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将军
少年无情 … 第三章 一点堂保卫战
(幸亏今晚自己来了。)
追命心中这样思忖:
(要不然,今晚就由大师兄孤军作战,而二师兄把强敌引走,只怕也一定陷于苦战,我岂能独安然于自在门!)
追命今晚因念起小透,酒瘾大发,几乎就去市肆喝个痛快,醉他妈个三百日!
(幸好没醉!要不是,这一场一点堂保卫战,自己赶不上,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这是他的想法。
居然他看到仇烈香和盛崖余那么要好──那种好,已经不用说出来,表达出来,已经可以感觉到,他是为了她好,她是为了他好的那种“好”──他心里陡然忆起了小透,很有点疼,可是,能尽一分力保护他们两人,仿佛在坟里的小透,也会用盛开的白花来微笑一样。
这样他才安心。
这样做他才欣心。
这就看出有几种人的应事态度:
当有劫难来时,包括剧战与格斗──一种人走之不迭,用尽各种正当理由借口:忙、病、累、家人有事、恰好不在,总之,一个“闪”字了当。
另一种却只怕自己未能与兄弟、战友、姊妹、同道,一齐并肩作战,联袂应敌,他们不惜奋身力战,千里赶快,撇下一切,只求同苦共难。
是以,武侠是在刀光血影中的人性。
侠就是绝境患难中的人情。
一个人,有没有义气的本质,有没有侠者的性情,在历难时,一试,就可以试出来了。
所以,折腾可以释放出侠情。
磨合正可以让朋友成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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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正可以逼出真本领。
一个好领袖不是去完全避免这些历劫。
而是要让这种历劫正好试炼出哪一把才是锋锐的宝剑。
一个优秀的领导人不应该绝对的避开战争。
而是要把战争导向团结、和平以及正义的一面。
这才是关键。
那道长影子已经在火光熊熊中,越逼越近。
追命在马上。
那匹马已忍不住惊恐,见着那道影子,几乎要吓得瘫痪于地了,像见到雄狮暴龙也似的,要不是追命纵控得好,那匹马已撞墙而去。
──看来,它宁可撞死,也不愿遇上这样的一名恶魔。
不过,追命的反应,完全不像他跨下的坐骑。
他表现非常热烈:“哈哈,你就是三鞭道人?喝不喝酒?”
对方没有回应他。
追命抓住腰畔的葫芦,抽了出来,拔开盖子,咕噜噜喝了几口,又哈哈笑道:“你不喝酒?那太可惜了!听说有一种至宝三鞭酒,是世间最好的补酒,还掺合了些波灞儿根的名贵药材配制的,喝了之后啊,可有劲得紧啊,看来,正合道长这种泥淖里的鳝鱼,撞上了鳄鱼的鼻洞去了。”
对方停了下来。
追命所讲的,正好是这个人的“死|穴”。
也是他的“罩门”。
这个人已经到了无恶不作的地步,但他所作的恶事,十件里有八件都关于Se情的,而他自己,到了这把年岁,这个光景,那回事早就不太行了,所以就越荒唐,越是变态。
追命这么一说,可把他激怒了。
追命就是要激怒他。
──仿佛,还生恐激得不够怒似的!
追命又在马上笑道:“你不是号为‘三鞭道人’吗?怎么看来只有两条鞭?”
的确,这人手上只有两条鞭。
一条长。
一条短。
长得大概足有二丈三那么长。
短的大约有二尺三那么短。
一长一短。
长的细,短的粗。
大小二鞭。
这个人,是个瘦子,很瘦很瘦,眼睛很大,大得像个无底深潭,像把他自己和人家的一切生命力,都扔在他那一对“深潭”里算了,别的部位,包括鼻耳嘴等,全都显得陪衬,不重要了。
只不过,这个人,不知怎的,总是觉得他的影子很深很长。
仿佛,影子才是他的真身,肉身反而不是。
另外,较特别的就是:他脑后、头上,盘着一条鞭。
发鞭。
追命这回看清楚了,他“嗯”了一声,道:“噢,对不起,这回看清楚了,一,二,三……确是三条鞭。”
三鞭道人的人是停了下来。
可是他的影子,还随着身后熊熊的火光,一伸一缩,蠕动吞吐,像是独立存活似的。
三鞭道人仿佛在盘点:
他仿佛在清点剩下来的杀手,又像在衡量眼前敌人的战力。
“你们杀伤了我们不少人。”
追命叹了一口气:“那就要怪为什么大人物总要最后才到了。也害我们久等了。”
三鞭道人好像也不太急,“这跟大人物有什么关系?”
追命又咕噜噜的灌了几口酒,“大人物就是你这种人,总是要手下、兄弟,为他死战,然后他才施施然出现,所以伤亡必巨,要是他打从一开始就蹦出来,就可以挽救不少个为他战死的无辜性命了。”
三鞭道人听了,仰首看天,忽然,一张口,笑了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真正高手,总是最迟才出现的。大人物是压轴的,最迟出阵是理所当然。”
追命就要跟他找蹩:“不对,我认识有的领袖、高人、大人物都不如此。”
三鞭道人左边眉毛一扬:“哦?那些能算是大人物和领袖么?”
追命哈哈笑道:“张三爸对阵,从不在弟子之后。苏梦枕杀敌,红影刀光,永远在前。沈虎禅为群寇之首,但一把阿难刀,从来只当关,不守城。关七统领迷天盟,但他喜欢单打独斗,一个兵卒也不带,已把人摔得个半死。”
他摸摸腰背,唉声道:“好痛,好痛……”一提关七,他就腰酸背疼。
然后涎着脸,问:“他们……这几人,总不能不算高手、领袖、大人物吧!”
三鞭道人一时为之语塞:“这四人……哼……嘿嘿……大家作风不同。不过,我是以为:这儿只有这小残废的在,没想到,引开了铁小哥、萧面具和朱刑总之后,还有你这个酒鬼在。”
追命哈哈笑道:“我一直就住在这儿。我只是不常回家。我是一个不常回家的人。”
“我看你也是人才。”三鞭道人道,“我就深居在相爷府里,那儿的比这儿荣华富贵多了。你不如搬过来住。”
追命笑道:“我怕我住不起。”
三鞭道人道:“有我引介,乞丐也可住皇室宫殿。”
追命还是笑道:“我就怕我住不惯。”
三鞭道人道:“你住着住着,就习惯了,然后赶你也不走了。”
追命仍是笑道:“我浪迹天涯,本无家可归,只有先生让我住入一点堂,我从此已当这儿是我唯一的家了。我是不喜欢常在家里,但天涯海角,只要是想家的时候,都只想到这里。”
三鞭道人冷笑道:“可是,我正要血洗一点堂。”
追命哈哈笑道:“那我就誓死保卫一点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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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鞭道人左眉又是一轩,怒道:“那我放火烧光一点堂的时候,你可要变成住在废墟了。”
追命忽然发现了雄马也会生蛋似的道:“啊,原来你只有一爿眉毛!”
少年无情 … 第四章 千手观音遗落人间的一只手
是的。
三鞭道人真的只有一爿眉毛。
左边的眉毛。
他右额只见眉骨,是不见眉毛的。
──连稀稀落落的也没有。
三鞭震怒。
三鞭道人在武林中,不算武功高绝,但人人都怕他。他在江湖上,也不算一方宗主,但谁都不敢惹他。
那是因为:一,他武功怪异到极点,“邪恶”极了。连“自在门”一代宗师元十三限也说过:“三鞭武功远不如我,但论功法之邪,我也不及他。”
二,他对付敌人的手段十分恶毒。他杀人常施阴招,害人斜打暗算,做人洗手抹脚,万一还对付不了,他就运用背景权势,将对头斩个全族诛连、合家抄斩,连妇女也一个不能自小。
三,他为人凶淫已极,但无人能检举告发他,那是因为他同时也是搜集天下美女,往皇宫里送,或供良家妇女予童贯、王黼、蔡京兄弟父子淫乐的人。他的背景很厚。
四,蔡京很重用这个人,几与元十三限、多指头陀、孙收皮、惊怖大将军、四大凶徒等并重。由于蔡京虽然窃权误国,但甚知人善任,以满足他的欲乐,他所重用的人,也一定有过人之长,江湖上正义之士,武林中侠义之徒,把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很多,可是三鞭道人十分狡猾,稍见苗头不对,马上躲回相爷府,便谁也动不了他。待蔡京指派他出战对付政敌之时,必指令其他高手相助,他便以鄙恶手段,运用了蔡京赋予他的权威实力,一举清除他的宿敌。
所以,在江湖上,谁也不愿开罪他这个人。
世间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
──有时候,甚至不得罪,也会罹罪的。
人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这句话其实很有问题。
──谁是君子?
──谁是小人?
“小人”,你看出是“小人”,他还能算得上是名成功的“小人”吗?
人谓“小人可怕之处是在于小”,意即:小人乃从小处着眼,从小地方下手,甚至善抓小辫子,可是为祸甚深、甚大、也甚巨,甚至一国一邦,也为其“小”而倾覆。
不过,“小人”一向都以“大人”,甚至是“君子”面貌出现,他让你感觉到“小”,他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小人”了。
──一如蔡京、蔡卞、曾布、梁师成,都是小人,但都以“大人物”的面貌出现。
至于君子,也不易辨认。
因为“伪君子”多,“真小人”少。
一个成功的“伪君子”,看去绝对要比“真君子”还要“君子”。
所以,你怎么能确实辨认:谁才是君子?谁才是小人?
而世间事,往往是以为类似小人的是君子,而貌似君子的才是真正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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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实连宁罪君子、莫罪小人,也是知易而行难的事。
其实,人,唯一的正职,就是做人。
但世上最难的事,不是做好一件事,而是做好一个人。
人才是最大的难题。
何况做人。
更何堪识人。
而今,追命一开声就得罪了这么一个小人。
连一点面子也不给。
一点余地也不留。
三鞭道人忿怒道:“你得罪我这种人,没有什么好处。”
追命笑嘻嘻的道:“谁想从你这种人身上得到好处,那才不会有好处。”
三鞭道人嘿声笑道:“好,好,好!”他忿忿的说了三个“好”字,才能接下去说:“我本来是想保存你的,现在你既那么不识好歹,别怪我不秉公行事了。”
追命依然嘻皮笑脸的道:“我崔某一直没有道长保存,也侥幸活到现在,只生怕道长一旦保存我起来,我可保不住命存活不下去了,还是请道长免了吧,别保全我了,切望切望。”
三鞭道人死盯住追命:“我以为你是江湖人,饱经世故,这才来劝你几句,不意给你小觑了!”
追命道:“小觑不敢。道长一上阵就放火烧了一点堂,我就因为是老江湖,看你任由手下牺牲,才珊珊来迟,我就知道跟道长你这种人,还是不必攀亲,不用保全的好。”
三鞭脸上青筋贲现,怒叱道:“我刚说过,我原以为一个残废瘸子在这儿,用不着出动那么多的好手,便先去大本营掠阵,谁知道他们已不在大本营开战,移师他处,而我后知前几批好手都送了命,我才来走这一趟,你是聋子不成!?还是存心找死!?”
三鞭那么一叱,那马也唤得唏律律一阵长嘶,几乎人立。
追命一束辔,勒住,遂向无情、仇烈香伸了伸舌头,道:“好凶。”
仇烈香也伸了伸舌头:“好可怕。”
无情只看着二人傻笑。
往日,他看仇烈香,都是以下望上,仇烈香就似是画里的倩影,画在窗棂里的人物,一直都不肯走下凡尘来。
而今,她就在身边,暗香浮动,兰馨轻送,无情也无限受用。
而今高高在上的是追命,他抬着眼望自己的师弟,那是个江湖落拓人,看身侧的女子,不只怎的,依然如烟如梦,分明得似是往梦,曾见但不曾拥有,而自己也似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晚因在这花前、这月下、这庭院、这火光,同历这阵仗这劫难这一关。
见着那匹马有些惊栗,仇烈香用手去摸摸马脸颊,柔声说:
“别怕。”
那匹黑色健马又唏律律的长啸,换了几下前蹄,马尾高高的拍下来,好像真的镇定了许多似的。而且脸部向仇烈香那儿挨过去,那马脸还箍着皮质罩套,在摇首的时候,刮破了仇烈香的一角衣袖。
仇烈香露出了一截玉腕,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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