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集(4)金矿之谜 溺鸭案件





萄酒一般的红色,几个人正站在这辆车门口。格列高里停下车开了门,一位
护士和一位身着大褂手里拿着听诊器的医生从活动房屋拖车里走出来。

格列高里冲上前说:“大夫,他还有没有希望活下来?”

大夫平静地说:“没有。”

“你是说他。。”

“死了。”

萨姆·格列高里疲惫地长吁了口气,“是砒霜中毒吗?”他说这话时口
气就好像一个人早已知道问题的答案,却还在不断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很清楚,”医生平静地说,“是近距离发射的点三八手枪子弹,几乎
直接射入心脏。中弹前此人曾吃下了大量的砒霜。根据他的朋友鲍尔斯先生
讲的他的心脏的情况,完全有理由认为症状发展太快,任何补救的措施已毫
无用处。所以,子弹无非使最终结局的出现提前了几秒钟而已。”

特拉格转身对格列高里说:“连佩里·梅森也卷入了这个案件,这难道
不是个不错的法律难题吗?见到地方检察官时,别忘了代我慰问他。”


11


佩里·梅森从熟睡中醒来,觉得大脑清醒些了。借着房间远处角落里昏
暗的灯光,他看了看表,现在是5 点15 分了。

梅森在床边儿坐了一会儿,然后穿上了衣服。他的胃部和腹部疼得好像
有人用木棒打了一下。他很虚弱,摇摇晃晃的,不过他嘴和喉咙里不再有火
烧火燎塞满金属屑的感觉了,他感到很清醒。

他脑子里隐约有一点模糊的印象,这点印象最终清晰起来。是在夜里,
威尔玛·斯塔勒叫醒他量脉膊。她叫他睡觉,还告诉他班宁·克拉克死了,
肯沃德大夫在休息,德拉·斯特里特从11 点多就一直在睡觉。梅森太累了,
他只在乎德拉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危险。其余的他只当成了耳边风。

现在,梅森终于清醒过来。虽然他虚弱得像一只淋湿的小猫,不过体力
已经恢复了。他的大脑在把各种各样的事件一一清理出来。

他要找威尔玛·斯塔勒了。

整栋房子好像处于一种不祥的休眠状态,显出人去楼空的荒凉。长长的
昏暗的走廊更像是通向坟墓的通道。佩里·梅森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屋,屋门
紧闭。

梅森尽量不打搅睡着的人。他盼望着能在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看到正在
打盹的威尔玛·斯塔勒,德拉·斯特里特在哪一间房他也不知道,不过威尔
玛可以告诉他。他是在楼下为女仆预备的一间房里睡的觉,他知道德拉·斯
特里特大概是在二楼,但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间房。

图书室里的台灯亮着,这使它周围房间的角落显得愈加黑暗了。就在台
灯下面摆放着烟灰缸的座台上放着电话,长长的电话线与墙上的插头相连,
一把大椅子摆在附近。

梅森正踮着脚经过这儿。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又回转身,进屋一屁
股坐到了铺着座垫的椅子上。他拿起听筒,拨了个长途电话,说:“我要和
洛杉矶德雷克侦探所的保罗·德雷克讲话。对方付费。不要普通号码。用这
个,雷克斯蒙特6985。我等着。”

一边在等电话,梅森一边舒服地把头靠在椅背的座垫上,这下他才意识
到他有多么虚弱多么需要休息。

不久梅森听到了保罗·德雷克的声音,他睡得迷迷糊糊地说:“喂,喂,
是的。”

接线员正问他同不同意付费时,电话“咔嚓”一声断了。过了一会儿,
德雷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喂,佩里,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连打电话的
钱都没有吗?”

梅森低声说:“我是在圣·罗伯托城班宁·克拉克的家里给你打电话,
保罗,我要你马上开始工作。”

“你总是在半夜要这要那,”德雷克恼火地说,“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保罗,我想让你扮一回采矿人。”

“什么!”德雷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采矿人,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老矿工。”

“你在开玩笑。”

“不,我是说真的。”

“为什么?”


“听着,”梅森尽量贴近话筒低声说,“把下面的话听清楚,我不会重
复。哈维·布拉迪是我的客户。他在拉斯阿利萨斯那有一个大牧场,这个人
不错,他会帮你把事办妥。”

“我知道这个牧场,”德雷克说,“我干什么?”
“你知道如果你给某个记者讲个人人感兴趣的故事,他会给你好处

吗?”
德雷克说:“我知道记者会不惜一切代价抢这种故事的。”
“即使这故事不是真的,他们也要吗?”
“佩里,他们当然要真的。”
“好的,那就让他们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
“接着说,怎么做?”
“你是个采矿人,”梅森说,“你的运气不太好。哈维·布拉迪从沙漠

里把你带回来。他能为你提供采矿所需的物质援助,他对加利福尼亚的著名
失踪矿藏很感兴趣。如果你按他的办法找到其中一个,他就给你提供资助,
他对找矿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哪一个失踪的矿?”德雷克问道。

“你要故作神秘,不要张扬,但你要通过某种方式把消息泄漏出去,这
个矿就是著名的‘失踪的歌勒矿藏’。你嘴要严,让人觉得你高深莫测,哈
维·布拉迪会高兴得蹦起来。听着,保罗,你得拿点儿金子,得有几块才行,
这样才会让人相信。没问题吧?”

“行,”德雷克咕哝着,“不过现在是早上3 点钟,那我可是无能为力,
发发慈悲吧,佩里。”

梅森说:“今天中午前这个消息要传出去,你得为自己找几头小驴儿,
金色平底锅,镐头和铲子,带汗渍的阔边帽,一件带补钉的工装裤,以及其
他必需的东西。”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然后做什么?”
“然后,”梅森说,“你就去寻欢做乐。”
“费用报销吗?”
“费用报销。”
德雷克有点儿兴奋起来,他说:“这还不错,你是个冷酷的工头,佩里,


不过你的确还不错。”

“一切顺利的话,”梅森说,“你就放出风声说你找到的矿是特许财产,
所以你得保密你的赞助人哈维·布拉迪买下了这个矿。然后哈维·布拉迪会
说你说得太多了,得把你抓起来,接着你就消失了。”

“如何消失?”
“我会安排的。”梅森说,“那时我就会接手这事儿了。可现在重要的
问题是马上着手办。”
德雷克说:“好吧,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哦,佩里,你让我做最让人讨

厌的事儿。”
“这事儿怎么了?”梅森故作惊讶地问道。
“哦,没什么,”德雷克说,“如果什么时候你感到对生活有点儿烦了,

就一大早3 点钟爬起来计划着弄几匹驴子,天亮前再搞些采矿用的装备,而
且还要找几百美元的砂金。然后再戴上有汗渍的阔边帽,穿上破旧的工装裤,
还不能有破绽。。哦,够了,佩里。我想我脾气有点儿不好,你讲这事的时


候听起来很糟,可现在把要做的事列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你肯定没别的

事了?”
“随便你怎么挖苦我。”梅森没等德雷克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放下了。
梅森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把思绪理清楚。就在他回想刚才和保罗·德

雷克讲话时,他突然眉头一皱,有些不快地拿起了听筒对接线员说:“我刚
才跟洛杉矶的保罗·德雷克讲过话,号码是雷克斯蒙特6985。有点儿事我忘
记告诉他了,你能马上接通他的电话吗?这事情非常重要。”

梅森拿着电话等待着。不一会儿,他又听见了德雷克的声音:“哦,佩

里。我猜你是忘了什么事儿吧?”
“是的。”梅森说。
“是什么?你是让我照相的时候骑一头白象吧,或者别的?”
“你完成任务之后,”梅森说,“对你吃的喝的东西要小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有人会给你放大剂量的砒霜。中毒可不是好玩的,一开始的时

候你的喉咙里会有火烧火燎的金属味道,德拉和我刚刚恢复过来。”
还没等大吃一惊的德雷克想出话来回答,梅森就把电话听筒放回了原
处。


12


梅森坐在椅子上歇了足有3 分钟,才打起精神接着找威尔玛·斯塔勒。

他穿过沉重的门帘,走进会客厅,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打过蜡的瓷砖地
面。宽大的楼梯绕着圈拾级向上,铁扶手做工精细优雅。不知从什么地方传
来了落地钟嘀嗒嘀嗒的单调的声音。除此之外,楼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梅森登上宽大的楼梯,对建筑之美做工之精无动于衷。对他来说,费这
么大劲修楼梯只是帮助他那两条摇摇晃晃的腿到达二层的工具而已。

在楼上的走廊里,梅森踮着脚走想找一扇开着的门。他认定威尔玛·斯
塔勒在打盹,时刻警惕着她的病人的声响。她是个经验丰富的护士,定时去
查看病人的情况,只是在查房的间歇时间里打个盹休息片刻。

梅森走过了一扇又一扇门,终于有一扇门是开着的,他向房间里面看了
看。

这是一间仔细布置过的豪华卧室。床有人睡过,床罩扔在一旁。一望便
知,这是一间女人的卧室。整栋房子布置都很奢华,梅森很难想到这是威尔
玛·斯塔勒的卧室。

他站在走廊里,另一扇微微敞开的门引起了他的兴趣,也许这间才是他
想找的那间房,梅森悄悄地走到半开的门前,轻轻地推开门。没有发出一点
儿声响。他往屋里一看,不禁怔住了,这是班宁·克拉克的房间。

一个穿着宽大便服的女人坐在房间里面的卷盖式书桌的旁边。梅森起初
认不出来她是谁,可是从她头的后半部,脖子上的皱纹,有点儿倾斜的肩膀
来看,这个人不大像是威尔玛·斯塔勒。她的动作也有点儿笨重,有点儿。。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侧过了头。

这下梅森看清楚了,是莉莲·布雷迪森。光线透过绿色灯罩映照在她的
脸上。脸上是一种狡猾、贪婪的表情,这种长期压抑住的贪婪把她脸上平日
里故作深沉的假笑一扫而光。在这时候,布雷迪森太太已不再掩饰,梅森好
像看到了她赤裸裸的内心世界。

她扬起头一动不动地听了听,显然什么也没听到。她又转了回去,这样
梅森看不到她面部了。她的肩膀轻轻地动着,梅森看不见她的手,他想了一
下,意识到她是在熟练地而且仔仔细细地搜查着书桌里的书信格子。

梅森静静地站在走廊里。

书桌边的布雷迪森太太,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她没有听到周围任何可疑
的声响。她从书信格子里拿出一些纸片,看过后再放进去,然后再从另一个
格子里取出所有的东西来。

梅森看见她显然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份长方形的折好的文件。她
展开它读了起来,还斜了斜身子为了在台灯的光线底下看清楚点儿,这下梅
森又能看清她的脸了。本来脸上还是一种好奇的表情,但看了信马上变得怒
气冲冲。

布雷迪森太太从她便服开口里拿出一份折好的文件,远处看来两份文件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她把拿出来的这份文件放进了书桌的书信格子里。她向
后一推破烂不堪的转椅,准备站起来,折好的文件放到了左手,右手伸向台
灯。

梅森悄没声息地在走廊里向前走,走到左手边的一扇门前,扭了一下门
把手。门没锁,他就进去了。


梅森尽量往屋里边走,以防布雷迪森太太万一回头到这儿查看。
有人还在这房间里睡觉,梅森可以听见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直接吹过了床,吹得窗帘动了起来,梅森怕风可

能吹醒睡觉的人,把门尽量关上,眯着眼从门缝里观察走廊里的动静,等着
布雷迪森太太的出现。

但是布雷迪森太太却没有露面。大约两分钟后,梅森听见了奇怪的有节
奏的“嘭、嘭、嘭”的声音,是从布雷森太太刚才呆过的房间传来的。过了
一会儿,又是一阵敲击声。

梅森有点儿恼火地发觉他使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如果再到那个
房间看看布雷迪森太太做什么,他就可能在她出来时跟她见面。如果原地不
动的话,就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睡觉的人翻了下身。
梅森决定抓住机会。但他刚走进走廊里,就看见布雷迪森太太就从那个
房间里走出来。梅森这下腹背受敌,索性退回了卧室。

弹簧床突然嘎吱吱地响了,床上有个人坐了起来。
“是谁?”
梅森的手还在门把手上,镇定地站在门口。一听见是德拉·斯特里特的

声音,他笑了,关上门说:“你怎么样了,德拉?”
“哦,是你!我醒了看见有人站在那儿,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头儿,

一切都好吧?”
“如果你没事儿一切就正常了。”
“我好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