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温温女朝奉






  「你不也是一样的雷打不动。」坐在郁以莘的身旁,穆飞烟一句废话都不多说,「我听说你这里有古物。」

  「古物?嗯……大概是吧……」愣了愣,郁以莘轻轻地点头,缓缓站起身,「你等等我,我这就拿过来给你。」

  郁以莘的动作难得地快速了起来,因为她自然不会忘了这个天字第一号盗墓女的见闻是多么的广博。

  想想,穆飞烟经年累月的在古墓里游来游去,像手镜这么稀奇古怪,但却没半个人明白其来由的东西,不拿给她看看,还有谁能道出其中究竟?

  「就是这个,虽然我不知晓它是不是古物,」郁以莘将手镜拿至穆飞烟面前,一边轻轻说道,「但确实有些古怪。」

  「这……」仔细地打量着放在桌上的手镜,穆飞烟的眼眸先是透出淡淡的失望,但一会儿后她突然又皱起眉头。

  「飞烟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直盯着穆飞烟的反应,郁以莘当然意识到某些不寻常的气息,因此她连忙问道,「你认识它对不对?」

  「是。」穆飞烟毫不迟疑地抬起头凝望着郁以莘,「我在某个古墓里的古书中曾见过对这面手镜的画像及笔记,但我今天才算真真正正的见到它……不,应该说见到它们两者的其中之一。」

  「两者的其中之一?原来手镜有两面……」穆飞烟的回答让郁以莘大喜过望,立即追问着,「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极凤凰镜。」

  「太极凤凰镜?」郁以莘皱着眉,喃喃地重复穆飞烟的话。

  「根据那本古书的记载,太极凤凰镜其实共有两面,而这两面手镜的背后,则隐藏着一个故事。」穆飞烟站起身走至窗旁,望向房外,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皎白清冷的脸蛋上,「一段在两百年前发生,却持续永世的故事。」

  「两百年前发生却持续永世的故事……」

  静静坐至穆飞烟身后,郁以莘望着桌上那一面背后刻着「凤」的手镜,耳中,则专心聆听着穆飞烟那悠扬清越,但却似乎不带任何情感的嗓音。

  那是一段关于一名女将军与一位穷书生的故事。

  女将军英姿焕发、骁勇善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女将军将所有的青春岁月全贡献在那丑恶的战争之中,从无怨言;女将军受万民崇拜、全民景仰;女将军为人所忌,遭小人毒害于鸿门宴后,被弃于荒野之中……

  而一名脸上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穷书生救起了她,照顾了她,爱上了她。

  前线告急,万民深陷于水火之中,女将军挥泪斩情丝,披挂上阵,穷书生忍泪含笑相送……

  缕缕相思,感天动地。

  一位不知由哪里出现的奇人,送给女将军与穷书生各一面手镜,穷书生手镜背后刻画成「凤」,女将军手镜背后则刻画成「凰」。

  自此后,穷书生可借手镜观看镜中所映照之将军帐中的女将军是否安好,而女将军可在相思至极之时,借由对手镜许愿而回到穷书生身侧重续爱恋。

  来回辗转两次后,战事终于平息,但女将军却身染疾伤,再无力归乡,并且无论如何期盼与许愿,都无法回到穷书生温暖的怀抱中……

  死生分离之际,女将军与穷书生彼此望着手镜,在泪眼中许下了来世之约。

  「他们约定死后与手镜一同下葬,如果有来生,转世后的他们希望可以出生在太平盛世中,希望他们可以借着这两面手镜,再度相遇、相恋、相守,直至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生生世世,再不分离……」轻喃这两句话,郁以莘的脸上早已泪痕斑斑。

  上天,这究竟是如何的因缘际会,又是如何的宿命……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许久许久之后,一直静静凝望着郁以莘的穆飞烟心中早已清明,她轻叹了一口气,「莘儿,你这面是『凤』,我相信你已遇到『凰』了。」

  「飞烟姐……」抬起模糊的泪眼,郁以莘心痛欲裂地望着穆飞烟,「我……是……只是他……」

  是,她已遇到了,可两人却分别属于相隔了一千八百年的两个世界,永远无法相容的世界……

  这样的相遇,难道就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

  这样的相遇,他们能承受得住的吗?

  「他来回几次了?」看着郁以莘凄楚的模样,穆飞烟明白她心中的苦与惧,但她还是不得不问。

  「若他这回回去,便是第二次……」

  将一切都说予穆飞烟明瞭,因为郁以莘再也无法独自承受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

  她的苦、她的痛、她的喜、她的忧,都是那么的深刻且真实啊……

  然而,郁以莘所说的事,却只让穆飞烟心惊,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的「凰」,竟降生在如此遥远的「未来」!

  并且,古书上的女将军也仅借由手镜来回两次,是否能有第三次,谁也说不准……

  第三次……

  「你会告诉他吗?」许久许久之后,穆飞烟这么问道。

  「我会告诉他……因为……他有……知道的……权利……」

  而这,就是郁以莘的回答。

  在她终于恍然大悟,明瞭了原来挂在公孙牧野饭店房内的那面镜子,那面让他们相遇、来去两个不同世界的镜子,便是由那面「凰镜」改造而成之后。

  但其实她明白,她会告诉公孙牧野的,只是手镜的作用,并不包含那个凄美的故事。

  毕竟只有明瞭了那个故事后的她,只有真正爱上他的她,才知道这其中的苦痛,而她不想让他因为这个故事,心中背上了「不能辜负」的沉重包袱。

  更何况,这一世,在他的世界里,他还有未竟的愿望。

  更何况,这一世,他并没有像她一样刻骨铭心地认定她、爱上她;因为这一世,他的心中,或许有着另一个「她」……

  所以,她决定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莘儿,你还是这么老实得让人心疼。」轻叹了一口气,穆飞烟轻抚着郁以莘的发梢,眼中流露出一股明显的爱怜,「做你想做的,我与其他姐妹们永远都跟你站在一起……」

  穆飞烟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郁以莘并不知晓。

  她只是傻傻地坐在桌旁,凝视着那面手镜,泪眼朦胧。

  他会走吗?她该让他走吗?

  可这一回若让他走,也许,他再回不来了!

  她舍不得他走,真的舍不得……

  但她真的能这么自私吗?

  真的能因自己的不舍,就强行将公孙牧野留在西京吗?

  而她呢?有勇气跟着他一起走吗?

  就算真的下定决心跟他一起走,她,真的能再一次去到他的世界吗?

  而他与他的世界,需要她吗?

  需要吗……

  「丫头,怎么了?叫你半天都没应。」

  不知这样木然地在房内坐了多久,接近午时时分,郁以莘的房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声。

  「噢,」心猛地一跳,郁以莘呆了半晌后,下定决心似地站起身、颤抖着手开了门,「公子。」

  「想什么呢?」吻了吻郁以莘的小脸,公孙牧野顺手将她拉进屋内,然后双手轻环着她的腰际,额点着她的额。

  「公子,如果你可以再回到你的世界中,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望着公孙牧野眼中的清澈与柔情,郁以莘喃喃地问着。

  「怎么又想起这个事儿了?不喜欢我待在『你的』西京?」捏捏郁以莘的小脸,公孙牧野故意加重了「你的」二字。

  「不,莘儿不是这个意思,」轻摇着头,郁以莘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莘儿只是……一个人……没事……胡思乱想……」

  「还真是胡思乱想!不过反正我有空,那我就陪你胡思乱想吧。」自在地躺至郁以莘身旁的榻上,公孙牧野将手枕在脑后,「如果真有这种可能,我最想做的事便是把那个发表会完成,让公司重回我的手中。」

  「是吗……」郁以莘依然笑着,只是笑容那样的苦涩。

  「对了,除了发表会之外,还是有其他事可以做做的,比如说环游世界啊、吃吃各国美食啊、看看各国美女啊……」公孙牧野闭起眼继续说着。

  听着公孙牧野一件件地诉说着他想做的事,郁以莘的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他的梦想好多、好丰富、好多彩,美好得让她几乎都要嫉妒了……

  但无论如何,她至少知道了,知道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公子。」待公孙牧野轻皱着眉,再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该做的事之后,郁以莘轻轻地唤道。

  「什么事?」睁开眼,公孙牧野望着郁以莘,突然坐起身来仔细地打量她,「丫头,你不舒服吗?怎么今天脸色这样白?要不要去请姑娘来看看?」

  「公子,莘儿没事。」公孙牧野的温言关怀,让郁以莘的眼眸更酸涩了,但她还是微笑说道,「对了,您会画人物画吗?」

  「不是我的专长,不过我想还是没问题的,」公孙牧野想了想后回答,「怎么,有人托你要我画人物画吗?」

  「这个……是的……」

  「我说你怎么东拉西扯了半天,原来是想问我这事儿。」公孙牧野哈哈大笑,摸摸郁以莘的小脸,「放心,只要是你认识的人,我只有一句话,没问题。」

  「谢谢公子。」除了简短的回应外,此刻的郁以莘实在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

  「你谢什么啊,傻丫头!」爱怜地瞪了郁以莘一眼,公孙牧野用手指敲敲头略想了想,「对了,我初三下午没事,就请你朋友那个时候来吧。」

  「谢谢公子……」

  「又谢,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叹了一口气,公孙牧野将郁以莘拉至怀中,正想再追问下去时,屋外突然传来刘管家的声音。

  「公孙公子,张大人找您呢。」

  「真会挑时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公孙牧野苦笑地对郁以莘耸耸肩,起身向门口走去,「对了,晚上我来吃饭,记得帮我留个座啊。」

  「嗯……」

  望着公孙牧野大步离去的轻快背影,郁以莘的泪,终于可以滴落。

  她相信,他的未来,一定像现在他的背影一样,坚实而又光明。

  可其实,她多想,跟他一起完成那全部的梦想……

  可其实,她多想,与他一生一世相守……

  可最后,她终于明白,他终究不属于这里,她,也不属于那里……

  而他的未来与幸福,只有他自己有权力去决定…… 禁止转载》pHCYZac1x7

  「丫头,人呢?」

  约定的初三午后,公孙牧野早早便将画纸与笔墨都准备好,然后在门外等待,但等到的却只有郁以莘一人。

  「正站在这儿呢。」站在门前,郁以莘对公孙牧野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你这丫头……」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公孙牧野退后一步让郁以莘进屋,然后关上门瞪着她,「什么时候也开始调皮了?」

  调皮?

  如果他认为是就是吧……

  「今天开始。」

  还是笑着,因为郁以莘告诉过自己,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她都要一直微笑到他决定的那一天……

  「好吧,既然你决定开始实行你的调皮新生活运动,」又好气又好笑地耸耸肩,公孙牧野走至画桌前站定,「那么我也要开始我的严肃新生活运动了。」

  「好的。」郁以莘乖巧地点点头。

  「把披风脱下,坐那儿。」指指郁以莘身上的披风后,公孙牧野轻抚着下颚,低下头开始思考,「我想想该怎么画才好……」

  依言脱下披风,郁以莘静静地坐在公孙牧野对面的长榻上,等待着他构思。

  是的,是她,想要画像的人是她。

  因为她真的好希望他为她画一幅画,一幅用他的眼眸专注地凝望她之后,亲自构思、亲自执笔的人像画。

  她明白他很少画人像画,但正因如此,所以她才要他画她!

  如此一来,就算他的选择是离去,至少她还可以在他生命中的一个不平凡阶段里,留下一抹痕迹……

  「莘儿?」望着脱下披风的郁以莘,公孙牧野整个人愣住了,因为此刻郁以莘的穿着并不若她平常的淡雅朴实。

  在她披风下的是一套西京时下最流行的衣裳,高腰,低胸、篷袖、薄纱外裳、丝质内裙……

  想穿上这套衣裳,若不是有副绝佳的身材,便是具有十足的自信,而郁以莘自然是属于前者!

  这套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不仅展现出她丰盈的双峰、细柳般的腰肢、修长诱人的长腿,也让她不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