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





  虽说司空见惯,可乍见我一身清凉打扮,就要出寝殿,即家妹妹顾不得犯上僭越,从后扑了上来,紧抱住我的肩不放:“哥哥就要回来了,如果知道您穿成这样出去见人,肯定会扭掉我脑袋的。”
  
  听她这样一说,倒是想起过往我穿抹胸给悦竹示范康康舞的时候,莫寻流鼻血的情景。眨了眨眼,终是未将皇太子殿下不堪回首的糗事爆料给他的亲妹妹,回望满脸哀怨的即家妹妹,我竖拇指点向近旁的四个美青年:“不下猛料,可吓不跑「朕」的那些追求者。”
  
  瞅了眼为首的清秀青年,见他一反平日淡漠,此间瞧着自己半敞的胸膛,神情诡异,萤姬不无同情地点头:“等哥哥回来,定要他请你喝酒。”
  
  牺牲色相,成全我做个潇洒的单身女皇。事后确该犒赏这位吉大总管。我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衬衣领子,瞥了眼近旁同般牛郎打扮的年轻宫人,满意一笑:“别管什么宫规,过会定要表现得和朕亲昵一些,可明白?”
  
  早知当今圣上离经叛道,虽是愁眉苦脸,可见我柔笑相望,另三个宫人楞楞点头,惟有吉卓似笑非笑。我微一挑眉,状似轻佻地拂他面庞:“就当是帮我的忙。今天不要一本正经,好好配合我演戏。”
  
  他怔住,可见我目隐无奈,轻叹了口气,闭起眼,似在照我所说过的牛郎特征酝酿形象,待睁眼时,邪魅迷人的眼神,略略轻佻的微笑,与平日循规蹈矩的模样南辕北辙。刹那间,眼前玩世不恭的笑颜与记忆中的那个男子重叠,我怔了怔,随即自嘲一笑,感慨吉大总管演技精湛。他但笑不语,躬身退到一边。见近旁的即家妹妹忍俊不已,索性矫情到底,抬手拨了下用自制简易发棒卷成的大波浪:“走吧。”
  
  既然三请四催,迫我举行这可笑的秀男大选,我遂他们的意,很是认真地准备。故当穿戴整齐的一众未婚青年见到女皇陛下一身波西米亚风情的无袖衣裙,与四个美青年同坐一车,左拥右抱,肆笑着来到御花园,大多惊掉了下巴。即使定力甚佳如归崇和与客晟,也露愕色。直待我带着美青年们落座,方才回神,纷纷跪身施礼。
  
  “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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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勾手指,我笑唤「钦正」候补们起身。因是仿照阿拉伯风情布置的场地,众人颇不习惯地盘腿坐在地毯,神色拘谨。惟有我舒舒服服地枕在吉卓的膝上,半托着脑袋,享受另三个漂亮宫侍按摩递酒,间或搂过吉大总管的脖子,耳鬓厮磨,旁若无人地调笑。直待右首陪宴的老者忍无可忍地开口,方才松开彼此,意兴阑珊:“虽说旧制乃是诗会,不过朕对诗词无甚心得……”看向华盖外的清朗天空,慵慵提议:“这般风和日丽的天气,只是吟诗作对,也颇无趣。不妨玩个游戏如何?”
  
  即使我那老谋深算的外祖父,也不清楚我到底意欲何为,眼神清冷。我不以为意,笑了笑,两手交在脑后,仰天枕在吉大总管的膝上,直言不讳:“虽说朕可纳若干「殿正」。不过朕最怕麻烦,尤其受不了争风吃醋。所以朕只会纳一位「钦正」,且对他要求很高。须得博采众长,精通多门技艺。所以……”
  
  抬手打了个响指,侍宴的宫人们四散走到各位青年才俊的身后,分发我事前备下的纸条:“先往纸条标明的地方,自有宫人等候,给你们出题。有文有武,若能一一通关,回到这里,朕再出最后一题……”
  
  已然放话只纳一夫,难保不会有人不择手段,暗算竞争对手。侧支起身,我冷淡告警:“每个关口都有玄武营的士官把守。未大人也会从旁监督。”
  
  茈尧焱故世前,命手下的一众死卫往后奉我为主,身为死卫之首的佞人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可也只有照我的吩咐,调来好手。而知故世的哲宗当年得以登极为帝,便是靠这群无所不用其极的暗人。众人面色阴晴不定,我见好就收:“今儿个只是考察各位的才能,不定会当即册立。所以众卿权当一场游戏,无须较真。”
  
  许已看出我不过走形式,根本无心纳「钦正」,归仲元面色微冷,与他相对而坐的客平讳深微笑。我扬唇,模棱两可:“「钦正」乃是与朕厮守一生之人,自要慎重甄选。”
  
  只是我即位刚满一年,虽已暗中扶植一股势力,可尚不足以动摇两相在朝中的地位。所以现下不宜开罪这位权势煊赫的外祖,我淡说:“最后胜出者,可在宫里住上三天,与朕一同用膳。”
  
  变相培养感情,还算合理的奖品。归仲元低头忖了忖,随即看向长孙,意味深长的目光,似令他定要在这场大混斗中胜出。我笑了笑,待一众人等远去,仰面对吉卓眨了眨眼:“但愿这些人之中有样样精通的奇才。”
  
  半月前,我决定举行择立钦正的「枺呈帷购螅怨剑氲赂咄氐牧较喔餮∈缓虿埂N钭约旱某に锿延倍觯橹僭肜吹拇蠖嗍峭接屑沂赖逆拥堋7炊砦蝗ㄏ嗑粝秆 2还褪弦幻湃粑奕瞬斡肫渲校翟谝藕丁6ハ轮钏锎蠖喑杉遥┯戌鬯镏两矜萑灰簧怼<词乖缫炎粤⒚呕В擞牍橹僭制剑推讲幌Х畔吕狭常兹ナ蕴较蚶床缓偷溺鬯镉形藿侵鹬狻N聪攵苑铰诖鹩Γ识绰娲悍纭V豢上⒉恢揽完纱鹩Σ渭诱舛车男隳写笱〉恼嬲伞?br />   
  脑海勾勒清冷面容,我阖了阖眼。
  
  倒不是我自恋,茈承乾美貌惊人,得以像客晟这般心平气和与我交谈的人,确是寥寥无几。而这客家幺孙也确是特别,即使揭逆鳞,仍敢当面指我的不足。处理棘手的国事,也不惟命是从,一针见血地说明不切实际的地方,给我中肯的意见。因此被人道是欲擒故纵,以另般方式得我青睐。我也曾半开玩笑,问这野心不小的年轻臣子可想「钦正」之位。最后的回答实在教人啼笑皆非。
  
  我扯嘴摇头。因有皇父篡权的前车之鉴,所以「钦正」如皇后一般,不得干预前朝政事。所以做我老公的代价,便是须得放弃官位。这位客卿又是典型的政治家,一切从长远利益出发。故而坦言皇父虽有一定的诱惑力,可不足以令他放弃取代祖父,成为紫微阁政宰的美好梦想。而答应祖父出席这场女皇的后宫大选,也不过是五日前进宫与我商议军备问题时,听说我会出许多刁钻古怪的问题,玩场鲜有人可顺利通关的RPG游戏,不经意挑起这个高傲男人的好胜心之故。
  
  耸耸肩,看了眼正烈的日头。虽说对不住,可事前我将两相拟订的人选丢给熟悉上流社会的未央,令颇恼火的佞人举列这些人的短处,便于我出题。所以适才分给各位候补的纸条因人而异。才高八斗、却手无缚鸡之力者,须得一路与武官扮成的宫人斗智斗勇。武艺卓绝,却不识一字的莽夫,须得即兴作文。而文武双全的佼佼者……
  
  慵慵打了个哈欠:“牢里关着两名犯人,一天晚上犯人都逃跑了,可是第二天狱卒打开牢门一看,里面还有一个犯人。这是为何? ”
  
  “……呃?”
  


  待人走后便恢复平日严谨模样的吉大总管忽听女皇发问,楞了楞,即有所悟,正要作答,却见临近的归相虎视眈眈,终是低头装傻:“恕奴才愚钝。”
  
  我无趣地撇撇嘴。前生少时,一度沉迷脑筋急转弯与IQ测试题,现在倒是拍上用场,将所能想起的刁钻问题悉数用于这场无聊的秀男大选。不知最后可剩下几个智勇双全的人中龙凤,坐起身,暗想这场惨烈淘汰少说须得磨上半个时辰,望向平日精明能干的大总管,我微扬起唇:“陪朕打发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牢里关着两名犯人,一天晚上犯人都逃跑了,可是第二天狱卒打开牢门一看,里面还有一个犯人。这是为何?
答案:逃跑的犯人名叫“都” = = 
PS:今天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两章哈,请不要漏了前一章 :)  他微怔,可能是怕近旁的归仲元听了去,暗里令人透给自家长孙,略略犹豫。可听我出的并非昨日令他笔录的怪题,也便聚精会神地听我刁难:“你爷爷的儿子的爹爹的娘亲的姑姑的小姨的叔叔的大伯,跟你是什麽关系? ”
  
  “……亲戚。”
  
  过去我猜谜底时,当真一本正经地推关系。瞪了瞪眼,即又一笑:“一根生锈的绣花针,在七月七日七时七分七秒,浩月当空之时,扔到东六州比邻的湛海里,会发生什么反应?”
  
  许是我告诉过他这样的游戏不能按常理回答,他想了想,便有了答案:“沉到海底。”
  
  往日令我吃憋的答案,听他脱口而出,眼珠子瞪得更大:“熊为什么冬眠时会睡这么久?”
  
  他侧头,片刻后,微微沉吟:“没人敢叫它起床 。”
  
  我几要抱头:“一个人的前面放了一本又厚又宽的大书,他想跨过去,可怎么也跨不过去,这是为何?”
  
  “因为书在墙角。” 
  
  “……自找苦吃的地方是哪儿? ”
  
  “药铺。”
  
  “…………为什么彤彤与壮壮第一次见面就一口咬定壮壮是喝羊奶长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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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壮是一只羊。”
  
  “…………………拿鸡蛋扔石头,为什么鸡蛋没破?”
  
  “左手拿蛋,右手扔石头。”
  
  “……………………积木倒了要重搭,房子倒了要如何?”
  
  仍是片刻思忖,便一本正经地说出答案:“要逃命。”
  
  “………………”
  
  早先便感他不像一般宫人,平日行事稳重,临危时机警果敢。可没想到他头脑这般灵活,我无语,深望了他一眼,骤转话锋,轻描淡写地说起近来战争阴云渐重的南疆,问他一旦开战,以防为主,还是倾力反攻,彻底征服碧翡,永绝后患。他面色微变,立时深伏在地:“奴才学识浅薄,不懂这等军政大事,更不敢妄言。请陛下恕罪。”
  
  这年代也有宦官乱政的前例。许以为我在疑心他可有这等野心,连连叩首谢罪。我失笑,弯身将他扶起:“只是心忧南方局势,随口问问罢了。”
  
  得以亲近皇帝的宦官与护卫武将往往举足轻重,乃至一品大员也会与之攀交,从而揣摩叵测君心。所以这一年来,吉卓成了众臣争相贿赂的对象。不过这孩子与我熟知的那些著名宦官截然相反,接受所有的献金,然后全数上缴给我充国库。从不得罪一人,也不与人深交。圆滑的手段,常令我慨叹不已。更懂分寸,从不主动发表政见,我问起,也会像此刻这般借口规避。叹了叹,笑望神色略凝的青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将你带在身边,就是对你绝对的信任。”
  
  这才释怀,他欠了欠身,唇角飞掠一抹苦笑。续又打起精神,应付我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直待远远走来三人,方才作罢。令他搂我坐在膝上,慵慵枕在精瘦的肩,看向神情各异的三个男子:“不愧是朝中栋梁,朕很欣慰有尔等卓著人才。”
  
  与归崇和熟识后,知他自幼接受外祖的强化精英教育,能文能武,才思敏捷,一路顺利通关,不以为奇。而客晟看起来文弱,可故世的父亲原是兵部尚书,平日不过深藏不露罢了。至于最后一位胜出者……
  
  我瞅了他一眼。虽是上了贼船,颇是同情。可仍调侃:“如果你进了朕的后宫,悦姑娘可是会哭的哦。”
  
  哪壶不开提哪壶。听我说起那位若即若离的红颜知己,方靖书躬□,似笑非笑:“比起微臣,另位会哭得凄惨。”
  
  到底是不畏权势的个性州牧,望着我与吉卓小弟煞是亲昵,从容为莫寻鸣不平。我朗笑着挥了挥手:“最后能回到这里,面子也挣足了,你可以出局了。”
  
  虽对自家优秀的长孙极有自信,可推荐的人选如果全是虚有其表的草包,便会落下乘,令客家人笑话。所以我家外公特地寻了个借口,将往日保举他参加国试的方靖书骗来作陪,而我记挂远在甘州的百合,也便顺水推舟,将他列在候补人选。所以抵达皇都前,这位个性州牧一直蒙在谷里,后念知遇之恩,只得无奈应承列席诗会。现在乐得功成身退,对我施了一礼,坐回原位,淡观两虎相争。可惜还未开战,其中一虎已打退堂鼓:“微臣也……”
  


  “归卿与客卿都是万里挑一的杰出人才,令朕好生为难。”
  
  虽说不过在宫里待上三天,可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