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
“……承乾?!”
我虽未形于色,可他即刻察觉我的异样,立时侧过身去,将我圈在怀中,目露懊悔:“刚才孤说的是气话,你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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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晓得。因为他是高傲的冷泉皇太子,不屑利用自己的亲骨肉,达成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苦笑了笑,我埋首在他胸膛,答非所问:“别叫我「承乾」,我不爱听。”
即使忘记我来自异世的事实,可我仍希望他像以前那样叫我的真名。半抬起头,看向满脸惘惑的男子:“悠然。私下你就这么叫我。”
虽不解我为何排斥承乾这个名字,可他未有深究,淡淡点头:“悠然。”
随即拥紧我,即使心知肚明并不缓解我此刻的痛苦,仍不间断地柔抚我的后背。颇无措地搜肠刮肚,给我讲他记得的那些云桑大内里的逸事。虽说尽是一些令人无语的冷笑话,可因是知晓他过去极少提起的童年时代,我会心笑着,似无尽头的痛苦也随之渐轻。
“不论「即莫寻」,还是「冷泉」……”
反拥住他,我印上他的唇:“都是好男人呢。”
他微微一怔,眼漾清波,探舌深吻住我。因是太过疯狂的一天,在这温柔的缠绵中,我意识渐远,恍惚间,似听得他说:“你莫要在意二公主,她与孤并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朱同学,息怒啊,息怒,隐情隐情,小朱同学没有真正地背叛 后话听不真切,他也无须解释诗娥罗不过是雁里朵强加给他的妻子。不论如何,他们已有一个孩子,就像我的百合,已是永世斩不断的羁绊。
脑海飞掠女儿还是婴孩时的模样,我晦涩笑笑,有些茫然将来和百合团圆后,如何解释发生在双亲身上的种种变故。叹气闭眼,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直待月上中天,方才醒转。他仍在身边,见我已可轻松对他微笑,舒展紧锁的眉头,柔吻我的面庞,正当沉浸在这蛊惑人心的温存时,门外忽然传来雁里朵与诗娥罗的声音,才意识我们二人独处得太久,不但引起他新妻的怀疑,甚至惹来那个麻烦的公主。额头不禁沁出一层冷汗。虽说我才是被人夺爱的一方,可若是被他名正言顺的老婆捉奸在床,便是功亏一篑。
慌忙推开莫寻,下床穿衣。可身边的男子却是不紧不慢地坐起身,神色冷淡地看向反锁的门。出乎意料,姐妹二人起了内讧,便听门外一阵激烈的争执,继而双双离去。我怔了怔,飞快理妥衣容,走过去半拉开门。回廊里已无一人,下意识松了口气,困惑看向镇定自若的莫寻。他微一笑,淡淡说道:“早上你逃走后,孤告诉二公主,你是孤在羲和的发妻,伺机进宫救孤,所以……”
话音未落,我已怒气冲冲地将他扑倒:“你要坏我多少事才甘心?!”
乱吃飞醋,害我被迫深入龙潭虎|穴。现在更好,连没名分的糟糠身份也曝了个光,我瞪眼瞠他,不知该给这尽会添乱的皇太子殿下一记狠拳,还是哀叹怀念过去谨慎稳重的大木头。
深吸了口气,望着笑得优雅得意的男子,我终是放弃闭眼。但转念一想,既知我千里寻「夫」,诗娥罗自可猜到团圆后的那档子夫妻事。可这几个时辰下来,不见她来打扰,甚至为我们引开雁里朵……
轻抿起唇,思来想去,惟有归因这位碧翡王女宽容大度。不禁惭愧适才以小人度君子之腹,我默然起身,恍若未闻身后男子的轻唤,径自出屋,却在拐角处,见到一双姐妹正在前方回廊冷然对峙。虽曾听说雁里朵对这王妹极其宠爱,可许是莫寻的缘故,两人争锋相对,雁里朵时不时瞥向诗娥罗小腹的嫉恨眼神,更是似曾相识——茈尧焱,那个我竭力忘却的男人,在初次逢面时,就曾这般深恶痛绝地看我与苍秋未出世的骨肉。下意识一颤,我隐在拐角,紧张地注视那个和他一般疯狂的女人。果如我所料,她眼中杀机渐深,抬起手,作势要打诗娥罗耳光。可依那隐现癫狂的眼神,怕是要借机加害自己的胞妹。未有深想,我声嘶力竭地惨叫出声,令雁里朵生生滞了动作,愕睇呆傻小厮抱着头,直直冲向同样惊怔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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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难得糊涂是为不错的处世之道。这等危急情势,装傻更是绝佳的保护色,一头钻入诗娥罗怀中,佯作惊恐,瑟瑟发抖地指向拐角。并趁雁里朵移眼,飞快朝诗娥罗使去眼色。她一怔,随即会意,感激地冲我一笑,开始对牛弹琴地安抚,直待那位若无其事的皇太子悠悠出现在我们视线,我立刻躲到诗娥罗背后,越发大声地呜咽。
“他还是个孩子,您又何必吓他呢?”
面对娇妻的嗔怪,莫寻不以为然地挑眉:“他是孤的奴仆,孤爱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还轮不着你教训。”
虽知做戏,可睨着大男子□十足的皇太子,我翻了翻眼,即听另个假仁假义的女人打起圆场:“驸马若是不满这个使唤小厮,我明日便命人另外物色一个。”
“不必。”
慵慵瞥了我一眼,莫寻淡道:“傻归傻,但作弄起来颇是有趣。孤已经想了好几个点子,明儿个继续,所以不劳公主费心。”
俨然将我当作M,任他这个S欺负。我侧头扯嘴,两个碧翡王女估摸也被皇太子殿下的S宣言给吓着,尴尬赔笑。但又听皇太子殿下漫不经心地问那位长公主殿下为何深夜造访,回首便见雁里朵笑容微僵:“诗娥罗有了身子,我很惦念,特地前来探视。”
到底是戴惯假面的圣女,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屑暗嗤,莫寻许亦察知姐妹间微妙的气氛,唇角轻勾:“既知孤的爱妃有了身孕,长公主适才在寝居外大起争执,实在有欠妥当。”
故意强调「爱妃」二字,将责任一股脑推在雁里朵的头上,令得圣女公主神情微变,眼中嫉恨更深。可仍竭力维持风度,柔声笑道:“今夜前来,也是听说驸马一天未有出房。后来听诗娥罗说你蛊毒发作,担心不已,所以想进里瞧瞧。可被她拦下,一时心急,所以……”
“男女授受不亲。”
莫寻冷淡打断这颇若倾诉衷肠的解释,“尤是长公主身作巫司,不可随意进男人的房间。而孤是您的妹夫,您更该避嫌。”
当着诗娥罗的面,毫不留情地嘲讽她。雁里朵笑容尽失,死死盯着对她冷漠寡情的男子:“你非要这样对我说话吗?你明知……”
“当初是长公主逼孤与二公主成婚。”
漠睇恼羞成怒的女子,墨瞳隐现恨意,“孤顺您的意,与二公主修成正果,您又万般不满,三天两头地造访,令孤困扰不已。且请容孤直言,您真是个难以琢磨的怪女人。”
总算明白那位特立独行的甘州州牧为何与他惺惺相惜,原是有条深藏不露的毒舌。我干笑叹服,雁里朵面色铁青,咬了咬唇,破罐子破摔,怨毒瞠向无辜牵连其中的胞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直待事后,我才知她原话:“你爱的人不是那个贱民出身的侍卫么?为何你们当真做了夫妻?!报复我利用你么?!你说啊——”
盛怒中,雁里朵伸手去掐诗娥罗的脖子,可未近身,莫寻已然横亘在两人之间,抬手将失态的王女重重推开:“请长公主自重。”
见心仪的男子一味袒护诗娥罗,跌坐在地的雁里朵羞愤交加:“即莫寻,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不是我对你有情,你早像那些低贱的男奴一样,关在我的神庙,每天爬到我脚边,求我要你!”
遂听一声冷笑。莫寻微抬起下颌,冷傲睥睨雁里朵:“就算蛊毒发作而死,孤也不会跪在一个女人脚边。再说孤和二公主成婚,不是为了激怒孤的旧情人,逼她为孤出兵吗?”
果如我所料,我清冷一笑。雁里朵则是怔在原地,许曾严令诗娥罗,不准告诉莫寻他的前尘过往,愤恨瞠向躲在丈夫背后的妹妹。双方对峙许久,她一声凄凉轻笑,扶膝起身:“诚然,我确是为了逼茈承乾出兵,才将诗娥罗许配给你。但没想到你们当真有了夫妻之实……”
直到后来,我才知雁里朵原先的打算,只是做戏给我看,等到目的达成,便对外宣称莫寻已死,继而纳入自己的后宫,成为她的枕边人。可没想到莫寻和诗娥罗假戏真做,令她妒火中烧,可又舍不得处死自己难得动心的男子,甚至不顾尊严,低声下气地说:“诗娥罗心中另有所爱,她委身给你,不过报复我拆散她和那个贱奴,不是真心对你……”面带绝望的哀柔微笑,她走过来扶上莫寻的臂膀,“你不必放下你的自尊,做我的男奴。我也不会再用银虿蛊来逼你。甚至往后你和诗娥罗做真正的夫妻也无妨。我和她一起服侍你,只要你……”
“够了!”
毫不留情地推开雁里朵,他转过身来,连带粘在妻子背后的弱智小厮一起搂入怀中,“孤有一妻,已然足矣。请长公主莫再纠缠,也莫要自毁前程,最后沦作国人的笑话。”
若让碧翡人知晓他们的圣女公主这般寡鲜廉耻,便会引发一场信任危机,夺我羲和南疆的美梦自然随之破灭。莫寻面带讽笑,冷望不择手段将他拘在身边的碧翡王女。雁里朵则神色晦败,怔然良久,忽得轻嗤出声:“贞女巫司……呵……”
似若嘲讽自己注定一生孑然的命数,她仰天长笑:“枉我真心相待,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望着癫狂的雁里朵,想起乐山说过长姐年少时曾为一个宁海国的细作伤得极深,心中滋味难述。她的亲妹诗娥罗更是惶忧交加,张口欲言,可见莫寻摇头,终是噤声,怅望失常的长姐狂笑而去。
“如此一来,姐姐也许不会再善待即大人了……”
当回廊只剩我们三人,诗娥罗不无忧心地说。莫寻无谓轻哼,淡冷一笑:“只要羲和女皇不出兵,她尚不至拿孤如何。”
只对新老婆交代我是他的糟糠妻,未有泄露最了不得的身份。我暗暗舒了口气,抬头却见诗娥罗对我友好微笑,心中骤生颇微妙的负疚感,嘿嘿干笑了两声,正是尴尬,一只狼爪不合时宜地搭上我的腰际:“夜深露重,进去说话。”
看见自己的丈夫毫无顾忌地与糟糠卿卿我我,仍然浅笑吟吟。我无语望着面前的碧翡公主,因是掰不开狼爪,只得任由全然恢复本性的皇太子殿下搂着,极汗颜地回到那间凌乱的屋子。
“我……”
“今后即大人和夫人就住这间屋吧。”
听诗娥罗笑言,本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我不禁怔愕。她点头淡说:“如不是姐姐,夫人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碧翡,实在抱歉。也请夫人放心,我与即大人只是被迫成婚,未有夫妻之实。”
我闻言惊震:“那么你肚中的……”
“并非即大人的骨肉。”
诗娥罗惭愧笑笑:“是我与图塔的孩子。”
原来她早有心上人,乃是宫中一个侍卫。但因其祖上是为征服小国的子民、划归贱籍,身份悬殊的二人爱得辛苦。原本约定乐山即位后,便去求心地仁慈的幺弟成全他们,可未想事生变故,雁里朵篡权。更因姐姐不可告人的目的,迫她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异国男子。
“姐姐要我嫁给即大人时,我不敢忤逆她,可又不愿嫁给不曾谋面的人。所以成亲前,我与图塔……”
美人蓦红了脸,许是生怕旧事重提,触及男人敏感的神经。偷瞄皇太子殿下,惭愧渐深,“图塔原要带我逃出宫,可被卫兵发现,我便让他一人先逃,不知他现可安好……”许是想起安危难知的恋人,咬了咬唇,眼神忧伤,“后来我便被姐姐软禁,直到与即大人成亲。幸好即大人是个君子,知道我有了身孕后,也未责怪,反而体恤有加。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虽说本质是个好人,可而今的皇太子殿下略略大男子□,许难释怀刚成亲便戴绿帽子。认下诗娥罗肚里的孩子,怕是为了刺激对他下毒手的雁里朵。瞟了眼目光诡谲的男子,想是猜得□不离十,满脸心虚。我微眯起眼,略带鄙视:“可问公主殿下,令姐怎又会看上「我家相公」?”
因是雁里朵只对她说过大概,诗娥罗面带难色,可仍将她所知道的过往悉数告与我:“姐姐过去曾扮男装,上阵杀敌。”
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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