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
事,未央收买的那个贴身宫女也不知个中详情,只说自家公主在俘臣身上下了毒:“且是微臣也解不开的「银虿蛊」。”
往日在书中读过,将几百种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不喂食,令它们互吃,到最后剩下的那只毒物,便是「蛊」。竟对莫寻下此毒手,我两手渐攥成拳,努力回想一些古书提到过的解蛊偏方:“听说抹雄黄酒,或将石榴皮煎汁来服用,便可解蛊。”
未央只一笑,淡淡讽刺:“微臣也曾拿人试过,可惜并不管用。”
兴许看我希望破灭,便是他的人生乐趣。可见我不怒反笑,微微一怔,扫兴低眼:“也不是没有法子。但须陛下在雁里朵眼皮底下,做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皱眉,可听佞人毫不讳言地说出解蛊之法,不禁惊大了眼。
“为防泄密逃走,每个男宠都被雁里朵下了「银虿蛊」,惟有与之□数次,才可清毒。否则每月发作一回,至一年后,脏腑溃烂而死。”
见我听说这寡鲜廉耻的解蛊法后,面色骤白。未央讽笑:“陛下大可宽心。即大人还未与雁里朵燕好。不过屈指算来,中蛊已近三月,若是……”
()免费电子书下载
“少说废话。”
我冷声打断,烦躁地问:“依你最初的意思,朕也可用这个方法,给莫寻解蛊?”
未央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冷:“虽未得雁里朵亲口证实,但她身边的人说她少时不慎身中蛛毒,巫医无计可施,布查王便派人去临近的曼支国强要来一株荧颎花,从此百毒不侵。而男宠们想要解蛊,惟有与她□「嫁蛊」。”
虽说与自己深恶痛绝的人探讨性话题,实在诡异。可也只有厚脸皮,问他何为「嫁蛊」,反倒是他皱了皱眉,未有详说,惟道我过去亦曾服过这种可解百毒的奇花,就是剧毒进到身里也无妨:“不过少则三次,否则毒根难清,仍会危及性命。”
回想当年与苍秋去往繇州的一路,遭遇客太后派来的刺客,身中「噬骨散」的情境,我微微苦笑。可谓因祸得福。也因此记起当年送荧颎花来栎城的人便是他家主子,凝望佞人诡凝的冷脸,我清浅一笑:“如此说来,朕更要见到莫寻。”
不管他为何与诗娥罗圆房,现在我只想救他性命。冷令未央不论如何,定要设法将我带进宫去。故而来到仰德的第三天,我戴上人皮面具,乔装成未央身边的小厮,入宫面见碧翡现今的当权者。而去王宫的一路,佞人幸灾乐祸地瞅我,笑容意味深长,看得我颇是火大,微扬起眉:“等事情解决,你打算如何安置梨琼?”
听我提起现正替他卖命的月佑女巫司,未央眼神渐深,可仍用不以为然的语气道:“陛下未有恩赦,自然是关回钦天监的秘牢。”
“如果朕赦免她呢?”
不知我为何纠缠这个问题,未央蹙眉,面露不耐:“她曾谋害陛下,乃为重犯。微臣无权置喙如何处置。”
“呵,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朕……”
我轻勾起唇:“如不是她,朕也不会落得那等凄惨境地。等回到枺常陀晌辞淠闱资纸λ腊伞!?br />
当年她与自家公主联手谋害茈承乾,实有苦衷。我也懒得计较久远的过节。所以早前梨琼进宫面见后,我已与她冰释前嫌。如不是她自愿留在羲和,我已放她回月佑。故而听我如是说,佞人面色微变,我玩味,笑意渐深,“怎么?不舍得?”
虽不知未央过去如何看待这位勉强算是老乡的月佑女巫司,不过身心纯良的女子,对冷血无情的黑心男人可谓一物降一物。而到仰德后,毫不犹豫地代他出生入死,多少令他动容。所以强忍被我奚落的怒意,冷淡求情:“当年她不过听命月昭容,也有悔过之心。可请陛下看在她为您效命的份上,洪量宽宥。”
我阖了阖眼,笑而不语。
因是始终未见其人,前日我不经意问起,才知梨琼小姐而今已是仰德城人尽皆知的女巫医。究其缘由,皆因她错爱的男人从新相好那里得知雁里朵用不甚磊落的手段,暗算不满自己的大臣与贵族,但又不方便出面,所以主动请缨,代他前去医治那些身中另种虱蛊的碧翡显贵……
看着近前男子因我久不做声,眼神渐冷。我勾深唇角。
也不知是用匪夷所思的异术,还是确通医道,总之梨琼治愈其他大夫束手无策的怪疾,从而在仰德城里声名雀起。但也因此成为雁里朵的眼中钉,屡度派人暗杀。所幸隐在幕后的男子遣身手高强的两个死卫暗中保护,方才逢凶化吉。淡望尚有一丝良知的佞人,我挑高眉头,慵慵开口:“虽说像你这样的混帐男人没资格得到幸福,不过梨琼对你确是真心。你或是给她一个交代,或是对她说清楚。不要到最后利用完了,像块抹布一样,随手丢弃。”
太清楚他冷漠寡情的个性,事前予以警告。他嗤了嗤,似笑我多管闲事,但未出言反驳,只是望向竹帘外的街景,若有所思。直待进到富丽堂皇的王宫,方才回首搭理我,冷淡告诉我一些须得注意的忌讳,进入雁里朵所居的神庙后,不可与人有身体接触,也不能随意去碰殿中事物。
“神殿中养着不少毒物。而有一种拍花蛊,乃是与人握手寒暄时,由手心将蛊传给您。”
虽说我也算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乍听之下,寒毛倒竖,暗想这碧翡公主不论人品,还是嗜好,实在特别。冷汗涔涔地随佞人往王宫东侧的神庙而去。
曾以为茈尧焱是世上最不可理喻之人,但因此情此景,先帝爷看来须得让位给那位美男环绕的巫司小姐。
看着白袍半褪的姣妍女子跨坐在身形健硕的年轻男子身上娇声细吟。我目瞪口呆,不知该称眼前的情境为冶艳,还是诡异,暗慨当初在秀男大选上的闹剧不过小巫见大巫。也总算明白进入这间里殿,为何要雁里朵的亲信侍女领我们走过那几道装有可怖机关的门……
眼前浮现适才所见情景,浑身骤起鸡皮疙瘩。
若让国人知晓原该守身如玉的自己□十几个小白脸,声名扫地不说,指不定还会引起极大的信任危机,被人扯下国家领导人的位置。自然要将秘密藏得越深越好。故而神庙外守卫重重,神庙内机关密布。如若无人指引,擅自进里,不是掉进蝎子坑,就是被头顶的一笼子毒蛇生吞活剥……
扯了扯嘴。也难怪莫寻宁可受蛊毒之苦,也不愿踏进这堪比野生毒物馆的神庙。颇是同情地扫了眼女子周遭的一众男宠。想必知晓自己身中「银虿蛊」,如视蛇蝎,目中带恨。可望着达到□的女子愉悦尖吟,立时眼露渴盼,争相爬到女子脚边,轻吻玉足,求她宠幸自己。只可惜女子瞧也不瞧一眼,自侍女手里接过一粒药丸服下后,拉起袍子,慵慵起身。而许是跟惯一个思维习惯有异常人的主子,见怪不怪。我身边的男子自始至终面不改色,见衣衫不整的女子走向自己,笑脸吟吟地见礼寒暄。我则按照未央同志事前指点,歪着脑袋,好似看见九天仙女,怔望兴味朝我看来的雁里朵。
清雅秀丽的长相,纤细修长的身材,一副我见犹怜的纤弱模样与我印象里的坏女人南辕北辙。如果仪容整齐,倒是有两分贞洁圣女的气质。只可惜脑海萦绕适才香艳的一幕,无须演技,我半咧着嘴,嘿嘿冲她干笑。许以为我拉不下面子,对异国王族低头行礼,未卿家微笑着按住我的后脑勺,朝近前女子重重压低。心中火冒三丈,可为了见到莫寻,只得忍气吞声,不着痕迹地狠掐了下大腿,硬是逼出两行眼泪,委屈呜咽。
“哎……”
因为雁里朵性情多疑,我又听不懂碧翡话,易露马脚。所以只有采纳佞人的馊主意,俨然好心商人收留的弱智小厮,苦着一张小媳妇脸,任身边佯作悲悯的佞人得寸进尺地摸着脑袋,叽里咕噜地一番介绍后,乖乖按他指示蹲去墙角,深低了头,咬牙切齿地玩手指。可惜佞人向来不懂自制,尤是我这个死对头,这般千载难逢的良机,自然能捉弄便捉弄。待他与雁里朵神情暧昧地说妥事情后,转身冲我粲然笑唤:“阿木!”
虽想冲上前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不过形势比人强,我只得扯出痴傻笑容,起身小跑到他身边。佞人由衷满意地点头,笑眯眯地拍了拍我微微抽搐的脸颊,昂首在前,跟随雁里朵的亲信侍女走过危机四伏的重重高门。待出气氛诡异的神庙后,我下意识松了口气,按计划蹲□去,捂肚子佯作三急:“呜……”
听我可怜兮兮的呻吟声,前方的一男一女立时回首来看,佯作怒我不争,未央指着我的鼻子斥了一通后,继而换上迷人笑容,看向他为了工作需要勾搭上的新相好。后者二话不说,颇友善地将我带去皇宫偏隅。当我苦着脸进去臭气冲天的茅厕前,佞人给我使来眼色,暗示会引开相好。我点了点头,很是乖巧地带上门,捏鼻子凝神静听,待门外男女调笑声渐远,我逃也似地奔出门,从怀里取出未央画给我的王宫地形图。
因是碧翡王宫建在地势复杂险要的山地,各殿独立,相隔甚远。即使知晓大略方位,可初来乍到,我仍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诗娥罗所居的清静小殿。许是卯定莫寻身中蛊毒,不会贸然逃离王宫。不若神庙有重兵把守,殿前的两个守卫也正耷着眼皮,昏昏欲睡。虽不情愿,可确得感谢那个混帐武术老师一年来的法西斯教学,令我得以施展轻功,跃上殿顶。压低身体走至背阴处,掀开瓦片,侧眼往里张望。
居香涂丽的殿中,一男一女相对默坐。望着其中那张熟悉的面庞,我微牵起唇,可余光扫见他的新妻一手覆在小腹,隐忧蹙眉。重逢的喜悦骤然湮灭。咬了咬唇,终是抑下破顶而入的冲动,暂先静观其变。却忘记男子何等敏锐,但凡风吹草动,皆难逃过他的耳。故当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出我的视线时,我未有在意,兀自沉郁,却不知他已悄然上了殿顶,直待淡漠的声音冷不防自背后响起,方才后知后觉他的到来。
“你是谁?”
许是在故乡待了一年多,他下意识用云桑话试探。我叹了口气,苦笑着回首:“清曜。”
因为戴着面具,以前生的样貌示人。乍见我的脸,他目光一颤。我苦笑渐深,虽是介怀他与诗娥罗已成名副其实的夫妻,但形势所迫,的确由不得他做主。望着眼神渐深的男子,我暗叹了叹,扶膝起身,可还未立稳,因他一句冷漠的反问,微一趔趄,险些摔下殿去。
“你怎会知道昭人给孤起的名字?”
听他以「孤」自称,我心一凉。欲要走近,但见他仿似看个陌路之人,眼神冷漠寒冽,下意识却步,凝住彼方漠然相望的男子,渐生不祥之感:“……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抿唇不语。我心中违和渐深。若是不记得「季悠然」的模样,尚且情有可缘。可当我亟亟揭了面具,他微微睁大了眼,怔愕片刻,即便恢复常态,冷淡问我:“你到底是谁?”
如坠冰窖,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至大脑,激得我浑身一颤。呆怔看着将我视作陌生人的男子,直待他不耐,徐步走近,方才回过神来,死死盯住那双失却温情的幽邃墨瞳。
“回答孤,你是谁?”
卓立在我面前,他微抬下颌,凛然高傲。「冷泉殿」的面孔,记得过去我惹恼他时,他便曾现出这等令人不寒而栗的陌生表情,可现下见他极自然地流露真性情,我惊愕万分,正想开口问他为何连茈承乾的样貌都不记得,忽自底下传来一个娇脆唤声:“即大人?!”
按理两人已经结成夫妻,当是直呼名讳。可听他的新妻如是唤他,我微一恍神,却被他窥了空隙,飞快攥过我的手腕:“你会说云桑话,可是昭人派来的?”
虽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可此刻容不得我纠缠这个问题,想了想,顺势点头:“得知殿下被碧翡人囚禁,鹤卷少主特命小人前来救你出去。”
许是我刚才唤了那个内有深意的名字,他微眯起眼,将信将疑。我微一苦笑,正要开口告诉他事先与未央一起拟下的出逃计划,底下的女子又是一唤。他皱了皱眉,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到女子视线可及之处:“殿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虽是神情冷淡,可许是女子怀着他的骨肉,语带一丝关切?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