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
着她。她坐公共汽车来到马利布,而那个男仆——他是个同性恋——真的给她做了点吃的,陪着她。然后,在第二天中午左右,林斯科特跟他的三个朋友回来了,都喝醉了。
“那几个家伙琢磨着他们可以找点乐子,所以他们就测试了这个女孩,让她读伯特改过的一个剧本。她演得很差,他们把她笑话得够呛。接着林斯科特给她提了个条件:伺候他们四个人,他在下一部电影里给她个小角色。那个孩子还在为他们笑话她的表演测试的事生气,所以她就大发脾气。管他们叫逃兵役的、叛徒,还说他们根本不够格当士兵。大约在那天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伯特把她踢了出去,也就是11日,星期六。那个小男仆说她那时破产了,她说她会走着回城里。”
所以贝蒂就走着,或者搭了便车,回到了二十五英里远的城区,大约六个小时后,在比特摩尔旅馆的大厅里遇到了莎莉·斯廷森和约翰尼·沃格尔。我说:“米克斯,你为什么不报告这个情报呢?看着我。”
米克斯转了过来,他的脸上都是羞愧之色:“我要找罗斯和哈里,但他们那时去了外地,所以我就给埃利斯·洛打了电话。他不让我报告我发现的事情,还威胁我要撤销对我的忠诚调查【注1】的结果。后来我发现林斯科特是个共和党的大员,他答应洛在竞选地方检察官的时候帮他一把。所以洛不想把他牵扯到大丽花案中来。”
我闭上眼睛,这样我就不用看着这个人了,米克斯哀求着我的宽恕,我则想象着贝蒂被斥责、被要求献身,接着又被踢出来等死的场景。“布雷切特,我查了林斯科特,他家的男仆和他的朋友。这些是我拿到的证词——描述得很详尽。他们几个都不可能是杀她的凶手,他们从12日一直到17日,都在家或者在工作岗位上,不可能是他们干的,而且如果真是他们中的哪个狗娘养的杀了她,我是不会隐瞒的,证词都在这儿,你看看。”
我睁开眼睛,米克斯正要打开一个立在墙边的保险柜。我说:“洛给你的闭嘴费是多少?”
米克斯脱口而出:“一千块。”接着赶紧退到墙边,好像怕我揍他似的。我太厌恶他了,所以没满足他想接受惩罚的想法,而是转身走了,让他戴着他的价格标签自己在那儿站着。
现在,关于伊丽莎白·肖特失踪那几天的行踪,我已经能补上一大半了:1月10日,星期五,黄昏时红·曼雷把她放在比特摩尔旅馆的门前;她从那儿给伯特·林斯科特打的电话,接着她去了马利布,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往回走。11日,星期六的晚上她回到比特摩尔,在大厅里遇到莎莉·斯廷森和约翰尼·沃格尔,跟约翰尼的交易一直延续到午夜之后,然后离开。她是在这个时候,或者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在第6街、希尔路街区的猫头鹰酒吧遇到约瑟夫·杜龙戈下士的——那里与比特摩尔旅馆隔两个街区。在那儿,之后在哈瓦纳旅馆,她跟杜龙戈在一起,一直到1月12日,星期天的下午或者晚上,接着他领她去找他的“医生朋友”。
开车回爱妮岛旅馆的路上,尽管我很疲惫,缺失的内容还是让我不得安宁。经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如果贝蒂给在马利布的林斯科特打电话——打付费电话,太平洋电话公司那里一定有记录。如果她还打了其他付费电话,当时或11日的时候,在她与约翰尼·沃格尔交易之前或之后,太平洋电话公司也会有记录——公司把那些付费电话业务的记录都保存着,以便研究运作成本和价格。
我的疲惫一下子又减轻了。我拐上辅路,冲过所有的停车标志和红灯。到了以后,我把车停在消防通道前面,跑上楼拿笔记本。我刚走到大厅的电话旁边,它就响了起来。
“喂?”
“巴奇?亲爱的,是你吗?”
是玛德琳。“噢,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
“咱俩昨天有个约会,记得吗?”
“我有事不在洛杉矶,是公事。”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呀,要不是你告诉过我这个藏身之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玛德琳,上帝呀——”
“亲爱的,我得见你一面。他们明天要把好莱坞家园上的后两个字弄下去,还要把爸爸在那儿的几所房子推了。巴奇,地产契据要转归城市所有,是爸爸买下的那块地,用他自己的名字建的那几处房子。他用的是最差的材料,一个市议会的调查员最近一直围着帮爸爸上税的律师打转儿。有个律师告诉他,他的一个老对头,就是最近自杀的那个,给市议会留了个爸爸地产的概要,还——”
我不愿听她在那里胡说八道——硬汉老爸遇到麻烦了,就到硬汉巴奇这儿来寻求安慰。我说:“你看,我现在真没空跟你说话。”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侦探的工作了。我把笔记本和笔放在电话旁边的搁板上,把攒了四天的硬币都翻出来,查了查,一共将近两块钱——够打四十个电话了。我先给太平洋电话公司的夜班主管打电话,要1947年1月10、ll、12日晚上从比特摩尔旅馆打出的付费电话和对方付费电话的清单,上面要有接电话人的名字、地址和打电话的时间。
那个女人查记录的时候,我紧张地站在那儿等,拿着听筒,朝旁边等着打电话的人射去恶狠狠的目光。半小时以后,她重新拿起电话告诉我查到的情况。
在1月10日的清单上有林斯科特的电话和地址,但那天晚上的其他记录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可我还是把所有的信息都记了下来。接着,当那个女人说到1月11目晚上的时候一一就在贝蒂在大厅里遇到莎莉·斯廷森和约翰尼·沃格尔的那段时间,有几个付费电话很有嫌疑。
有四个付费电话是打到贝佛利山的产科医生办公室的。我记下了名字和电话号码,还有医生夜间的服务电话,还记下了紧接着这四个电话之后打的电话信息。那几个看起来没什么,但我还是记下来了。接着我就用剩下的硬币往贝佛利山打电话。
我用去了所有的硬币才得到想要的信息。
我告诉夜间电话接线员,这是个紧急的警务。他们把电话给我接到了医生们的家里。医生们又让他们的秘书开车去诊所里查过去的记录,然后给我往爱妮岛打电话。整个过程用了两个小时,最后,我得到了如下信息:
1947年1月11日傍晚,一个叫“菲克林夫人”的和一个叫“戈登夫人”的一共给四位产科医生在贝佛利山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要求预约测孕。夜间服务接线员帮她约在1月14日和15日的上午。约瑟夫·菲克林中尉和马特·戈登上校是贝蒂约会过的两个战斗英雄,也是她假装结婚了的两个丈夫,她没能按预约的时间去检查,因为在14日的时候她就被折磨至死,15日的时候她已经是第39街、诺顿街区的一堆肢解后的肉了。
我给罗斯·梅拉德往局里打电话,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说:“凶杀组。”
“请找梅拉德中尉。”
“他去图森【注2】引渡一个犯人。”
“哈里·西尔斯也去了?”
“是啊。巴奇,你好吗?我是迪克·卡哇纳。”
“你能认出我的声音来我很惊讶。”
“哈里·西尔斯告诉我说你会打电话来,他给你留了一张大夫的名单,但是我找不着了,你是想要这个吧?”
“是,我还想跟罗斯说点事儿,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明天晚上吧,要是我找到了,我住哪儿给你打电话?”
“我开车呢,我给你打吧。”
我还要打其他的电话号码试试,但产科医生的线索太重要了,不能等。我又回头去市中心找杜龙戈的医生朋友,疲惫又像块大石头似的压着我。
我一直找到了午后,主要是第6街、希尔路街区的酒吧。跟那些泡吧的人聊天,请他们喝酒,听到了爵士乐和一些堕胎的地方的消息。
又一天过去了,一点儿觉也没睡,我坚持着从一个酒吧跑到另一个酒吧,开着收音机省得自己睡着了。收音机的新闻都是关于把好莱坞家园的标志“里程碑式改进一一把去掉‘家园’”两个字的这件事吹得跟耶稣降生以后最重要的一件事似的。马克。森尼特和他的好莱坞家园那块地方占了主要的广播时间,还说到好莱坞的一家电影院要重新播放他的《硬汉警察》系列电影。
等到那些酒吧快要打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流浪汉——胡子蓬乱、衣服肮脏、眼神狂乱、精神恍惚。等那些喝醉的人还想要我给他们买酒喝,清醒的人都不爱搭理我时,我知道我得走了,就把车开到一个荒僻的停车场,把车停下就睡着了。
【注1】忠诚调查:对参加秘密工作人员等进行的调查。
【注2】图森:美国亚利桑那州东南一城市,位于凤凰城东南偏南。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15章
黎明时分,我的腿抽筋,被疼醒了。我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想找个电话,这时一辆巡逻车经过,车上的警察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我在街角找到一部电话,拨通了神父的电话号码。
“凶杀组办公室,卡哇纳中士。”
“迪克,我是巴奇·布雷切特。”
“我正要找你呢,我找到那个名单了,你手里有笔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说吧。”
“好,这些都是已经被取消了行医资格的大夫,哈里说他们1947年的时候在市区行医来着。第一个,杰哈德·康斯坦,长滩市【注1】布莱克沃特街184l1…2号。第二个,麦尔温·布莱格,温图哥区,格兰戴尔北路9661号。第三个,威利斯·洛奇,就是虫子的那个洛奇【注2】。他现在被拘禁在威塞特劳动改造中心,被认定卖吗啡……”
杜龙戈。
震颤性精神错乱时说的胡话。
“所以我就带着大丽花出去找那个蟑螂大夫。我给了他十块钱,他就假装给她检查了一下……”
我克制住急促的呼吸,说:“迪克,哈里写没写洛奇当时行医的地址?”
“写了,奥利夫南路614号。”
那里距哈瓦纳旅馆两个街区。“迪克,给威塞德打电话,告诉那里的看守,说我马上开车过去问洛奇几个关于伊丽莎白·肖特凶杀案的问题。”
“快去吧。”
“马上就去。”
洗澡、刮脸、换衣服。我在爱妮岛旅馆干完这几样事之后看起来像个凶杀组侦探的样子了;迪克·卡威纳给威塞德打的电话会让我了解我想知道的那段空白时间的情况。我上了天使之冠公路,一路往北开,心里想着威利斯·洛奇大夫是杀害伊丽莎白·肖特的凶手的可能是一半一半。
这段路程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关于好莱坞家园那块大牌子的高谈阔论一路在收音机里陪伴着我。门口警卫室里的副治安官查看了我的警徽和身份证后,给主楼打过去电话,让他放我进去。他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每说完一句话他都会立正、敬礼。带倒刺的铁丝网围栏打开时,我开着车经过犯人的宿舍,来到一幢高大的西班牙风格的建筑面前,楼的正面还建有一个镶着瓦片的宽大门廊。我停车的时候,一个穿着制服的上尉走了过来,伸出手,脸上带着紧张的笑容。
“布雷切特侦探,我是沃登·佩切特。”
我下了车,像李·布兰查德似的使劲儿握了握这个人的手:“沃登,很高兴见到你。跟洛奇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在问讯室等你呢,你认为是他杀了大丽花吗?”
我们往前走去,佩切特给我指引着方向:“我还不确定,你能给我介绍一下他的情况吗?”
“他48岁,是个麻醉师,于1947年被捕,原因是把医院的吗啡卖给一名洛杉矶警察局的麻醉品组的警察。他被判了五年,已经在昆丁蹲了一年了。他现在在这儿是因为我们的诊所那边太缺人,而且上边认为他在这儿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在这之前他没有逮捕记录,而且他还是个模范犯人。”
我们转到一个低矮的、褐色的砖混建筑前面。这是一个典型“实用”型建筑——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凹进去的钢门,门上只浮雕着号码,没有名字。路过一排单向玻璃窗时,佩切特拉住我的胳膊。“看那儿,那个人就是洛奇。”
我朝里面看,一个骨瘦如柴的、穿着粗斜纹棉布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正在看一本杂志。他的样子看起来挺聪明的——高高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