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





细作,为何不派她们前来,那不更加合适?

    打从第一天到灏王府所受到的无礼待遇之后,秦缀玉便先入为主
的认为李灏是一个粗鲁无礼节的莽汉,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竟要献身与
他。

    “玉姐姐。”花若涵探头进来,神情兴奋地叫唤。

    “若涵,进来坐呀?”见是花若涵,秦缀玉浮起笑容招呼。

    “哪有时间坐呀?”花若涵眉开眼笑地进门拉起仍坐在椅上的她
往外跑,完全忘了自己的形象。“听说灏王爷要与手下武将来一场比
试呢!正好看看他的武功如何,是否是个银样蜡枪头!”

    好在她听到侍女们在谈论,否则不就错过了这次机会吗?

    打来南疆至今,她都还没看过李灏的身手呢!

    “若涵,那是男人的事,你……”

    “玉姐姐,你不是还未见过灏王爷的面吗?趁此机会看看也好。”
花若涵没将她微弱的抗拒放在心里,神采飞扬得几乎是拖着秦缀玉跑。

    跑得气喘吁吁的秦缀玉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努力跟上花若涵的
脚步,免得跌倒。

    等到了灏王府后山的校场时,只听得惊呼声此起彼落,两女随着
众人目光往半空望去,只见一枝长枪飞上半空,在阳光的照耀下刺花
了众人的眼,一个眨眼,枪已落地。

    花若涵急跃上一旁木桩望向校场中央的擂台,想看是哪个人兵器
脱手,却只见身着银黑战袍的男子被另一名身着银丝战袍的男子压制
在地,长剑直指咽喉。

    她知道在阳光下闪耀银光、英姿焕发的男子是李灏,至于败北的
男子……她似乎有点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跳下地,花若涵问:“玉姐姐,你看过那名银黑战袍男子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花若涵又问一遍,仍是毫无响应,她才将
注意力从擂台上互相行礼的两人身上拉回,看向身旁的秦缀玉,这才
发现她早已看呆了。

    “玉姐姐?”她轻扯她衣袖。

    “啊?哦……若涵,那位银丝战袍的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秦缀玉回神羞涩地低闷。

    从秦缀玉的角度,只看得到如天神般昂藏而立的胜利者,根本没
见到那个败北的失败者,而她的眼中也只填满了那道轩昂迎风的身影,
少女的心雀跃鼓舞。

    顺着秦缀玉的目光而去,花若涵失笑道:“他便是灏王爷。”

    闻言,秦缀玉不敢置信地杏泽圆睁,惊讶李灏竟是那样一个俊伟
男子,更多的却是窃喜;这样一个男子在京城也是不多见呀!

    顿时所有的不甘恍若幻梦一场,有如清晨的露珠让阳光一照便消
逝无踪。

    她能够的,她能够使这位俊伟男子迷途知返,不再成为皇上的威
胁,而她也能一生荣华,成为他的王妃。

    “玉姐姐,你见过那位银黑战袍男子吗?”

    花若涵急于想知道那个败者的名字,但询问的声音却被另一波声
浪给盖了过去。

    许是这样的场面使男人们忘了跟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亲王,豪迈
不拘地将原本躲在角落的娇小身影推上擂台,鼓噪着要他们的王爷拥
抱他的王妃。

    那抹娇小的粉嫩身影似乎有些羞怯,不太愿意上前,却又无可奈
何。

    “她是谁?”秦缀玉眼中抹上一抹嫉妒。

    花若涵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顾着注意那败者说什么。

    “那是灏王妃李枫儿。”

    灏王妃?就是令李灏一见钟情的女子吗?

    秦缀玉嫉妒的眼紧跟着擂台上被拥入心仪之人怀里的身影,暗暗
立誓定要夺得那个位置,总有一天,被拥在李灏怀里的女人是她!

    枫儿努力瞪着地板瞧,就是不敢抬头。

    台下鼓噪的声浪盖过了她细小的要求,或许李灏是当作没听到?

    她第一次见到李灏披起战袍,威风凛凛的模样使她几乎认不出来
了。

    阳光之下矫健飞舞的银色身影令她心跳不已,再次觉得拥有他是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不可能再有更好了。

    风光地接受众人欢呼的李灏注意到怀中的她始终低着头,不禁低
头问:“不舒服吗?”他没忘,枫儿还在梁大夫的“观察期”里。

    “没有啊,只是……只是不好意恩。”

    杨学琛耳尖听到了,笑道:“王妃不必难为情,该难为情的是我
这手下败将吧!”

    “不会啊!”好心肠的枫儿一听立刻抬头安慰他,“你跟灏打得
很漂亮。

    这是什么形容词?杨学琛露出古怪的笑意,有时他真觉得王妃的
措词修饰有待加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妃,你什么时候
开始直呼王爷的名啦?”

    枫儿一听脸蛋马上红了起来,“没……没有啊。”

    “王妃,这不是回答喔!”哎呀,王妃真有趣。

    见他们谈得“融洽”而忘了他的存在,李灏有些不是滋味地插嘴
道:“枫儿,本王比武胜利,你没话跟本王说吗?”

    “啊?什么?”

    “哈,王爷在跟你讨赏啦,王妃。”杨学琛机灵地提示。

    要你多嘴!李灏瞪了好友一眼。

    “讨赏?”枫儿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嗯……灏,你好棒!”

    她纵容宠溺的笑容及语气太像在敷衍小孩子了,只差没伸手去摸
摸他的头,偏偏那个“小孩子”又高了她整整一个头。

    “哇啥哈啥啥!哎哟,我肚子痛。”

    杨学琛夸张狂肆的笑声引来台下士兵注目;发生什么事了?

    李灏怒瞪他一眼,“你笑够了没?若笑够了,今天操练到此为止,
解散!”语毕,他径自携着完全不懂自己说错话的枫儿走下擂台,而
一旁的军官则大声宣布提早解散的好消息。

    “等等!”杨学琛追了下来,“王妃,你要不要一颗糖?”

    “嗯?我不爱吃糖的。”

    “哈哈,是给王爷的。”

    “耶?灏喜欢吃糖吗?”

    “不,不过若是王妃给……”

    “闭嘴!”他不吭声就当他死了吗?“枫儿,他的话不必认真听。”

    “喔。”奇怪,她说错话了吗?

    枫儿蹙起眉来,她是凭直觉去说的啊,以前好像也发生过这种事,
一张男人的脸故作委屈地嚷着“我又不是小孩”,那不是灏吗?

    看到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李灏伸手弹了下她额头,“不用
想太多。”

    他不喜欢见到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像要想起所有的事,包括他
不在其中的记忆。一旦她想起,她还会记得他吗?还会用那种眼神望
着他吗?梁大夫说,她恢复记忆之后可能会记得这段日子,也可能会
忘记,机率是一半一半。

    他拒绝接受枫儿恢复记忆的可能,宁愿她永远活在他所编织的谎
言之中。

    但世事难料,他虽贵为王爷也有无法掌控的事,他必须未雨绸缪,
想一个即使她恢复了记忆、忘了他,也能留下她的方法……

    一个孩子?当她为人母,她能抛下自己的孩子离去吗?

    他……

    “灏,你想什么?”枫儿奇怪地看他。

    李灏回过神来,望着她写满疑问的脸,不觉轻笑。

    他在想什么?身为王爷虽无法掌控她的记忆,但他还是可以留下
她,即使是强迫——谁能违抗一个王爷的命令?

    但……他却会失去那双依赖的眼神。

    “没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李灏低头啄了下她的额,引起不小
的骚动。

    “哎呀。”躲避不及的杨学琛被强迫看了一场活春宫……呃,或
许还没那么严重啦,不过由此可知李灏真的挺重视这个冒牌王妃的。

    “杨参军,王爷与王妃真恩爱。”一个军官目瞪口呆地说。

    他们听说王爷对王妃是一见钟情,本还当作无稽的流言与笑话,
今日一见不得不信。

    “是啊。”看着眼前的一对,杨学琛应和。

    事情真是太顺利,他甚至没出到什么力,令他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

    呸呸!打仗打了太多年才会疑神疑鬼的!

    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只要他再串通梁大夫说王妃不适合这边气候
……嘿嘿,回京城的日子指日可待。

    杨学琛追了上去,“王爷,王妃的脸皮很薄的,禁不起你这样磨。”

    枫儿的脸早像烧红的铁板,又热又烫,根本不敢抬头。

    “王爷,请留步。”一道美妙的嗓音在三人身后唤着。

    三人望去,两个御赐美人正站在眼前婷婷行礼,完美的姿态无可
挑剔。

    李灏皱起眉头,这两个女人想干么?

    “王爷,不请两位小姐免礼吗?”杨学琛提醒道。

    李濒这才丢下一句:“免札。”

    “谢王爷。”秦缀玉抬首,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李灏怀中的女子。

    察觉到评估的目光,枫儿抬眼便见一个比花小姐还美丽娇柔的女
子正注视着她,不禁下意识地紧抓住李灏,觉得讨厌地别开眼。

    “王爷不为若涵介绍身边这位将军吗?”花若涵终于想起这名银
黑战袍男子是那一天代李灏接下圣旨的人,但还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发觉枫儿占有的举动,李灏明白她的不安,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哄
了几句,亲昵地笑着搂了搂她,无视于周遭。

    “王爷?”花若涵看得红了脸,倒是当事人一派无所谓地抬起头
来。

    “他是本王的咨议参军杨学琛。”草草介绍,李灏便想把两个麻
烦丢给杨学琛去伤脑筋,“那么,杨参军,你就替本王招待两位小姐,
本王另有要事。”

    枫儿闻言瞄了一眼那个让她感到威胁的女子,又很快地别过脸。

    “王爷……”秦缀玉哀怨的瞅着他,想多认识他,却又不好意思
开口留下他。花若涵则是对李灏的手下败将杨学琛表现出高度兴趣,
欲从他身上探出李濑的武功高低;另一方面也从小兵处得知他是李灏
的得力下属,猜测能从他身上挖出多少关于李灏的事。

    “王爷?”杨学琛错愕不已,不敢相信李灏就这么把麻烦推给他?

    “杨参军,”李灏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千万别怠慢了贵客啊。”

    呵呵,正好惩罚他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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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房

    “喂,你有没有看到阿华呀?一大早就不见人影,郑婶很生气呢!”

    “没啊。”被问到的侍女答道,边将身上脏掉的衣服换掉。等一
下要伺候王爷、王妃用膳,可不能穿这套弄脏了的衣裳。“你问问看
秀秀吧!她跟阿华最要好,应该知道。”

    “嗯……”

    “阿华吗?昨天晚上还看到她呢!说要去绿波阁换烛火。”另一
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想起昨晚还见到阿华,便提供了细微的线索。

    “昨天晚上?”

    “真奇怪!阿华一向勤快,怎会无缘无故失了踪影呢?”

    “阿芬,你沿着往绿波阁的路找找看,说不定阿华被蛇咬着了。”

    “好吧!总不能让阿华真失了这份工作。”阿芬说着提起脚步往
外走,“你们谁帮我跟郑婶说一声,别害我挨骂呀!”

    “知道了。”

    阿芬急急忙忙沿着回廊寻找,逢人便问;快用膳了,她可不想错
过用膳的时间。她不敢真进绿波阁去惊动两位贵客,只得小声问着里
面的姐妹,是否换过烛火以及阿华究竞来过绿波阁没有。

    “唉!难道是出了什么急事,来不及通知我们吗?”纳闷地坐在
口廊前的一处阶梯上,阿芬喃喃自语,她从没想过这灏王府里会有什
么危险,顶多只是被毒蛇或毒蜂咬着罢了,所以当她看到不远处一条
红帕子时,只想到“红帕子”,而非其他,比如……让血染红的帕子。

    她常做怪梦,但梦里的东西她都叫得出名字,而灏王府里却都没
有。有时她不禁会生出这样的疑惑——她真的属于这里吗?

    梦境的景像让她混乱,甚至会对自己目前的存在感到怀疑,有时
早上醒来会觉得这里才是梦境……她真的叫做李枫儿吗?

    每次生出这种念头她就觉得对不起灏,因为这不啻是怀疑他说了
谎,但这是不可能的,欺骗她对他有何好处?论财,她身无分文;论
色,花、秦两位才是真正的大美人,而且灏对她真的很好。

    愈想压抑,梦境就愈清晰,深深困扰着她。

    她只好求助于梁大夫,并请她基于医者的医德,对王爷保密。

    梁大夫说这是因为她对目前的生活仍有不安,而反映到梦境,只
要她融入目前的生活,自然便不会再作莫名其妙的梦。

    真的是这样吗?

    “王妃,该去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