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6 abc谋杀案





则给些钱以打发走他。她每周固定给他十五先令。”    “他们有孩子吗?”波洛问。    “没有。有个外甥女,在奥弗顿附近做事,是个傲慢且稳重的年轻姑娘。”    “你说过这个阿谢尔常威胁他妻子?”    “对啊。他喝醉酒时模样极其恐怖,恶意诅咒、扬言要砸破她的头颅。阿谢尔太太,她过得挺艰苦的。”    “那么她有多大年纪了?”    “也快六十的人了——她令人尊重,干活也很卖力。”    波洛严肃地说。    “警督,你的意思认为是阿谢尔干的?”    警督疑虑地咳嗽。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波洛先生,可我倒是想听听弗朗兹·阿谢尔自己的陈述,如何解释他昨晚是在哪儿度过的。如果他的描述能令人信服,那就好,但如不能——”    他语气停顿,其中意味深长。    “店里面什么东西也没丢吗?”    “什么都没丢。抽屉里的钱没有动过,毫无迹象表明是抢劫。”    “那你认为会不会是那个阿谢尔喝醉酒到店里来,虐待他妻子,最终又击倒了她?”    “看起来这还是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可是我必须要表明,先生,我想要再看一眼你所收到的那封信。我也正在纳闷,这是否真的是阿谢尔干的?”    波洛递过信去,警督则眉头紧锁着读信。    “看来不像是阿谢尔干的。”他随即说道,“我怀疑阿谢尔能否用得出‘我们’的英国警察这种词语,除非他是绝顶聪明,我怀疑他能否有这种智慧来干这事。这家伙身体孱弱——弱不禁风。他双手颤抖得厉害,无法如此清晰地用打字机打字。另外,用的是优质的便笺纸,还有墨水。令人奇怪的是,这封信居然提到了本月二十一日。当然,也可能只是个巧合。”    “那倒可能——是的。”    “可我不喜欢这样的巧合,波洛先生,这也太偶然了。”    他沉默了一两分钟,皱眉头,引得前额泛起折痕。    “ABC,这个 ABC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恶魔?我们看看玛丽·德劳尔(即外甥女),是否能给我们一些帮助。这真是件怪事。可就凭此信,我敢为弗朗兹·阿谢尔打赌,这事不该是他干的。”    “你对阿谢尔太太的过去了解吗?”    “她来自汉普郡,少女时代就来到伦敦做工,在那里遇到阿谢尔并结了婚。战争期间他们过得很艰难,而实际上,她在一九二二年就离开了他。他们当时还在伦敦。为躲避阿谢尔,她回到这里,可他也闻风而来,追随至此,纠缠着她要钱——”这时有一个警察进屋来,“布里格斯,什么事?”    “是阿谢尔,我们把他带来了。”    “好,带他进来。在哪儿找到他的?”    “他躲在铁道侧轨的一辆货车里。”    “是吗?把他带来吧。”    弗朗兹·阿谢尔实际上是个惨淡而不讨人喜欢的怪人,他交替不断地哭诉着,时而谗言献媚,时而怒声谩骂,那双模糊呆滞的眼睛偷偷地扫掠过一张张脸。    “你们想对我做些什么?我可是什么也没干。把我押到这里来真是羞辱可耻。你们这些猪猡,竟敢如此行事?”他突然间又转换了一副腔调。“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你们不该伤害一个可怜的老头子,别对他太冷酷无情。每个人对可怜的老弗朗兹都那么冷酷。可怜的老弗朗兹。”    阿谢尔先生开始抽泣起来。    “得了吧,阿谢尔。”警督说,“你镇静点,我可并没有指控你什么。你也用不着做什么声明,除非你自己乐意。再者,只要你未涉入你太太的谋杀案——”    阿谢尔打断他的话语,他的声音几乎尖叫。    “我可没杀她!我可没杀她!这全是胡扯!你们这群可恶的英国猪——都来反对我。我可从来没有杀害过她——从来没有。”    “你可是经常进行恐吓的,阿谢尔。”    “不,不,你并不理解。那只是个玩笑——是我和艾丽丝之间的玩笑,她很明白的。”    “真是个可笑的玩笑。那你倒是说说看,昨天晚上你是在哪儿度过的?”    “好,我就全告诉你吧。我从没有来找艾丽丝,我和朋友们——我的好朋友在一起,我们在七星酒吧——而后,我们又去了红狗酒吧——”    他匆匆忙忙地说着,话语结结巴巴。    “迪克·威勒斯——他和我在一起,还有老柯迪,乔治·普拉特和一大堆小伙子。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从没碰过艾丽丝。 AchGott(德文,意为:我的老天。——译注),我说的全是实话。”    他的声音高得近乎尖叫。警督则朝他的手下点点头。    “带走吧,按嫌疑犯拘留。”    “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感想,”他说道。那个摇摇欲坠、长着恶劣又苦相的下颌的老头被带走了。“要不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我会认定是他干的。”    “他所提到的那些人怎么样?”    “是群恶棍——他们中倒是没一个人会作伪证。我丝毫不怀疑他昨晚大部分时间与这些人在一起,还要看有没有人在五点半到六点之间见过他在商店附近出现。”    波洛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你确认商店里没有丢任何东西?”    警督耸耸肩膀。        “那就要看情形了。可能是有一两包烟被拿走,可你是不会为香烟而谋杀的。”    “那么说,就没什么物品——我该怎么说呢——被带入到商店里吗?有什么奇特的——或是不协调的情形吗?”    “有一本铁路指南书。”    “铁路指南?”    “是的。书是打开着的,朝下放在柜台上。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查询离开安多弗的火车班次,肯定是这个老妇人或顾客。”    “她出售那种东西吗?”    警督摇头。    “她卖小的时刻表。这是本大的铁路指南,只有在史密斯书店或大的文具店才会经营。”    波洛的眼睛一亮,身体向前倾斜。    警督的眼睛也闪了一下光。    “一本铁路指南,你是说,是布罗德肖版铁路时刻表或是本ABC 铁路指南(曹健注:这种大本的时刻表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俗称‘ABC 时刻表’)。”“上帝啊,”他说道,“一本 ABC 铁路指南。” 电子版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中文站  cnajs为尊重作者的版权,希望大家阅读电子版以后仍能够购买正版的图书作为收藏,谢谢!ABC谋杀案第五章  玛丽·德劳尔    我想,那本ABC 铁路指南书一被提及,我就对这件案子兴趣倍增。在此之前,我还没能唤起太多的热情。这桩对一个后街老妇人卑鄙的谋杀案,由于它太像是那种司空见惯地见诸于报端的犯罪,已无法吸引来人们特别的关注。在我的脑海之中,我认为匿名信中所提到的二十一日是种偶然的巧合。我有理由确信,阿谢尔太太是她那酗酒后的丈夫蛮劲发作的牺牲品。可现在所提及的铁路指南(每个人都熟悉那书的简称就是 ABC,因为书中是按字母书顺序对所有的火车站名进行排列的)则带给我一种激动,很明显——这肯定不会是第二个巧合吧?    那桩卑劣的罪行开启了新的一页。    谁会是那个杀害阿谢尔太太之后,又留下一本ABC 铁路指南的人呢?    离开警察局后,我们的首站访问便是去殡仪馆检查老妇人的尸体。当我低头注视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孔时,看见她头上稀疏的白发从太阳穴两侧紧紧地贴挂下来。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平静安详,绝不象是经暴力致死。    “总弄不明白是谁用了什么物体击倒她的,”警士解释道,“克尔医生就是这么说的。我倒是很高兴她看上去能很安静。可怜的灵魂,她是位体面的夫人。”    “她年轻时一定美丽动人。”波洛说。    “是吗?”我怀疑地小声嘟囔。    “肯定是的。你看她下颌的纹线,骨骼,头颅的模样。”    他盖上布单,叹了口气,我们随即离开殡仪馆。    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与法医作简短谋面。    克尔医生是位中年人,长相精明干练,讲起话来轻松活跃,坚决果断。    “没找到凶器,”他说,“就不可能断定是件什么东西。有份量的棍子,棒棰,沙袋——这些东西中任何一件都可以作案。”    “这种猛击是否需要用很大力气?”    医生敏锐地瞥了波洛一眼。    “你是指,我想,一个摇摇欲坠的七十岁老人是否干的了?噢,可以。这完全有可能——在凶器的顶部施加适当的份量,即便是个很虚弱的人也能够达到目的。”    “那么凶手有没有可能会是个女的?”    这种假设令医生吃了一惊。    “女的?我的看法是,我从未把这样的谋杀案与女人联系在一起。可当然这也有可能,完全可能。只是,从心理角度来讲,我认为这案子不是女人干的。”    波洛赞同的迅速点点头。    “确实如此。从表面上看,这的确极不可能,可我们必须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当时那尸体是怎样躺着的?”    医生详细地向我们描述一番被害人的姿态。他认为,老太太在受到袭击时,正好背对柜台站着(也就是背部朝向攻击者)。他躬身跌倒在柜台内部,每个进店来的人都很难看见她。    当我们向克尔医生道谢并离开,波洛说道:    “你设想一下,黑斯廷斯,我们又进一步掌握了一点线索,可以说阿谢尔是无辜的。如果他虐待并威胁他妻子,她也该是隔着柜台面对他。而事实上,她却是背对着袭击者,——很显然,她是在为顾客拿取香烟。”    我感到一阵战栗。    “真可恨。”    波洛黯然摇头。    “Pauvre femme(法文,译为:可怜的女人。——译注)。”他低语道。    随即他看了一眼手表。    “奥弗顿离这儿不太远,我想。我们赶去那儿,见见老太太的外甥女,如何?”    “你肯定我们不该先去案发地的那家商店?”    “我希望随后再去,我自有道理。”    他没有继续解释下去,数分钟后我们行驶在伦敦的马路上,朝奥弗顿的方向前行。警督给我们的地址,是村子里一幢外形完好的房子,那房子位于朝向伦敦这边——英里的地方。    按响门铃之后,前来接应我们的是个漂亮的黑发姑娘,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波洛温和地说道:    “我想你就是玛丽·德劳尔,这里的客厅女佣?”    “是的,先生,没错。我就是玛丽,先生。”    “那么,如果你的女主人不反对的话,我该可以和你谈几分钟,是关于你姨妈阿谢尔太太的事。”    “女主人不在家,先生。我想你们进屋来谈,她不会介意的。”    她打开一间小起居室的门,我们进了屋。波洛坐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抬头关注地凝视着姑娘的脸。    “你想必已听说了你姨妈被害的事情。”    姑娘点点头,眼睛里泪水越涌越多。    “今天早晨听说的,先生。警察来过这里,噢,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怜的姨妈,她过的可真苦啊。现在又——这实在太恐怖了。”    “警察难道没提议让你回一趟安多弗吗?”    “他们告诉我,我必须去接受调查,让我星期一去,先生。可我一点也不想去那儿,我无法想象走进那家店铺,现在——如果我这个佣人离开,我可不想让女主人太为难了。”    “你很喜欢你的姨妈吧,玛丽?”波洛温和地问道。    “说实话,我确实喜欢她,她对我一直关怀倍至,我十一岁时母亲去世后,就跑去伦敦找她。我十六岁时开始做事,可休息时我通常去姨妈那儿。她与那个德国家伙一起一直麻烦不断,她过去常常称他为‘我的老魔鬼’,他在哪儿都不让她安宁。这个靠依赖,乞讨过活的老鬼。”    姑娘言辞激烈。    “你姨妈难道从未想到过以合法的方式从这种压迫中解脱出来吗?”    “你瞧,她是他的太太,先生。你是无法从中解脱的。”    姑娘简单地回答,口气中带有结论的语调。    “告诉我玛丽,他曾经威胁过她,不是吗?”    “噢,是的,先生。他以前常说的这些事的确很可怕。他威胁说要割断她的喉咙,以及诸如此类的话。他还总用德语和英语诅咒、谩骂。可姨妈说,她结婚时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先生,一想到人会变成那种样子,真是太可怕了。”    “哦,确实如此。我猜想,玛丽,你确实听见过这些威胁,而当你得知发生的一切之后,你难道不感到惊讶吗?”    “我非常吃惊。您瞧,先生,我从来都不认为他真会那样做的。我认为,他的那些威胁仅是些肮脏的话语,没什么更多的意思。姨妈看来也不像是惧怕他。因为我曾经见过姨妈发怒的时候,他像只狗一样地夹着尾巴溜走了。您可以认为,他也挺怕姨妈的。”    “她给他钱吗?”    “可他是她的丈夫呀,先生。”    “是的,你刚刚说过。”他停顿了一分钟,随即说道:“总之,可以设想,他并没有杀她。”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