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将军
“小姑娘叫啥名字?”那汉子自我引介:“我姓关,排行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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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七!?”
无情听了,忽然想起一名动京师的人物,遂震了一震。
脸色,也发了青。
还有点寒。
“关七?”那女子哈哈哈笑得铃铛也似的:“关一二三四五六七!?以后,会不会眇了一目,所以预先叫作‘关七’?其他关一二三四五六呢?”
那“关七”也不恼怒:“我怎么知道?世事总有安排,有的是宿业,有的是前定,有的是后设,有的是预知。谁晓得。至于关一、关二、关三、关四、关五、关六……确有其人,不过,吱,不瞒小……姑娘说,除了老二和我,其他都是些杂碎!”
那女子笑得好甜,“我本姓仇,但我娘和我,都恨爹爹,所以我宁可从母姓,姓唐。我小名为‘香’,那是因为,我一出世就没哭,只睡得香。”
听到这儿,无情始知那女子姓唐,他心中不知怎的,庆幸起来。
──还好不是蔡家的。
毕竟,诸葛一脉跟蔡家的人是敌对多时,就算常貌合神离,虚与委蛇,多年争斗,已堪称仇深似海,化解不了的了。
不过,无情无由想到的是:这姑娘芳名为“香”,大家不只因她一出世就睡得“香”之故,而是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独特体香之故吧?
他只是这样揣想着,但没说出来。
那姑娘又道:“我性子烈,娘就在我名字加了一个字:烈。”
她好象是回答关七的话。
但她说话的时候,眼尾不自觉的瞄向无情,好象是专诚说予他听的。
关七呵呵笑道:“哦,原来是仇烈香……还是跟父姓的好。一家人,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隙死结。”
“不。”那女子正色道:“我们这家人的死结是解不开了的。我们也不要、更不想解开。总有一天,我会回复我的姓氏和名字:唐烈香。如果有那一天,我不要有容,我只要我自己一家人强大;我不能无欲,但我会集中在我门人强大。唯有自强不息,才有天行健,才有天下太平。”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说的好象只是一个梦想。
许多年少的都有堂皇的梦。
──没有光辉璨烂的梦想,何来璨烂光辉的人生?
人少时总有许多理想,许多梦,但人生走到了中、壮、老年,一如秋风吹醒英雄梦,梦总有醒的时候。
光阴如矢,千年如一梦。
只不过,她是个少女,长得婉约娇柔,却有如此壮烈堂皇的梦,比较罕有,也不寻常。
也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知怎地,无情听了,只觉脑际轰隆一声,心口一疼,像千秋万载的青史一齐涌来,万语千言,千情万景,千头万绪:铁蹄刀枪,尽在他心图里烙刻、卷逐,杀戮血腥,仇火恨忿,风花雪月,缠绵缱绻,柳暗花明,山穷水尽,阴晴圆缺,悲欢离合,回头鹿有泪,返首豹有悔,一座断崖千堆雪,十丈红尘一线牵,江湖子弟江湖老,神州何时再有神!
墙后远处,忽然传来悲切的二胡声,一声声,一声声,何等哀切!
一下子,他失神了。
他不知他何以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似是与生俱来的一个业力,一个宿命。
他不知前方是什么,只闻到香味,只知道他已无法自控,虽无法前行,但生命之轮依然会滑下长长的崎岖的颠簸的柔坡、陡崖,送他去那命定了必须要去的地方,去赴他注定了要赴的约会,遇上了天定了要他遇到的事。
“好,我不劝你。我不会因为你不听劝,就告诫你有容乃大,无欲则刚。”那个关七汉子意犹未尽,还哈哈笑了起来,“无欲则刚,无欲则刚,其实,你起来想吃顿好饭也是欲,想泡个美女也是欲,想风痛减轻也是欲,连希望天气别那么冷那么热也一样欲,要爹娘少管些事、儿女用心读书,无一不欲,是活人,就有欲,哪有人做到无欲则刚?死人那还差不多。何况,没有欲,那话儿可刚都刚不起来了,还说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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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刚给许多特异的情境,纷至沓来的殛着了,现在仍觉头痛,忽闻关七又乱说话,恐怕有更难听的,忙打断道:“是活人就不能无欲。想喝口热茶是欲,想吃顿饱饭是欲。我想走路,也是欲。你要找人,更是欲。只不过,我们对欲望,节制一些,收敛一点,那就很好了,不致于完全为欲望带动而存活。无欲既不可能,少欲也能刚吧?有容不一定是气量大久,而是野心太大,才会有这样想法。不然,他好好的一个崇尚自由的人,要包容那么多不同类型的人干啥?坦白说,我知道和认识的人里,口口声声最喜欢说这个的,也不见得真能做到这八个字、两句话呢。”
“哈哈哈,你是说天衣居士吧?他当然做不到。若是做到,他也不会为情所伤了,就连诸葛小花,也一样做不到,不然,他今日为何仍在朝廷恋栈不去?”关七笑的时候很狂,就像一个人忽然变成一头兽似的,奇怪的是,在这种时候,他只是变漂亮了而不是变丑怪了,“他们两个还勉强算好,有的人,只说一套,做一套,用这两句话来兑挤人,又不让人回以真心话,就乱套人帽子,治之以扰乱礼教之大罪。他们用大条道理,自己却不能奉行,偏偏却当人哄小儿似的骗,这就是伪君子之所以‘伪’得令人生厌之处!”
他既得意又狂妄的说:“有时候,我仗着一身绝艺,有事没事,到皇宫里溜哒溜哒,却给我发觉:越富丽堂皇,内里越是腐败;越满口仁义道德,越是不安好心。越据高位,越是虚伪;越是富贵,越是贪婪。人生在世,富贵浮云,真的没什么意思,所以,我要争取寻求的是真心、真情、真艺,除此无他。”
无情忽道:“我不明白。”
关七问:“什么不明白?”
无情道:“你说蔡家的人拿你当自己人,一起来找我麻烦,怎么他们撤退的时候,却没发现你还不一道儿退出去?”
关七淡淡地说道:“因为他们没发现我。”
无情道:“没发现?你一来我也看到了。”
关七笑道:“那么他们走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
无情答的老实:“我倒没发现。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不就是吗!”关七道:“那是因为我不要他们发现,他们便发现不到我,你们也一样。是人都一样,没什么分别。”
仇烈香好奇的侧了侧首:“对了,你怎么可以做到这点?”
关七呵呵豪笑道:“那太容易不过了!我不是一来就站在树后吗?我只要变成一棵树,我就是树,树就是我,那么,谁都不会发现到我了!太容易了,可不是吗?”
少年无情 … 第四章 成败起落不关心
这明明是一个人。
──却变成一棵树?
这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窗上、墙下的仇烈香和盛崖余,相觑一点,都有点骇然。
关七笑了:“怎么?还不明白。”
无情苦笑。摇头。
关七这次偏过头来,看着他。
看着无情,这一回,看了很久,颇久。
自他再度出现后,他主要的都是看着仇烈香,很少去看无情。
这一次,他深深的看着无情。
真正的去观察无情。
奇异的是,无情给他看着的时候,心绪初是一片凌乱:
一只大鸟飞了出去,把天空划破了。一个人把头颅换了西瓜,把西瓜卖给了人头。一个长袍古袖的醉者,张口饮了大唐千首诗;张嘴吐出百首宋词。一个男子自喉咙中掏出了一只蝴蝶,而另一个汉子只在煮食另一个汉子的脑,那给开了脑的汉子仍然活着,在问对方味道好不好?在荒原里,一个大汉在追血红的太阳,追到最后,把手脚还给森林,把肉身还给泥土,把毛发还给草丛,把血液还给河川,把骨骼还给大地,把眼睛还给天空。在邈阔的广场上,几十万人一齐举手欢呼,每人手上都有一本红簿子,不知是写着金句?还是银两的号码?一干家伙理屈气壮的在一个荒漠孤岛上插了太阳旗,却偷偷的派了数千人沉到海底下把黑黝黝的油一桶桶吊上来……到后来,他竟看到了一个屏幕,亮亮的,有一个折纸形状的三角物,还向自己身上投射过来……他身上心里,只觉热乎乎的,暖洋洋的,感觉殊异,就像活吞食三只踊骐驹的头似的,又像自己忽然能走能动,就像一只麒麟之类的祥物。
到了后来,奇怪的是,这些杂思沓想都没有了,不见了,消灭了,很平静。像回到空无。
空。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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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什么都没有的空和无。
只有耳际,还是心里,隐约响起的,奏起的,凄怨的二胡之声,一胡奏着哀,一胡奏着怨,一弦拉着空,一弦拉着无,一曲都是秦时明月汉时关,一阕诉尽了成败起落不关心。
关七望定着无情,道:“你幼年负伤甚重,身罹残疾,也病得不轻啊!”
无情这才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这人说这段话时,怎么声调有点虚?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点了点头。
关七的声音仍然有点虚晃晃的:“你受的伤和患的疾,还不够我对头苏公子的厉害,他至少身罹二十七种病,而且残疾还在遽增中。你只是在心里,可以说是伤得比他还重。”
无情心中叹服:知道这人一眼看透了自己内心。
只听关七又道(声音仍虚晃着的):“我用了一种方法,把一种叫做‘先天无形罡气’的力道,照着你眼神,灌输了给你。在密宗,这叫遥灌。在道家,这叫神传。在日后,可能叫下载、通感、电邮、上身什么的,反正我们现在不懂,也不必懂,那只是一种方法,一种方式,也是一个名辞。它已在你体内,以后你只要苦练不辍,遇敌及时专神、集中,可以有一时之轻功,也能发无边气劲之暗器,只是这股气因你体虚,易聚易散,望善自珍惜。“
无情听了,有点茫然:
──自己与此人,素不相识,为何他要向自己传功?
──这人竟向自己传于无上罡气,威吓还不惜伤了元气!
──自己真的已承受了这骇人听闻、失传已久的“先天无上无形罡气“吗?自己体弱,是不是承受得起?运用得了?
却听仇烈香“啊”了一声。
无情以为她受了惊,疾抬头望去,却见仇烈香的震讶,是对着他来的。
“你看你……”仇烈香翘翘的指头又指向他:“你肤色刚才好白好白,要比月亮还白……现在却好红好红……
她喜忭忭的道:“你脸色恢复血色了。啊哈,那太好了。”
无情惘然道:“他……传功给我了?”
仇烈香仍为他际遇而高兴着:“他真的传功给你了……你看他……”
无情看去,只见关七一双黑瞳,已有神无气,混浊不堪。
无情心中感动,却忽然想起一个人。
关七好象洞透他想的是什么,道:“你看到我这样子,想起那个‘火眼金睛’金门羽客吧?他也是帮人帮多了,好事做多了,却落得这般下场,一双招子,算是废了,不醉还真不成眠呢!我铁定忍下心,不作他那般下场。”
无情心头一热,“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语音哽咽,说不下去。
关七哈哈笑了一笑,好象气息不调,笑不下去了,只说:“我们有缘。他日,我们还有三次战斗,你不要让着我,也不要让我杀得了你,你日后不必留手,我也不一定记得你。我也不想杀你,你今天也不欲杀我,但人生在世,有几件事是由得了己的?作得了主的?不必着想,更无须介怀。你现在也断断不会想到,情之所系,一念之间,已生万端,已成万般。日后你却为这一念之情,用机关围住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数十荏苒!我也一样,哪怕身怀绝技,也一样得在左冲右突,纵冲得开天罗地网,冲不破自己的宿命业缘,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瞒得住你的同伙,混进一点堂来的么?
无情着实不明白关七言下之意:他觉得这个人到底是预言师?大法师?还是相士?还是像在皇上跟前那些妖言夺宠的道士、法师一样,只不过胡言妄语,突出自己,藉以迁升──不过,这人在京师、武林、江湖、天下,都素有威名,他既不需如此,更不必这样,何况,这人的格局,远远高于林灵素、张怀素、王仔厝这一干别有用心、另有所图的所谓修道之士所能企及的,只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他所言,他所指,他所预示。
所以他只能就明白的来问:“是的,他们怎会让你进来?”
“我说了,蔡府的人,以林灵素为首,以为让我进来,可以把一点堂闹个鸡飞狗走、鸡毛鸭血的。反正,他们以为我疯疯癫癫嘛。”关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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