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
畔蚵啡艘闱! ?br /> 那个身材凹凸有致的金发女郎停下了舞蹈,跟他说起话来。音乐变得杂乱无章——全是乱喊乱叫——是因为没有了她的伴舞。我闪了闪车前灯。酒鬼用手遮住眼睛,然后向我伸出一根手指,我走出警车,站在他面前,斯坦·肯顿的乐队在我背后为我鼓劲儿。
我抡起拳朝他一顿打,连后脖子也照打不误。那个女孩尖叫的声音比肯顿的音乐分贝还高,那个酒鬼破口大骂,我妈妈,我爸爸,一个也没放过。我的脑子里又响起警笛的声音,鼻子里又闻到仓库里烂肉的味道,尽管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个老酒鬼这时哭嚎着说:“求你,别打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街角的付费电话前,塞进一个硬币,拨通7家里的电话,响了十声之后,没人接。我想也没想就接着拨了WE一4391·她的声音:“你好,这里是斯普拉格家。”我的舌头这时却打结了,电话那边说:“巴奇?巴奇,是你吗?”那个酒鬼歪歪斜斜地朝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还用流血的嘴唇吮着酒瓶,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扔给他,钱落在地上。“过来吧,甜心,家里其他人都去温泉了,我们可以像以前——”
我扔下电话,任它摇荡在半空中,那个酒鬼还在捡钱,那是我刚发的上个月工资的大部分。开车到了汉考克区后,我下车跑了起来,就这一次,进到房子里就行。敲门的时候,我这样说服自己。接着玛德琳开了门站在我面前,一条黑色的丝绸裙子,盘上去的头发,黄色的发夹。我向她伸出手去,她后退了一步,解开头发,让它披在肩膀上。“别解,先别解开头发,你得保持这套装束我才能跟你在一起。”
【注】万能救世主浸信会:卫理公会教堂福音派,新教的一支,使用改革的祈祷传统,崇尚个人自由、政教分、政教分离和自愿洗礼、理智信仰。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8章
有一个月的时间,她把我紧紧地攥在她那天鹅绒般柔软的手心里。爱默特、雷蒙娜和玛莎去奥伦奇【注】的海滩别墅度假去了,留下玛德琳看着缪尔费尔德路的房子。我们有二十二个房间可供玩乐,这幢在移民者的野心驱使下建造的房子真是个梦幻乐园,这儿可比红箭旅馆或是李·布兰查德为抢劫银行和行凶杀人建造的纪念碑好多了。
玛德琳和我在每一个房间里做爱,撕碎每一条丝绸床单和锦缎被罩,四周都是毕加索等大师们的作品,还有值几十万美元的花瓶。我们在上午和下午我去值勤前睡觉,她家的邻居看着我穿着整齐的制服走出她家时的眼光非常可笑。
我们这次在一起是两个欲火焚身的人的重新结合,两个人都知道跟别人在一起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玛德琳跟我解释说,她扮演大丽花是吸引我回来的一个计策,她那天晚上看到了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和坐在车里的我,所以想到装扮成贝蒂·肖特可以引诱我回到她身边。尽管她精心设计的这个花招让我反感,但这背后她的渴望让我感动。
我们那天见面后一关上门,她就放弃了那身装扮。她很快把头发漂回了原来的褐色,恢复了披肩、发脚内弯的发式,脱去了黑色的裙子。除了威胁说要离开和哀求她,我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但玛德琳只是安抚我说“哪天再说吧,不一定哪天我又变成她了”,所以,我们互相妥协的结果就是谈论贝蒂。
我问她问题,她则岔开话题,很快我们就把所有的细节说了一遍,从那之后,就是纯演绎了。
玛德琳说到她的顺从,叫她变色龙贝蒂,为了取悦不同的人,她也会变成不同的样子。我说到她是警察局到目前为止最难的一个案子,我身边大多数人的生活都被她搅乱了,这个谜我一定要解开,一定要知道所有的事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对这件事到那时为止的最终看法,当时我也知道这个看法并不够深刻。
谈完贝蒂,我把话题转到斯普拉格他们自己家人的身上,我从来没有告诉过玛德琳我认识珍·钱伯斯,只是拐弯抹角地把话题引过去。玛德琳说爱默特有些担忧“好莱坞家园”的牌子要改的事,说到她妈妈最喜欢炫耀的稀奇古怪的书和中世纪的礼教,其实啥也不是,只不过是“胡思乱想——妈妈吃完她的非处方药后在打发不了的时间里想出来的”。过了一段时间,她开始讨厌我问东问西的,要反过来问我。我就开始撒谎,同时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如果我全部的生活只剩下对过去的回忆,那我该怎么办。
【注】奥伦奇: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部城市。位于圣安那河东北偏北。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9章
我把车开到家门前的时候,看见车道上有一辆小货车正在缓缓开动,凯的普利茅斯车的后盖打开,里面装满了箱子。我本来想回来拿一件干净的制服,看来情况没这么简单了。
我把车停在她车的旁边,跑上台阶,却闻到了自己身上玛德琳的香水味。那辆小货车开始倒车,我喊了一声:“嘿!真该死,回来!”那个司机没理我,门廊上传出一个声音,我就没去追小货车。那声音说:“我没碰你的东西,家具给你了。”
凯穿着她的艾森豪威尔夹克和粗花呢裙子,跟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我说:“宝贝儿。”接着问:“为什么?”我的妻子回了一句:“你以为我会让我丈夫失踪三个星期无动于衷吗?德怀特,我找了私家侦探跟踪你。她长得像那个可恶的死去的女孩,所以你可以跟她在一起——不是跟我。”
凯干涩的眼睛和平静的声音比她说的话更让我难以忍受,我的全身都发起抖来,抖得很厉害:“宝贝儿,真该死,我——”
凯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让我抓住她:“嫖客,懦夫,恋尸狂。”
我抖得更厉害了,凯转身朝她的车走去,就那么轻巧地一转脚尖就走出了我的生活。我又闻到了一股玛德琳的香水味,转身朝屋里走去。
曲木家具【注】看起来跟以前一样,但咖啡桌上却不再有文学杂志,餐厅的壁橱里也没有叠好的羊绒衫,沙发床上的垫子摆得整整齐齐,好像我从没在那儿睡过一样。我的留声机还放在壁炉旁,但凯的唱片都已经不见了。
我抄起李最喜欢的那把椅子朝墙上扔过去,凯的摇椅被我摔到壁橱上,壁橱的玻璃被打成了碎片。我踢倒咖啡桌,拿着它砸碎窗玻璃,接着把它扔到门廊上去,把地毯踢皱,把抽屉都拉出来,翻倒电冰箱,拿着一把锤子去浴室,把水龙头砸下来。干完这些我好像是全力打了十场拳赛似的,等我的胳膊再也没有一点力气搞什么破坏时,我拿起制服和带消音器的点45走了出去,没关门,让那些捡破烂的把东西都拿光才好呢。
斯普拉格家的其他人随时都可能回到洛杉矶来,所以我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我把车开到爱妮岛旅馆,给前台的服务员看了一眼我的警徽,跟他说他们又多了一个房客。他很不情愿地拿出一把钥匙,几秒钟之后我就又闻到罗斯·梅拉德的烟味和哈里·西尔斯溅出来的黑麦威士忌的味道。四面墙上贴的是伊丽莎白·肖特的照片,我又跟她眼对眼了:她活生生的,在笑,傻兮兮地做着明星梦,在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上被切成两半。
我想都没想,就动起手来。
我把床上的文件夹拿走,塞到壁橱里,扯下床单和被罩。大丽花的照片都是钉在墙上的,简单用被单一遮,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个房间这样就很完美了,就差点道具。
我在西街服装店弄到一个黑玉色的盘起来的假发,在大街上的廉价商品买到一个黄色的发夹。我又开始颤抖起来,比刚才还厉害。我接着开车去了萤火虫酒吧,希望好莱坞风化组还是默许他们的地下交易。
我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知道地下交易还在。我坐在吧台前面,要了一杯双份的老林头波本威酒,看着挤在小不点儿的乐队台上的姑娘们。脚灯的光打在她们身上,在这个明亮的垃圾场里,她们不是人,只是商品。
我喝干了那杯酒,她们看起来都很典型——穿着廉价衣服吸毒的妓女。我查了查,她们一共五个人,我就看着她们抽着烟,整理衣襟,好让大腿多露出点儿来,没有一个长得有一点点像的。
这时一个瘦骨嶙峋的黑发女郎走上了乐队台,她穿着一条半正式的带荷叶边的裙子。她无视底下的人在看着,揉了揉蒜头鼻子,摆着八字脚。
我对酒吧侍者勾了勾手指,他拿着酒瓶过来了,我用手盖住杯子,说:“穿粉色裙子的那个女孩,把她带到我那儿,一个小时左右要多少钱?”
侍者叹了口气,说:“先生,我们这里有三个房间,这些姑娘们不喜欢——”
我用一张崭新的五十块钱的钞票堵住了他的嘴。“对我例外,为什么不对你自己慷慨一点儿呢?”
那五十块钱消失了,接着他的人也消失了。我倒满杯子,一口喝光,眼睛望着吧台,直到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好,我叫洛琳。”
我转过身,从近处看,她可以变成任何一个漂亮的黑发女郎——真是块好黏土,怎么捏都行:“你好,洛琳,我是巴……比尔。”
那个女孩暗笑了一下:“你好,比尔。我们现在就走吗?”
我点点头,洛琳在我前面走了出去。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她丝袜上抽丝的地方和手臂上常用注射器留下的痕迹。
坐进车里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睛是暗棕色的,她的手指在仪表盘上敲着鼓点时,我看到她磨损的指甲油,这是她与贝蒂最像的地方。
这就足够了。
我们开着车来到爱妮岛旅馆,走上楼来到房间门口,谁都没说一句话。我打开门后站到一旁,让洛琳进去,她看了看我的动作,低声吹了一声口哨,让我知道这个地方不怎么样。我反手把门锁上,拿那个假发递给她:“脱下衣服,把这个戴上。”
洛琳笨手笨脚地脱掉了衣服,她的鞋“咚”地甩在地板上,脱丝袜的时候又把它刮抽丝了。我想帮她拉裙子的拉链,她看我想过去,却转过身,自己拉开了。她背对着我解下胸罩,脱下内裤,摸过假发戴上。她转过来对着我,说:“你觉着这样很刺激?”
假发戴歪了,像杂耍喜剧里故意设计的噱头似的,只有她的胸还能跟她的比一比。我脱下外套,开始解皮带。洛琳眼神里的某种东西让我停下手来,我突然想到,原来她是十自我的枪和手铐。我想告诉她我是警察,安慰她不要害怕——但她的这种眼神看起来更像贝蒂,所以我就没那么做。
女孩说:“你不会伤害……”我说:“别说话。”然后给她正了正假发,把她的棕色长发卷起来塞进假发里。但假发的样子还是不对,一看就是妓女的样子,不平整。洛琳哆嗦起来,我把黄色的发夹夹到假发上,想看这样能不能固定住时,她从头到脚都抖了起来。可发夹只是把假发上的几缕像干草似的黑发勾了起来,整个假发这回都歪到一边去了,使得这个姑娘倒像是那个血盆大口的小丑,而不是我的贝蒂。
我说:“躺到床上去。”女孩顺从了,双腿僵硬,夹得很紧,手放在身子底下,瘦瘦的身体抖个不停,这会儿假发一半戴在她头上,一半在枕头上。我知道墙上的照片会把她吓得更像贝蒂,我拉下了盖在上面的床单。
我盯着贝蒂的像片,女孩尖叫起来:“不要!杀人了!警察!”
我转过身,看到这个赤裸的假货被第39街、诺顿街区的照片吓呆了。我自己跳到床上,用双手压住她的嘴,不让她起来,清晰明了地跟她说:“她有那么多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样子,而这个女人又不肯为了我变成她的样子,我又不能像她似的变成另一个人,每次我想试着变成另一个人就会把事情搞成一团糟,我的朋友还疯了,因为他的小妹妹要是没有被人杀了的话也可能变成她的样子……”
“杀人啊……”
床单上的假发已经一塌糊涂了。
我的手掐在女孩的脖子上。
我放开了手,站起身来,双手摊开,表示我没有恶意。那女孩的声带动了动,但没发出声来。她揉着我刚才掐的地方,我的手指印还红红的,清晰可见。我退到最远的一面墙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那女孩揉着脖子,眼神渐渐冷得像冰,她下了床,对着我穿上衣服,眼神越来越冷。我知道我没什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