的音符淡淡的飘出来,传入我的耳中,寂然无声。
他望着指尖闪烁的点点柔光,嘴角忽浮起了淡淡柔和的笑意。
“师兄,你应该听说了现在天下的形势吧?”罗浮忽然间又变了一个话题。
“恩?”风炎猛地回过神,抬起头目光一斜,“什么形势?”
“就是木风族到处征战,四方动乱,百姓流离失所,还有那个木风族要所有战败族都要信奉的那个女神夕颜,神祭宫的地位岌岌可危啊!”罗浮一口气说完,惊讶的看着师兄。
“夕颜?女神夕颜!”一句话,风炎似乎就只注意到这一个名字,看那淡漠的蓝眸中隐约掠过的那一抹伤痛的色彩,惨淡却又奇异的迷离,“竟然是她?”
“师兄认识她吗?”见风炎没有回应,罗浮又自顾自的说着,“话又说回来,那个夕颜怎么会在世外洞天呢,而师兄你此番去世外洞天静修,没见到她吗?”罗浮迷惑的看着风炎。
“没有。”两个字,却答的很肯定,看来他真的是被夕颜的那些话伤到了。
“师兄,你是下一任的神祭司,而现在所有的司命和各族的民众都要给那个夕颜女神判罪,要是你可以做成这件事,那么……”少年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风炎微微皱眉,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罗浮微微勾起嘴角,“师兄不用担心,那个女子我已经捉回来了。”
风炎突然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他,“你把她捉回来了,她现在在哪里?”
罗浮一时间看着师兄惊慌的样子似乎呆住了,愣愣的说道:“我将那个女子交给师父了,刚才去见师父就没见到她了……”
“在师父那里吗?”风炎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然而瞬时掩去,下一刻人已经飘出好远。
“师兄,师兄你去哪?”罗浮在身后唤着,见他没有停下步子的意思,也立刻闪身跟上他的影子。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一时郁闷至极,他们的速度我是绝对跟不上的,而且神祭宫这般的大,我要从何找起啊?我就纳闷了,人家鬼魂都是会飞会飘的,我怎么除了可以随夕颜的身形移动之外啥特长也没有呢?
郁闷的走出神木殿,融融月光,洒在圣灵湖上,周围的零花草还是及其的繁茂,我仿佛可以看见曾经生长在这里的那一棵妖娆艳丽的莲花,可是为什么刚才我看到那朵莲花时并没有觉得它有多么的邪恶呢,只是看到了很深沉,很浓烈甚至带着浓重血色的悲哀和寂寥,还有那么深刻的思念期盼和牵挂,那些都是我的错觉吗?
驻足湖边,幽蓝色的光芒微微的跳跃,湖底安睡的两个人终于可以永远的厮守了,他们此刻是否已经安心?
呆了一会,好多事都想不通,只觉得湖边寒气逼人,我移步向竹林走去,微微的光透在屋外的森森凤尾竹上,看来屋内的人并未休息。
我顺利的穿过竹门,就看见夕颜坐在木榻上,双闭环着膝,对着微暗青灯发呆,时不时的叹口气,黑色的双眸中满是无奈和失望,窗外,月华如水,丝丝缕缕的柔光从窗棂的缝间宛若星雨般洒下,幽幽的夜色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我窝在屋角,想想为什么永夜看夕颜的眼神,总是若有所思,他有什么目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救活了又如何,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现在就这样死去,或许这样死去,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他们要弄死夕颜吗,难道还要以及其惨烈的手段……却是再也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心都在颤抖。
再次睁开眼睛,却是被外面的一阵争吵弄醒,我站起身子,用力的舒了一下懒腰,争吵的声音却传入耳中。
“罗浮祭司,您不能进去,没有神祭司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私下见这位姑娘。”云儿焦急的声音入耳。
“让开!”罗浮的声音里俨然已经没有昨天的和气,看来他的温柔只有面对他的师兄的时候才会充分的发挥。
“云儿不能让!”云儿的话也是坚定异常。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听这话他是要动粗了。
我赶紧穿出竹门,只见罗浮衣袖微微一拂,淡淡的紫光,宛若雾霭般平地而起,转眼间在空中凝出一朵雾花,眼看云儿已经被那道雾光全部包围。
“住手!”蓝光一闪,那道紫雾立刻驱散,我抬起头,就看见那张俊美如画的面庞,如云间突现的明月一般,顾盼生辉,竟连早上最绚烂的霞光,也在这一瞬间黯淡下来。
一阵清风拂过,林中竹叶簌簌作响,几瓣淡色的叶子随风飘落,洒在白衣男子干净淡白的衣襟上,复又了无痕迹的滑下,幽如漫天飞舞的精灵。
身后的竹门一响,我回过头,就看待夕颜扶住竹门,已然呆住。
“罗浮,师父不是说了,让你别胡闹,你这是干什么?”风炎看着自己的师弟,眉宇间忽浮起深沉的倦意,语气微微有些重。
“师兄!”罗浮喊了一声,却是带有浓浓撒娇的意味。
“回去吧。”风炎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我却发现隐约有一抹极浓极深的萧瑟之意在他的眉间萦绕不去
“师兄,我只是想……”
“回去吧。”风炎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似乎微微加重了些。
罗浮看了他一眼,再回头看了一下夕颜,跺一下脚,很不情愿的离开了。
风炎看着他远去的影子,转头看了一眼竹门前的女子,却也转身离去。
“风……”一声颤抖的呼唤传来,他脚下一滞,身形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最终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看着顺着竹门滑下的夕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今天,所有的人都怪怪的。昨夜永夜到底对他的两个徒弟说了什么,看风炎的样子,永夜是没有把夕颜中毒的事告诉他了,只要风炎知道夕颜是中毒了,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又看不穿她为他所作的一切,难道永夜真的要这个徒弟继承神祭司之位,这样自私的为他斩断一切的纠葛吗?他那么睿智的人,怎么又会看不穿风炎和夕颜之间的感情,凡事不能强求,他的修为连这点都看不透么,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在抬起头呆呆的看着那抹离去的影子,他眉目间明明有隐隐流出的对夕颜的担忧,却又显得如此淡漠,难道他真的已经放手了吗?不会在去在意,不会再去理会,真的要将所有的事忘记么?
心里猛然一窒,觉得呼吸也有点困难。
风炎虽是离开,却是走的急慢,我小跑跟上他的影子,踏上石径,看着他落寞萧索的独影,心中又是一纠,风炎他,还是在乎夕颜的吧,只是,这样在乎她,为何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呢?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敢听她说,夕颜的毒已经解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的阻碍了。
我回首望了望身后伫立在竹林中那一座精致的竹屋,夕颜还是静默的呆坐在门口,远远的望着风炎的身影,回过头无奈的叹口气,风炎那一直望着天;似乎看了很远很远,从他的眸子里,隐约还是看到了一丝忧伤。
走了一段路,抬眼便瞥见了平静的镜面周围那一簇簇开得极艳的零花草,却是到了圣灵湖畔,“师父!”风炎恭敬的唤了一声。
我抬头就看见一袭白衣的永夜站在圣灵湖畔,白衣在绯色的花朵间尤为明显,他慢慢的回过头,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徒弟,淡淡的开口,“可是放下了。”
风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放下了。”
“那么这次这件事你也别插手了。”永夜看着风炎,似乎皱了一下眉,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我听得迷迷糊糊,真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来漏了那么一大截还真的是比较郁闷的。
“师父,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不该由她来承担。”风炎淡定的说了一句。
永夜微微一怔,睁开眼睛,睿智的扫过风炎的眼睛,却是望向湖面,目光游离而邈远,“你还是没有放下。”这句话却说的宛若叹息。
“师父,徒儿毕竟……毕竟爱过她,虽然她是薄情之人,可是我……”风炎的眉间纠结起一丝痛楚,目光却有些躲闪。
“风儿,你很有上天修道的慧根,就是有些放不下俗世之事,若真的过得了这个情劫,你他日的修为,定当在师父之上。”永夜平和的视线落在风炎身上,眼中划过淡淡的无奈。
“师父,徒儿会尽全力的。”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情愫,最终还是抬起头,“师父,可是这件事……”
“为师知道,这件事如果不到最后,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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