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
厦娴娜掌谑?2日和13日,我——我——我——”
那儿有些房子是爱默特·斯普拉格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哈里在下午的时候结巴:“我拿着我的检验工具箱去,二十分钟到。”
我挂上电话,从资料里拿出贝蒂·肖特的指纹样本,跑到车里去。交通状况好些了,大老远的我就能看到好莱坞家园的大牌子少了后面的两个字母。我往东转,上了毕池屋路,接着左转。当我靠近李山边上的停车场时,我看见好多人兴奋地围着绳子,绳子边站着警察。并行停车后,我看到哈里·西尔斯走了过来,他的警徽别在衣服的前襟上。
他的呼吸里已经全是酒味了,也不结巴了:“上帝啊,真走运。这不是要把这片都拆了嘛,有个巡逻警察就被派过来清走住在这儿的游民。他进了那个房间之后就赶紧出来找我。看样子1947年以后有妓女们用过这地方,但看看吧,看你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拿出工具箱,哈里和我上了山。拆房子的工人正在拆跟毕池屋平行的一条街上的破房子,有几个工人喊着管子漏煤气了。有几辆消防车停在一边,几个人拿着水管往大石头堆里喷水。人行道上停的都是推土机和挖土机,巡逻警察们拦着,不让路人过来,怕什么地方伤到他们。我们的前方,又是乱七八糟的一片。
李山上装了一套滑车,滑车的支架是深嵌在地下的高大的脚手架。好莱坞家园大牌子上大概有五十英尺高的字母“A”正顺着一根大粗钢丝往下滑,同时照相机在照,摄影机在拍,好事的人在看,政客模样的人在喝香槟庆祝。周围的灌木丛都被拔了出来,灰土到处都是。离滑车终点几英尺的地方有个匆忙搭起来的简易舞台,好莱坞高中的乐队坐在台子上的折叠椅子里。等字母“A”摔在地上的时候,他们奏起了“好莱坞万岁”的曲子。
哈里说:“这边。”我们转过去,上了一条环绕山麓的人行土路。路两边浓密的枝叶探到我们身前,哈里侧着身走在前面,又转上一条直通山上的小窄道。我跟着他,路边的枝叶刮着我的衣服和脸。往山上走了五十码后,小路带着我们来到一小块林中空地上,空地上盖有一间炉渣砖的小屋,小屋的门大开着,前面有一条浅浅的小溪。
我走进屋去。
屋里两面的墙上贴着些色情图片,图片上是些残疾女人——明显得了唐氏综合征的女人,双腿萎缩的裸体女孩,没有四肢的女人在色迷迷地看着镜头。地上有个床垫子,上面凝结了一层一层的血。血层上面还有一层虫子和苍蝇组成的蕾丝花边,这帮家伙一定是吃着吃着就被贴在上面了,吃死了。后墙上钉着几张好像是从解剖教科书上撕下来的彩色照片:是些病变的器官在往外渗脓和血的近照。地面上还溅着些血迹,床垫子边上固定着一个三脚架,三脚架上绑着一个小聚光灯,灯光的中心就是床垫子的中心。我不知道它的电源在哪儿,看了看这个小装置的底部,发现那儿连着一节电池。屋子的一角放着一摞溅上血迹的书——大多是科幻小说,其中有《格雷的新式解剖》和维克多·雨果的《笑面人》。“巴奇?”
我转过身:“去把罗斯找来,告诉他咱们找到小屋的事,我要在这儿采集证据。”
“罗斯明天才能从图森回来呢。还有,小子,你看上去身体不太好,是不是——”
“得了吧,出去,让我采集证据!”
哈里气哼哼地转身走了,还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表示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想到这个地方离斯普拉格的产业很近,还想到爱做白日梦的乔治·提尔登,他住在这些流浪汉住的破屋子里,父亲是个苏格兰著名的解剖学家。接着,我打开工具箱,在这个像噩梦似的屋子里搜集证据。
我先把屋子内部好好检查了一遍。除了明显是最近的泥脚印外——可能是哈里踩的——我在床垫子下面还发现了几根细绳子。我把上面看起来像是皮肤纤维的东西刮下来,在另外一个试管里再装上从床垫上找到的沾着血迹的黑色头发。我检查那些血迹是否有色差,发现它们的颜色深浅度是一模一样的,但我还是取了十二个样本。我用绳子系上标签,包好,把那些解剖图和色情图片也包起来。我还在地上看到一个男人的鞋印,鞋印的边上都是血。我量了量,把鞋印的样子印到一张透明纸上。
接下来就该处理指纹了。
我在屋里每一处可能用手接触到的地方都撒上取指纹粉,往地上那摞光滑的书脊和书页上也撤上粉。书上没取到完整的指纹,其他物品的表面有的是污渍、手套的印迹和两套分开的、清晰的指纹。这项工作完成后,我拿出笔,把门、门框和床头板后面墙上的单个指印圈起来,然后我拿出放大镜,和贝蒂·肖特放大了的指纹照片开始比较。
一个相同的指纹,两个,三个——已经足够庭审时用的了。四个、五个、六个,我的手抖个不停,因为毫无疑问,这间屋子就是黑色大丽花被切割的地点,我抖得太厉害了,都没办法把其余几套指纹放到盘子里去。我用刀割下门上的一块有四个指印的地方,用棉纸包好——刑事检验爱好者晚上有事干了。收拾好工具箱,我颤抖着走出门,看到了小溪的流水,知道这就是凶手洗尸体的地方。这时,小溪边上几块石头旁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眼球。
是个棒球棒——棒头有深色的血迹。
我一边朝车走去,一边想象着贝蒂活着的样子,很快乐,跟某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男人相爱。穿过停车场时,我抬头看了看李山,那个大牌子现在已经变成“好莱坞”了,乐队正在演奏着《演艺事业最可爱》。
我开车回到市区。洛杉矶市人事局和移民服务局都已经下班了,我给R&I打电话,可他们那儿没有任何关于苏格兰人乔治·提尔登的资料。我知道我要是等到第二天再核查那些指纹非疯了不可,所以现在办法有几个:给上级长官打电话,破门而入,贿赂。
我想起一个在人事局做清扫工的人,于是试了试第三种方法。那个老头听信了我瞎编的故事,收了我二十块钱,打开了门,把我放进了人事局的档案室。我找到一个上面写着“城市资产管理员——兼职”的抽屉,打开,拿出我的放大镜、撒上指纹粉的那块木头——屏住了呼吸。
乔治·雷德蒙德·提尔登,1896年3月4日生于苏格兰的阿伯丁,身高5。11英尺,体重185磅,棕色头发、绿色眼睛。没有地址,地址那栏写的是“待定——请通过E·斯普拉格,wE一4391联系工作。”加利福尼亚颁发的驾驶证号是#LA68224,车:1939年的福特敞篷小货车,车牌号:68119A,清扫垃圾的地点:从曼彻斯特街、杰弗逊路街区到拉拨瑞街、胡弗路街区——第39街与诺顿街区正好在这个范围的中间。页面的下面有他左右手的指纹,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都和小屋里找到的一致——三个就够判罪,六个以上就肯定能把他送到毒气室去。
我关上抽屉,多给了清扫工十块钱,让他别跟别人说,便拿起工作箱走了出去。我确定了一下时间:1949年6月29日,星期三,晚上8点10分,这个夜晚,一个穿制服的小警察破获了加利福尼亚州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件凶杀案。我摸了摸地上的草,看感觉有什么不同,向路过的下班的人们挥手致意,想象着自己把这件事告诉神父和西德·格林和哈罗局长。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回到组里,一年后就升为中尉,冰先生超出了人们对火先生和冰先生最大胆的设想。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头版头条里,凯回到了我的怀抱。我看到了斯普拉格一家人因为是这个凶杀案的同谋,颜面丢得一干二净,他们的钱一点用也没有。这一点突然击垮了我所有的幻想:我要是不承认在1947年的时候隐瞒了关于玛德琳和琳达·马丁的证据,就没法叫人去抓捕。这件事要么是我自己偷偷觉着光荣,要么就公开,给自己引来麻烦。
要么,是暗中寻求正义。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17章
我开着车来到汉考区。雷蒙娜的凯迪拉克和玛莎的林肯车都不在环形的车道上,爱默特的克莱斯勒和玛德琳的派克在。我把自己较之暗淡无光的雪佛莱横着停在那两辆车旁边,车的后轮压进了玫瑰花坛。房子的前门看起来坚不可摧,但旁边的一扇窗子开着。我一挺身从窗子爬进起居室。
那只标本狗还站在壁炉旁,守护着放在地板上的一排箱子,我翻了翻箱子,里面装满了衣服、银器和豪华的骨灰【注1】。这排箱子最边上的一个里面装满了廉价的正式场合穿的短裙——这可挺古怪,箱子的角上塞着一个速写本,速写本的第一页是几个女人的面部速写。我刚想到商业艺术家玛莎,就听到从楼上传来的声音。
我向声音走去,抽出点45手枪,拧紧消音器。声音是从主卧室传来的:爱默特的喉音和玛德琳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把身子贴在走廊的墙上,一边轻轻向门厅走过去,一边听着。
“……另外,我的一个工头说那些该死的管子漏煤气了。姑娘,这可得赔一大笔钱啊,这是对健康与安全条例最严重的违犯。你们三个也该去看看苏格兰了,让咱们的犹太人朋友米奇运用他在公共关系问题上的天赋来处理这件事吧,他会把责任推到老马克或者那帮左倾分子身上,或者随便什么死人的身上,相信我,他会处理好的。等时机合适,咱们再回来。”
“爸爸,但我不想去欧洲。噢,天哪,苏格兰。你提起苏格兰的时候不是说那里很讨厌,从来是说那里很土气,就没说过什么好的。”
“你是不是怕你会想念那个兔子牙的小子啊?哈,我看好像是。好吧,这点你放心,阿伯丁那儿有很多高大魁梧的农村小孩,你拿来当借口的小子根本没法跟他们比。他们不那么好奇,很有自知之明,你不会缺少强壮的男人的,相信我。布雷切特早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只不过是你身上爱冒险的那部分还把他招回来。我必须得说,你这部分我看不怎么明智。”
“噢,爸爸,我不是——”
我一转身进了卧室。爱默特和玛德琳躺在宽大的、有华盖的床上,穿着衣服,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他宽厚的大手揉着她的肩膀。这位父亲或情人先注意到了我,爸爸的爱抚停下来时,玛德琳撅起嘴。我的影子射到床上,她尖叫起来。
爱默特闪着宝石光芒的手迅速伸过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他说:“小子,我们不是通奸,只是亲情,这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人的反应如此迅速,说话的语气非常轻松,就像在饭桌上聊天一样,真是绝了。我学着他的沉稳:“乔治·提尔登杀了伊丽莎白·肖特。她1月12日的时候往这儿打过电话,你们中的一个人安排乔治来解决这件事。她从威尔郡坐公共汽车到这儿来见他,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们来说。”
玛德琳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她父亲的手底下颤抖个不停。爱默特看着我拿枪指着他的发抖的手:“我不否认你说的,我也不怀疑你迟来的正义感,我告诉你乔治在哪儿好吗?”
“不好,你先告诉我你们俩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告诉我你们的天经地义。”
“小子,我们的关系很正常,我要祝贺你的侦探工作取得成功,然后告诉你在哪里可以找到乔治,这事就这样吧。咱们俩谁都不想看到玛德琳受到伤害,而谈论家庭里的伤心往事只会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爱默特好像要强调他基于父爱的关怀,放开了手。玛德琳擦了擦抹到脸上的口红,小声说:“爸爸,让他住手。”
我说:“是爸爸让你和我在一起的吗?是爸爸让你请我到家里吃饭,好让我不查你的不在现场证明?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对我热情一点,你再让我占点便宜,你们就可以脱身了?是不是——”
“爸爸,别让他说了!”
爱默特的大手又一闪,玛德琳把脸埋在他的手里。苏格兰人进行符合逻辑的下一步:“小子,咱们用钱来解决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才能把斯普拉格家的这些事忘掉?”
我向卧室的四下看了看,挑着东西——挑着玛德琳跟我吹嘘过的价格标签。后墙上毕加索的油画——十二万;梳妆台上两只名贵的花瓶——一万七;床头板上荷兰大师的画——二十万;床头柜上那个丑陋的哥伦布到达美洲的奇形怪状的雕刻像——一万二千五。爱默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