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
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怀氓。此次出击非同小可,沁城就交给你了!”
潞怀氓根本没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失望之余便立刻反对道:“父王,您这一次是过境攻打炎国,孩儿怎能不跟在你身边?北狄三十二部虽然尽皆臣服于汗帐之下,但难保他们不会生出异心。孩儿是父王长子。绝不会让父王独自征战沙场……”
不待儿子把话说完,璐景伤就重重一掌拍在了潞怀氓肩背上,“你是父王最钟爱的小鹰,更是将来潞氏一脉的王,上战场的机会多得是。不用拘泥于一时!父王教你读过这么多书,就是为了让你懂得一个道理,光是会拼杀是不足以成事的!你放心,父王这一次不会抽空部族的所有兵力,留下来地骑兵足以威慑他人。再加上你的母亲,不会有任何问题!怀氓。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妹妹可是天子侧妃,就凭这个名义。长新君要直击亥野,也得掂量一下才是!”
潞怀氓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思量片刻后便朝母亲的大帐行去。掀帘而入时,他愕然发觉,除了那位时常来探望父亲的美丽女子外,还有另一个面生地女子,其人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深黑的面纱,根本看不清面目。璐怀氓微微一愣便觉得尴尬时分,弯腰行礼后便想趁机退去,却被母亲拦住了。
天狼王大妃图姬,时年三十四岁,自她十六岁那年嫁给潞景伤以来,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尽管不可避免地年华老去,但她的脸上仍旧洋溢着熠熠神采,硬朗地双眉中流露出一种坚决的意味。身为大妃,她不仅要管理隶属汗帐下的众多奴隶,还要协助丈夫处理政事,平素鲜少接待外客,可对于绎兰夫人的驾临,她却从未怠慢过一次。
“怀氓,你难得见到绎兰夫人,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图姬挥手召过儿子,仔细地端详了两眼后方才点了点头,又朝身边的绎兰投去了一个歉意地微笑,“这孩子就是如此,和他父亲一个样,很少亲近女人。
绎兰妹妹,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在草原上安居么,你明明深爱着大王,又何必这么来去匆匆?”
“大妃,我不过是无根的漂萍,又怎么能打扰你们平静地生活?”绎兰黯然摇了摇头,仿佛不经意地瞥了一旁的庄姬一眼,心中更觉酸涩,“这一次我主要是为了姐姐而来,她和大王早年相识,却不幸失散了多年……”
庄姬几乎是立即打断了绎兰的话,朝着图姬盈盈一礼道:“大妃,我并没有其他要求,只要让我隐在暗处见他一面就好,绝不可让他知道我来过这里。事隔多年,该过去地早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让彼此的心里再留下影子。我知道大妃心地仁慈,还请您能够答应我的这个要求。”
璐怀氓听得云里雾里,好半晌也没有恍过神来,只是在暗地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而图姬尽管也不知道庄姬的来历,却并没有多问,犹豫片刻就点了点头。她深知丈夫心中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也曾伤心过,也曾懊恼过,但既然事已至此,她又何必去揭痛那个伤疤?
“我答应你就是,只是你既然和大王早已相识,这一次又风尘仆仆地赶来,为何要藏头露尾不肯和他相见?”图姬上前扶起了庄姬,含笑点了点头,“我们草原女儿从不在意那些外头的礼节,只要是你爱的人,就应该勇敢地表白爱意,绝不能让机会错失!”
庄姬望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女人,心底愈加黯然,如今的她只能奢求一面,又怎敢有其他的妄想?炎姬是他的女儿,但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示人的,她只要见那个人一面就好,从今往后便再无牵挂!
忙于整军的璐怀氓并不知道,那个自己梦魂萦绕的爱人正在暗中偷窥自己,他如今一心一意只想着挥师炎国,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就连妻子的华丽大帐也只是过其门而不入。儿子的古怪神情他也看在眼里,但本能地认为是男女情事,因此轻轻放了过去。
三日之后,庄姬和绎兰夫人同乘坐骑悄然离去,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曾经的爱人,一颗心再度恢复了死寂。这三日中,她听图姬讲述了潞景伤的奋斗历程,心中深深为对方骄傲着,却丝毫不知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直到踏上归程时,她和绎兰也丝毫不知,璐景伤这位北狄天狼王将要掀起怎样凌厉的攻势。
北狄的使者早就抵达了丰都,但长新君樊威慊出于自身考量,刻意冷落了其人长达十日之久,最后才接见了他。在此之前,他已经把璐景伤的目的摸得一清二楚,和国中重臣也达成了一致,因此神情自若地听完了所有要求,只回复了一个“允”字就令那使者离去。
结束了会见之后,他立刻就来到了昭庆宫,如今王姬离幽早已搬去了别处,而被幽禁在此地的,正是周侯樊威擎。不过数月功夫,这位以贤君著称于世的周侯再也看不出往日的神采,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只有目光依旧犀利。
“难得九弟今日有兴致来探视寡人这个阶下囚,怎么,有什么大事难以处置么?”他讥诮地瞟了樊威慊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以你的能力,寡人倒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难以决断的!”
樊威慊不以为忤地在兄长身侧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兄侯,臣弟不过是有一件事要知会你一声而已。北狄潞景伤派人来见,要借道周境攻打炎国,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周侯浑身一激灵,几乎立刻跳了起来,“你难道疯了?璐景伤的野心天下皆知,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轻易答应……不对,你是不是想仿效先人打收服北狄骑兵的主意?我告诉你,这无异于玩火自焚,稍有不好就会自受其害!”
“兄侯,算计这一点的何止我一人,就连那位陛下也允了璐景伤,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樊威慊冷哼一声,无所谓地摊开双手道,“潞景伤根本就是疯了,想要借铁蹄征服炎国不过是一个笑话,既然如此,让他试试也没什么不好,横竖于我国有利无害。再说了,一旦他大败,那北狄之患就再也无关紧要,我国反而能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美事,到何处去找?”不管外人如何鄙薄设想,璐景伤集结的二十万北狄大军,陆续从沁城开始进发,途径周国边境往炎国奔去。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就此拉开帷幕。
第十卷 惊风密雨 第十六章 震动
就在庄姬悄然返回炎国绯都之时,北狄二十万铁骑也轰然而至,带给全天下无比的震惊。谁都知道北狄天狼王潞景伤接受了天子的封号,并在四夷之中第一个上表臣服,因此无不将其视为外诸侯之一。如今潞景伤借道周境悍然直击炎国,这其中的关节就颇为可虑了。然而,商国和夏国如今都是乱相已重,因此除了上书谴责之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已。不过,在消息的传播过程之中,最早得到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时常出没宫廷的慈海。
他在明白了事情原委之后,忍不住慨然长叹,一场席卷全国的战事,竟有七八成的原因是由于炎侯阳烈当初的一念之差,真是仿若无稽之谈。然而,无论处于何种立场,他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故国遭难,因此在炎侯阳烈派人请他入宫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慈海大师,今次的战事非同小可,大敌当前,就连阳千隽那个不识大体的老头也不敢再鼓噪什么孝悦大义了!”阳烈背着双手在慈海面前来回走动,平日暴躁的性情竟都勉强抑制了下来,“虽说我炎国军力乃天下之冠,但北狄骑兵一向善于骑射,来去如飞,这一战非同小可。
时至今日,寡人仍旧不明白,璐景伤号称天狼王,断然不会不懂作战的基本道理,只要寡人重新派人守住边境,他能否回到北狄犹未可知,怎么会如此不智?”
慈海心中腹谤着阳烈的无知,面上却维持着淡淡的神情,“君侯似乎忘了,璐景伤得以直击炎国,是因为他能够过道周境。如今周国掌权的乃是长新君樊威慊,他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条件?换言之,'4020电子书 txtsk'他们中间又有怎样的协议?君侯。如今夏国商国内乱未解,唯有周国长新君借助幽夫人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主中枢。正是他扩张的大好机会……”“什么!”阳烈再难掩饰心头恐慌,脸上写满了惊惧的神色。他如今并不十分担心阳千隽作怪,毕竟,两人已在日前达成了秘密协议,除非一方彻底败亡,否则炎国乱相即可稍解,却想不到会突然迎来一场战事。饶是他平生杀人无数心狠手辣,此时此刻也颇有些乱了方寸。沉吟良久,他终于露出了狠毒的神色,“好一个长新君。寡人真是小觑了你!既然真地要打仗,那就不妨来一个乱战天下,横竖局面都不能挽回了!”
慈海的脸色顿时一沉,他虽然并没有寻常佛宗弟子的慈悲心肠,但毕竟不忍心眼看着天下乱离,所以才会亲身来见阳烈。眼见此人至今仍旧执迷不悟。他不由心中暗叹,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股抽身而退地心思。
“慈海大师,你在军中威名犹在,倘若战事不利,寡人少不得要借重你的力量!”阳烈倏地转过头来。用一种热切无比的目光紧紧盯着慈海,一字一句地劝说道,“寡人知道你心忧百姓才会留下,可是,一旦北狄攻势大盛。遭殃的还是炎国子民而已……”
“老衲知道了!”慈海起身淡淡地答道,“若是事机真的无法收拾。老衲自会设法相助,只是军中将士是否会听号令就不知道了。”
他犹豫片刻,最终仍是忍不住劝道。“君侯,凡事有因必有果,北狄和炎国之间尚且隔着一个周国,璐景伤为何要舍此击彼,君侯不妨好好想想!”他微微合十为礼,头也不回地步出了大殿。慈海最后一句话颇有些莫名其妙,听在炎侯阳烈耳中分外刺耳,可是,他深知慈海并非那种喜好危言耸听的人,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了其中隐情,只是不好开口说出来。他左思右想仍然不得要领,顿时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涛。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惊惶的声音:“启禀主上,夫人……夫人病倒了!”
阳烈的心绪本就极坏,闻言立刻气急败坏地喝道:“夫人既然染疾,还不赶紧宣召太医!你们这些伺候的是做什么吃的?”
话音刚落,庄姬身边地心腹内侍宋丙便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俯身叩首后奏道:“启禀主上,夫人把所有前去诊病的太医都驱赶了出去……她说……她说……”
“夫人究竟说什么?”阳烈越来越不耐烦,脱口怒喝道。
“夫人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说,她还是死了的好!”宋丙吞吞吐吐地道出了一句话,顿觉衣领一紧,眼前立刻多了一张狰狞的脸。原来,他整个人都被阳烈提了起来。
“混账!”阳烈狠狠地瞪着宋丙,好半晌才将其扔在地上,自己飞也似的朝庄姬寝宫冲去。果然,平素安静肃重地风仪殿外尽是内侍宫婢,谁也不敢闯入,就连那些太医也是束手无策。见到炎侯驾临,所有人都慌忙俯伏于地,为首的太医小心翼翼地禀告道:“启禀主上,夫人将所有内侍宫婢都驱赶了出来,而且不许臣等诊病,说是……”
阳烈再也无心理会那些杂七杂八的言语,冷冷环视众人一眼后便进了风仪殿。那张华美的床榻上赫然是庄姬的身影,只是平日地丰腴再也无影无踪,无论是从那苍白的脸上还是从那病弱的身躯上,阳烈都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死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恨恨地一拍额头,上前坐在病榻边,轻轻地出口唤道:“馨儿,馨儿?你醒醒,是我啊!你怎么这么傻,如今你贵为夫人,有了疾病自然应当医治,怎么能够轻易舍弃一切?就是不为了我,你也得为明期着想,她身在中州无法尽孝,你要是有一个万一,她又该怎么办?”
庄姬终于睁开了双眼,但里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气,望着丈夫地目光中也尽是冷然。“主上姬妾无数,就算少了我一个也无碍大局,至于明期……她已经长大了,我是否活着也无所谓!你夺走了我最美好的时光,总不能夺走我寻死地权利吧?”
阳烈终于勃然色变,他怎么也想不到,庄姬会有这样的决绝之举,而且事隔这么多年,她居然再次重提旧事。刹那间,他压抑已久的妒忌和愤怒终于爆发了:“好,很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始终忘记不了他,居然还在惦记着那个死人!寡人对你有哪一点不好?就算你没有子嗣,你的夫人之位也从未动摇过。荣华富贵,安逸之乐,寡人有哪一点亏待了你?你,你真是太薄情寡义了!”盛怒之下,他顿时倏地站了起来,转身拂袖而去。
“你就算待我再好,也难以抹煞事实!阳烈,你终究是欠我的!”
庄姬丝毫没有注意阳烈?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