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美缘





也不知从何而来,花文芳诬害生员为大盗,此刻叫生员有口难分辩,求老父母大人详察就是了。”孙老爷听了这些口词,暗想道:“钱冯二人口供相同,且着头役到那六人家去,问可有邀单否?随叫钱林写下那邀单上六人姓名,即差两个衙役如飞而去,不一时回来,禀道:“小人奉老爷之命,差到那六位相公家去问,俱云未见邀单。”孙老爷心中明白,知两件事情,分明是花文芳挟仇诬害两家,但不知凶手实系何人?待本县将魏临川拿来,他必知情,在签筒内,取了一根红头签子,朱笔标着衙役速去,捉拿帮闲魏临川到案,当堂回话,火速火速。限次日早堂听审,如违重责不贷。原差领下朱签,知县吩咐将冯旭、钱林权且收监,俟拿到魏临川覆审,两边一声吆喝,知县退堂,正是:    
    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    
    不知原差领了朱签,去拿魏临川,可能到案?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第十七回 三学生员递公呈 知县缉拿魏临川

    话说原差领了朱签,出了县门,直奔魏临川家而来。这且不表。却说花文芳差人打听知县回衙如何审讯,自己在书房与魏临川笑道:“钱林也未必逃得脱。”话犹未了,花能前来回话,文芳便问道:“你回来了,孙知县可曾审么?”花能答道:“审过了!”文芳又问道:“审的什么口供?孙知县可曾动大刑么?”花能道:“连呵叱也没有,若有呵叱,他们也不敢生员长,生员短。知县反出朱签拿魏临川相公到案听审!依小的看来,这件官事要打回来了。”花文芳听了不觉大怒道:“好大胆的狗官,我当面吩咐,叫他把冯旭严审刑讯,他不过是个七品前程,还大到那里去?反敢来拿我魏临川对质!”叫道:“老魏,你住在我府中,他的差人若到我府中拿人,就将他狗腿打断,看那孙文进怎样奈何我?明早到都堂衙门见我世兄,叫他这狗官做不成!”说毕气冲冲怒犹未息,魏临川道:“大爷不消气的,且到明日上了辕门,见了都堂大老爷再处。”不表花文芳。单言钱塘县两个原差,奉本县之命拿魏临川,到了魏家门口,竟自扣门。崔氏问道:“是那个?”差人道:“我们来请魏相公说要紧的话。”崔氏道:“不在家,在隔壁花府里,你们那边寻他去罢!”差人道:“既然不在家,我们写下个字儿,等他回来看了便知端的。”崔氏听见忙叫小红开门,公差朝里就走,妇人站在房门口问道:“二位有甚话说。”公差道:“我们是县官差来的,要魏临川到案对质。”说毕将手中金头朱签拿出来道:“你且看看,快叫他出来,免得我们动手动脚的,那时不好看相。”妇人闻言吓了一跳,回他实实不在家,委实不在家,烦二位到花府去拿他。公差道:“这妇人可笑,千差万差,我们来人不差,只在此间拿人,如若没有魏临川,就要带家眷去回官。”妇人听了战战兢兢道:“不知他在外做出什么事只好拿他,妇人坐在家里,那里晓得。”公差道:“只怕魏临川躲家里,你不肯说,带累我们打了板子下来,那时不得开交。”妇人道:“我家几间房子,二位不信请搜一搜。”公差道:“这也是拿不定的。”二人商议道:“伙计你在此坐住,我去叫地方来。”不一时地方走来,看了朱签上面写得利害,这个地方叫做万把勾,叫道:“二位老爷请坐,待我问他娘子是怎样出去的。”万把勾走到房门口叫道:“魏娘子,你家魏官人往那里去了?老实说罢!县里老爷金头朱签上面写的好不利害,原差打下板子还是小事,不要连累我这老年人,为你家之事去打板子,那时怎处。”妇人道:“万大爷,我家的是花大爷叫进府中去,有一月未回,仰烦万大爷到花府一问便知。”万把勾道:“他们两个差人来了半日,茶也没有吃一杯,定要折个东道与他才是。”娘子道:“我是个妇人,那里晓得什么事体,全仗万大爷调里。”随问道:“与他们多少银子。”万把勾道:“你用二两做两包,算代饭用;四两做两包,算折席。”妇人忙去秤了几包银子,交与万把勾。万把勾就把原差一把扯住,低低说道:“我方才叫他娘子,折了个饭东,二位权且收下,少坐片时,等我到花府一走,便知端的。”原差说诸事要仗你调停,少不得个要二八提篮。万把勾道:“在我身上!”那知他先摸了二两头上腰,随到花府看见门公叫道:“老爷隔壁魏官人可在府上?今有县里二位公差在他家吵闹,要拿魏官人。小人是他娘子烦来问个实信。”门公道:“敢是原差问你地方要人,怎么不到我府?”万把勾连忙回道:“不是小人,是他娘子烦来问声,如若不在府上,小人就回他娘子的信。”门公道:“魏临川是俺家公子差他别处去干事了,待俺回禀大爷一声,看有甚话说。”万把勾连称小人在府门候信不表。且言门公来到书房,花文芳正与魏临川对面饮酒,门公如此如此,说了一遍。魏临川听了忙叫:“大爷,差人在舍吵闹终非了局,还要大爷照看。”花文芳道:“老魏,我叫有怜前去,说明你不得到案,看这狗官怎样奈何于我?”随叫有怜,有怜答应出来。万把勾看见叫声:“大叔!”有怜问道:“差人在那里?”万把勾道:“现在魏家!”有怜道:“待我会他,你先回去。”万把勾来到魏家,向差人如此如此,说了一遍。公差道:“我们奉差而来,拿的是魏临川,魏临川不在,问你地方要人,如若无人,带你去回官,哪个要会花府大叔?”正说之间,有怜推门进来问道:“你们是县里差来拿魏临川的么?”二差答应道:“正是!”有怜道:“魏临川是俺家大爷差往别处去了,不得到案,你们要拿将我拿去,见你老爷。”公差道:“怎敢拿大叔前去,既然魏大爷不在家,我们带地方前去回官。”有怜道:“与他无干,你家老爷要拿魏临川,只好到相府问俺大爷要人,你们不要在此痴想!”差人见花有怜语言不对,只得自己带笑道:“我们回禀老爷一声,如若真要人,我们明日再来拿他便了。”竟自去了不提。那万把勾问着花有怜道:“大叔,小人去罢。”有怜道:“倘若差人再来拿你,你可同他到相府门口来,把狗腿打断,他方才晓得哩!事过之后,叫魏临川重重赏你。”那万把勾道:“晓得。”去了,崔氏见众位去了,在房里走出来,叫小红将门关上,就同花有怜坐下,问道:“为什么县里要拿临川?把奴吓了一跳,你们两个冤家一向都不过来,奴在这边记望你两个人。”花有怜将魏临川定计,杀死春英,诬害冯旭的话说了一遍。我家大爷因知县不大顺便,所以不得过来。我又是大爷时常呼唤,故才负了你孤单,看今日晚间偷空过来走走。崔氏带笑,轻轻在有怜脸上,打了一下说道:“都是你们负心男子!”有怜道:“那个像你有情!”一把抱住,“我的乖乖,怎肯负了你?今晚一定来。”妇人将眼一瞅道:“你到房中去,我有话对你说。”花有怜心中明白道:“小红叫他到那里去?”妇人道:“一个小丫头,晓得什么?”随即走进房中,有怜跟到进去,两人又耍了一会。云雨散后,有怜回转府中,走进书房,临川问道:“差人怎么样了?”有怜将始末根由细说一遍。花文芳听了不觉大怒,口中骂道:“这个瘟官,看他做得长久不长久。明日我到世兄都堂衙门,先叫他把这个瘟官坏了,方才消我大爷之恨。”当日过了一宵,次日早晨,花文芳坐了轿子,家丁拿了名帖,直奔都堂辕门而来。    
    不知花文芳要见都堂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第十八回 孙文进复审人命 魏临川花府潜身

    话说花文芳一直来到辕门,家丁先将名帖送与号房,号房忙接了请官厅少坐,待小人传禀。看官,知道这个都堂是谁,原来是花太师的门生,他是个双姓东方,名白,乃是湖广天门县人,科甲出身。花太师保奏他,做了巡抚都堂之职,面托东方白照料家里各事,兼之约束己子,读书上进。自到任之后,三朝五日,就来到相府请师母金安,这花文芳也时常到他衙门来,这个号房,拿了帖子,禀了巡捕官,巡捕官转禀堂官,堂官见花公子到来,怎敢怠慢,登时到大人面前禀道:“花公子面会。”东方白看了名帖道:“快请!”不一时花公子到了内堂,东方白远远迎接,见礼分宾主坐下,献茶已毕。东方白开言道:“世兄连日少会。”文芳道:“无事小弟也不敢来,今有点小事,特来奉渎。”东方白道:“有什么事情,差人来说声就是了,何劳世兄台驾前来。”花文芳道:“前日失盗,杀死人命,世兄难道不知么?”东方白大惊道:“竟有这等事情?钱塘县未见详来。”花文芳道:“大盗、凶犯俱已拿获,钱塘县竟不把我放在眼里,将我的官司审输了,我特来求兄长做主。”东方白问道:“凶手、大盗却是何人?孙知县问的什么口供?”花文芳道:“因冯旭夺了我的妻子,将人命诬害他是真,钱林为盗却也非真,如今拜恳,把冯旭的妻子断归于我,因冯旭之事杀我一妾,理当以妻子偿抵,当堂写下一纸休书,交付我手,让我把钱月英娶过门来,方才罢了。”东方白道:“钱林为盗怎生发落。”花文芳道:“我将钱月英娶过来,他就是我的舅子,有什么话说!”东方白道:“世兄放心,即刻将知县传来嘱付他,着他将月英断与世兄。”花文芳道:“倘知县不肯,如何处置?”东方白笑道:“世兄不必挂意,难道小弟是他上司,分付与他怎敢违拗?”文芳听了大喜,随打一躬道:“全仗老世兄大力为我周全此事。”又打了一躬而别,不表文芳回府。再言都堂吩咐传钱塘县来,面谕要话,这且莫讲。单表孙知县正欲坐堂,忽听门上禀道:“今有都堂大老爷传。”知县闻上司来传,怎敢延捱迟滞,即刻坐轿来到辕门,报过手本。大人吩咐进见,孙知县来至后堂,参见已毕道:“大人传卑职,不知有何吩咐?”大人道:“本院耳闻相府失贼,并杀死人命,呈子是贵县勘问的,此事关系甚大,必须严审究办,才好详报。贵县前程要紧,不可容情。”知县旋打一躬道:“卑职审过一堂,未得实情,现有魏临川一人尚未拿到,无人对质。”大人道:“既然审过一堂,凶手可曾据实直吐?”知县道:“见证魏临川未经到案,且凶犯大盗皆系钱塘县有名秀才,大刑不能擅动,以卑职看来,此事诚恐诬害,不得不细加详察,以符公论,以究真伪。”大人听了这些说话,把脸一变道:“贵县好糊涂,说什么有名的秀才,不能动刑,独不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此乃人命重案,非同儿戏,难道你自己的前程也不顾了么?你才说是虚的,难道相府与他有仇自己杀死爱妾,赖他不成?大刑不动怎肯招认?你又说魏临川不到,不能对质,但花府报呈上有这个魏临川的名字,自古道杀人者偿命,有何质辩?贵县回衙,将凶手先行摘去衣巾,务须严刑审讯,星速详报,本院执法如山,就是贵县也要听参,莫谓言之不早!”孙知县打了一躬,即便退出,上轿回衙,心中好不烦恼,上司当堂如此吩咐严刑勘问,我想那三木之下,冯旭是个瘦怯书生,那能受得这刑,自然屈打成招,欲待怜悯哀矜,不动大刑,怎奈上司耳目,且上司台谕,不敢不依,只得勉强一用大刑,再作区处。遂吩咐三班衙役伺候,升了内堂,标了虎头牌,在监内提出冯旭、钱林听审,两边衙役一声吆喝,知县点名,将冯旭带上,只见拿魏临川的两个原差跪下禀道:“小的两个奉老爷之命,捉拿魏临川,魏临川不得到案。”知县将惊堂一指骂道:“你这两个卖法的奴才,得了魏临川家多少银钱,卖放了他。”将一筒签往下一倒,两边众役吆喝一声,两个原差禀道:“小的怎敢卖放老爷的法,因花府家人说魏临川是我家大爷差往别处去了,老爷要拿魏临川到案,除老爷发名帖到花府去要魏临川,才能到案对质。”知县道:“这是花府的家人当面对你们说的么?”原差道:“正是!”知县道:“本该重责你们。”原差道:“愿受责。”知县道:“权且恕你们一顿板子。”原差磕头谢过老爷天恩,就站立一旁。知县对花能道:“本县做了一个地方官,一个光棍百姓都拿不到案,叫本县如何审问?你家公子惟恐魏临川到案审出情由。其实不妨,本县自然回护,糊涂审过就罢!”花能又打个千儿回道:“魏临川实系小的主人差往别处去了。”知县笑了一笑,也就不问了。忙问:“冯旭,你为何杀死花府公子的爱妾?从实招来,免受刑法。”冯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