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28 公寓女郎(第三个女郎)
适可而止。” 奥立佛太太抛了他一个领会的眼神。 她拨了电话并告诉接线生自己要接的号码。转过头来,她低声说道:“你手头有没有铅笔跟纸——或是小本子——可以记下姓名、住址或地点的?” 白罗早把记事本准备好了,向她示意地点了点头。 奥立佛太太把头转向手中的听筒,打开了话匣子。白罗凝神谛听她这边的通话。 “喂。我请——喔,是你,诺蜜。我是雅兰·奥立佛。
呃,是呀——都挺不错的……喔,你是说那老头子呀?不,不,你知道我是不……差不多全瞎了?……我还以为他常跟那个外国小女孩上伦敦呢……的确,难怪他们有时会放心不下的——不过她好象很能照顾他的,……我打电话给你也是想问你那个女孩子的地址——不,我是指芮斯德立克家的女孩子——在南肯,是不是?还是武士桥?是这样,我答应送她一本书,把她地址记下来了,可是你知道我又给弄丢了。
我连她名字都忘了。是苏拉还是诺玛?……对了,我想一定是诺玛嘛……等等,我拿枝笔……好了,请说吧……波洛登公寓六二七号……我知道——那大排房子象苦艾林监狱似的,……不错,我相信那幢公寓会很舒适的,有暖气,样样俱备……跟她一起住的另两个女孩子是谁?……她朋友吗?……还是登广告找来的?克劳蒂亚·瑞希·何兰——父亲是下院议员,真的?她们好象都当女秘书,是不?……喔,另一个是作室内设计的——你是说跟一家画廊有关系——不,诺蜜,我当然不是真的要知道,只是好奇——这年头女孩子倒底都做什么事呀?——呃,因为我写书,对我总有用处——不能太与时代脱节呀……你跟我提起谁的男朋友的事,……是呀,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是不?我是说女孩子总是我行我素的,……是不是长得很糟?不修边幅脏兮兮的那种?喔!那种——穿缎子坎肩,又长又鬈的棕色头发,披在肩膀上,——是呵,真难分出是男是女——不错,要是长得漂亮,的确也象范戴克笔下的美少年的,……你说什么?安德鲁,芮斯德立克非常厌恶他?男人通常是这样的,……玛丽,芮斯克?……呃,我想有时难免与继母有过节的。我看那个女孩子在伦敦找到了份工作,她该是求之不得了。什么意思有人在传是非……为什么,他们不能带她去查查是什么毛病吗?谁说的呢?……是,可是他们到底在掩藏什么呢?……喔,一个护士?——跟筒纳家的女管家说的?你是指她丈夫吗?喔,是这样,大夫查不出来,……当然不,可是人心是险恶的。我同意。这种事人们常会瞎说的,……胃痛,是吗?……可是这不太荒谬了吗。你是说有人认为那个叫什么来着——安德鲁——,你是说家里有那么多除草剂……不错,可是,为什么呢?……我是说,又不是折磨了他多少年的太太——她是第二个太太啊——而且比他年轻得多,长得又漂亮……嗯,我看倒有可能——可是那个外国女孩子又有什么理由那么做呢,……你以为也许芮斯德立克太太对她说了难堪的话,……这小女子的确是长得蛮动人的——说不定安德鲁对她有好感——当然不会有什么过份的——不过这也许恼怒了玛丽,于是就嫉恨了她……后来——” 奥立佛太太自眼角瞄到白罗正急迫不耐地向她作手势。 “请等等,亲爱的,”奥立佛在电话中说:“是送面包的。” 白罗一脸受了冒犯的样子。“别挂上……” 她将听筒放下,匆忙穿过客厅,将白罗拉到用早餐的角落。 “什么事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送面包的,”白罗斥责道:“我?!” “唉呀,我总得找个藉口呀。你跟我作手势干嘛?她说的你都懂吗——” “你等会再告诉我,我多少知道了些。我要请你做的是,以你那即兴创作的威力,替我找个可以去拜访芮斯德立克家的好理由——就说是你的老朋友,不久会到他们那一带去。
也许就说——” “你别管了,我会编个理由的。你要不要用个假名字?” “当然不必。最好别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 奥立佛太太点了点头,又快步跑回到电话机旁。 “诺蜜?我忘了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着。真是,只要坐下来想跟朋友好好聊聊的时候,总是有人来打搅。我连我干嘛打电话给你都记不得了——喔,对了,是要那个女孩子苏拉——不,诺玛——的地址;对了,你已经给了我了。可是,我还有别的事要麻烦你——我想起来了。我有个老朋友。一个有意思极了、不很高的男人。其实,那天我在那儿谈的正是他,他的姓名是赫邱里·白罗。他会去芮斯德立克家附近住一阵子,他非常渴望能去见见罗德立克爵士。他久仰大名也非常钦佩他在大战中的卓见,或许是科学方面的发现——反正,他很希望能‘去拜望问安’,他是这么说的。你看,成吗?你能否先通告他们一下?是吧,他也许哪天兴致好就会去的。告诉他们一定不要放过叫他说些精彩的间谍故事给他们听,……他,什么?喔!给他们家推草的人来了。当然,不能再耽搁你了。再见了。” 她挂上听筒,一屁股陷在一只大椅子上。 “老天,累死了,怎么样,还可以吧?” “不错。”白罗说。 “我觉得我最好还是把重心放在那个老头子身上。然后,你就可以去他们家好好看看,我看这正中你的下怀。女人对科学的事总是不甚了了的,你自己去的时候,再想出点更切题的事,好了,你现在要不要听听她跟我讲了些什么?” “我知道,有些是非、闲话在里头。关于芮斯德立克太太的健康问题。” “对了,好象她有什么疑难的怪症——胃方面的吧——医生一直查不出来。他们送她去医院看过,很快就好了,也没查出病因到底是什么。她回家之后,毛病又发了,大夫还是查不出所以,之后,有人开始传开了。一个很没职业道德的护士先透露的,然后她姐姐又告诉了邻居,邻居上班时又传给别人,真是太莫名其妙。慢慢就有人说她丈夫一定是想毒死她。这种谣言本来是人们最爱散播的,可是拿这桩事来说,实在没甚么道理。我跟诺蜜有点怀疑在他们家居住帮忙的那个女孩子,她算是照顾并陪伴那个老头子的秘书——按理,她也没什么要用除草剂来毒芮斯德立克太太呀。” “我却听你说了几个理由。” “这,通常总会有些可能的……” “蓄意谋杀……”白罗沉思着说:“……然而尚未付诸行动。”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第三个女郎第三章。 奥立佛太太将车开进了波洛登公寓的天井内。停车坪已经停满了六部车子。奥立佛太太正在踌躇,有一辆车倒了出来开走了。她立即很熟练地将车停进了空位。 她下了车,砰然一声将车门关上,站定仰头朝天空望了一眼。这排建筑是新近建造的,利用的是上次大战中被炸毁的一处煤矿留下的空地。奥立佛太太推测:这地区可能本来是大西路整个一段大街,先想让人忘掉“云雀羽毛刀片”的栗人传说,然后决定你建造公寓楼房的地点。这排公寓看起来功能很高,但不论是谁设计的,显然全不把外表美观放在眼里。 这正是忙乱的时刻。下班之后,天井中出出进进的人与车辆很多。
奥立佛太太低头看了看手腕,差十分七点。恰是时候,她自己这样盘算。这是上班的女孩子该回来的时候;或是重新打份一番,换上奇形怪状的紧身裤或是自己认为时髦的衣装出去玩;要不,好好在家里休息休息或清洗内衣、长袜。
反正,这是个很合理的时刻去碰碰运气。这排公寓,东、西两边完全一样,中间都有一扇自动推开的大门。奥立佛太太选了左边,但立刻发现自己的错误,这边的门牌是一○○至二○○。她又掉头到了另一端。 六十七号在六楼。奥立佛太太摁了电梯的电钮。电梯门令人生厌地吭啷一声像只打哈欠的嘴般张开了,奥立佛太太赶忙钻进了这个哈欠连天的洞窟。她从来就害怕新式的电梯。 吭啷一声,电梯门又关了。猛地上升,几乎立刻又停了下来。(这也够吓人的!)奥立佛太太像只受惊的兔子仓皇逃了出来。 她往墙上看了看,然后顺着右手走廊走过。她来到一扇门前,门中央镶嵌着金属制的号码六十七号。就在她停下脚步的时候,门上的七字,正好掉下来砸在她的脚上。 “这地方大概不欢迎我,”奥立佛太太自言自语地说,忍住痛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把号码捡起来,又钉回到门上的原处。 她摁了门铃。说不定人都出去了。 然而,门却几乎立即开了,一名高大、英挺的女郎在门口站着,她身穿一件剪裁考究的上装,一袭很短的裙子,白色丝衬衫,脚下穿得也很讲究。她的黑发梳理得很齐整,脸上的化妆很好却不甚显露痕迹,不知怎的,反令奥立佛太太有些心慌。 “呃,”奥立佛太太鼓足了勇气要表现最适度的应对。
“请问,芮斯德立克小姐在吗?” “不在,抱歉,她出去了。我可以替她留个话吗?” 奥立佛太太又“喔”了一声。她要先耍个花招。她取出一只包得并不妥善的牛皮纸包。“我答应送她一本书,”她解释说:“是我写的,她没看过。希望我没带错了。她不会很快就回来的吧?” “这我就不敢说了,我不知道她今晚有没有什么事。” “喔。你是瑞希·何兰小姐吗?” 那女郎流露了一丝惊异的神色。 “是的,我是。” “我见过你令尊,”奥立佛太太说:“我是奥立佛太太。
我是写书的。”她加上这一句时,又是以往表明身份时那一成不变的歉然表情。 “请进来坐坐?” 奥立佛太太欣然接受,克劳蒂亚·瑞希·何兰带她进了客厅。这排公寓的房间都是一式的墙上嵌着人造粗木的薄板。房客可以随自己喜爱挂些现代画或任何的装饰。房内有固定的碗柜、书架等等简单家具,一张长靠背沙发和一张可以摺合的桌子。另外,房客可以自己添些小摆设。房中也多少可以看出居住人的一些个人口味;墙上贴着一张巨型小丑海报,另一边墙上贴着一张钢版印刷的羊齿树枝上有只猴子在晃荡的画片。 “我相信诺玛看到你的书一定会高兴极了,奥立佛太太。您要喝点什么吗?雪利葡萄酒?琴酒?” 这女孩子有最佳女秘书的轻快仪态,奥立佛太太婉谢了她的招待。 “你们这儿的景色真棒,”她望着窗外说,夕阳正朝她直射过来,她眨了眨眼睛。 “的确,可是电梯坏了可就不够意思了。” “我可想不到那架电梯会出毛病。看着很,很——很硬朗嘛。” “最近才装的,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克劳蒂亚说:“经常要修这儿修那儿的。” 另一个女郎边说边走进屋里。 “克军蒂亚,你知不知道我把——” 她停下,望着奥立佛太太。 克劳蒂亚立即为她们介绍。
“法兰西丝·贾莉——奥立佛太太。雅兰·奥立佛太太。” “喔,真幸会,”法兰西丝说。 她是个高瘦的女郎,黑色长头发,白灰般的脸上化妆极浓,眉毛与睫毛都有些上翅,由于涂着浓浓的眼膏,更显得突出。她穿一条紫色紧身长裤,一件厚毛衣,与轻快、精明的克劳蒂亚相比,恰是绝妙的对照。 “我给诺玛·芮斯德立克送书来的,我答应了她的。”奥立佛太太说。 “可!——真可惜,她在乡间。” “还没回来吗?” 很确然地,可以感觉到一阵沉寂。奥立佛太太感觉到这两个女孩子交换了一次眼神。 “我以为她在伦敦工作的。”奥立佛太太刻意表现由衷的惊呀说道。 “呃,对的,”克劳蒂亚说:“她在一家室内装潢设计公司工作,有时会被派到乡间去送图样。”她露出一丝浅笑,解释说:“我们三人在这儿各过各的生活。出出进进没有一定,彼此也懒得留话,不过,她回来我一定记得把书交给她。” 这样随意的解释,是最容易打发事情的了。 奥立佛太太站起身来。“那么,就多谢你了。” 克劳蒂亚送她到门口。“我会告诉家父与您见了面,”她说:“他是个侦探小说迷。” 关上房门之后,她回到了客厅。
那女郎法兰西丝正靠在窗口。 “对不起,”她说:“我出纰漏了吗?” “我刚告诉她诺玛出去了。 法兰西丝耸了耸肩膀。 “我真想不通。克劳蒂亚,那个女的到底在哪儿?她星期一怎么没回来?她到哪儿去了?” “我也想不出来。” “她没在家里住吗?她不是回去度周末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