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罪恶





那个讨厌的拼图游戏的贾德纳太太在一起,现在轮到我了。”赫邱里·白罗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们在阳光崖上,下面的海水显出漂亮的绿色,再远一点的地方,海水却是一片耀眼的淡蓝色。白罗说:“你很聪明,小姐,从我到这里以后,我就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和你讨论问题会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罗莎梦·戴礼柔和地说:“你希望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我想一定很有意思。”罗莎梦说:”我认为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案子的线索就在这个女人的过去。”“过去?不是现在?”“哦!不一定非要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这样的。艾莲娜·马歇尔很有吸引力,对男人极具吸引力,我想她也可能对某个男人很快就会感到厌倦,在她的——我们可以说是,追求者里——有一个人对这一点很不喜欢,啊,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会是一个很突出的人,也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很虚荣,又很敏感——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我想他跟踪着她来到这里,等到有了机会,就把她杀了。”“你是说他是个外来的人?是从对岸来的?”“是的,他很可能就藏身在那个洞里等下手的机会。”白罗摇了摇头,他说:“她难道会到那里去见一个像你形容的这种人吗?不会的,她一定会置之一笑,不会去的。”罗莎梦说:“她也许不知道自己会见到他,也许他是用别人的名字送信给她的。”白罗喃喃说道:“这也有可能。”然后他说:“可是你忘了一件事,小姐,一个想谋杀别人的凶手不会敢冒险在光天化日之下经过堤路,穿过旅馆的,说不定有人会看到他。”“可能——但是我想这也不见得一定,很可能他来了之后,一个人也没注意到呢。”“这的确是可能的,这一点我同意,可是问题在于他不能这么有把握。”罗莎梦说:“你忘记了一件事,天气。”“天气?”“不错,凶案发生的那天,天气很好,可是前一天呢?你还记得吧,既下着雨,又有浓雾。那样有谁要到岛上来,就不会有人注意了。他可以直接走到小妖湾,在洞里过一夜,白罗先生,那场大雾是很重要的。”白罗沉吟地望着她,过了一两分钟。他说:“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有不少很有道理。”罗莎梦的脸红了。她说:“不管对不对,那是我的理论。
    现在说说你的吧。”“啊,”赫邱里·白罗说,他望着下面的大海。“小姐,我是个很单纯的人,我总会相信是嫌疑最重的那个人犯的案。
    起初我想有一个人,各项证据都很清楚地指向他。”罗莎梦的语气冷了下来,她说:“说下去。”赫邱里·白罗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其中还有障碍,似乎那个某人根本不可能行凶。”他听到她猛地吐了口气。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怎么样呢?”赫邱里·白罗耸了下肩膀。“哎,我们该怎么办呢?这是我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当然可以。”她转过头来对着他,有点警觉而充满戒备,但白罗所提出的问题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那天早上你回房间换衣服去打网球的时候,有没有洗澡?”罗莎梦瞪着他,“洗澡?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洗澡!一个磁的大缸,你扭开水龙头,放水进去,然后进了浴缸,再出来,然后哗啦——哗啦——哗啦,水就从排废水的水管里放出去了。”“白罗先生,你疯了吗?”“没有,我非常清醒。”“不管怎么样吧,反正我没有洗澡。”“哈!”白罗说:“原来谁都没洗澡,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可是为什么要有谁洗澡呢?”赫邱里·白罗说:“就是说嘛,为什么呢?”罗莎梦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想这是福尔摩斯的手法吧!”赫邱里·白罗微微一笑,然后他嗅了下空中。“我能不能再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小姐?”“我相信你不会冒昧的,白罗先生。”“你太客气了。那我可不可以说你用的香水味道很好——有种特殊的气质——很迷人的香味。”他挥了下手,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想,是佳百丽八号香水吧?”“你真聪明,不错,我一向用这种香水的。”“已故的马歇尔太太也用这个牌子的香水,很流行的,呃?而且很贵吧?”罗莎梦耸了下肩膀,微微一笑。白罗说:“案子发生的那天早上,你就坐在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小姐,有人看见你在这里,或者说,至少布雷斯特小姐和雷德方先生划船经过的时候,看到了你的阳桑在那个早上,小姐,你确定你没有走下到小妖湾,进过那个山洞——那有名的妖精洞吗?”罗莎梦转过头来瞪着他,她以很平静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问我有没有杀艾莲娜·马歇尔?”“不是的,我是在问你有没有走进妖精洞?”“我甚至于连那个洞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洞里去?为了什么原因呢?”“在罪案发生的那天,小姐,有个用佳百丽八号香水的人到过妖精洞里。”罗莎梦以很凌厉的语气说:“你自己刚才也说过,白罗先生,说艾莲娜·马歇尔也用佳百丽八号香水,那天她在那里的海滩上,大概是她进过山洞吧。”“她为什么要到山洞里去呢?那里面又黑、又狭、又不舒服。”罗莎梦不耐烦地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她实际上就在那里,所以她是最可能进去的一个人,我早已经告诉过你说我整个早上都没离开过这里。”“只除了你回旅馆去马歇尔先生房间的时候。”白罗提醒她说。“啊,对了,我忘了这件事。”白罗说:“而且你也错了,小姐,你以为马歇尔先生没有看到你。”罗莎梦不敢相信地说:“甘逸世说他看到了我?他——他是这么说的吗?”白罗点了点头,“小姐,他在挂在书桌上面的镜子里看到了你。”罗莎梦倒吸了一口气。她说:“哦,原来如此。”白罗没有再望着大海,他盯着罗莎梦放在怀里的两手。
    她的手长得很美,手指修长。罗莎梦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她不快地说:“你看我的手做什么?难道你以为——难道你以为——?”白罗说:“我以为——什么?小姐?”罗莎梦·戴礼说:“没什么。”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赫邱里·白罗到了通往鸥湾的小径上,有个人坐在海滩上,小小的个子,穿着红衬衫和深黄色短裤。白罗顺着小径下去,穿着紧紧时髦皮鞋的脚小心翼翼地踏下。琳达·马歇尔猛地转过头来,他觉得她似乎畏缩了一下。在他坐到她身边海滩上时,她的眼光带着像落入陷井的小动物一样怀疑而警觉的神色,落在他的脸上,他突然感到她是那样的年轻而脆弱。她说:“什么事?你想干吗?”赫邱里·白罗有一两分钟没有答腔,然后他说:“那天你告诉警察局长说你很喜欢你的后母,她对你也很好。”“怎么样?”“其实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小姐。”“谁说的?就是。”白罗说:“她也许不见得真对你怎么不好——这一点我同意,可是你并不喜欢她——啊,——我想你很讨厌她,这种事情很明显。”琳达说:“也许我并不是非常喜欢她,可是人都死了,不能再这么说,这样太不庄重。”白罗叹了口气,他说“他们在学校里是这样教你的吗?”“我想,多多少少总是这样的吧。”赫邱里·白罗说:“碰到有人被谋杀的时候,说实话要比庄重不庄重的事重要得多。”琳达说:“我想你就是会这样说的。”“我会这样说,我也这样说了。你知道,我要查出是谁杀了艾莲娜·马歇尔。”琳达喃喃地说:“我想把这件事忘掉,这太可怕了。”白罗温和地说:“可是你忘不了,是吗?”琳达说:“我想是个凶残的疯子杀了她。”赫邱里·白罗喃喃地道:“不会,我想不是这样的。”琳达倒吸了一口气。她说:“你这话说起来——好像你已经知道了。”白罗说:“也许我的确已经知道了。”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孩子,你能不能相信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来帮助你解决麻烦?”琳达一跃而起,她说:“我没有任何麻烦,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白罗望着她说:“我说的是蜡烛……”他看到她两眼中突然现出恐怖的神情,她叫道:“我不要听你的话,我不要听。”她冲过海滩,像一支年轻的羚羊,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一路跑了上去。白罗播了摇头,他的表情忧郁而困惑。
    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艳阳下的谋杀案十一。柯根德巡官在向警察局长报告。“我查到了一件事,局长,这件事相当有意思,跟马歇尔太太的钱有关,我和她的律师深谈了一下,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相当令他们感到吃惊。我得到她受人勒索的证明了,你还记得老安思勤爵士赠给她五万镑吧?呃,她现在手里只剩下大约一万五千镑了。”温斯顿吹了声口哨,“喔,其余的钱呢?”“有意思的就在这一点,局长,她不时会卖一些东西,而每次都要拿现金或是不记名的公债券——也就是说她把钱给了人之后,还不希望能让人追查得到。一定是勒索。”警察局长点了点头。“看来的确是如此。而勒索者也在这个旅馆里,也就是说,必定是这三位男士之一。有没有他们的新资料?”“还没什么决定性的东西,局长。巴瑞少校是一个已经退休的军人,和他说的一样。住在一间小公寓里,有一份养老金,还有股票上来的小收入。可是他在去年却在银行户头里收进好几笔大数目的钱。”“这倒好像值得一查,他的解释如何?”“说是赛马赢来的,他的确都到所有的大赛马场去,也都赌马,不过没有固定的户头。”警察局长点了点头。“也很难提出反证,”他说:“不过很有问题。”柯根德继续说道:“其次,是史蒂文·蓝恩牧师,他的资料没有问题——他原先在苏瑞郡白崖镇的圣海伦教区——因为健康情形不佳,在一年前辞去了圣职。他的病使他进了一家精神病疗养院,他在那里住了一年多。”“很有意思。”温斯顿说。“是的,局长,我尽量想从负责诊治的大夫那里挖点内幕出来,可是你知道那些医生都是那个样子的——反正很难把他们逼着给你要的东西。可是据我调查所得,这位牧师的毛病在对魔鬼有他的偏执想法——尤其是魔鬼以女人的形态出现——猩红色的女人——巴比伦的妓女。”“嗯,”温斯顿说:“也有因此而犯谋杀案的先例。”“是的,局长,我觉得蓝恩牧师至少是个可能的嫌疑。
    已故的马歇尔太太正是这位牧师所说的那样一个坏女人的典型——红头发,以及她的风情等等。在我看起来,要是他觉得他是上天派来毁灭那个女人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是说,如果他真有那么疯的话。”“他没什么和勒索案扯得上关系的地方吗?”“没有,局长。我想在这方面可以洗清他的嫌疑。他自己有点小钱,不过不多,最近也没有什么突然的增加。”“案发那天他的行踪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法证实,没有一个人记得在路上见过有牧师走过,至于教堂里的那本签名簿,最后一个名字也是三天前填进去的,而且从来没有人去看它。他很可能在,比方说前一天,或是两三天前去,把他签名的日期填成二十五号。”温斯顿点了点头,他说:“第三位呢?”“贺雷士·卜拉特。局长,在我看起来,他最有问题,他所付的税数量大过他那五金生意所能赚得到的利润。还有,他是个很滑溜的人,他恐怕会想出个很合理的说法来——他在股票市场上做一点股票,也有一两样额外的买卖。呃,反正,他总会有说得通的解释,可是再怎么说,他近好几年来一直从很多无法解释的来源赚了很多钱。”“说起来,”温斯顿说:“你认为贺雷士·卜拉特先生是个职业性的勒索者吗?”“要不是这样,局长,那就是贩毒。我去见了缉毒组的督察雷季威,他对这事兴趣大极了。好像近来有大量的海洛因进来,他们能抓得到的都是些中小盘。他们也多少知道主使的人可能是谁,可是他们搞不清楚的是这些毒品到底是怎么偷运进国内来的。”温斯顿说:“要是马歇尔太太的死是因为她跟这事扯上了关系,不管她本人是不是清白的,我们都最好把这个案子交给苏格兰警常那就是他的事了,对吧?你怎么说呢?”柯根德巡官有点懊恼地说:“我怕你说得不错,局长,如果跟贩毒有关的话,那就是苏格兰场的案子了。”温斯顿想了一阵子之后,说道:“看起来这是最可能的解释。”柯根德郁郁地点了点头,“是的,不错,马歇尔跟这事已没有关系了——虽然我这里又有了点关于他的情报,如果他的不在场证明不是那么好的话,倒真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