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将军
“兵马都监孟怒安不是人人称戴,平民感颂的好官吗?可是这几年来,他没露过面,却一改往昔为民请命、克勤克俭的作风,作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好人,判了多少冤案!”二转子道,“到头来,才弄清楚,原来孟二将军早已死了四年,头颅早给割了下来,抛在城西大粪坑里,已浸成了蛆虫的安乐窝。他的脚早已给大将军的狼犬啃光了,双手和脊椎骨给大将军造了一种兵器,听说就叫做‘青龙白骨鞭’。他的肚肠听说还卖给市场的肉商,下令他们得当作是猪牛的内脏,沽给百姓作肴。他既然死了四年,那么,那些伤天害理的命令是谁以他的名义下的呢?象惊怖大将军这种人不骂,还能骂谁!”
小刀脸色惨白,阳光一下子在她脸上淡褪了色:“……有这种事,天!”
小骨的眼瞪得越大,唇就紧抿得越小:“……怎么这些……我都不知道的!”
“我呸!”侬指乙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大将军的老爸不成?那种老狐狸做尽丧尽天良的事,你这些雏儿知悉才怪呢!”
他还是针对小骨来骂。
对小刀还算口下留了情。
“是好是坏,骗得一时,骗不了永远!是善是恶,骗得了一小撮人,骗不了大家!大将军老说他为了大部分老百姓的利益,出兵平乱,‘东零村’是这样变成寸草不生的废墟了,‘乌金壁’的好汉义盗,也给斩草除根,”阿里气忿难平地说,“就你们这些公子少爷不知道!”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当然什么都懵然不知!”二转子也忿怒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以为已尽掩天下人之耳目,但大家心里明白,今天他当权有权,大家忍辱偷生、忍气吞声,可是历史会记下他那一笔的。”
他们三人常在一起,早有默契,一旦骂战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紧密快急而有力,小骨全无还口之能。
倒是冷血冷冷的加了一句:“与其坐等历史还个公道,莫如我们今天就向他讨个公道来!”
只要一谈起锄奸去暴、行侠仗义的事,他的话又有力有劲、敢作敢当起来。
小刀竟气得眼中有泪花泛漾:“我不信,你们没有证据。”
一见她想哭的样子,阿里也扁了嘴,想哭:“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侬指乙说:“你一定是刚出来闯天下的了,大将军是百姓们的公敌,谁都知道的呀!”
二转子道:“唉,你为他那种人伤心干吗?白费了姑娘珍珠似的眼泪了。”
他居然也“怜香惜玉”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但巴旺忽道:“她要证据,还不容易!这几天,两省十七县有十一起秀才书生,赴京上书,陈诉黎民疾苦,奸佞当道,但据我们所知,已给大将军派人杀了六起,有一起人,便是由著名太学生张书生为首,一行十六人,因生怕途中遭人杀戮,由忠义之士‘大寒公’梁大中亲自押阵,大概入暮前就会经过老渠,我算定惊怖大将军决不会让人到京里去告发他,一定会在这一两天内半途杀这一十七人……你们要是不信,且拭目以待好了。”
冷血双眉一轩,道:“一路来,我也听说有三起太学生、书院同学给山贼拦路劫杀了,原来是——”
小刀恨声道:“我不信。”
小骨高声道:“我更不信!”
耶律银冲忽道:“什么信与不信,去看看不就得了!”
小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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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骨道:“求之不得!一定是有歹人拦杀太学生,嫁祸大将军!”
侬指乙眯着眼,使他的深目更凹凹的陷了进去:“你们是将军府的人?”
小刀嫣然道:“我们是京里来的。闻说大将军威名遐迩,不知竟会有这等事!”
然后遥向冷血一指道:“我们一路上都听到骇人的血案,又见此人行踪诡秘,所以就跟来查个究竟,不意却听到了这些……”
耶律银冲道:“且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因何而来的,让你们知道真相也好。”
冷血忽然问:“你们既知大将军如此凶狠,残杀太学生,为何不阻止救助?”
“救?救得了几个?”侬指乙说,“我们早就习惯了。”
“救?我们早已饿瘫了,银子都给苛税刮光了,”阿里说,“我们还等人救呢!”
“救?救他们我们就得给说成是乱党暴民了。”二转子道,“我们现在也只带你们去看个真相,而不是救,不过是要让你们清醒清醒。我们就躲在老庙,不闻不问,看也不看。”
小刀说:“人人都象你们这样独善其身,天下人就要苦了,这算什么‘五人帮’!”
“我们连独善其身也有所不能,还说什么兼济天下?”但巴旺也说话了,“住在老渠的人,最是自量,最有自知之明。朝廷的事管不了,最好填饱我们自己的肚皮!有什么办法?哪儿有我们效力之处?我们担心的倒是……”
他叽叽叽叽地笑着,象一匹黑色的马,涎着脸向小刀阿谀地说:
“我倒是担心温柔如小刀姑娘的,一旦见着这种场面,我怕会……”
众人见他也一样讨好美人心,全嘘叫起来,把但巴旺下面的话喝住。
少年冷血 … 第五章 问天下书生破国之痛忘未?
他们一行人:耶律银冲、但巴旺、阿里、侬指乙、二转子、冷血、小刀、小骨自老庙走回老渠,可是那十七太学生一行人却杳无影迹。侬指乙说:
“他们大概是怕了,明知是死,还何必作虎山行?”
这时,天气渐凉,夕阳西下,暮色将至,牛粪和草根在这微凉的初晚里发出清新的气味,闻起来很舒服。
初亮的星子近得像在小丘上一尺之遥,垂手可撷。
冷血觉得小刀姑娘的眼眸比星子还亮。
“说不定他们已平安过去了呢!”
她说。
说完这句话她就看到了人。
一行十七人。
不止。
他们还抗着锄,带着农具,有人还搬着犁头,拖着疲乏的身躯,跟着一大群下田将息的农佃,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不上书,都种田去了?”二转子等人都猜疑了起来。
侬指乙、阿里和二转子都是打听的能手,打听之下才得知,原来这十七名学生早在下午已经过老渠,见农人忙于耕地,为首的张书生说:“反正我们也来不及赶下一站了,今晚得留在老渠,不如趁有时间,帮帮庄稼老哥们的忙吧!”
他们就真的掀袖敛裤的,脱了布鞋就下来帮忙耕作,连农佃们婉拒坚拒都拒绝不得。
这些农户们都赞不绝口,“这些太学生真是要得,我家阿牛,文当然不如他们,连下田也躲怠得很哩。”老点子就一径儿地说,“他们真了不得,还要替大家赴京上书,为咱们小老百姓申冤除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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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等又问起这干太学生会留宿在哪里。
“我要招待他们住在我家,”镇长老瘦惆怅得什么也似的道,“他们说,绝不敢扰民呢,还是住到大安客栈去了。哎,我家的猫猫,可又见不着张书生、梁兄弟那种人才了。”
另一个在镇上是深孚众望的老福却嘲笑他:“你啊!就是到处找人把大闺女推出去,不如就让我家的穿穿将就一点,要了你家的猫猫吧!”
“呸呸呸!”老瘦啐他刮他,“你家穿穿?癞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跟我家猫猫配个脚板底?……”
“哇哈!你算什么?嫌起我家穿穿来了!我家穿穿有什么不好……”于是两人便吵了起来。
——看来,这两人也吵骂了十几年了,吵得习以为常,一时不吵反而不习惯哩。
耶律银冲等人也不理会,径自赶去大安客栈,在门前又一次遇见这风尘扑扑、疲惫但不倦的十七名太学生。
在暮色四合里,他们原来比较少晒太阳的白皮肤象都披上了一层灰纱。
小骨以一种“后见之明”的语言道:“你们看到了吧?他们都平安无恙!谁敢在惊怖大将军的地头惹事!”
但巴旺驳斥他:“长路漫漫呢!今晚不下手,谁知道明天动不动手?”
小刀不想让两人起冲突:“没事就好嘛。”
冷血却问耶律银冲说:“要不要通知他们,该提防一下?”
耶律银冲略一沉吟,道:“也好。”
于是由能言善道的侬指乙走了过去,趁他们正在分派房号之际,跟为首一名清癯的书生说:“你们是上京告状的太学生吧?”
这些人文质彬彬,显然未走惯江湖,闻言俱是一怔。
为首的书生道:“不能说是告谁的状,只是书生之见,合疏联谏,弹劾奸宦,望能上动天听,降恩黎民而已。”
这回轮到侬指乙一怔,回首问冷血:“他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耶律银冲忽道:“回去。”
那十几人均为大诧。
一名精悍汉子上前一揖,温文有礼的道:“不知老兄此语何解?”
“回去。”耶律银冲依然道,“不然,一定会有人来杀你们的。”
那十七人均一哂。
——他们听有杀身之危就象在听别人的故事,死亡对他们而言似只是一个哲思。
“谢谢。”那悍汉道,“我们知道了。”
耶律银冲问:“你们不走?”
“我们知晓有这样的下场才来的,大势危殆,小人当道,君子见弃,国之将亡,谁能不理?”那为首的书生说,“这个时候我们不该太顾虑自己的安危的。”
说完,他就笑笑,继续跟那悍汉分派安排那些人住哪一间房。
只剩下冷血等八人在店里发呆。
那店掌柜见小刀、小骨衣着光鲜,前来兜活儿:“客官,喝酒吃饭吧?我这儿有美酒好菜呢,哪,让我来数数,有热火小炒……”
小骨没精打彩,不耐烦的叱道:“不饿不饿,不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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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却掏出一块碎银,把掌拒的弄得称谢不已,再不过来烦扰。
侬指乙咕哝道:“这算什么?”
阿里伸伸舌头:“碰一鼻子灰了。”
二转子搔搔头皮,他的头皮也真如云似雪,飘飘而下,两肩白了一层,把小刀唬得暗中退了一步。
这一退,又靠近了冷血一些。
冷血只觉鼻端一香,这次学精了,连忙退了一步;刚一退去,心里又大是后悔,但又不好再上前一步。这次没“撞”上,他心中不无遗憾。
过了半晌,但巴旺涩声说:“走吧,留在这儿也没意思了。”
耶律银冲叹道:“当真是书生之见,就是不听劝……”
话未说完,忽闻雷声。
不止一声,而是四面八方,一齐骤响起紧密的雷鸣。
不是雷声。
而是蹄声。
——马蹄遽响!
“来了!”
但巴旺是在乍闻蹄声之际说了这句话。
在这句话出口之际,东、南、西、北四面的木板墙,猝然破裂,各有七骑神骏,破板冲了进来,并一齐勒然止住,分四面把十七名太学生围在木梯之下、客栈中心。
这二十八骑神骏,说止便止,气势惊人,连人带马,不发一声,平时训练精严,由此可见。
侬指乙又咕哝道:“哎,单就这四下一冲,毁坏民居的银两就够这店家白干一年半载了。”
冷血手背上一道青筋,忽然跃了一跃,他的右手无名指,也动了一动。
可是他人却安如磐石。
没动。
也没说话。
说话的是马上一名满腮虬髯的巨汉。
只有他和另一名鼠髯汉子是穿缨盔铠甲的——其余的人都只扎腰劲装打扮,像山贼多于像官兵。
这二十八人杀气腾腾,手上不是拿剑握刀,就是提钺挺戟,有人举着火把,火焰嘶嘶的吞吐着,象一条条会发光而挣扎着的蛇。
这些人连人带马一冲进来,人人都抱着头、变了脸,但见这二十八骑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才舒了小半口气。
那虬髯巨汉叱道:“进京闹事的呆子,就是你们了吧?”
那为首的书生神色宁定,但若仔细看去,当会发现他眼神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
“有何见教?”他抱拳揖道。
“承认就好,你们大概也知道咱们是谁派来的了吧?”虬髯巨汉大刺刺地道,“他老人家你也敢惹,你们还是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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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抡斧钺,就要取人性命。
他身旁的鼠须汉却似有心保全这些人,作势一拦,道;“你们还是快交出那封勾结逆党的通敌函件吧,这样七将军或可免你们一死。”
“免我一死,又有何用?”那白面书生气淡神闲的道,“天下百姓,如在锅中,我等独苟活又有何欢?”
那鼠须瘦汉“赫”了一声,喝道:“你们这些穷秀才也真酸不可闻、迂不可耐!”
“酸就酸吧,迂就迂吧,如果连这一点骨气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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