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陌上花开缓缓归

　　
　　她愣了一秒钟。
　　
　　“不会！好马不吃回头草。”一秒钟后，她坚定地回答道。
　　“呵！”卞之恒微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眸光是游离的，恰若天边漂浮不定的云。看着他，若爽的心填满了伤感。如果想要抓住天边的云，该用什么方法？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方法？虽然陪在他身边，此刻若爽心里却带着淡淡的惆怅：你一会看云，一会看我，我觉得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看着卞之恒有些倦怠地揉揉自己的眉心，若爽不停地在心底默念着：之恒，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累了？我肯定自己对你的眷念。这个暧昧的游戏，玩得太久了，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我说，若爽，你这么好的条件，我男朋友那边的都跃跃欲试，你干嘛把自己吊死在卞之恒这个不确定的树上？”王可可在寝室里耐心地当着“红娘”的角色。
　　“我看你是疯了，一定要把寝室都嫁出去才甘心？”贝贝止不住地笑道。
　　“去去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贝贝好歹也是俺牵桥搭线的。俺给若爽说说有啥不对，你也要对本寝室有点贡献吧。你！负责小兰吧。”可可不客气地在寝室中央发号施令。
　　“Oh；my　god。老大饶了我吧。”贝贝一脸苦瓜相，“小兰那天天缩在寝室看小说的个性，我就算给她拉了，她也不会理会人家，我这不是讨骂吗？”说完又讨好地靠近若爽，笑道：“我们换换，我给若爽找，你给小兰找。”
　　
　　可可直接给了个鄙视的白眼。
　　
　　若爽陪着她们笑，笑完之后，躺在床上，脑子里就琢磨这个事。他们之间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吧。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心里就酸的要死。什么都不算吗？暧昧的滋味真是难受。他卞之恒没有任何的想法吗？没有吗？没有吗？这么想着，那些记忆的画面纷飞沓来。每一幅里都是他纯真而执着的脸庞，带着他似有似无的气息，直直地钻进脑子里，钻进心里，每一个都似乎要拼命说明他对自己的在乎，但是邱若爽以她极度发达的脑神经，发挥着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又给否认掉了。那一夜，翻来覆去，折腾得自己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邱若爽第二日起来，在室友的大呼小叫下，悲痛地接受了熊猫眼的事实。同时也因为受不了可可和贝贝的轮番说教，抱着就去见见吧，只当认识一个朋友，很俗套而狗血地走上“相亲”之路。
　　
　　在多次努力无果的情况下，若爽还是带着黑眼圈走出去了，那人大概一看见她这副样子就会退却吧。邱若爽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这丫头，抱这样的想法，您去干嘛的呀？可是她还真就去了。她还记得她和那人在咖啡馆里幽幽地喝着咖啡，她不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偶尔也“恩”两声表示在听，同时冲着对面的人尴尬地笑一下。那人唾沫星子飞扬，说得激情非常，丝毫不受若爽冷淡的性格影响，一个人把场子热和得不行。
　　
　　就这样的气氛下，若爽硬是坚持着撑到了夜幕降临，很客气地问：“您不饿吗？”那人正在激扬文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急忙点头道：“好啊好啊。”若爽推门而出，那人也随着。邱若爽慢慢地走着，沿着黄桷树的街道，那些叶子又长出来了啊……她今天还是被可可逼着换上了长裙，白色的底子，淡蓝色的原点点缀在上面。她能够感觉到灼热的目光黏在自己的后背上，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侧过头去，转身，背后居然有7，8个男生围了过来，本来和若爽在一起的男生，此刻居然战栗了一下。若爽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想要避开这些是非，然而一个人直直就站在她面前，挡住她。
　　
　　当她抬起头来，迅速被那个男生带至背后护着，掌心是熟悉的温度。卞之恒站直了挡在她身前，那背影温暖得不真实。“小子，想要抢爷们儿的菜，也要量量自己几斤几两。”带头的痞子说话的片刻，若爽很惊讶地发现那个来“相亲”的男生已经跑得远远的了。卞之恒一点紧张的感觉也没有，只是简简单单地直接开打！他重重地击倒面前的那个人，身体微移，躲过旁边暗袭，回首一个左勾拳，直接撂倒了来人。此刻卞之恒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17岁那年，那年的自己也曾经为了一个女孩，大打出手，他面前晃动的似乎就是那个该死的人的脸，所以他一拳一拳下手都极其地重。
　　
　　邱若爽本来揪紧的心慢慢放下来。她第一次发觉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生原来很能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影，突然发觉他胳膊上清晰可见的伤痕，那是上一次他救她的时候，被擦伤的。她终于不争气地为了个男的掉下眼泪来，当卞之恒结束战斗的时候，她还在抽泣的。“以为我那么不经打吗？反应慢半拍的丫头。”卞之恒有几分宠溺地笑着，他感觉到痛快淋漓，刚刚那一战，似乎不光是为了这个女孩，还是为了挥别以往繁复的记忆吧。总之，他痛快极了，痛快！
　　
　　邱若爽止住了哭泣，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就这样扑进了卞之恒的怀里。这一抱，来得迅疾得不让人想象。卞之恒瞬间凝固了，片刻之间，思考不出任何问题。若爽用力抱着，在那个宽广的怀抱里吮吸着她迷恋的味道，她把自己的脸埋进他胸口，她不敢看他的表情，她的每一个触觉都细微地感知着他的举动。在他怀里温暖的片刻，她也会有一种悲哀的想法，想着下一刻，他会不会把自己推开。她的确不够大胆，但是这已经到了她的极限了，卞之恒哪怕一个很委婉的婉拒，都足以粉碎她所有的幻想，她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她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去抱紧他。就像有些照片里的那样，他们在闹市里的拥抱，背后是模糊而快速旋转的背景。城市依旧按照着它原有的时间进行着，他们的时间却在这一秒静止，这一秒，敌过天长地久。
　　
　　卞之恒默立着，像极了夜里肃穆的雕像，他不知道是该把手合拢围过这个女孩，还是就这样不去惊扰她。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很厉害，她的头也随着他心潮一起起伏着。他的手轻轻拂过她长长的发丝，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力道一点一点地加强，直到完全把她揽在怀里。邱若爽心里滚过一阵惊惧又滚过一阵窃喜，她抬起她的头，对上他温柔的眸光。路灯昏黄而飘忽的光，他们之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对不起，我没有先……我喜欢你。”卞之恒的口气缓缓拂过耳边，少有的坚定。这大概算他们之间第一次认真地对话吧。邱若爽抬起她的眼睛，惊喜混杂在她的眸光中。她缓缓地坦然地坚定地回应了卞之恒四个字：“我也一样。”
　　
　　很庆幸，在这个浮华而喧闹的校园里，找到这样一个人。从初识到牵手，那么一段悠长的岁月里，让他们慢慢地相识，慢慢地相知，慢慢地遇见爱情。当若爽握住他的手心，穿梭在大学里的角落，看着一对对耳鬓厮磨的情侣时，他们之间只有默契的一笑，或者更多的，是两个人不断地彼此捉弄。粘腻的爱情让人觉得刺激，不粘腻的爱情让人觉得安心。只要安心就可以了，当若爽坐在图书馆看着之恒帮着她克服那些难题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看着他认真地在草稿纸不断画着三重积分的草图，原来真的有些人就是上帝宠儿，不然这么难啃的题怎么就被他三两下就做出来了，并且三言两语就给若爽辨析明白了呢？
　　
　　寝室里就剩下小兰一个还没有嫁出去了。
　　
　　她倒是不急，可可先急了，晚上熄灯后。605动员大会开始，主席王可可发言：“怎么可以有人败坏605的风气呢？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我们大家都嫁出去了，就努力给小兰物色一个吧！”
　　“败坏风气的是你吧，你个恋爱狂。”贝贝一边嘲笑，一边和男友发着短信。
　　“你还不是！敢说自己发的短信不是你们家那位？”王可可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微笑。
　　若爽急忙打圆场：“你们两个跑题的家伙，今天主题在哪儿呢？”
　　小兰坐在蚊帐里，隔着自己的空间，居高临下地抛出了她的哲学：“我觉得，男朋友除了下课一起吃饭，一起玩，偶尔当一次护花使者还有什么用呢？这些，朋友不是也能做吗？这种空虚的恋情，不要也罢。”
　　
　　一句话，让下面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有人找出话来反驳。
　　贝贝还弱弱地附和了一句：“好像是这样啊……”
　　夏夜有些闷倦得烦躁，若爽抱膝靠着墙坐在床上，也有些纠结在小兰那一段话里，她很珍惜这段感情，经历了高中，她明白两情相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遇见一定要好好珍惜。可是，真的男朋友就只有这些作用吗？他和朋友的区别总应该有吧，那么是在哪里呢，难道就是空泛地说一句我喜欢他吗？
　　
　　那一晚躺得不太踏实，其实她脑子里还担着别的事。准备了长达一个月的演讲比赛，刚刚进行了最后一轮淘汰比赛，若爽对自己感觉还不错，同学也估摸着应该能够进决赛。进了吧，应该是这样吧。若爽有些忐忑地想着，这样才对得起这一个月牺牲这么多时间的准备，何况自己已经经历过两番淘汰在最后一关，无论如何也应该进吧。
　　
　　但是现实里，总有一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会成功。
　　
　　当若爽得知落选的通知时，她一瞬间就沉默了，此刻前所未有的挫败，失落和伤感如潮水般不断袭来。若爽回头环视了一下寝室，小兰沉浸在小说世界，贝贝和可可对着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大呼小叫。何必用自己不快的情绪影响她们呢？若爽拿下耳边的手机，慢慢从联系人里面搜索着死党的名字，短信一条条发出去，石沉大海。曾经陪着朋友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而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居然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会看见自己低落的情绪。若爽看着之恒的电话，忍住没有打，她知道，他马上面临着考试，她不想此刻打扰。
　　
　　“人脆弱的时候很多，更多的时候是要靠自己从绝望的漩涡中爬出来，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最绝望的一刻，能够给你力量，这个人值得你和他走一辈子。”
　　
　　当卞之恒打电话把邱若爽叫下去的时候，若爽心里终于对小兰的话有了反驳。她记得那个拥抱，温暖得能够融化她的一切委屈。他的安慰话，若爽不记得了，她只是知道，在自己最脆弱的一刻，自己的身边还有人能够感知得到。哪怕只有这一点，都足以消弭她全部的负面情绪。卞之恒扣住她的十指，温柔地在额头落下了他的吻。那一刻，时间静谧了。
　　
　　那时候的爱单纯得像一首诗，永恒似乎眨眼可见，天长地久的誓言我们执着地傻气地相信着，以为肩并着肩就可以走到世界的尽头，做着一起陪你一起变老的美丽的梦。




重逢

　　若爽自认为有些事情心中还是免不了在意的，比如这次的演讲，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看见演讲大会的工作人员都绕道走。生活里，还是少不了磕磕碰碰，人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下，然后深刻明白了生活。“生活就是要屡挫屡败，屡败屡挫。”当若爽终于释然了这件事，并且在卞之恒面前说出上面的话的时候。卞之恒肯定而赞许了她的感悟。他没有去安慰她，而是抱着一种旁观的态度等待着她自己走出自己的低谷。这个单纯的女孩子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挫折，可是人不经历跌倒怎么可能就会走路呢？当她坦然地讲出屡挫屡败，屡败屡挫时，卞之恒摸摸她的头：“长大了嘛。”她笑了笑，还是带着单纯的傻气。
　　
　　周末，605寝室破天荒有人在8点就起床了。邱若爽蹑手蹑脚地洗漱，上妆，换衣服。“哟，会情人去了。我说你家那位能不能改改他这坏习惯，总把女朋友这么早叫醒，他不心疼啊！”王可可严重抗议。“呵呵，你们慢慢睡，我今天出去不是和他背单词了。”若爽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心情愉快地把长长的头发盘出一个很干练的发盘固定在头。“哦，难得你们家那位善心大发，今天你们干什么？和图书馆一起讨论物理电磁学？”贝贝也在蚊帐里发出坏坏的笑声。原来在这些人心里，自己和他就只是学习上的伙伴啊！若爽终于忍不住说道：“拜托，我们是去游乐场约会。”“啊？你们去游乐场不是去背马克思吗？”王可可惊讶不已。
　　“去死！”若爽终于不客气地把枕头扔过去。
　　
　　邱若爽喜欢热闹的场景，喜欢隔着远远的看着起伏的人潮，也喜欢穿梭在人流之间。在她看来，有人气就有温暖。游乐场里，人不算少，邱若爽兴奋地像个孩子似地尖叫着，快乐着。第一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