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街安魂曲





  “5分钟太过于充裕了。在5分钟内,他可以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一阵微风吹过来,里面夹杂着说不清的味道。麦克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他们把布兰迪抓进来问话了。”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愕,但马上又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这是个好主意。”我说。
  拉斯孔侦探从后门进来,看着院子里的人群微微笑着。他四处张望,直到他发现了我们。对于一个镇定的侦探来说,我觉得他有点儿兴奋。麦克和我冲他走了过去。
  拉斯孔没有花时间说诸如安慰之类的话,他直接告诉我们:“我们找到车了,就在你告诉我们去找的那个地方,麦克。”
  我推了推麦克,他的脸红了,不敢与我对视。
  麦克拉起拉斯孔的胳膊肘,想把他带到一个远离我的地方:“这是警察之间的事。”
  “很好呀!”我抓住拉斯孔的另外一只胳膊,和他们一块走着,“拉里,你们在哪儿找到了我的车?”
  他瞧瞧我,又瞧瞧麦克,不知如何是好。
  “它是不是在南部海湾里爱斯科特公路原来在的地方?”我问他。
  “是的。”拉斯孔看起来更是一脸茫然。
  “只有天才才能想起去那儿找。我斜着身子越过拉斯孔,这样我就可以用手指戳着麦克。我说,“大多数案子加起来连狗屎都不如,但是时不时你会碰上一桩大案。你是什么时候想出这个好主意打电话给拉里的?”
  “在冲热水澡的时候。”
  “我想我们最好去南部海湾看一看,你不这样认为吗,警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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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像就是我,”麦克看着守护在我车旁的那个年轻的穿着制服的警官,回忆着往事,“那就好像是弗兰迪的车。”
  “森尼克告诉过我,你们三个人在那儿熬了一夜。”我说,“守着弗兰迪的车,等着安全与情报部门来检查。他说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人比那天晚上他和你、海克特之间的关系更亲密。”
  麦克的双眼已模糊一片。他不得不把脸转向一边,把记忆带来的感情的潮水强压下去。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的,我、森尼克和海克特。”
  “洛治威在哪儿?”我问道,“他不是和海克特一起值勤吗?”
  麦克沉思了一会儿:“他是在那儿,但醉得一塌糊涂。他做的第一件也是催一一件事便是在水沟边呕吐。然后,他又爬进车的后座上再次昏睡。上司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必须给他打掩护。”
  我拿出了相机,对麦克说:“走过去和我汽车旁边的那个警察站在一块。”
  他似乎没有被这个请求打动,但他没有与我争论,而是说:“要说情才行。”
  “请帮个忙。不要犯傻了,要像往常一样走过去,做你在一个犯罪现场该做的事情。”
  他有点儿不自然,僵直着腿走过去,而不是像他平时那样迈着轻松的运动员式的步伐。整个早上,他都像对待一朵脆弱的花朵一样呵护着我。我倒认为他之所以这么合作是有点儿害怕我会离开他,我真有种冲动要跑过去,和他亲热一番。但这儿好像不是地方,于是,我举起了尼康相机。
  我一秒钟拍一张照片,在麦克穿过马路走到车旁,向车窗里瞧了瞧,然后退回来和那个警官谈话的时间内拍完了一卷胶卷。把照片按顺序排列在一起,它们会给人一种运动的幻觉。
  把照相机放好后,我走过去,想更清楚地看一看我的车到底怎么样了。
  森尼克告诉过我,弗兰迪的车曾经被一块油腻的抹布擦过,以擦去上面的痕迹。我的车看起来也被擦过,但上面没有油。车窗的里层被一张上好的棕色薄膜糊得严严实实。
  在去旧金山的两天里,我的车停在一个公共停车场,它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垢,没有人去打扫它。昨天晚上我去取车的时候,也没有费心地看看它,因此我想自己应该能发现司机座位旁边门上的一道14英寸的刮痕。车外部的损坏微乎其微,而内部的损坏可能是无法修复的了。
  血,大滩大滩的血,过了八个小时还有些温润,发着深红色的光。它浸泡着司机座位这边的羊毛座罩,还渗进了座位的中问。车里有一道血痕,长长的痕迹旁边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右脚的鞋印,似乎这个贼拖着他的左脚走过。这道血痕洒得星星点点,从车里延伸出来,在车前划了一个弧线,然后消失在附属建筑物沿线的补丁一般的草坪里。
  拉斯孔一直在同七十七街派来的警官说着话,然后又走向麦克。
  “他受伤了。”麦克说,“但是他在哪儿呢?”
  “我们会找到他的。”拉斯孔有点儿趾高气扬。我举起相机,给他的脸来了张特写。“七十七街的警察已经把周围详细检查了一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告诉我们什么信息,但是现在还早。真正的问题是,这周围几乎全是空地,真的有可能没人看见或听见过什么。因为这个原因,这儿已经成了一个被盗汽车的垃圾堆。”
  车里的一切东西,从快餐的包装纸到零落的录像带,都还是我下车时的那个样子。几乎所有的东西位置都没动。我转身面对着拉斯孔说:“汽车里的电话被使用过。”
  他越过我的肩膀瞧了瞧:“我们会要一张电话记录的。还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吗?”
  “我必须再想想。”我说,“关于那辆他想强迫我进去的汽车,你知道些什么?”
  “据报道它昨天在英格伍德被人偷了。”
  麦克的呼机“嘟嘟”地响了。他从皮带上取下来,举到肩膀那么高以便看清楚。“办公室打来的。”他说。
  我跟着他穿过街道回到他的车旁,然后斜靠在门上。他打电话回去,说了三四次“嗯、啊”就挂断了电话。
  “格罗莉亚说我们可以过去。”他告诉我,“可我不认为你应该也去那儿。”
  “为什么?”
  “她反诉你从她的房间里拿走东西。”
  该死的花招,我想,我一定让她看看我有多么讨厌她。麦克说话了:“你可以帮我们查找一下那台摄像机的号码,我忘记问吉多了。”
  “我会打电话给他的。”
  安全和情报部过来接管检查我的车这件事。也许他们会把车扣压几个星期,但我现在马上就需要用车。
  我把手插入麦克的臂弯里:“你能送我到机场旁边有出租车的地方吗?我有很多地方要去。”
  “不用了。”麦克说,“用我的车吧。我会在你的车拿回来之前,开警察局的车。”
  “把我的车拿回来?”想起要再次进入那辆血淋淋的车,我浑身感到不舒服。我希望保险公司把它全部毁掉。我拉出我的手说,“钥匙呢?”
  “现在就要?”
  “我有事情要做,甜心。”
  他把车钥匙握在拳头中间,举得高高的,不让我够着:“你准备上哪儿?”
  “去电视台。你说你想要那个摄像机的编号。”
  “确信那是你想去的地方。”他手一松,钥匙落在我的掌心里,“打电话给我。你每到一个新地方,记得打电话给我。”
  “等着吧。”我吻了吻他的脸。
  “集合地点在比尔特莫尔,6点钟。”
  “好的。除非你想现在就和我回旅馆去。”
  他的脸红了。
  “就这么想吧。”我说。
  我开车离去的时候,麦克正挥旗截下一辆卡车。
  回到电视台,上楼到了我的办公室,呼了一下吉多。
  “我到哪儿才能查到你借给海克特的那部摄像机的号码?”他一回电话,我就直截了当地问。
  “行政办公室里保留了一份物品清单。塞尔给了我一份副本。去看看我办公桌后面的柜子里吧。我的钥匙在仙人掌下面。”
  走到楼上,我让保安带我进入分配给我们的摄像制作问。这间房子十分宽敞,高高的天花板下悬着几根大梁。我们在里面工作的时候,噪音、走动的人群充斥其问。这里面是如此嘈杂,吉多无法在这里开展工作,因此他把一小块没有人的地方用几块不太协调的碗橱和书架隔离开来——这也是他能“强占”的所有东西——然后把他的乱糟糟的办公桌放在中问。
  碗橱的钥匙就在他告诉我的地方——一棵多刺的仙人掌下面。我打开他办公桌后面的小柜子,然后把门拉开了。
  门里面贴着黄色电影的招贴画。刚开始我没有费心思去看它们,因为我不感兴趣,只把它们当做贴在吉多办公室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一部分。我心里想的是:我很高兴吉多能把它们放在常人的视线之外,以免触怒某些好打官司的女性。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架上一叠叠文件和捆好的报告上——这些塞尔曾经痛斥过我们的记录,我们很少阅读。
  我很快地翻阅着文件,最后在最低层找到了设备总目录。关门的时候,我瞥了一眼上面的广告画。再看一眼,我终于明白它们是什么了。就在那时,我还拒绝接受现实,不敢确认眼前的这一切。我打开办公桌上的灯,拉开门,仔仔细细地研究着它。
  这是一幅从录像带上截下来的36英寸长14英寸宽的彩色剧照。它用淡淡的桃色的蜡笔润饰过,压成薄片贴在这儿。画上是这样一幅情景:我躺在浴缸里,腹部由于狂喜而弯曲着。我被从正面照了个全景,从水里冒出来,银边一样的水泡流过我的乳房和大腿。麦克被从画面中删去了。看到这幅广告画,我几乎昏厥过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吉多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拿起了话筒。
  “玛吉!你想要的文件也许不在楼上,不要再找了,我会马上回去的。”
  “太晚了!我已经看见它们了。”
  “噢,狗屎!”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呜咽。
  “你能解释一下吗?”
  “不能。”
  “试一试,吉多。”
  “那天晚上,我从你的卧室里拿错了一盘录像带。盒子上写着安东尼·刘易斯,但是里面……”
  我的心一下子收紧了,耳朵嗡嗡乱响。我必须找个地方坐下来,而那盘该死的录像带必须锁起来。吉多看见了我和麦克做爱——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我们当中又有多少人对一盘录像带费这么多心思呢?但是对他来说,把一张他人隐私的图画这么小心翼翼地做好并贴在门上,却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我终于问了一句:“为什么?”
  “噢,天哪!为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孩子,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是不应该看那盘带子,但我真的很好奇,你知不知道?甚至有点儿入迷了。这真是一盘很好的带子。我本打算把它偷偷地放回你的房间,但是我想也许麦克想有几张剧照呢,像钱包那么大的。”
  我呆呆地盯着那张广告画,第一次看见自己一丝不挂的彩色相片,这真让我震惊。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吉多的活儿做得很好,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爱心和细心。我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它们送给麦克?”
  “圣诞节?”
  “我必须再把这个问题想想,吉多。我们已经是很长时间的老朋友了,现在这种关系有什么变化了吗?”
  “没有。”他温柔而低沉地笑了,“我很正常。”
  “还有谁看过它们?”
  “噢,上帝!”他一再重复着。
  “摄制组的那帮男孩?”
  “不,只有塞尔。我正好逮住她在我的办公室里偷看。”
  “她一个人吗?”
  “不是的,她正带着那个老和她在一起的警察参观。”
  “洛治威?”
  “是的。”
  “她正带着他去参观你丑陋的办公室?”
  “是的。她说给他看她做的工作,看她的文件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我才真正地感到恶心——可怜的麦克,如果洛治威把这些告诉给所有的老同事,又会发生些什么?没有说再见,我就把电话撂下了。我把我的照片从门上拿走,画面朝下夹在工作记录本的中间,然后飞快地溜回我自己的办公室。
  我把那些广告画一骨脑儿全塞在了抽屉的底层,其实我的第一反应是赶快逃离这座大楼,把那些画带走。我打开工作记录本,以十二分的耐心看着目录——也许我工作的时间又得延长了。
  我们用着的每一件东西都登记在上面,条分缕析,一丝不苟。终于,我找到了吉多借给海克特摄像机的记录。记录本上这么写着:海克特在星期四把摄像机还回来了。这真是一个巧妙的花招,因为他是星期六死的。或许有人把那个编号打乱了,或许有人验收时看错了,我这么想。
  在其他的情况下,也许我会打电话给吉多问清楚一下的。现在,我把塞尔当成了第二人选。我的电话簿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