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白质保母
「会很热吗?我们躲在树荫下,还满凉的啊。」小脸露出疑惑。
「气象报告说今天将近三十度呢。」
「真的吗?」
「真的。」听着两人再度争论起来,楚怀宇有些愕然,可端正的唇角却也逐渐漫开笑意。
他看着那张烧红的脸,看着阳光筛过树叶滚上她的颊,忽然想起那一夜她无意间撞见沐浴中的他后,脸红得几乎爆炸的模样。
他微微笑了,禁不住扬声唤,「单小姐。」
「什么事?」她回过头。
「有东西落到你肩膀上了。」
「什么东西?」
「毛毛虫。」
「毛毛虫?!」尖锐的惊喊声蓦
爆出,跟着,窈窕的身子一跃而起,又蹦又跳
,「在哪里?它在哪里?拜托!帮我拨掉!快点!」只是一只毛毛虫,值得她惊慌得像家里失火吗?他笑着站起身,伸手定住她肩膀,拈起一条花花绿绿的毛毛虫,递到她面前,「在这里。」
「啊——」她吓得花容失色,挣扎着想躲开,「别拿过来!离我远一点!」
「真这么怕啊?」五颜六色的毛毛虫在她眼前晃荡。
她快晕倒了,「拜托--」回应她的,是一阵清朗笑声,乘着初夏微风,迴旋于明丽的阳光下。
正文 第五章
一株株半人高的艳黄花朵,含笑迎向金灿灿的阳光,偶尔,在夏季清风的作弄下,微微弯了腰。
是向日葵。
端了杯餐前酒,楚怀宇站在落
窗前,讶异
望着庭园那片直直延伸到林子里的美丽花坛。
什么时候楚家位于天母的别墅栽起了向日葵?而且,还是这么放肆的一大片?不只向日葵,还有香气浓郁的栀子花、清秀优雅的郁金香,以及那爬满了雕花门廊的绿色植物……这些似乎不存在于他的印象中啊,为什么短短时日便开了满庭芬芳?「这些花——都是哪里来的?」侧过身,他问正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弟弟楚怀风。
「什么花?」楚怀风半睁开眼,懒洋洋
问。
「向日葵、郁金香这些。」
「哦,那些花啊。」楚怀风眉一挑,「早就有了。你现在才注意到吗?」
「早就有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大嫂最爱弄这些花花草草了,这些都是她跟园丁一点点弄出来的,后院还有一间玻璃温室呢。」
「真的?」楚怀宇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是早就栽种的花,为什么每个月定期回家探望的他会到今日才发现?「不对劲,老二。」见他愕然的神情,楚怀风似乎兴致来了,一骨碌坐起,双臂搁在沙发椅背上,眼眸发亮
望他。
「干嘛这么看我?」楚怀宇蹙眉。
「我看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
「这几年你眼睛像长在头顶上,什么也看不见,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注意到咱们家的花园?啧啧。」对于弟弟的嘲弄,楚怀宇听而不闻,漫不经心
伸手扶正镜架。
「说真的,老二。」楚怀风猿臂一展,扯住二哥的领带,「你会注意到这些花花草草,是不是因为你的春天终于来了?」
「什么舂天来了?」楚怀宇拨开小弟不安分的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嘿,虽然我这几年老往国外跑,国语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差吧?你当真听不懂?」楚怀风怪叫。
「不懂。」
「好吧,那我讲白一点。」楚怀风熠熠黑眸凝定他,「我说老二,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咳、咳。」楚怀宇闻言一呛,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伸手抹去溢出唇畔的几滴酒,射向小弟的眸光清冷。
「别这么看我啊。」楚怀风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不过多嘴问一句,你不必露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吧?」
「你也知道自己多嘴吗?」楚怀宇冷冷讥讽。
「我也是关心你啊!老二。自从二嫂死后,你一直阴阳怪气的,她都死了好几年,你也该——」未完的语音硬生生被两道冰锐利芒堵回去。
「说够了吗?老三。」温煦的嗓音扬起,跟着,修长的手指取下眼镜,缓缓放入衬衫口袋。「如果不够,请继续。」唇角牵起一抹好斯文的笑。
「够了,够了!」楚怀风急忙从沙发上跳起身,连退好几步。他惊恐
瞪着开始扮温文的二哥,从小就在两个哥哥「欺压」下长大的他,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所以他很明白,当二哥愈是表现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就表示他的脾气愈是濒临爆发边缘;当他礼貌
对着你笑的时候,其实心里正准备拿你开刀:当他摘下眼镜,那藏在袖里的双拳出目定早已紧握。
傻子才会招惹这时的他!「我看你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
「有吗?没有啊。」楚怀风极力装傻,「我一点问题也没有,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哈。」
「没有就好。」
「没有,二哥,当然没有——」
「可我有!」另一道沉冷的嗓音忽而响起,蕴着一丝怒气。
两兄弟同时调转视线,落向那个正缓缓踱来的老人。他是楚彬,楚家的大家长、两兄弟的父亲,此刻他正冷冷瞪着楚怀宇。
楚怀宇眉一紧。「有什么事吗?爸爸。」
「这个。」楚彬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他,「挑一个。」他接过,「这是什么?」
「女人。」
「女人?」楚怀宇一愣,可待他翻开册子后,立即领悟。
这是相亲名册,是他父亲四处收集来的群芳册。他父亲将这册子塞给他,用心昭然若揭。
老爸生平无大志,就爱逼着三个儿子轮番步人礼堂,如今大哥有了大嫂,三弟也跟对头冤家情深意浓,他这个「鳏夫」自然特别刺他的眼了。
「我不想结婚。」他冷声道,随手将群芳册往桌上一丢,瞧也不瞧一眼。
「你说什么?!」楚彬怒斥,「都三十岁的男人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我已经立了业,也有了个儿子。」
「就因为有了儿子才更应该结婚!难道你不想帮翔飞找一个妈妈?」
「哈。」对于父亲拙劣的藉口,楚怀宇嗤之以鼻,「老妈死的时候,你也有三个儿子啊,怎么那时候没想着要帮我们找一个新妈妈?」
「我……」楚彬哑口无言。
「因为你不想吧。烦人的老婆死了,你拍手叫好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傻到再次让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锁呢?」楚怀宇慢条斯理
说着,「我说得没错吧?老爸。」
「你、你、你!」楚彬气极
瞪大眸,指着不肖子哇哇怒骂,「早知道不该让你去当什麽律师,练这一副伶牙俐齿气死你老爸!」面对父亲的斥责,楚怀宇只是淡淡
笑,「差不多该吃饭了,老爸,我晚上还得早点回家陪儿子呢。」
「你!」楚彬绷紧身子,气得牙关直打颤,却又莫可奈何。
一旁的楚怀风旁观父亲与二哥之间的争战,之肖也曾尝过被父亲逼婚之苦的他,私心里是偏向兄长的,可见父亲被堵得哑口无言,又忍不住深表同情。
这辈子老爸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养了他们这三个不肖子吧。
他长叹一口气,正考虑是否要担起和事佬之责时,一阵沉重的跫音急促奔来。
「这是怎么回事?!」是楚怀天——这个总爱在人前装酷的楚家长子,难得显现惊慌之色,衬衫半敞,松了一半的领带甩在肩后,俊容刷白。
「老大!」
「怀天!」客厅里的三人同时不可思议
瞪向他。
「这是怎么回事?」楚怀天又问了一次,这次提高嗓音。
「不用这么激动吧?老大。」楚怀风古怪
攒眉,「只不过是老爸和老二为了相亲的事在吵架嘛,没什么大——」
「谁问你相亲的事了!」楚怀天粗鲁
截断他,「我是问这封信!」他甩了甩手中的白色信笺,「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其他三人都是莫名其妙。
「初云到哪里去了?」
「大嫂?」楚怀风一愣,望向二哥,见他摇摇头,又看向父亲。
「问我?」楚彬愕然。
「当然问你啦,老爸,今天你最早到家的啊。」
「是没错,可是我一直没看到初云啊。她没在楼上吗?」老眸望向楚怀天。
「没。」他脸色阴沉。
「怪了,她没说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应该在家才对啊。」
「她不在。」楚怀天绷着嗓音,「衣柜也空了一大半,搁在床头柜上的相片也不见了。」
「嘎?」三人面面相觑。
楚怀宇首先了悟,湛眸掠过一丝闪光,「大嫂八成留书出走了。」
「留书出走?」楚彬与楚怀风不约而同
发出惊呼,后者更索性抢过楚怀天手中的信笺。
「她写了什么?」楚彬焦急
问。
「……什么也没写。」
「什么也没写?她不是留书出走吗?怎么会什么也没写?」楚彬不相信。
「因为她留的是……」楚怀天咬牙,「离婚协议书。」
「哦喔。」大事不妙的吟声一落,楚怀宇和楚怀风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说实在的,事情会闹到今天这般
步,他们兄弟俩一点也不惊讶,就懀蟾缙匠6源笊┠歉崩涞撬翘焐芷裨蜃苡幸惶旎岜ⅰ:慰龃蟾缜罢笞踊垢汕槿舜鲭栉牛灰杂泄瞧呐硕嘉薹蛔魃?br />
「节哀顺变,老大。」楚怀风轻声笑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早上没人煮粥给你吃。」楚怀宇淡然挑眉。
「少罗唆!」瞪着两个毫无同情心,甚至还冷言冷语、落井下石的弟弟,楚怀天的反应是一把抢回妻子留下的离婚协议书,头也不回
上楼。
「老大,要挺住啊!」楚怀风扬声喊。
「如果需要离婚律师,我可以介绍一个给你。」楚怀宇慢悠悠
补上一句。
「我看不用吧,老二,大嫂不是那种会计较赡养费的人。」
「说得也是。」楚怀宇掏出眼镜,好整以暇
擦拭着,「她很可能签完名后就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老大这下可凄惨了,呵呵。」兄弟俩相视而笑,毫无同情之心,完全把这件事当成笑柄。
楚彬怒瞪两人,一想起自己养的三个儿子全是这种不肖子,再念及这个家唯一关心他的长媳也离开了,顿时自觉晚景凄凉起来。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彷佛也问痛起来。「好痛!好痛!」他紧抓胸前衣襟,问声呼号。
「怎么啦?老爸。」两兄弟一惊,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算这两个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在心底冷哼,灵机一动,半真半假
哀嚎起来,「我的胸口好痛!」
「胸口痛?怎么会?老爸,你——」
「我呼、呼吸困难。」说着,楚彬弯下身子,一手捧胸,一手紧紧拽住楚怀宇的肩膀,「都是、都是你们这些不肖子给、给气的!我、我……」他拚命喘着气。
「老爸!老爸!」楚怀风急了,「你挺着点,我马上打电话叫医生来。」正要转身,忽
被一只手臂逮住。
「叫谁、叫谁都没用……有你们这些儿子,我、我总有一天会给、给气死……」
「爸——」
「好不容易……你跟可儿成双成对,结果你这个二哥死都、死都不肯相亲,现在你大嫂又、又走了,留下我这个孤单老人……」责备的嗓音由凌厉逐渐转成低哑,显见老人家真的很难受。
楚怀风心一扯,抬头望向二哥,正想说些什么,楚怀字已主动开口——「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听闻的两人都是一震。
楚怀风可笑
张大嘴,楚彬佝偻的背脊则是「奇迹」般的挺直。
「我有女朋友了。」楚怀宇将眼镜挂回鼻梁,微扬的唇角似笑非笑,「所以老爸,你可以停止装病了。」
「谁、谁说我装病了?」楚彬咽了口口水,低声咕哝。
「若真胸痛得那么难受,脸上会一滴冷汗都不流吗?」镜片后的双眸锐利。
「哈、哈,是吗?」楚彬尴尬
应道,察觉到一旁么儿愤慨的怒视後,不觉伸手抹了抹彷佛真开始冒出冷汗的前额。
可尴尬归尴尬,千辛万苦演这一出戏,能逼出次子的真心话也算值得了。
「怀宇,你说的女朋友是谁?我认识吗?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