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侦探夜行录
“我不能犯沾染他灵魂这个罪。让他平静的回到祖灵身旁,是我唯一能做的,血族的朋友,我希望你明白。”
探员顿了顿,忽没头没脑的道:“你知道吗?我猜这栋公寓已经老旧得很,一定违反了不少防火及建筑条例,而且铁定藏了一大票黑市居民。”
莎若雅呆望着对方,脸上出现一个大问号。
“而作为人民公仆,我有责任向有关的政府部门举报,”银凌海扯谎不打草稿的道:“届时应该会有很多人来这儿,搞不好还会硬要将整栋建筑物拆卸。
“你可能习惯四海为家,觉得没所谓,但因为你们而连累这儿的住客痛失家园,甚至被驱逐出境,这样好吗?”
“吸血鬼,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莎若雅厉声道。
“我的意思是,把亚述先生送进医院是我逼你的。你是为避免波及无辜,加上阻止那失控的同胞要紧,权衡轻重下,决定先虚以委蛇,假意答允,待事情解决了后再好好找我算帐。”
“你……”莎若雅一时无言。
“当你师父醒来质问你时,你就这样告诉他,告诉他一切都是我这头邪恶吸血鬼的恶毒阴谋。”银凌海边看着少女边柔声道:“他康复后若要找我算帐,我无任欢迎,这样好吗,莎若雅?”
莎若雅脸上一时怒极,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放松下来,少女复僵硬的点点头,语气生硬的道:“谢……不,我是说,吸血鬼,你这是对狼族的侮辱,你知道,我是不可以……呃,我是说,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随便你吧。”银凌海苦笑了一下。
银凌海的家。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对凯阿姨说亚述先生是某宗案子的重要证人,好让他能秘密住院,莎若雅则留在医院陪他。”
银凌海站在阳台上,向在自己对面的雯妮莎道:“他仍处于昏迷状态,凯阿姨说病人伤势甚重,暂时只能有限度地维持病人生命,不过他身上的器官已逐渐衰竭,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如往常般坐在阳台栏杆上的雯妮莎打了个呵欠,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弟子,道:“好吧,如果这是个睡前故事的话,它真的很烂。笨驴,你到底希望我干什么?”
“雯妮莎师父,我希望你能帮忙,先医好亚述先生,再用你的能力找出……”
“哼!”雯妮莎冷哼一声,硬生生打断银凌海的道:“你把我当成一千零一夜中的神灯精灵,要满足你的三个愿望吗?
“多管闲事是你的恶趣味,不是我那杯茶。”
“老天,雯妮莎师父,现在亚述先生危在旦夕,”银凌海急道:“更别提已经有多人被杀,再者,如莎若雅所言不差,十五天后又会有人被害……”
“是啊是啊,就是重复着这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
雯妮莎晃晃一双线条优美修长的大腿,诡谲的笑了一下,道:“听好了,笨驴,我没打算收这烂摊子,有几个原因:第一,上次那小鬼的事还算是血族的内部纠纷,我介入即是不算合理,总也算合情。
“这次那小妮子自己也说了吧,纯粹是狼族的家务事,不过是族中有人失心疯而已,关卿底事。
“第二,对方狩猎时用的并非任何术或是魔法,而是依本能作出物理攻击而已,这我可没办法追踪。”
“但是我和莎若雅对那名……凶手知道得太少,”银凌海不死心的道:“雯妮莎师父,纵然你不愿出手,但你待在黑暗世界这么久,总会知道多一点有关的情报吧。”
雯妮莎忽地笑了数声,声如银铃,再续道:“是的,我的确知道。但真相要用同等的诚实来换,这就是第三个原因。”
“雯妮莎师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亲爱的骑士先生,你当然不明白。”雯妮莎说罢,如棉絮般无声地跃落地上。却没有如平日般外出“吃晚饭”,反而往屋内走去,同时续道:“好了,我要睡了,没事别来吵我。”
“等等,师父……”
“闭嘴,笨驴,用你的脑子好好再想想吧。”
翌日。
肯尼的家位于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北郊,邻接城北山丘地区,是个已较少见的小型果园。
肯尼的父亲艾比是典型的内陆居民,有近两米高的巨大身型,身上穿着牛仔布做成的连身工作服,以及手持一把,呃,此刻几乎贴着银凌海鼻子的双筒猎枪。
“警官,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再被打扰。”艾比咬牙切齿的道。持枪的双手也随声音颤抖,彷佛随时会走火。
忿怒男子的脚旁还有两头杂毛老狗,也拚命向警探吠叫。
“艾比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银凌海神态平静,彷佛对方手中是把水枪般,续道:“我只想再看看令公子的私人物品……”
“你妈的明白个屁!你们这群家伙前不久来了一大票人,几乎把这儿铲平,又说什么我儿子是杀人魔,我……我……”艾比一时怒极,一口气换不过来。
忿怒的他又喘了几口气,枪管瞄准银凌海的前额,续道:“我给你五秒钟,再不从我眼前消失,我就让你以后都可以在额头上抽烟!”
“艾比先生……”
“五、四、三……”
双方对峙间,一直狂吠着的两犬忽地安静下来,竖起的毛垂下,再如箭般冲往前方不远处。
“约翰、老巴,怎么了?”男人忘了倒数,视线投往狗儿们奔跑的方向。
两头老狗没理会主人的呼唤,径自跑到一名从小路缓步而至的少女身旁,它们的尾巴左右摇摆,发出表示高兴的低吼声,拚命围着对方绕圈子。
是莎若雅。
“什么?”自己的“老拍档”没来由的对眼前的陌生人异常亲切,令肯尼父亲瞬间傻了眼。
由狗儿护驾的莎若雅来到二人面前,少女蹲下身子,抚摸着两头老狗的脖子和肚子,狗儿也亲切的伸出舌头轻舔狼族战士的手。
她复抬起头来,没有说话,只以一双满带悲哀和同情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名哀痛的父亲。
艾比愣了好一会,忽重重的叹了口气,似是瞬间苍老十多岁。
果园主人垂下枪管,用无可无不可的语气道:“它们告诉我你们不是坏人,进来吧。”
稍后。
二人得到艾比的默许,来到肯尼的房间。
银凌海左右扫视一遍,果如对方所言,房内的家具物品等都经过彻底搜索,稍有可疑的东西均被搬走。
“莎若雅,”银凌海假咳一声,道:“我不是告诉你,你留在医院陪亚述先生,调查工作由我来的吗?”
莎若雅摇摇头,正式的道:“银探员,现下我族的四长老凶多吉少,亚述师父又昏迷不醒,我是狼族唯一能继续作战的人,岂能坐在一旁不闻不问。”
“好吧,但我希望你能克制自己,别像在酒店时那般……”
银凌海登了顿,想起刚才面对肯尼父亲时,少女发自内心的悲哀神情,心中充满怪异的感觉,遂生硬的续道:“总之……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莎若雅没回话,只轻轻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银探员。”
少女说罢,视线在四周转了转,道:“那么银探员,你到底来这儿干嘛?就如艾比先生所说,你们不是已派人来此处调查过了吗?”
“是的,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案子,一般我们会在凶手居所及工作地点作详细搜查。”
银凌海解释道:“但根据力高打听来的……啊,我指我在警队的朋友,他说在肯尼学校宿舍的房间,以及这儿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似乎他在行动前有意识地消灭证据。”
“嗯哼,”莎若雅疑惑地勉强点点头,道:“所以你才来这儿看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不错,因为好歹我也了解一些……”银凌海苦笑着道:“一些超自然的背景因素,可能会找到其它同僚忽略了的东西。重要的是,我猜肯尼和狼人在第一宗凶案前已有某种关系。”
“什么?你说他们其实是认识的?”
“从第一宗命案来看,那名狼人似乎对黑暗福音乐团有某种情结……”银凌海尽量向莎若雅作简单的解释。
“这和肯尼在酒店表现的情绪很类似。而根据我们调查其背景资料,他在学校相当孤僻,社交圈子甚窄,只和另外两名分别叫“嘉维斯”和“丹”的同学来往,他们在校内甚至被称为怪人三人组。
“不过最奇怪的是,“丹”在酒店枪击事件前三天逃家,而“嘉维斯”则早在几星期前失踪,二人到现在也一直音讯全无,我的同僚现下也在全力搜寻他们。”
“因此你怀疑他们之中的某人,可能就是我族的迷失同胞。”
“嗯,果真如此的话,那就可以解释狼人何以选择于学校宿舍行凶,背后有地缘及社交因素影响。”银凌海说罢,不由得再环视房间一遍。
除了几件家具外,房内大部分东西都被搬空,床铺角落处放着一个泄了气的篮球、而本来摆放大量书籍文件及计算机的书桌,现在只剩下几本过了期的流行杂志、一本相当厚的牛津字典、学校社团的宣传单、数本教科书及几枝铅笔。
银凌海向莎若雅作了个站着别乱动的手势,开始细心搜索房间,过了好半晌以后才站直身子,叹了口气。
看来可能是线索的东西都被其它探员拿走了!银凌海泄气地心忖。
“喂,银探员。”一直保持沉默,静静看着整个房间的莎若雅突然皱起眉头。
“怎么?”
“我感觉到这儿还残留着代表欲望及邪恶的红黑色的气场。”
“莎若雅,请你解释一下。”银凌海想起她曾在酒店提过相似的词语,问道。
“我的意思是……”莎若雅思考了一会,说明道:“亚述师父传授了我灵视(clairvoyance)之术,我可感觉……或者说看到部分生物的气场。”
“气场?”银凌海再拍拍头,向现实世界挥手告别。
“简单点说,我们相信,所有生物的肉体外都包有一层叫“以太体”(Ethic Body)的物质,简称气场。
“气场会随该生物的身体及情绪状况而改变,颜色也会随之变化。高强的灵视能力者,甚至可以一眼看穿对方身体状态甚至内心情绪等。
“而亚述师父这方面的能力很强,”莎若雅露出仰慕的表情,续道:“他可以看到的距离及时间范围都很广,而且不止人类,还包括大部分黑暗生物,他甚至可以凭物主在物品残留的气而追踪对方。”
“那你呢?你也可以这样做吗?”
莎若雅闻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点期期艾艾的道:“这方面我……我还在修行中,所以只能看到……大约看到比较强大的气场,我是说,嗯,当我集中精神一段时间之后。”
“你的意思是……好像近视者看视力检查表上的英文字母般,你只看到字型较大的,而小的就看不清?”
“嗯,大概就是如此。此外,比我强上太多的,以及有能力蓄意隐藏气场的生物,这些我都尚未能够……呃……”莎若雅尴尬的道:“总之,那时在酒店时,我也是凭此判断肯尼并非那迷失同胞,以及你……嗯,没有恶意。”
“唔,那你在这房间“看”到什么?”
“因为物主离开的时间……嗯,太久了,”见习战士一脸汗颜的样子,道:“而且有太多人来过这儿,令气场互相覆盖。我只能感觉到少许残留的气场,就是那种在酒店面对肯尼时,那种……
“硬要用文字说明的话,是暗红色的,很浓,让人很不舒服,彷佛无数的小蜘蛛在你脸上身上爬来爬去般的气场。”
莎若雅顿了顿,像是要弥补自己学艺未精般,向书桌指了指,有点急忙道:“只残留少许气场的是这本东西,相隔这么久还能让我“看”到,可见肯尼投放了很多精神在其中,又或是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什么?”
银凌海大讶,遂拿起字典翻翻,字典是旧版,很残旧,很厚,大约有三千多页,是那种放在图书馆一角,被当成装饰品的那种。
封面本来的烫金字样已褪色了,只剩下勉强可辨的文字。而无论封面、封底、书中各页都有用透明胶带修补过的痕迹,在书页上、甚至书页边缘都布满了污痕和不知名的杂乱线条,似是某种涂鸦般。
银凌海再小心的翻了翻内页,发现书的第一页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生字表”,接下来一大串冷僻的词语,例如supernumerary(额外的)、xylophone(木琴)、glengarry(苏格兰高地人所戴的一种帽子)等,而且并非按英文字母的顺序排列。
“这是什么?生字表?”
莎若雅凑过头来细看,同时轻声朗读出来。
银凌海不由得惊讶的看着她。
“怎么?”莎若雅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有点不忿的道:“你认为以我的生活方式,我应该目不识丁,看到火会哇哇叫?”
“啊,对……对不起。”银凌海慌忙的道:“嗯,数据显示,肯尼的确是一个以填字游戏scrabble为主的课外活动团体的会员,不过这社团因为人数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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