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侦探夜行录






复仇者一时气极,说至一半时喘了几口气,瞬间竟说不下去。

“对我公平些,别为一些我没干的事而惩罚我,好吗?”罗赛朵叹了口气,以安抚的口吻道。

麦哲夫深呼吸数次,才续道:“我真希望你在现场。老天,你应该在那儿的,姐姐,这个噩梦不应只有我一个做。”

“哲夫,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麦哲夫的忿怒来得快又去得快,加上看到姐姐可怜巴巴的样子,逐渐平静下来,“姐姐,对不起,我……我刚才话说重了。”

“嗯,”罗赛朵温柔的笑笑,道:“你最近好吗?看你瘦了,脸色又苍白得很,你有好好吃饭吗?”

“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对了,前几天……前几天在医院……”罗赛朵欲言又止的道:“嗯,即东城发生骚动的那天,我……我打电话给你,不过没人接,那时你在何处?”

“嗯,我……我在呼呼大睡啦,那天刚熬夜完成了几幅计算机游戏CG,对方满意的话,工作可能陆续有来喔。”

“是吗?那就好。”罗赛朵松了口气。

“对了,”麦哲夫看看手表,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约了游戏公司的人吃饭,顺道谈谈宣传海报的设计。”

“好吧,你要加油喔。”

“我会的,今晚我会成功的,”麦哲夫虽看着罗赛朵,焦点却彷佛落在不知名的远方,道:“这笔“生意”我一定谈得成。”

罗赛朵不解的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出于女性直觉地感到强烈不安。

同一时间,警署附近的某餐厅内。

银凌海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蕗馝,脑海中整理着刚才对方说的惊人事实。

蕗馝竟是麦哲夫的女朋友,而麦哲夫就是罪人丧钟。而且除了小玲外,雯妮莎也被他抓住,本来散乱的事件及线索在一瞬间汇集在一起,不,应该说彼此间彷佛早有千丝万缕的牵连。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巧合?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银凌海摇摇头,向面前的女子问道:“那么他们今夜会进行交易?在那儿?”

“我不知道。”蕗馝回道。

“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听到片段的电话内容,就是因为我想不到,所以才找你帮忙。你是警察,又是……又是吸血鬼,你一定可以帮哲夫的。”蕗馝顿了顿,续道:“而且银警官你放心,我会用真相报答你的。”

“你在说什么?”

“当年有关岱莉雅的事;我为何有这种不定时爆发,连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力量的事。我会把所知的秘密都一并告诉你,只要你能令哲夫平安无事。”

“蕗馝小姐,现在重点并非这个,”银凌海摇了摇头,道:“时间上太紧迫了,我们应该公开此事,让更多的同僚协助……”

“你认为有人会相信如此荒谬的事?你要解释多久?况且他们帮得上忙吗?你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哲夫吗?”

“这个……”

“我能信赖的只有你,求求你,别让哲夫受伤害,我保证会说出一切秘密。”

和蕗馝约定好联络方法后,银凌海忙打电话给力高,先拜托好友打听对罪人丧钟及张洪五的调查进展后,正想再拨电话给罗赛朵时,话机却忽然响起,来电显示竟是罗赛朵。

“嗯,罗赛朵,你好,有……有事吗?”银凌海本想打电话给对方,打听有关其弟麦哲夫的事,不想对方突然主动来电,登时有点手足无措。

“你最近好吗?”罗赛朵道:“是不是在工作?”

“不碍事,你说吧。”

“这个,刚才医院联络我们,说小玲母亲她……她的病情突然恶化,恐怕她撑不过这一两天……所以我忍不住打电话给你,你们有小玲的消息吗,阿海?”

“很抱歉……”即使是隔着电话,银凌海也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

“为什么要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两人各自的释放着沉默。

“嗯,说到这个,那天在医院餐厅……那罪人丧钟……不,我是说……我的意思是……”罗赛朵忽像是语无伦次般,她顿了顿,带着尴尬的声音续道:“算了,应该是我心理作用罢了……对了,我刚才遇到哲夫。”

“什么,在哪儿?”银凌海立时问道。

“嗯,是在北区最大的那个娱乐购物中心。”银凌海焦急的语气吓了罗赛朵一跳,她续道:“不过他说有急事,今晚要和别人谈生意,所以我们只谈了一会就各散东西了。”

银凌海心中怒骂一声,复道:“那他有说去哪儿谈生意……或是提过什么地方、计划一类吗?”

“不,他只简单的说和人谈生意什么的,”罗赛朵的疑虑有增无减的道:“阿海,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否在追查什么,和我弟弟有关?”

“嗯,罗赛朵,”银凌海抓抓头,心中暗叹口气,道:“我现在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但我事后会……呃,尽力解释给你听的。”

“哲夫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他不会有事吧?”罗赛朵不死心的追问道。

“我……现阶段我实在是不知道。”银凌海回道:“罗赛朵,你肯定他没再说什么?”

罗赛朵沉默了一会,道:“没有,阿海,他不过说了这么几句。”

“好吧,如果你再想起什么或是他联络你,请你马上通知我,好吗?”

“嗯,”罗赛朵忧心忡忡的道:“但你会让他没事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会让他没事吧?”

“我……”银凌海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我会拼尽全力救他……救所有人的,我保证。”

银凌海驾着车子,来到上城北区松木公园的瞭望台。他下了车子,倚在观景台的护栏前,俯览大半个哥特市的夜景。

探员再次陷入沉思。

时间是今天晚上,麦哲夫和张洪五打算面对面“解决”彼此的问题,而小玲和雯妮莎都在麦哲夫手上,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交易”地点在哪儿?

电话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力高。银凌海忙拿起话机:“阿高,有消息吗?”

“实在太过分啦,情况就像你和老婆温存时,发现衣柜内躲着个人一样,是第二糟的。”力高道:“监视张洪五的同僚刚发现被摆了一道,鬼头张及他的一票心腹手下都突然没了行踪,老黄他们现下侦骑四出,紧张得不得了。”

可恶,张洪五开始有动作了,怎么办?

“喂喂,你怎么不像平常般,问我什么情况是最糟的?”

“对不起,阿高,”银凌海有点没好气的道:“那什么情况是最糟的?”

“最糟的情况会是,那人原来也是女的。”力高大笑数声,道:“对了,早些时间有个女子找你喔,是新认识的吗?你终于想通了喔,兄弟,快快把她的名字电话三围尺寸呈上,待我为你策划一个万无一失的……”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害羞嘛,我可是警队内失恋次数……呃,我是说恋爱次数最丰富的男人。啊,说到这个……报告银将军,我刚查询过,这几天海面上都有浓雾,我军的海上游艇作战计划恐怕会受到阻碍。”

“那就算了吧,力高二等兵,让所有人解甲归田,战争是不好的。”

“将军,胜利就在眼前耶!怎么可以就这样撤退?放心吧,我军以灵活变化见称,我已准备了数个应变方案,你喜欢“爱的四人游乐场大作战”、“爱的四人滑雪之旅大作战”,还是“爱的登山郊游假装迷途大作战”?啊,我还有……”

“阿高,再有关案子的消息,请你通知我,好吗?”

“放心吧。对了,你还没选耶,还是你喜欢些特别的?我还有“爱的四人角色扮演大作战”以及“爱的四人皮鞭”……”

“迟一点联络,阿高。”银凌海挂上电话。

怎么办?一定要尽快找出张洪五的“秘密基地”,可是现下线索却少得可怜,如果我可以像雯妮莎般感应……慢着,雯妮莎不是说过我和她之间有精神联系吗?她可以感应到我的位置,既然如此,我是否也可依样画葫芦?

没时间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银凌海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雯妮莎你在哪儿?

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传来阵阵微风吹拂松叶的沙沙声音。

可恶,还是不行吗?不,我要静下心来,冷静。冷静,相信自己。

突然间,有如收音机转对频道般,耳边声音改变了,出现阵阵极微弱、像是细沙互相摩擦,规律而带有某种节奏,“沙沙”的声音。

而眼前……不,是脑海中也倏地出现断断续续,如接收不良的模糊影像:躺在怀中的小玲、黑暗而规律晃动着的海面、金属的门墙、发出古怪刺鼻气味的半透明红色液体。倏地耳中又传来一阵带着某种规律的呜叫声,低沉嘹亮,长短交替,有点像是“哞”、“哞”般的老牛吼叫声。

雯妮莎师父,你和小玲在一起吗?你们在哪儿?

驴子……

猛地如保险丝断掉般,声音及影像迅速远去。

“等等!”银凌海慌忙睁大双目,眼前仍是安静的公园。

可恶,就只差一点……银凌海暗骂一声,先深呼吸数次,再次尝试,可是试了又试,老是无法重现刚才的情况。

老天!难得的线索又断掉了,还有什么方法?不,要冷静一点,时间愈急愈需要冷静思考。

对了,刚才那些影像和声音……首先从景物及那“沙沙”声音听来,应该是相当靠近海的建筑物,不过老黄等人不是笨蛋,可能的靠海地方都已搜查过了……

等一等,对了,那些怪声音……那像是……牛的叫声,是农场?看到海的农场?对了,麦哲夫的鞋印子上不是留有可供农业用的红油吗?等等,红油……阿高好像解释过这个词语……

嗯!我想起来了,张洪五……走私大王……对了,那不是牛的叫声,更不是什么农场!

银凌海拿出PDA,连上网络。

嗯,过去报纸的相关新闻……海岸巡逻队的网页……找到了!唔,原来在这儿……

银凌海又想了想,打电话给力高。

“喂,阿海吗?你还真是个性急的孩子啊。暂时还没最新消息啦……噢,还是你选好“作战计划”了?莫非是我最后提的那个“爱的皮鞭……””

银凌海打断道:“阿高,你那游艇可以随时动用吧?”

第七回:无比敌

哥特市对着外海。

这天晚上月暗星稀,整个海面都被重重的奶白色浓雾包裹着。银凌海驾驶的游艇就如在牛奶中潜航般,紧握方向舵的探员从驾驶室的窗往外看去,前方的雾中矗立着一道十多层楼高的黑影。

黑影中,数支粗幼不一、如树木枝干般的金属铁条伸往空中。四支巨大、直径最少有八公尺的混凝土巨柱,支撑着整个金属躯体立在海上,还有无数金属铁条伸进海中。

游艇是向力高硬借来的,他没有告诉对方详情,以免连累好友。

和雯妮莎“通讯”时的影像声音、麦哲夫留下的线索,加上老黄说过有关张洪五的“业务”范围,令银凌海推敲出市内可能性最高的“交易”地点。

漆黑海面及盐(海水风干后留下的残余物)显示对方藏身地点靠近海,刺鼻气味的红色半透明液体是红油,意味麦哲夫藏身之处,很可能是张洪五用作海上走私的货仓或中转站。而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哞哞般如牛的尖刺呜叫声,力高提过的出海计划给了他灵感,那是雾笛声。

所谓雾笛,是一种导航设备,当海面上出现雾、雪、暴风雨或阴霾天气,海面能见度下降时,灯塔便会响起雾笛,使船舶知道其方位。

如力高所说,最近一个星期哥特市的海上都有浓雾,能见度低于二海浬,因此海上的灯塔都启动了音响航标系统,但由于全球卫星定位系统(GPS)及船舶自动识别系统(AIS)的广泛采用,所以哥特市海范围的六座灯塔中,只有两座设有雾笛。

因为两座灯塔的雾号节奏有所不同,故银凌海能再根据记忆片段中的雾号时间分隔,把范围收窄至其中一处:哥特市东边外海,白羽岛上的灯塔。

此灯塔已有近百年历史,因为市政府吝啬的关系,用的竟然还是旧式的低音雾笛:地亚风(Diaphone)雾号,听程只有五至十海浬。银凌海再以此为中心点,找出一处既在听程以内,又可供船只停泊、货物储存,还可避开警方耳目的地方。

结果最可能的就是他眼前的金属巨人:拥有一个具讽刺味道名字的海上钻油台——无比敌。

探员在网上搜索资料时发现,钻油台原本属于一间跨国石油公司,但两年前因海水污染及影响生态关系,环保团体和石油公司及市政府打官司,最后环保团体胜诉,钻油台也被逼关闭,此后由一间默默无闻的公司管理,据说因为拆卸的费用在扣掉当成废铁卖出的利钱后,所得太不划算,故一直空置着,用途不明。

“那间公司,应该是张洪五暗地里成立的空壳公司吧。”银凌海心底下不由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