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会
苏尼人、阿兹特克人和乔卢兰人,都制造大量的陶器,品类繁多,相当精致;那些处于低级野蛮社会的美国半村居印第安人,如易洛魁人、乔克塔人和切罗基人,制造的陶器为数较少,品种也很有限;而那些处于蒙昧社会的无园艺印第安人,如阿撒巴斯卡人、加利福尼亚诸部落和哥伦比亚河流域的部落,则根本不知道使用陶器。①在卢博克的《史前时代》②、泰勒的《人类远古史研究》和佩舍耳的《人类的种族》③三书中,搜集了有关制陶术细节和陶器分布范围的资料,并作了相当全面的研究。在波利尼西亚(斐济群岛和汤加群岛除外)、在澳大利亚、在加利福尼亚、在哈得孙湾区,都不知道制陶术。泰勒先生指出,“在远离亚洲的大多数岛屿上都不知道纺织”,而“在大多数南洋群岛上都不知道有陶器”。④一位居住在澳大利亚的英国传教士洛里默·斐孙⑤在答复本书著者的问题时说:“澳大利亚人没有纺织品,没有陶器,也不知道弓箭。”波利尼西亚人一般也不知有弓箭。在人类的进步过程中,制陶术的出现对改善生活、便利家务开辟了一个新纪元。燧石器和石器的出现早于陶器,发展这些石器的用途需要很长的时间,它们给人类带来了独木舟、木制器皿,最后在建筑房屋方面带来了木材和木板;⑥而陶器则给人类带来了便于烹煮食物的耐用器皿。在没有陶器以前,人们烹煮食物的方法很笨拙,其方法是:把食物放在涂着粘土的筐子里,或放在铺着兽皮的土坑里,然后再用烧热了的石头把食物弄熟。①
原始人的陶器究竟是用火烧硬的,还是用简单的晾干法来处理的?这仍然是一个疑问。印第安纳波利斯的E。T。柯克斯教授②曾分析过古代陶器和现代水泥,他将两者的分析结果进行对比后指出:“从化学成分上看,古代陶器和现代水泥简直一样。”他又说:“我所见到的凡是属于筑丘人③时代的陶器都是用冲积粘土和沙砾合成的,或者是用冲积粘土和磨碎的淡水贝壳掺杂而成。用这种混合物做成的泥浆,高度地具有波祖兰尼水泥和波特兰水泥的性能,因此,用这种泥浆做成的器皿无须用火烧使之硬化,这与近代制陶术的习惯有所不同。掺入贝壳粉末的作用,正与现代用水泥制人造石时掺入沙砾或碎石的作用相同。”④印第安人的陶器在成分上竟与现代水泥相似,这一点就会使我们感到发明这种技术实在是不容易的事,同时也就自然说明了在人类经历中制陶术之所以出现较晚的原因。柯克斯教授所提出的看法固然很有创见,但是,古代的陶器大概还是用人工加热法使之硬化的。这一点,可以用若干实例予以直接证明。例如,艾德尔在谈到海湾诸部落时说:“他们用泥土制成大小不同的壶,其容量差别很大,自两加仑至十加仑不等;还制成提水的大瓮、碗、碟、盘、盆以及数量多得惊人的其他器皿,其形式之古老使人描写起来很费事,并且使人叫不出名字来。他们使这些器皿具有光泽的办法就是将富于树脂的松木烧起一堆大火,然后将陶器放在大火的烟焰上,使它们光润、黝黑而坚固。”①
第一部分人类文化的几个发展阶段(5)
我们将人类文化的各个阶段明确划定,其另一个方便之处就是引导我们对那些为每一种社会状态提供最好例证的部落和民族进行专门研究,以期使每一个例证既具有典型性又具有说明作用。有些部落和种族的地理位置与外界隔绝,得靠本身心智的努力来解决进步问题,因此得以使他们的技术和制度保持其出自同源的纯一性;但其他部落和民族的技术和制度则因受到外来影响已成为混杂不纯的了。所以,非洲自古至今始终处于蒙昧社会和野蛮社会两种文化混杂交织的状态;而澳大利亚与波利尼西亚则处于完完全全的蒙昧社会状态,其技术和制度均与这种社会状态相适应。同样,美洲的印第安种族不像其他任何现存的种族,他们为人类文化顺序相承的三个阶段的社会状态都提供了例证。他们独占一个幅员辽阔的大陆,他们有着共同的祖先以及同源的制度,这一切都未受过外界的干扰,因此他们在被发现的时候,为三个阶段的各种社会状态提供了实例,特别是在低级野蛮社会和中级野蛮社会方面,在这方面比人类任何其他种族体现得更为精确,更为全面。远居北方的印第安人以及南北美洲沿海的某些部落处于高级蒙昧社会;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半村居印第安人处于低级野蛮社会;而南北美洲的村居印第安人则处于中级野蛮社会。我们由此得以充分细致地重新了解人类的经历,了解人类循着这些顺序相承的社会状态而发展其技术和制度的过程;像这样的机会是有史以来未曾有过的。但必须附带声明一下,这个机会并未得到积极的利用。有关上述最后一期的问题,是我们了解得最不够的。
东半球和西半球处于同一个阶段的文化无疑地存在着差异,其原因在于两个大陆的自然资源有所不同;但就大体而言,处于相应级别的社会状态基本上总还是类似的。
希腊人、罗马人和日耳曼人部落的祖先都经历过上述诸期,当他们正处于最后一期时,历史的光辉照耀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从一大群无所区别的野蛮人当中分化出来,这个情况大概不会发生在野蛮阶段中期开始以前。这些部落的经验,除了那些当他们开始具有历史记载时所承袭、所保持的各种制度、各种发明和发现所能体现的经验以外,其他都已消失殆尽。荷马时代的希腊部落和罗木卢斯时代的拉丁部落为高级野蛮社会提供了最高范例。他们的制度也同样是纯一的、同源的。他们的经验直接联系到最后进入文明的一步。
由此,从澳大利亚人和波利尼西亚人开始,继之以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而终止于希腊人和罗马人,这些部落为人类进步过程的六大期分别提供了最高范例。我们完全可以假定,如果将他们的经验合到一起,其全部内容正好体现了人类由中级蒙昧社会到古代文明终止之时的全部经验。因而,对于雅利安人各族远古祖先的社会状态可以找到一些样本:其处于蒙昧社会者以澳大利亚人和波利尼西亚人的状态为样本;其处于低级野蛮社会者以美洲半村居印第安人的状态为样本;其处于中级野蛮社会者以村居印第安人的状态为样本;而雅利安人自己处于高级野蛮社会的经验即与村居印第安人的经验直接相连。在各个大陆上,处于同一社会状态下的技术、制度和生活方式大体上一致,因此我们现在要了解希腊人和罗马人的主要家族制度的前身形态,就必须到美洲土著相应的制度中去找寻,这一点将在本书中次第加以说明。这个事实是我们所搜集的证据中的一部分,它有助于证明:人类的主要制度是从少数原始思想的幼苗发展出来的;而且,由于人类的心智有其天然的逻辑,心智的能力也有其必然的限度,所以这些制度的发展途径与发展方式早已注定,彼此之间虽有差异也不会过于悬殊。各个部落和民族分居在不同的大陆上,这些大陆甚至并不毗连,但我们发现,只要他们处于同一社会状态下,他们的进步过程在性质上总是基本相同的,不符合一致性的只有因特殊原因所产生的个别事例而已。我们如将这个论点引申开来,就会倾向于确定人类同源之说。
我们研究处于上述人类文化诸阶段中的各部落和民族的状况,实质上也就是在研究我们自己的远古祖先的历史和状况。
第一部分生存的技术(1)
人类征服地球———以控制生活资料为条件———只有人类控制了生活资料———顺序相承的五种生存技术———(一)天然食物;(二)鱼类食物;(三)淀粉食物;(四)肉类和乳类食物;(五)通过田野农业而获得无穷食物———从一种生存技术到另一种生存技术都经历很长一段时间距离
人类从发展阶梯的底层出发,向高级阶段上升,这一重要事实,由顺序相承的各种人类生存技术上可以看得非常明显。人类能不能征服地球,完全取决于他们生存技术之巧拙。在所有的生物中,只有人类才能说对食物的生产取得了绝对控制权;但在最早的时候,人类在这方面也并不比其他动物高明。假如不扩大生活资料的基础,人类就不可能繁殖到那些不出产原有食物的外地去,更不可能最后繁殖遍于全球;归根到底,假如人类对食物的品种和数量不能绝对掌握,就不可能繁衍为许多人口稠密的民族。因此,人类进步过程中每一个重要的新纪元大概多少都与生活资源的扩大有着相应一致的关系。
我们可以把人类的食物资源分为五种;对于创造这些食物资源的方法,可以称之为许多顺序相承的技术,这些技术一一累加,每隔一段很长的时间才出现一次革新。前两种食物资源创始于蒙昧阶段,后三种创始于野蛮阶段。兹按其出现顺序分述如下:
(一)在局限的生活环境内以植物的根和果实作为天然食物这个主题把我们引回到人类极其原始的时代。那个时代,人口稀少,生活资源简单,栖息的地域有限,人类刚刚进入他们新的生活。在这样遥远的一个时代,既谈不上有任何技术,也谈不上有任何制度;但是,有一项发明是属于这个时代的,那就是语言。从本节题目所标出的食物性质来推测,可以断定当时的气候是热带型的或亚热带型的。人们一般都认为原始人的栖息地带就处于这种气候下。我们一向认为我们的始祖诞生在热带阳光照射之下的果木林中,这是很有道理的。各种动物在时间顺序上均早于人类。我们可以有把握地假定,当人类初出现时,动物在数量上和力量上正处于其全盛时期。古典时代的诗人笔下所描写的人类部落正居住在树丛中、在洞穴里和森林中,他们为了占有这块栖息之所而与野兽作斗争①———同时,他们依靠大地的天然果实来维持自身的生存。如果说,人类初诞生之时既无经验,又无武器,而周围到处都是凶猛的野兽,那么,为了保障安全,他们很可能栖息在树上,至少部分人是如此。
无论哪一种动物都需要不断获取食物来维持生命,这是一项沉重的负担。如果我们按照生理结构的演化程序向原始形式下推,每降一级,其食物就愈益简单,直到简单得毫无奥妙之可言;但如果我们反过来往上推,食物就越来越复杂,直到最高级的人体结构,其食物的复杂性也就达到顶点。自有人类以后,智力便成为一个更加突出的因素。人类很可能从极早的时代起就把动物列入其食物项目之内。从生理结构上看,人类是一种杂食动物,但在很古的时代,他们实际上以果实为主要食物;在那个时代,他们是否积极地找寻动物作为食物,这一点只有付诸猜测了。上述的生活方式属于极其原始的时期。
(二)鱼类食物我们必须承认鱼类是最早的一种人工食物,因为要充分使用这种食物就必须烹饪。人类最先使用火,其目的未必不在于此。鱼类的分布无处不有,可以无限制地供应,而且是惟一可以在任何时候获取的食物。在原始时代,谷物即使实际存在,也还没有为人类所知晓;而狩猎又太无保证,始终不能成为维持人类生活的专门手段。人类依靠鱼类食物才开始摆脱气候和地域的限制,他们(这时候他们正处在蒙昧状态中)沿着海岸或湖岸、沿着河道四处散布,可以遍及于地球上大部分地区。我们在各个大陆上都发现处于蒙昧社会状态中的燧石器和石器遗物,其中有充分的资料足以证明上述人类迁移的事实。当人类还依靠果实之类的天然食物时,要想从原住地向外迁移是不可能的。人类采用鱼类食物后,随着出现了上述的大规模迁移运动,此后又间隔了一段漫长的时间,才开始种植淀粉类食用植物。它占去了蒙昧阶段的一大部分时光。不过,在这段时间内,食物的品种和数量都大为增加。例如,人们开始在地炉中烤面包薯①;又如,由于武器的进步,特别是由于发明了弓箭,猎物不断增多。弓箭的出现晚于戈矛和作武器用的棍棒。弓箭是一大发明,它给狩猎事业带来了第一件关键性的武器,其发明时间在蒙昧阶段晚期。②我们用弓箭作为高级蒙昧社会开始的标志。弓箭必然对古代社会起过强有力的推进作用,它对蒙昧阶段的影响正有如铁制刀剑之于野蛮阶段,有如火器之于文明时代。
除了广大的产鱼地区之外,其余地方所有的食物资源都没有保证,因此人类便不得不采取吃人的残酷手段。在古代,吃人之风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