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出书版
窗口吹进去,让船上的每个人都感到了凉爽和惬意。然而,靠窗而坐的欧阳硕紧紧盯着桌上的一个蓝色信封,神色中非但没有愉悦,反而含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那个蓝色信封其实是空的,里面并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信封的正面用黑色的笔写着两个古怪的字符。
“欧阳,你必须要做一个决定!明天你和小薇的婚礼要不要如期举行?”这个沉着坚定的声音来自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那是苏雨。也许是因为刚刚结束了在非洲的一次长途旅行,比起两年前,他明显晒黑了不少,也更结实了,眼神中透出更多的深邃和坚毅。
欧阳硕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苏雨,我决定了,明天的婚礼如期举行!我不能为了这么一个空信封就毁掉小薇、我爸爸和所有亲朋好友的期望!再说,两年前,我们俩亲眼看着落日海湾的海水在沸腾,天堂之翼永远消失了。难道死去的丰臣公主还会变成幽灵再回来吗?我不信!”
“可是……”苏雨欲言又止,他很了解欧阳硕的心情。自从被丰臣公主假扮的甘宝莹迷惑后,欧阳硕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抗拒感情,直到遇到了从国外旅行归来的小薇,他才仿佛又获得了新生。两人上个月决定共结连理。因为小薇的父母都生活在杭州,所以,这甜蜜的一对决定在西子湖畔的西湖明月轩举行盛大的婚礼。
昨天,当欧阳硕打开租住的西湖小筑门前的信箱时,一叠贺信贺卡里夹着这样一个蓝色的空信封。苏雨看到这个信封的一瞬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眼神猛地一缩,两年前所有那些关于大海的诡异回忆都仿佛复活了。
看到苏雨怪异的表情,欧阳硕心里一紧,低声追问道:“苏雨,你真的觉得公主和将军还没死?天堂之翼还会回来?”
“我,我只是……”苏雨说着,突然顿住了,盯着那个蓝色的信封,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一切,一切都可能会卷土重来!”
“你说什么?”欧阳硕迷惑地问。
“苏雨、欧阳!原来你们俩躲在这儿开单身派对!”突然一阵女孩子的笑声响起,欧阳硕忙回头望去,原来是庄小薇和谢婉仪推着小蝶的轮椅笑吟吟地走进了画舫。
“这样也被你们逮到,看来我这个神探算是栽了!”苏雨微微一笑,快速地把那个蓝色信封折起来收进口袋,起身迎了上去。
第二天的婚礼忙碌繁杂。这是欧阳硕一生中微笑寒暄次数最多的一天,直笑到肌肉僵硬,眼神涣散,那个留在心里的阴影很快被冲淡了。晚上婚宴快结束的时候,欧阳硕虽然已经是累得小腿肚子酸软,但望着坐在身边娇艳如花的新娘小薇,心里却像是喝了蜜,甜甜的,软软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宝贝,你累不累?”他贴近小薇的耳边轻声问。
“老公,有你在,我一点都不累!”小薇忽闪着柔情的大眼睛。
坐在一旁的谢婉仪瞥见他们这缠绵的样子,抿嘴一笑,刚想打趣两句,却被一个精神矍铄、正缓缓步入婚宴大厅的中年男子吸引了目光。
这男子,看年纪大约有五十来岁,身材壮硕,身穿绛紫色的中山装,胸前还戴着好大一串佛珠。他摆摆手,并不理会热情上前询问的服务人员,而是径直向新人们坐着的主桌走去。
难道他是欧阳家或者小薇家的亲朋好友?可是,婚宴都快结束了,怎么这位却姗姗来迟呢?谢婉仪心里正疑惑着,欧阳硕的老爸欧阳教授已经起身迎上前去,猛地握住老者的手,惊喜地叫道:“谭师兄,多年不见,听说您已经去了终南山中修道。您这样的世外高人,居然能光临小儿的婚礼,叫我说什么好呢?”
欧阳教授是香港的著名学者,性子素来桀骜不驯,他竟然能如此推崇和尊敬这位中年男子,可见中年男子的身份非同一般,在场诸人也纷纷侧目。
“爸爸,这位是?”欧阳硕、小薇忙跟着起身,毕恭毕敬地问道。
“硕儿、小薇,这位是玄学大师,香港大学的终身名誉教授,是我的师兄,也是《中国之奇异现象》的作者,谭天方。”
提到《中国之奇异现象》这本书,在香港可是十几年畅销不衰的科幻作品,据说仅凭这本书,作者每年的版税就有上千万之多。可是书的作者向来低调,从不接受媒体的采访,喜欢隐居。后来据说因为独生子意外去世,作者看破红尘,干脆专心修道。没想到这位近乎传奇的人物现在却近在眼前,这下别说欧阳硕,连谢婉仪都不免动容,拉了拉苏雨的袖子,惊诧地说:“原来是他!苏雨,你不是也非常喜欢这本书吗?今天终于看到作者本人了!”
苏雨默默点了点头,只是凝视着那位老者,却并未露出高兴或惊讶的神色来。
“苏雨,你……”谢婉仪觉得苏雨今天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儿,似乎是比起平时来,他有些苍白,有些憔悴,有些沉默!
“我没事,你放心!”苏雨似乎是回答着她的内心疑惑,谢婉仪嫣然一笑,轻轻地握住了苏雨的手,两人也起身迎接这位不请自来的尊贵客人。
“谭伯父今天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和小薇都觉得十分荣幸。请和我爸爸一起畅饮几杯,你们两位故人也能好好叙叙旧!”欧阳硕正恭敬地说着欢迎之词,却被谭天方不耐烦地摆手打断。谭天方脸色凝重地说:“我不是什么国学大师了,那些都是陈年往事。我早就已经是个修道之人,今天也根本不是来参加你的婚礼的!我今天来,是因为我占了一卦,算到今天,在这里,在这个婚宴现场将会有一场灾难发生!”
这话一出,整个婚宴现场一片骚动。由于欧阳教授也算是有身份的学者,来参加婚宴的不乏各界名流,一些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们一听到谭天方的这句话都惊得面色发白。在香港民间,谭天方一直被认为是一位玄学高人,许多人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但是都知道他的预言十分灵验!
欧阳教授更是惊得倒退了两步,被欧阳硕一把扶住才没有摔倒。他颤声问:“谭师兄,你,你快说,今天究竟会有什么灾难发生?我们,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谭天方哼了一声道:“神鬼之事,报警管什么用?师弟,你也知道我是研究什么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场灾劫的源头只怕就在……”说着,谭天方的目光开始游离,缓缓落在了欧阳硕身上。他眼神犀利,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聚焦在身穿白色西服的欧阳硕身上。
小薇紧张地握住了欧阳硕的手,连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欧阳硕自己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猛地闪过那个蓝色的空信封。
难道,难道天堂之翼的幽灵真的复活了?
欧阳硕忙扭过头去看苏雨。
但是,他的目光刚一触到苏雨的脸,却刹那间愣住了!昨天还那么英俊健壮的苏雨,突然就在这一天一夜中憔悴了,脸色苍白得可怕,眼圈发青,满脸的病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自己今天忙于婚礼,几乎没注意到苏雨的变化,这诡异的变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难道与昨天自己交给苏雨的那个蓝色信封有关吗?
欧阳硕刚想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的满腹疑惑,却被身后谭天方的一声低喝惊得身子一震。
“就是他,这场祸事的根源就在这个小伙子身上!”
此刻,谭天方举起一只手远远地指向苏雨,满场的宾客都面带惊惧,望着面容憔悴的苏雨窃窃私语起来。倒是苏雨只是脸色微变,却没有惊讶的模样,静静地注视着谭天方。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谭天方径直大踏步地绕过众人走到苏雨面前,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小伙子,我算出你有个非常厉害的仇家设下了毒计来暗害你,你现在已经命在旦夕,而且还会连累在场的所有人!”
苏雨的脸色骤然大变,他死死地盯着这位老人,眼神中很复杂,有犹豫,有害怕,还有痛苦。片刻,他用更低的声音哀求道:“大师,我知道您一定有法子救我,化解这场灾祸,不然你就不会特意在今天赶来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详谈好不好?”
谭天方神色肃然地点点头。
“好!我既然和欧阳是好朋友,他儿子的好朋友就不会不管。不过这件事只能你我两个人知道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苏雨忙说了声多谢,走过去对欧阳教授轻声请求道:“欧阳伯父,请你们继续举行婚宴。我和谭大师要谈一件很重要的事,请帮我们安排一个安静的雅间,绝对不要让人打扰我们!至于为什么,我以后再跟你们解释!”
欧阳教授和欧阳硕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他们也瞧出眼下这件事肯定有极其复杂的缘由和内幕。他们也知道苏雨是极其聪明也极其固执的人,他如果此时不想说,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照他的意思,立刻请了明月轩的经理来,请他帮着安排一个安静的谈话之所。
跟在一旁的谢婉仪虽然也脸色黯淡,神情忧虑,但是为了安慰轮椅上更加不知所措的小蝶,她还是保持镇定,轻轻拍着小蝶的肩膀说着:“没事,不要紧张,苏雨他一切都应付得来!”
小蝶却早已紧张得嘴唇发白,声音都微微发颤。
“嫂子,这可怎么办呀!我今天一早就瞧哥哥的脸色不好,现在这个老头又说他是祸事的根源,究竟是怎么回事,哥哥会不会有什么事啊?”然而,谢婉仪除了含糊地安慰她几句,自己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来。
的确,苏雨今天的样子看上去真是非常古怪,谢婉仪再仔细回想。昨晚,苏雨似乎大半夜未睡,一直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徘徊,凝视星空,似乎是有什么极难解的心结。
但这还不是最古怪之处,最怪的是在走进婚宴厅之前,他悄悄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究竟昨天苏雨身上发生了什么古怪之事呢?
今天整间酒店都被欧阳家包下来举办婚宴,并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不一会儿,经理很殷勤地走过来,请苏雨和谭天方到明月轩楼顶的望月阁里去详谈。
望月阁名副其实,占着明月轩里绝佳的位置,两扇雕刻精美的黄梨木窗户半开,正对着西湖的粼粼碧水、半弯冷月。
经理引两人进入房间,鞠了个躬,轻轻退了出去。谭天方一坐下就屏息凝神地逼视着苏雨,一字一字地问道:
“小伙子,你是不是从昨天起,就开始头疼、恶心、不想进食也不想睡觉。脑子里乱糟糟地总是在回忆一些痛苦而恐怖的事情!”
苏雨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大师,昨天中午开始出现这种情况。起初我还以为是累了,可是到了晚上,却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我昨晚几乎彻夜未眠,今早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整个婚礼中,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这种怪病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
谭天方用手指捻了捻胸前的佛珠,沉声说:“这种情况还会越来越严重,你现在应该已经手脚无力、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眼前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幻觉。今天是十五,如果到了深夜月圆之时,也就是这个月里阴气最重的那一刻,你的身上还会出现更加可怕的变化!你可知道这一切是何缘故?”
苏雨的脸色本已经很苍白,此刻两腮升起两团赤红,他睁大眼睛,眼中射出一丝灼人的光,追问道:“大师,我是不是中了一种很邪门的蛊术?”
谭天方凝望他片刻,缓缓道:“小伙子,我看得出你是个悟性极高,定力极强的人!你的仇家为了能给你下蛊,不惜以一个绝顶武术高手的鲜血和毒虫相混合,制成了这种泰国最最邪门的蛊术,血咒蛊!能施这种巫术的人必定是个高手,而且他必定恨透了你,不仅仅想杀死你,还想折磨你!他要借你的手杀死你的爱人、亲人、朋友,令你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中去!”
苏雨转头凝望着桨声灯影里的山色湖水,喃喃地道:“血咒蛊!据说这种蛊术是没办法破除的。中此蛊的人会在月圆之时发狂,杀死自己身边的人,然后再刺破自己的胸膛,让自己的鲜血流尽而死!可是,要想对人施血咒蛊,下毒者必须令那个想要加害的人触碰到事先用血调制的毒汁。可是,我这几天一直并没有接触过陌生人,这个人究竟是如何令我接触到这种毒汁的呢?”
他说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顿住了。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怎么中的蛊毒吗?快说,只要能找到那件令你中毒的物品或许还有救!”谭天方急切地追问道。
苏雨思索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蓝色的信封递给谭天方:“可是,大师,欧阳硕也接触了这个,难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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