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祝祭
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己把人家带到这里来的,临到头来又吞吞吐吐的。不说拉倒!
依玛倒是个机灵的角色,马上察觉到小女孩的不快,嘻皮笑脸地凑上脸来:“跟他们说更不懂,小妹妹,如果你不能带我去见你的族人,那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也可以的。”
“我。不。知。道!”总被别人套上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已经够骆夕阳郁闷的了,还要被追问自己根本不清楚的事, 烦死了!
“我不是迪如西帝亚。”说了别人也不相信。
“众所周知,和巨人族在一起的就只有迪如西帝亚,小姑娘,叔叔不会上当的。”果然……
骆夕阳朝天翻着白眼。“那换个说法好了,我也在找我的族人,你有什么话,我找到他们以后说不定会帮你问问。”
依玛迟疑了。高贵的迪如西帝亚族是非常重视荣誉感的种族,如果拜托眼前的这位,也许真的会有一线希望。
“你看到村子里只剩下老弱妇孺了吧,肯色斯的男人们,几乎是终年都在山林里打猎。”
住在黑暗山脉里的肯色斯族,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种族。这一族的女性没有可以消化食物的能力,只能靠男人们去打猎,把猎物的血肉吞进肚子里转化成能量再传递给她们,可以说,肯色斯的女人们如果没有男人照顾,就会死亡。
而女性们吸取能量后粹化而出的结晶,又是抑制男人们嗜血的惟一良药。
肯色斯的男性,有天生的狂化变身能力,靠变成魔兽般的外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在黑暗山脉来去自如,捕猎凶暴的野兽,以之为食。
变化后,这些兽人们脑子里的理智也不会剩余多少,完全凭本能来追捕猎物,为了抢夺更多的食物,他们甚至彼此残杀。
“理智宝石”,女性吸收充足能量后吐出的结晶,挂在每个男人的胸前,使这些狂化的兽人能分辨出什么才是猎物什么是伙伴,而更有效地进行狩猎。
黑暗山脉的魔兽很难对付,男人们不猎取魔兽就不能转化充足的能量给女人,虽然一般的食物也能转换,但始终是强悍的血肉之躯产生的能量大。
以命换命,只看谁更适合生存在这山林之中。
“为什么我们这一族会是这样生存的呢?如果没法吸取足够的食物,女人们就会饿死,孩子也不会出生……祖祖辈辈,活得艰辛无比。”
“你们为什么不去大陆上生活呢,繁华的地方,食物也不会缺乏的,而且听起来你们的天赋非常特别,如果加入军队的话,想必能很快积累军功。”
“神的宠儿,我们与你是不一样的。”依玛夸张地行了一礼,“迪如西帝亚,是每个国王都想要亲自接待的高贵种族;而肯色斯,是所有绞架都想要装饰上去的德尔非之了。”
只要我们在青天白日下出现于世人眼前,那么在下一个眨眼,日渐稀少的肯色斯人就会变成一堆残缺的肉块倒在街道的中心……世人总是忘记了,他们出生前,掌管子宫的正是黑暗女神佩罗伊芙叶。
“我阳光下的远亲,他们占了所有的光,独把黑夜留给肮脏的肯色斯。但是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将亲人安葬在自己的身体里,好让死去的化成血肉与活着的同在,这难道比让亲人埋在腐土中,为蛆虫所食还残忍?”
被村民们偷偷打量的西娜等人倚着大树休息,看到骆夕阳从木屋中出来,马上站直了身体,依玛低着头在听了他说的话而显得有点呆怔的小姑娘耳边轻声道:“自然之子,如果你能在我们的生存方式里找到一个更自然的方向,请告诉我们。”
迪如西帝亚是神的宠儿,世界最和谐的存在,他们的举止言行,都代表了自然的规律,希望能藉着自然之子的指引,告诉他们,肯色斯存在于世上,必有存在的理由。
西娜把骆夕阳搂在怀里,不无敌意地看着依玛。虽然这个黑暗之民解释他们并非谣传那样,但长久形成的恶感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要不是骆夕阳要求来这里,她绝对不会让这个肮脏的弃民接近纯洁的天使。
“夫人,请别这么含有敌意。我们虽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但我们是很好客的,不希望客人们不快。”依玛讪笑,可那些公国的贵族们始终对黑暗之民怀有戒心,特别是米菲鲁,随时准备扑上来揍他的样子。
他也明白,一个黑暗之民在信仰光明的贵族眼中,跟水沟里的虫子差不多,更别提他还是大陆传说中最邪恶的肯色斯族。也不再多费唇舌的去说什么。
住进依玛安排的木屋,骆夕阳感觉到烦躁不安。
姐弟、吃人,这些在在发生的事,冲击着她在地球上固有的道德观念。她也接触过关于这方面的漫画电影,就算故事中描绘得凄美动人,可是,现在发生在她身边的,并非是一些文人刻意美化后的事……她知道的最多的,还是古代那些灾荒的年代,饿极的贫民不得不开始吞食同类——这是可以原谅的。至于那些纯粹的享受人肉,穷奢极欲的变态,就只能称之为人渣。
那是肯色斯的习俗。骆夕阳这么对自己说,这个民族把保留亲人的血肉当成一种仪式,就和她以前世界中,某些食人部落一样。但是自己答应来这里,会不会太冒失了点?她可以相信那个红眼睛的男人,他对她只是怀有期待,希望得到自己的帮助,而不是想吃了她?
还有那个盲眼的老妇人,她居然对着自己叫出“神”,骆夕阳在巨人的传说中,的确已成为了神明,她也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经历过世界的创造、生命的形成这无数神迹,被称为神并不过份。可是……我的记忆全停留在为人的二十五年里,二十五年之后的一切,都不过是彩虹龙梦里的片段——她在心底深处一直藏着这种想法。
割不断,抛不开,她二十五岁前的一切。
老妇人“看”不到她,却凭着这一点叫出骆夕阳的另一个身份,只是一个特殊的人类就能把她给暴露了,如果是真正的神出现在眼前,她还怎么隐藏自己?
啊,可恶!她最讨厌东想西想了,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啊,不就是条小绿龙吗,在她处于时间封印时还不是条爱哭的小东西,总是趴在脖子边上卷成一团,有什么可怕的?
脑子闪过爱普尼梅亚满含欲望与狂野的双眼,骆夕阳全身一颤。
不行,还是很可怕,吉莫尔诺雷拉的话最好乖乖听……
夜幕降临栎山山脉。锁树的枝叶慢慢舒展,一根缠着一根,把肯色斯的村落密密保护着,毒气从狭长的黑叶上散发出来,整个村落静寂无声,只有遥远山头的野兽嗥叫。
老妇人睁着昏暗的眼,摸索黑暗中的脸:“孩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黑暗中的红色眼睛在发光:“是的奶奶,这是个机会,一个也许可以领族人走向不同道路的机会,不管是选择迪如西帝亚还是那群人,我们都多了个机会。”
“从黑暗中走向光明,孩子,我确实感受到了那光……自然之子,要是能领我们去光明,布亚尼也会高兴吧……但我却看不到那天了。”
“奶奶,您会看到的,您的血肉会成为我的血肉,而我的血肉会成为我孩子的血肉……一代一代,您会透过我们的眼睛看到族人走在阳光下。”
世界 12 血肉的传魂
深铁色的树干比岩石还坚硬,一株锁木要长上百年才能到十米左右的高度,它也许比不上神语森林的龙木高大,也没有巴恩圣树那样的活力,却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植物。
茂密的锁木把肯色斯包围住,哪怕它的枝叶散发着足以致命的毒气,被这树木保护的人仍是将它当成圣木来崇拜。
肯色斯的男人们陆续回来了。骆夕阳看到他们把猎物扔在地上,去亲吻村外的锁木。
男人们不在的时候,这些大村保护着他们的亲人。
依玛找到骆夕阳,请立安的流亡贵族们暂时离开一下村子。“我们马上要举行传魂的仪式。我想诸位不会想看到,在仪式结束后,我会带诸位走出山林。”
“……不,我想看。”骆夕阳已经了解所谓的仪式是什么,肯色斯族,这个奇特的种族,在那之后,她又去见了老妇人几次,作为让他们留宿并答应指引道路的报答,她告诉老妇人,同血缘的亲人相结合,只会把血弄得更污浊,纯血产生的后代,产生病异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是,”老妇人吃力地回答她:“肯色斯不是没有想过同外族通婚,生下的后代却常常是不完全的。那些混血多半丧失了天赋的本能。”
肯色斯的女性是非常弱的,她们失去了男性的能量供应和保护,很快便会死亡,历史上,也有试着和一般的德尔非女性结合的时代,结果差一点种族灭亡。
那个时期产下的后代,男性大部分不能转化能量给族中的女性,而女性也无法造出纯粹的宝石来抑制黑暗元素地暴动。
“黑潮。光明之子对那个时代肯色斯灾难地描绘,混血们无法控制自身的疯狂跑进了内陆,把整个民族带进了恐怖之中。最后,我们的大族巫不得不带着残存的族人躲进了黑暗山脉。”
悲叹那光明下的生活,黑暗之子也曾足迹遍大陆,在繁华的都市建立美丽的家园。
“神的宠儿啊,无论如何,请向创造主问一声,为何独给我肯色斯这种异常的生命形态。”老妇人的语调越来越低,渐渐陷入弥留。
因为你们只是神造物时的实验啊。骆夕阳心情沉重,每一个物种,不过是那些创世的众神有意无意制作出来的,肯色斯不能人为的进化到更适应世界,那么就只有灭亡。
如果吉莫尔诺雷拉在这里,会有能力改变他们生命的结构吧。
但是众神已经离开了大地,他们在其他位面小心而谨慎地看着这个名为人界的空间,即使肯色斯一代一代发自灵魂的嘶喊,也得不到神的垂悯。
骆夕阳对这个民族产生了陌名的愧疚和同情,初始龙们没有做好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错。“我没法做什么,但让我对肯色斯表达一点敬意,记住这个种族的悲哀,将来……”将来把这一切告诉造物主。
依玛脸上的神情骄傲而庄严,那种表情西娜也常常有,流亡的贵族们收起了对黑暗之民的轻视,坐在骆夕阳身边,观看这个小村里的祭典。
村人已经全到齐了,全部不过五十多个人,女性穿着黑色的长袍在村中心围成了一圈,在她们中间的是村里的长者——巫祀泰摩斯。
盲眼的老妇人静静躺在木板上,身上没有衣物,做为村子目前惟一的孕妇,布亚法连尼执刀开始执行仪式。
“他们想干什么?”骆夕阳身后的亚莫凡迪亚小声问。
“嘘……我也不知道。”
因佩利亚制止年轻人好奇的询问,做为代行神之大能的神殿长老,他当然也能感受到此刻村子里特殊的气氛。
虽然信仰的不是一个神,可崇敬的心理是一样的。但下一幕令老神官的目光了缩了起来——
女性们口中唱着巫歌,布亚法连尼一手扶起泰摩斯的头,把老人稀疏的白发剃下,另一名女性接住这些头发,将它绑在事先斫下的锁木上。手执利刃的女人面上没有一点起伏,将刀移到了老人的胸口,重重刺下!
老妇人身体猛地弹起,发出一串奇怪的单音,骆夕阳瞪大了眼,她听到了!那不是惨叫也不是悲鸣,那是老人最后的祈祷!
神让我看下去!
格拉特猛地起身:“她们在干什么?她还活着!”
骆夕阳反手压住格拉特的腿,让他不能冲出去。“坐下。”
齐尔瞪着纯洁的眼睛,看着人群里发生的事,“姐姐,她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把她送回神的怀抱。就像你的切可爷爷死后化成大树,那个婆婆也会继续守护这个村子。”
黑色的刀不断拖动,布亚法连尼将老人的皮肉划开,切割,老人暗哑的低鸣也不断响起,最后归于无。
“太残忍了,活生生地将人肢解。那是他们的族人,为什么不痛快地杀死,就算是为了仪式也太野蛮了。”
“你们懂什么。”骆夕阳不回头,咬着唇说:“他们相信痛苦带来力量,听听那灵魂里的痛嚎,她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保佑自己的族人。”
以前她从书上看到某些昆虫的习性,出生的幼虫把父母当养料吃掉,交配后的雌性把伴侣吃掉,只是笑笑一翻而过,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现在,那种生命里最崇高的奉献以人类的行为展现在眼前,她控制不住泪水——人界不是游乐场,她离开乐园,看到的不仅仅是美丽。
温暖的手臂把骆夕阳紧紧抱在怀里,西娜怜惜地看着满面泪水的小女孩。这是自然之子,能够感受人世间所有的悲哀与痛苦,怜悯一切的神之宠儿,却不得不面对德尔非们残酷的一面。
身后那群小家伙们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全部。她反感肯色斯目前的行为,却不得不承认,从把老妇人分成一块块的女人平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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