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我们不是天使





陈铭乐笑着。 
她不知道,他刚去美国那阵,真的是痛不欲生。 
成天呆在实验室不出来,师兄以为他想往诺贝尔进发。 
其实他只是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那天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在校门口,她也是这么笑的没心没肺的说:“陈铭乐,我不喜欢你。” 
瞧瞧,她拒绝人,也可以拒绝的这么轻松,轻松地把人往死里推。 
“不做恋人,总还可以做朋友吧。”他故作潇洒。 
“做朋友没问题。”她的脸一下子就放松了。 
真是不会伪装,连说句好听的骗骗他都不肯。 
推开门,房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这是这个城市有名的KTV包房。 
有些人她是认识的,有些人她不认识,就简单的打着招呼。 
倒是看见了那个人,脸是没变,只是又成熟了许多。 
她的脸色又开始往惨白里变,只是灯光很暗,看不出来。 
“简白,这是江海源,我在美国认识的。” 
江海源先是有着诧异,随后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拿着烟的手似乎有些抖。 
他深深的看着她:“简白,好久不见。” 
伸出手去。 
“你们认识?”陈铭乐狐疑的问。 
简白笑着说:“我们是高中同学。”说着就飞快的握了一下手。 
身上冷汗泠泠。 
可不是吗?高中同学,他们之间,就只剩这一点联系了吧。 
“是的,老同学。”江海源不自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陈铭乐领简白坐下,两人聊着美国的学习生活等。 
江海源坐在对面,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一支一支接着抽烟,一杯一杯的喝酒。 
简白坐在那里,觉得空气憋闷的透不过气,头昏脑胀的厉害,身上一阵冷似一阵。 
到底借了上洗手间的机会,出来透透气。 
她站起洗脸池旁,用水扑上脸,真是惨白的脸色,像是见了鬼。 
不行,她得离开。老板要怪她中途就走不给面子那也没办法了。 
刚一推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江海源倚在门外,看着她,一身的烟味。 
“老同学,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他吊儿郎当的问。 
简白勉强支撑着自己:“你太春风得意,高攀不起呗。” 
江海源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高攀不起?你那父亲的刑是怎么减下来的?那就高攀起了?” 
他靠近她的脸,连眼神细微的波动都看得见。 
简白笑笑:“江海源,你别给自己惹麻烦,这和你没关系。” 
好像血都很冷似的:“你活的潇洒自在,莫非我爸爸就连早点出来的机会都不能有?活该在那里受苦?” 
江海源的眼神暗下去,又暗下去。 
“简白,我。” 
“别说,可千万别说什么,老同学。”简白挺直了腰。 
“你的电话是多少?” 
简白没有回答,目不斜视的出去。 
走到了街头,有夜间的夏风吹过。 
这个城市的晚风一向凉爽,凉爽的有些冷。  
 
 
 到了夜深时,包房内只留了陈铭乐的几个哥们。 
江海源整个晚上话都不多,不过酒喝了不少,他似乎有着酒意,对着陈铭乐说:“铭乐,我给你准备了余兴节目,你要不看看?” 
陈铭乐也有着几分酒意:“什么节目?”他笑着。 
江海源打了个响指,进来了几位年轻女孩,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都是鲜妍漂亮的人物。 
江海源暧昧的笑着:“今日给你接风,你先挑。” 
看着陈铭乐有点愣住的样子,又暧昧的说:“放心,都是干净的,还没开过苞呢。” 
陈铭乐酒醒了几分。脸色一片通红。他和江海源不同,他出自书香门第,家里家教极严,他平时很少在外面玩,更别说这样玩法。 
旁边的哥们开始起哄:“铭乐,快挑一个吧。” 
“铭乐,你放心了,简白不在这里,她已经回去了。” 
“铭乐,我们不会告诉简白的,你放心了。” 
江海源微微笑着,看着陈铭乐有些红的脸,问他:“你在追简白吗?” 
他笑着细细将烟头捻灭在桌子上,眼神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闪烁:“我和简白好过。” 
怎么可以忘记,那样的青春往事? 
那么多年,一点点占据他的心里。 
在他心中,生了根,发了芽,长成藤蔓,缠绕住他的心。 
再也放不开。  
 
  
 五 
那样的青春年少,谁能忘得了? 
一中的习惯是早自习后才是早餐时间,早餐时间很短,只有四十分钟。简白有时不想去食堂挤,就会自己吃几片饼干了事。 
这日上完早自习后,她看着大家蜂拥着向食堂而去,她又懒了,伸手就往课桌里拿饼干。 
“啪”的一声,有人把东西丢在课桌上。 
正是江海源。 
他们现在一个班上,江海源做了班长,就在她的后排,两人很快就相熟了。 
简白打开盒子,不知是他从哪里弄来的早点,炸的金黄的面果配上牛奶,让人食欲大增。 
“给我的?” 
她疑惑的问,手里还拿着半块饼干。 
江海源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饼干:“别吃这个了,吃这些吧,本来就这么瘦,再成天吃饼干就成芦柴棒了。” 
简白也不客气,他们两人平日里斗嘴是斗惯了的,她一边吃着,一边举起手臂:“谁说我是芦柴棒了?我还是有肌肉的。”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恰照在她手腕上系着的精致的女表上,表壳反射的光芒映入眼中,特别的神采斐然。 
江海源出了一会神,又说:“下周去秋游,唐菲和我商量去月亮湖,怎么样?” 
这个年龄的少年,哪有不爱玩的? 
简白笑着说:“月亮湖晚上的夜景是最好的,我说我们干脆去露营,只是得让老魔同意。” 
老魔是他们的班主任,化学老师。因为化学的一个常用单位是摩尔,他们便叫他老摩,时间长了就改做老魔了。 
“没问题,唐菲去说,肯定成。”江海源兴奋的说。 
唐菲是这个省城市委书记的女儿,在这个学校校长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她也在快班,平日里和江海源简白等人极熟。 
正说着,方衍进来,手上提着饭盒:“简白,你的早饭。” 
他没想到江海源竟然捷足先登,顿时愣在那里。 
简白和方衍是发小的交情,看他过来,说:“你又帮我买早饭了?今天江海源拿了些吃的过来。” 
她看见方衍的脸色不怎么好,江海源在一边坐着微微笑的奇怪,她心里不解:“怎么了,你把早饭放在这里啊,我一会还要当课间餐吃呢。” 
方衍听着这个,方才高兴的放下。 
江海源气呼呼的说:“简白你就这么能吃,你是猪啊。” 
简白看江海源气呼呼的离开,想她又怎么得罪他了? 
不管,先吃了再说。  
 
  
 
 一说起秋游,同学们都很兴奋。 
一个同学家里正好是帐篷厂的,找了几顶大帐篷,打算带过去露营。 
其他人则纷纷带上锅碗瓢筷,高高兴兴的去露营。 
他们是午后出发的,大概下午四点过就到了月亮湖。 
男生们忙着搭帐篷,女生则砌起炉灶打算做饭。 
其实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于做饭都不怎么擅长,不过各自做几份能吃的菜罢了,但是大家因为都很兴奋,倒也不在意谁的盐多放了什么的。 
简白做了份青椒肉丝。她外婆做得一手好川菜,遗传到她这里,也勉强会做几样。 
江海源找附近的村民联系好了船,过来看见简白在做菜,不由嘲笑她:“你还会做菜?能吃吗?” 
方衍在一边说:“简白还是会一点的,初中时出去春游简白就做过,勉强也能吃。” 
简白一边切着青椒一边道:“什么叫勉强能吃?方衍我可记得你那次是把那份水煮肉片抢光了。” 
方衍讪讪的笑着,帮着过去洗菜。 
江海源干脆靠在案上,说:“简白,要不你哪天去我家做几份菜吧,怎么样?” 
简白得意的笑着:“怎么?羡慕了?流口水了吧?哈哈。” 
大家都把菜端上了桌。 
唐菲是北京人,她是今年因着爸爸调到这里做市委书记才举家搬过来的,她做了份京酱肉丝,也是颇为不错。 
“这下我们的菜,东西南北全齐了。”唐菲笑着,她人本就长得漂亮,又说得一口极标准的京腔,颇为动听,私下里男生都把她奉为校花。 
大家纷纷说说笑笑,只觉得时光无限美好,像以后永远都可以这样同学们在一起,有那么深厚的友谊。  
 
  
   
 吃了晚饭一行人便纷纷登上了船。 
众人起哄中,唐菲唱了一首歌,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那时他们中正流行邓丽君,唐菲声线甜美,唱她的歌颇为合适。 
一曲罢了,大家都拍手称好。 
江海源坐在简白身边,说:“简白,你也唱一首吧。” 
简白笑着摇头:“我不会啊。” 
映着月光江海源看着简白的脸:“哪有不会的?你随便唱一首吧。” 
简白脸色有些红,避开他探出身子去看船外的月光。 
他们为着好玩,同学们自己划着桨,本就掌握不好平衡,简白这么一探出去,船一偏,简白就掉到了湖里。 
“啊。”众人惊叫。 
江海源已跳下了湖。 
他们都是水乡长大的,自小也都会些水性,对于此到并不十分惊慌。 
简白措手不及,呛了口水,江海源已托住她的身子,把她往水面上带。 
在岸边的方衍正在分蜡烛,听见一阵喧闹,方知简白掉了水。 
他急急站起来,正见江海源抱了简白上岸,简白浑身是水,靠在他身上,而江海源的脸色竟然比简白还要苍白。 
他几乎没想什么,挥拳就向江海源打去:“你在干什么?” 
江海源似乎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发愣,只是手却抱紧了简白没松开。 
唐菲拨过人群走进来;“方衍,这全是意外。江海源,我先带简白去换身衣服吧。” 
江海源听到这些,方松开了手,自己却忍不住的后怕。  
 
 
 简白用毛巾擦干头发,唐菲从她的包里找出衣服:“简白,这套衣服不错啊,怎么从没见你穿过?” 
简白笑着接过。那正是上次国庆节买的,她平时学生装惯了,倒真是没穿过这些衣服。 
换上了唐菲也叫着好:“简白,没想到你还长得挺漂亮嘛。” 
唐菲看着她,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出去玩了。”简白拉过唐菲,丝毫没有注意。 
江海源也换过了衣服,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捧着水洗脸,却看见湖面倒映着一人。 
他转过头,正是简白,穿一件极漂亮的白衬衣,和紧身的牛仔裤,人看上去格外的清爽干净。 
江海源愣了愣,说:“对不起。” 
简白在他身边坐下:“说什么呢,我一点事也没有。” 
江海源又急急得说:“简白,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此话一出,绕是简白这么迟钝的人,也红了脸。 
简白看着清澈见底的湖面,说:“江海源,你不是想听我唱歌吗?我给你唱一首吧。” 
她清清嗓,便唱起来: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她的声音算不上甜美,却别有一番风味儿,穿透力甚强。 
在这月亮湖边,一轮明月挂在高空,两个少年坐在湖边。 
好像可以一直到天长地久。  
 
 
 六 

西大的篮球联赛一向是西大的盛事,不过这好像和他们医学系关系并不大,因为每年的篮球联赛是在六月开始,而西大医学系变态的考试会在六月中旬拉开序幕。 
不过这并拦不住简白看球赛的热情,她倒是起劲的跑到篮球馆看比赛。还一场都不落下。 
这天在篮球馆她遇见了陈铭乐。 
陈铭乐戴着眼镜,温和的笑着:“简白,你这么喜欢篮球,怎么不参加呢?” 
“因为我不会啊。”简白坐在最高的那一排,晃着腿说,看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我和简白好过。”他总是想起这句话,一想心中就极为不安。 
可他什么也不能问,也不知道该问什么,虽然他很想询问。 
可脑子里总有声音:陈铭乐,你凭什么问? 
是啊,凭什么,她又不是你女朋友。 
你又有什么立场问? 
他亦不能去问江海源,也问不出口,也不敢问,不想得到自己不期望的结果。 
他看简白还是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说:“周末有时间吗?我们出去玩。” 
简白一边看着比赛,一边说:“周末啊,不行,这个周末我有事。” 
她说话一向如此,只是极有主见,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 
陈铭乐笑笑。 
他很快要回美国,可她好像并不在意。 
她是不是喜欢着别人? 
是江海源吗?  
 
  
 
 这里风沙真是大。 
小旅社的老板娘阿宝看着天都渐渐暗下来了,想着又要下雨了,便打算关了店门。 
这么个偏僻地方其实没什么人来,阿宝开家旅社在这里无非是因为着五里外的西北监狱。常有探监的人来,来了不免就要在她这里歇一脚。 
她和监狱的老郭是老相识,那些犯人的亲属就往往会托她往里面送点吃的穿的烟酒什么的,她也不客气,旅社的费用是收的蛮贵的。 
正要关店门,又有一辆马车过来。这边晚了到镇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