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
些人渣,杀生成仁,若遭了报应,也不过咎由自取。”
也不知我骂的人是他,还是他那个病得不轻的皇帝主子,未央面色一沉,愤然拂袖而去。念着有事嘱他,我令莫寻将他拦在门内,淡望回首冷瞠的男子,悠悠一笑:“未大人使毒得心应手,刚才戏耍使臣,想是随身藏了几味,不知当年用来害即大人的「阇脂」和解毒的金陀草,你可有随身带着?”
未央微怔:“殿下要之何用?”
现下算是站在同一条船上,我坦然告之用途,沉默片刻,他挑眉讽笑:“无毒不丈夫。看来这俗语须得改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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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全赖未大人言传身教,本宫受益匪浅。”
硫酸溅水,许便是我们现在的情形。良久,衅笑睨睇彼此。碍着身份,他终是低眼躬身,不无讽刺:“皇上特嘱微臣,对殿下须得言听计从,断不能有半分拂逆,自当尽心竭力,为殿下办妥此事。”
我冷笑点头:“未大人尤擅此道,相信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几若稚儿负气斗嘴,彼此嘲讽一番,未央悻悻告退。在旁看着借使小性子发泄愁绪的我,莫寻只是摇头,扶我起身回房歇息。虽是指桑骂槐,将他们主仆骂了一通,可茈尧焱送来的药材确是有效,一剂汤药下去,午憩后,精神果是好了许多。听甘州州牧方靖书在外候见,想必明德寺之事已有结果,正暗忖过会要嘱他的话。可见悦竹领着方靖书进里,两人脸上皆挂着淡笑,颇是诧异。
114 贰拾叁章 ? 黯辰 '二''VIP'
许是当年父亲逃债,抛弃她们母女。往日便察这位悦大小姐对男人有种根深蒂固的排斥。即使苍秋与她熟识,乃至是她头一个男人,也是敬而远之。现看她未有像过去那般,但凡男人和她稍稍亲近,便面露讥诮,不禁兴味。说起来,这位初来乍到便就卖身金额与鸨母讨价还价的风尘奇女子和特立独行的个性州牧倒是相得益彰。不过曾听悦大小姐提起有个世俗不容的心上人,已与别人成亲,当非这位黄金单身汉。颇是困惑,可此间不宜八卦,我正而八经地问起明德寺。因是那个假主持带走了大半僧人,又是在我羲和国的地盘、怎般顽抗都是无济于事。故而寺中余僧未有抵抗多久便归降,并招出后山的地宫入口。闭寺彻查两日后,在间密室搜获不少先代主持留下的事物,而方靖书今日带来的是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旧密匣,翻看个中之物,我冷讽一笑:“既有物证,不怕他们伽罗人推托抵赖。”抬眼看向卓立近前的男子,我心悦诚服,“方大人办事果然利落,如果将来本宫有意召你做近臣,大人可愿回京?”
莫寻欣赏的官员自有过人之处。可惜人各有志,他淡笑推却:“不瞒殿下,微臣过去在吏部当差的时候,得罪不少京官,外放甘州,也不乏同僚排挤之故。”不过对这毒舌的年轻官员而言,倒是一桩幸事。与其卷入党争,不如在此山明水秀之地走走看看,“而且这里的官员比枺吵抢锏哪切┲鞫浪枚啵儆腥舜又凶鞴#焓乱菜吵骨氲钕鲁扇钗⒊蓟厝プ蕴置蝗ぁ!?br /> 置身权力中心的京官确是难做。更何况他这等看人不顺眼便刻薄相待的性情,极易得罪人而惹祸上身。我浅笑点头:“方大人既然不愿,本宫也不勉强,望你好生治理甘州,为我羲和把好这西北门户。”
虽未招揽成功,可很久以后,我下决心改革的时候,才知这边疆大吏的重要性并不仅限把守门户。这位方州牧也因为对我还算顺眼,联同北方诸州率先响应,才得以顺利推行新政。当然,这都是后话。因为两日后便要继往送亲,夺嫡的主角能不能顺利同抵敦阳至关重要。我冷笑,令方靖书多派人手,在州府布妥伽罗王孙软禁假象。并请他妥善照护莞菁:“不论本宫,还是王孙殿下,此去伽罗,成败难料,断不能有后顾之忧。”
若被发现真正的德蓉公主并未亲往伽罗,前功尽弃。而亚米尔罕名义上软禁州府,若是他那位王叔等不及斩草除根,近日许便有不速之客莅临州府,故请州牧大人代为好生迎候:“本宫就把后方的一切,交给方大人你了。”
相视一笑,方靖书领旨告退。我支首椅扶,轻捏眉心,听熟悉的脚步声,睁眼望去,曼妙身影袅娜而来,淡望了眼帝储殿下颇是暧昧的笑容,将手中的参汤递到我手里:“殿下若想给悦竹做媒,但请免开金口,悦竹无福高攀。”
虽知她并非妄自菲薄,看轻自己的出身,可对方不仅是羲和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更是手握重权的边疆大吏。悬殊的地位身份,定是心结之一。而方靖书香门第出身,即使极具个性,也难保他可看开世俗,心无芥蒂地娶个风尘女子为妻:“方大人可知你不是宫里的人?”
悦竹淡淡点头:“方州牧往日去过繇州,与奴家曾在满芳楼打过照面。”
虽不提倡,可就某种意义而言,青楼确是打幌子秘谈公事的好去处。我扯嘴,难怪两人并不生疏,原是一早认识。只是比起坦然自若的悦竹,方靖书刚才的眼神可要复杂得多。怎生是过来人,也非定要牵线搭桥,撮合他们。只是惋惜错此良缘,悦大小姐将来许会留憾:“听说方大人还未娶亲,也不像是拘泥门第之见的人。
阖了阖眼,她摇首淡笑:“苍官人当年何尝不是迂尊降贵,定要迎奴家过门。”
只可怜登徒子年少时的这段青涩初恋因是佳人不堪其扰,结局惨烈。我慨叹,回想这几年的大起大落,即又怅笑:“我怀百合的时候,你们各个都劝我若是缘分到了,不要拒之门外,毕竟人活着便要往前看,而非一味沉溺过去,不是吗?”
悦竹微怔,我浅淡一笑,拿勺子轻舀参汤:“秋和我是结发夫妻,就算将来世人渐渐淡忘曾有他这样一个人,我也会将他揣在心里。不过莫寻待我也是情真意切,既然生了百合,我们就是事实上的夫妻,得不到世人承认也罢,我视他为夫,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其他男人成为我孩儿的父亲。”
一贯澹然的柔美面庞微微动容,半晌不语,她终是黯问:“不能和心爱的人朝夕相伴,殿下可会遗憾?”
想了想,我淡淡苦笑。其实只要我放弃帝位,等百合平安获救后,我们一家三口便可退隐山林,从此平静度日。可就像当初茈尧焱以兰沧侯和苍淑妃的性命要挟,令得苍秋始终犹疑不定,现换做我和莫寻,摆在我们面前的仍是冷酷的抉择。旻夕对我来说,和亲出的百合同样重要,而他唯一的亲人现也在天子脚下的皇城,如果我们携女潜逃,不但牵连旻夕和萤姬,每个和我有关的人都会因此万劫不复……
吁了口气,我怅淡一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刻方知个中真意。对怔立近前的女子点了点头,“每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也不会问你那人是谁,也看得出你对他确是情深似海……”
茈尧焱有时看我的眼神很熟悉,现在想来,一如当年悦竹提起她心上人的时候,那种永无可能的落寞。凝住骤然黯淡的潋眸,我淡说:“感情虽然勉强不得,可也没必要死守过去。就像当初你们对我说的那样,一切顺其自然。”也不乱点鸳鸯,只推波助澜,“虽然我和莫寻做不成夫妻。可我身边的人若能幸福,我还是会庆幸这没趣的人生多少有些盼头。”
略有触动,怔默片刻,悦竹坦言:“方州牧引奴家为知己,乃奴家之幸。可自从接了婵媛坊,奴家懒散惯了,就爱这晒晒太阳,听人逗趣的日子。若是嫁作人妇,奴家便要时时守规矩,过不舒坦。还是继续留在婵媛坊,和姑娘们做伴为好。”
每人各有缘法,强求不得。这般心性通透的女子,也不该埋没深庭,成为男人身边鲜亮的陪衬。我颌了下首,听她的话,趁热喝完参汤,打算去看看贝辰翾现下如何。可掀了帘子,便见莫寻背对着我默立外间。因是我特允他无须通报便可进里,不知他何时来此,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我怔住,多少赧然,讪讪一笑:“你来啦……”
他偏首,若无其事。可墨瞳隐隐欣喜,显已知我心意。不禁恼羞,我咕哝了句要去探望贝辰翾,径自往外冲去。
“走慢些,小心跌着。”
话音刚落,即听堂堂帝储殿下一声惊呼,极没面子地被门槛绊倒。未待两边惊怔的守卫来扶,趴在地上不甚雅观的我已然落入坚硬怀抱,半晌,方才回神,看向那张紧绷的玉容,讪讪一笑。
“可要微臣去请许御医过来?”
大庭广众,自然不便替我检视。莫寻按捺焦灼,淡淡轻问。动了动身,不过膝盖和手肘擦破了皮,未有伤着筋骨,可仍被面色不善的男子背上了身,在两边守卫颇是艳羡的注目下,匆步往北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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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乖乖上药。”
我这般年纪的人,也能摔得这样狼狈,理所当然被百合她爹视作三岁小儿,强行按坐外间。直待许御医给我包扎妥当,方才展眉。我苦笑,回首问近前的男子:“贝大人……”
许是头回见到向来沉着的朱雀守大惊小怪,许御医原是隐隐笑意,可听我发问,面色骤凝,拱手告罪:“微臣无能。”
贝辰翾中毒太深,连月奔波,积劳过损。听此结果,我不无意外,黯然点头:“还能撑多久?”
听许御医说至多两月,我闭眼。虽然恨他助纣为虐,可从未想过要他以命抵命,现听他时日无多,反生恻隐。咬了下唇:“听说他夫人产期将近,不论如何再拖上一月,让他见见自己的孩儿,不至抱憾而终。”
许御医黯然领命,去找另个大夫商量药方。我抬首对莫寻说:“派人去枺辰铀姆蛉恕!?br /> 照此情形,贝辰翾断难撑回枺常挥形捶蛉顺ね景仙妫醇煞蜃詈笠幻妗D暗阃纺剩鑫医揭┪都氐那藜洌慵嫒葶俱驳哪凶泳簿蔡稍诖采希浇挪缴旎赫隹劬Γ俏遥⒙独潜罚啡ィ杉胺鑫乙蝗骋还盏厣锨埃聪止厍小?br /> “本宫急着来看你,不小心摔了一跤。”
听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身后的莫寻一声轻叹。而见我不复往昔咄咄逼人,贝辰翾怔然许久,如释重负:“微臣抱恙在身,不能起身见驾,望殿下恕罪。”
听他有气无力,我心中一酸,可未形于色,坐在莫寻搬来的红木圆椅:“定是过去和即大人要好,过了他的古板劲儿,一般无趣。”
无端被我数落的即大将军似笑非笑,贝辰翾微扬起唇,可见我与莫寻亲近,些微黯然。不令过去和他私交甚笃的同僚再添惆怅,莫寻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去,留我与贝辰翾无言对望。
“其实……”
知他忧思郁结,定是源起我和百合她爹冰释前嫌的那日,想了想,索性开诚布公:“我和即大人之间的事一言难尽,也确是对不起死去的丈夫,对另个男人动了情。”
他早便看出端倪,故而不无意外,淡淡一笑。可听我提起苍秋,眼神一黯:“微臣……”
“本宫明白你不过奉命行事。”
我抬手苦笑:“冤冤相报何时了。本宫相信夫君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你。”
许未想过我会将前仇一笔勾销,他怔怔凝住我的脸,良久,闭起眼:“虽说皇命不可违。可那时我多少存了私心……”似若自嘲,他惨淡一笑,“有些人,可遇而不可求,只能远远望着,若是痴心妄想,便会自食恶果。”
那时我们相处不过寥寥数天,却已埋下祸根,令得这本性纯良的男子害人害己。我咬了下唇。下意识逃避这个话题:“夫君走的时候可痛苦?”
眼神骤黯,即又如坠往事,似震动,似感慨,终是对我苦笑:“好似沉睡一样。脸很干净,带着一丝笑。怀里护着的小世子也是毫发未损……”
见我眼角隐隐泪光,他略有不忍,许久才道:“原想将他们入棺,可淑妃娘娘坚持就地火化,微臣不能背逆娘娘懿旨,没能让殿下见到最后一面,实是万死不足赎己之罪……”
即使见了,只会令我更加绝望。我蓦闭了眼,泪湿衣襟,问他苍秋临终前的情形,无疑自添心伤,可这是我化不开的心结,现知他走得安详,点了点头,泪中带笑:“你有这份心,本宫想不原谅你也难……”睁眼看向同释心结的男子,“你病得那么重,本宫也难辞其咎。当是扯平了,从今往后,本宫不会再怪罪于你。”
令他好生养病,不论如何,定要等到他孩儿出世的那天。可听我提起已派人去皇都接他的新夫人,他气息渐急,挣扎着道:“其实内子是……”
未及道明,一阵激咳,他蓦得吐出一大口鲜血,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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