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枫语





    乐器社在招收新社员活动中成为最大赢家,一跃成为枫叶大学最大社团。部长郑斌大为兴奋,在社团活动室举办庆功宴。    
    “庆祝乐器社成为No。1!”郑斌举起手里的啤酒罐,指挥大家一起喊“Yeah”。    
    “无聊。”安晴明举了举啤酒罐,当作是喝彩。站在他旁边的水柔听到了他的低语,微微诧异。    
    他没有留意水柔的视线,目光停留在对面那个一脸振奋的女孩身上。看她的表情,好像与乐器社同存亡共生死一般,绝对能当选“最具集体荣誉感社员”称号。不过当听水柔提及和乐鱼谈妥的入社条件后,安晴明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放声大笑。    
    唉,真是无趣,上流社会的微笑要求温文尔雅,表面亲切实则客套疏离,就像他和水柔此刻的笑容。他在心底暗自咒骂,神色愈发温和。    
    “学弟,把社团发扬光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郑斌走过来和安晴明碰杯。    
    “还请学长多多关照。”他客气地应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这样的自己,够虚伪了。


《秋色枫语》 一秒钟的心动没有温度的心?(2) 

    “那,为我们美好的前景干杯!”安晴明的客套话让郑斌得到最大的满足。本来将安晴明吸收入社团对他们这些元老而言好比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小提琴王子的称号以及他的超强人气能帮助社团迅速扩张,另一方面他们又担心这个美少年会狂妄自大到不把前辈放在眼里。但现在安晴明谦虚的低姿态,让郑斌放下了心头大石。    
    “干杯!”乐鱼积极响应。刚才她偷偷点过人数,数了三遍都没数清楚。但是看这般济济一堂的大场面,可想而知必定是校内数一数二的规模了。规模大,经费自然水涨船高,社团活动后需要整理的器械自然也多,那么支付给专门负责清扫人员的报酬相应不会很少。赚了赚了,本来还担心留在校内的时间会影响到打工,不料柳暗花明,参加社团还能赚取酬劳,一举两得。    
    想到美好的“钱”途,乐鱼更热烈地欢呼三声。    
    “部长,请放心地把清洁的工作交给我吧。”郑斌兴致勃勃找新人碰杯,转到了乐鱼面前。她连忙抓住机会表决心。    
    “啊。”已喝了好几罐啤酒的郑斌有听没有懂,但看到乐鱼干劲十足的样子,仍喜出望外,“同学,加油!”    
    始终噙着淡淡笑意的贵公子安晴明刚好走过来,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对白痴。”他低声呢喃。他此刻的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就好像发现了有趣玩具的小孩,充满好奇的热情。    
    水柔在不远处看到了安晴明的笑脸,脸色微微发白。印象中他极少笑得如此开怀,就算有也是在年幼时光。顺着他面对的方向望去,乐鱼站在那里,正和郑部长把酒言欢。    
    她笑起来的样子无所顾忌,似乎由衷享受着生活中每一件能令人快乐的事情。而这样的笑容,让她平凡的容颜瞬间发光起来。    
    也许,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水柔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乐器社庆功宴结束后,乐鱼留下来负责打扫清洁。方才大家吃喝玩闹异常尽兴,整个活动室像经历过一场战争那样乱七八糟。    
    “努力工作!”乐鱼拿着扫帚,握拳为自己鼓劲。    
    安晴明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认真扫地的乐鱼。水柔在一旁等他。    
    “回家吧。”他转过身,走到水柔身侧。    
    “晴明。”有些话她想问清楚。    
    他俯首看她,在那张美丽不输给自己的俊俏容颜上,水柔只看到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忽然就失去开口询问的勇气。如果,如果他真的对乐鱼怀有异样感情,自己一定会心碎死的。    
    “没什么,回家吧。Uncle下午打电话,约我去你家吃饭。”她摇摇头,故作欢快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至少,她还有安伯父这个坚定的盟友。即使晴明会被乐鱼吸引,相信他也会很快恢复理智,毕竟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那,不能让爸爸等久了。”安晴明难得流露出急切的神色。    
    他果然很在意自己的父亲。水柔甜甜一笑:晴明是只属于我的!    
    乐鱼压根未留意到门边的动静,一边哼着“财神到财神到”,一边卖力地扫扫扫。    
    在离开之前,安晴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乐鱼的背影,听到她荒腔走板的“财神到”,弧线优美的嘴角泛起一丝浅笑。    
    “什么!你竟敢背着我加入乐器社?!”千惠听到乐鱼向自己坦白后,不顾形象地猛掐她的脖子。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人文学院耶。乐鱼困难地张开嘴呼吸。早就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了,这女人的力气真不是一般地大。    
    眼看乐鱼快要变“死鱼”,千惠总算高抬贵手放开了她。乐鱼拼命吸气。    
    “我们这么多年的死党,你居然不加入网球社。”千惠用手指猛戳乐鱼脑门,“见色忘友的家伙,你一定是为了安晴明。”    
    “等等,和他有什么关系?”见色忘友,这个指控太严重了。而且她加入乐器社为的是那份清洁工作,和安晴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拜托,你有空关心一下学校的BBS好不好?你和他的照片,点击率已经冲破五千大关了。”千惠加重了手指的力道,“就是你们共进午餐之后,他为你擦嘴角的照片。”    
    “啊?”天哪,竟然真的留下了证据。乐鱼咽咽唾沫,将脑袋偏向一侧躲过千惠的攻势,“头痛ing,谁这么无聊啊?”    
    “嗨,两位美女,在等区区在下我吗?”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乐鱼一跳,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白大少爷。    
    “总算等到你了。”乐鱼转个方向,指着身边的千惠,“我来介绍……”    
    “大美女千惠,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白意迟作势欲牵千惠的手,并弯腰准备行吻手礼,千惠忙不迭倒退两步。    
    “白意迟就是他?”横看竖看都像自命风流的纨绔子弟,她想不通乐鱼怎么会和对方搅和在一起。    
    “在下贱名由美女口中说出,不胜荣幸。”他洋洋自得,挥舞手中的课本。    
    “呃,我和这种人没办法沟通,走先。”千惠摇摇头,看他的样子也算相貌堂堂,为人行事却疯疯癫癫,还是少惹为妙。她很不讲义气地把乐鱼一个人留下了。    
    “美女走好,恕在下不远送了。”白意迟在心底偷笑,脸上仍是一本正经。    
    “耍宝够了没有?”乐鱼踢出一脚,他敏捷躲开。    
    “找你有正事。”    
    “What?”他收起嬉笑的神情,专注地看着乐鱼。还没发现吗?那个署名为“大白鲨”的ID就是他。没发现也好,那就继续玩下去吧。他的嘴角挑起一丝狡诈的笑。    
    “就是关于安晴明照片的事。喏,我现在和他一个社团,有很多机会见到他。”反正任何乐器她都一窍不通,正好可以利用社员练习的时机偷拍安晴明。    
    “你当真?”想不到这人人憎厌的狗仔队阵容,竟还有人和他一样趋之若鹜。白意迟警告自己别太激动,眼前的女孩并不像他一般怀有同样伟大的理想,她仅仅是为了赚钱。


《秋色枫语》 一秒钟的心动没有温度的心?(3) 

    “呐,所以我马上就来向你请教如何使用照相机了。”眼明手快,她飞扑上前抢下他胸前挂的数码相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双剑合璧,才能天下无敌嘛。”    
    搞不懂她在胡诌些什么。白意迟无奈地摇头,跟在乐鱼身边走到学院的凉亭。    
    “你拍了好多照片。”他先教她如何操作相机,把每个按键的功能说了一个大概。乐鱼选了浏览,看他存在机子里的照片。“我的这张你还没删除?”    
    “答应过要替你冲印。”话音刚落,白意迟突然意识到乐鱼和安晴明的那张合照还存储在记忆卡中,那天上传到电脑后他忘了删除,“等一下,照相机给……”    
    乐鱼抬起了头,望着他的眼神全然陌生。他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不信任,还有被欺骗的愤怒。她看到了,看到了他偷拍到的照片。    
    “我老爸是《8》周刊的主编,这算是子承父业吧。”他自嘲地笑笑,问心无愧地迎视她的眼睛。    
    《8》周刊是本城最大的八卦杂志,有很多户人家订阅这份杂志。乐鱼微微一笑,把相机还到白意迟手中。    
    “再见。”    
    “你不想说些什么?”她的反应让他诧异,一般人即便不会暴跳如雷,也会骂他无聊。他做好了被乐鱼唾骂的思想准备,却没想到她波澜不惊。    
    “假如我说我很生气,气到想找你打架,你会不会陪我打?”她在他面前立定,似笑非笑。    
    这个女孩说话很直接呢,“当然不会。”白意迟一口否定。    
    乐鱼迈出右脚离去,“那就,再见了。”不追究并不代表她不生气,相反她现在非常火大。算了算了,就当作遇人不淑买彩票没有中奖。    
    星期三下午是乐器社社团活动日。难得这么多成员,大家居然能找到共同排练的时间段。情绪容易失控的郑斌同学在定出活动时间表后不由热泪盈眶。据说去年乐器社组团之后,就因为无法定出团体排练时间而让枫叶大学缺席全市高校乐团大奖赛。    
    “今年,我们绝对要洗心革面。”他信誓旦旦地说。乐鱼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有乱用成语之嫌。    
    乐器都是现成的,因为参加全市高校乐团大赛必须以学校的名义出赛,因此乐器、排练场地都由校方负责。乐鱼在加入后方得知这一讯息,她深深庆幸自己投入了一个粉有“钱”景的社团。    
    安晴明当仁不让是首席小提琴手,水柔则是长笛手。这一点令乐鱼颇感意外,按照固有观念,像水柔这样气质高雅美丽大方的千金小姐,会演奏的乐器大多是钢琴。    
    乐鱼对流行歌曲还能哼上两句,对于古典音乐是完完全全的外行。大家在台上投入地演奏,她却听得直想打哈欠。若不是怕打击到台上诸人的积极性,她早就会周公去了。    
    这段协奏曲还是交响乐,多久才能完啊?她托着腮帮等排练结束打扫场地。幸好今天不用去L’arc…en…cie,蛋糕屋的交班时间要到六点半。    
    她又找了一份蛋糕屋的兼职,只做星期一、星期三两个晚上,正好填补上L’arc…en…cie餐厅侍应生轮班的空白。    
    安晴明没有出席这一次排练,水柔尴尬地为他辩解,说教授临时找他有事。听起来就是借口,而且是相当拙劣的那种借口。一年级新生,开学第二个星期,能让教授记住名字就算不错了,还找他有事?碍于安晴明的身份,再加上水柔充满歉意的神色,大家都装出信以为真的样子。可惜本来热情高涨的排练终究受到了影响,大家只演习了一遍就草草收场。    
    “乐鱼,麻烦你了。”郑斌把钥匙交给乐鱼,嘱咐她每件乐器都要放入配套的盒子。    
    “部长,放心吧。”她可是个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人。    
    乐鱼抱着大提琴进入活动室后面的乐器保管室,外面忽然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她匆匆放好大提琴,急忙跑到外面。    
    在台上拉小提琴的人正是缺席的安晴明。乐鱼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默默看着沉浸在演奏中的他。    
    她不知道安晴明拉的是哪一曲,也不懂如何欣赏小提琴的各种技巧,只感觉跟着他的音乐,好像能忘记种种烦恼,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仿佛是夏夜朗朗星空下,一束束灿烂的烟花激烈迸射,抬头仰望的人无限欢快。    
    上天造人,一定怀有偏心。安晴明的人生是完美无缺的,从他的外表到天赋的才能,再加上显赫的家庭,已经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或是需要追求的了。乐鱼微笑,看看墙边靠着的扫帚。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遥远如同间隔亿万光年。    
    最后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消失,他垂下琴弓,望着自己惟一的听众,“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她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虽然他的性格令人讨厌,但他的才华不可否认,她毕竟是个实事求是的老实人。    
    “西贝柳斯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安晴明告诉她刚才自己所拉的曲子。可惜说了也是对牛弹琴,乐鱼连“西贝柳斯”这几个字怎么写都不清楚。    
    “安晴明,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她抓抓头,揉乱了削薄的短发,“你的小提琴果真拉得非常好,可是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她困惑地看着他,“好像是演奏的人希望别人投入,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