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大官场
“庾市长也是这个意思。”铁玉证实了老金意见的正确性。
“可是,那些个粗粗拉拉的力工岗位,你总得用一些人吧,”主任仍然不放弃,“我是说,夫妻双下岗的、劳动模范、还有特困的……能不能照顾一下?”
“主任发话,我照办就是了。”老金慷慨允诺。
“主任,我有个建议,”无线电厂厂长说话了,“市委保护企业的面再扩大些嘛!我们企业本来就困难。可是,那些个‘大盖帽’,天天去我们那儿狼吃狗叨的。嗯,不行的话,老金,你把我们兼并了吧。让咱来个‘秃子跟着月亮沾光’,享受一下受保护的待遇,不受那些王八蛋的窝囊气了。”
“是啊,老金,你把他奸(兼)了吧,你奸(兼)了他,他就好受了。”
哈哈……一句诨科,引得人们大笑起来。
“怎么这么热闹?”一声响亮的嗓音,震得屋里直颤。人们朝门口一看,市委书记来了。大家急忙站立起来。
“坐坐坐,继续讨论。”市委书记对铁玉说,“这幢会议楼里,数你们这个组热闹,老远应能听见你老铁的大嗓门儿!”
“书记,大家都想让你保护哪!”铁玉解释着。
“啊,好啊,保护、保护,咱们公务员的作风啊,太成问题,企业反感呀!记得前些年,企业的同志都欢迎我们去,主动邀请我们去。可现在……”
“书记,那时候你们到企业,吃饭到职工食堂,还自己掏钱买饭票。现在,你弄到酒店里喝酒都要挑剔档次。这事儿,今非昔比啊……”一位厂长感慨地说。
“书记,说句实在的。现在,政府机关的人太多了。官也太多了。企业已经养不起了。过去,我记得市委召开处以上干部会议,会场才几百人。现在,局长都超过一千人了。别说机关腐败,就是廉政,我们也养不起呀!”
“裁员、下岗,说说容易,作起来难哪!这些公务员,都是有根儿有梢儿的,扯着骨头连着筋,你动谁也不容易啊!书记,我们真为你和庾市长担心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十分深入。书记不停地提醒秘书:“记下来,记下来……”
㊣第24章 … ~持不同政见者们~㊣
第八组的人一直不齐,到了十点钟,才来了四个人。
“四个就四个吧。”生主任叹了口气,“各位,咱们也得说一说啊,最好每人都讲几句。要不然,人家小王怎么记录啊!”
“小王同志,你就根据需要随便编点儿词儿算了。我们这些人到一起,扔不出什么好话儿来。是吧,老生?”劳动局长老伞点燃了一支烟,身子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了。
“老伞,你可得说点内容。”老生提醒他,“人家庾市长要你们安排三万人就业,你能不能完成啊?”
“完成个屁!”老伞听到这儿一肚子气,“现在的劳动局无职无权,往哪儿安排?除非是恢复计划经济,恢复计划招工。”
“喂,听说你们去年安排了一万人,不是挺好吗?”民政局长老巴插话了。
“那哪儿是我们干的,是人家工商局个体科报来的统计数字。”
“哟,原来你们就靠人家报数出成绩啊。我还以为是你们干的呢。”老巴冷笑一声,神色中有些蔑视。
老伞让老巴一数落,觉得不对劲儿,立刻反击,“嘿,还是你们民政大员好哇!看你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劳苦大众的救济款,都让你们吃光喝净了吧……”
“去你个老破伞。”老巴机警地瞪大了眼,“你别瞎扯啊。那些个盲、聋、哑,痴、呆、傻,你以为好侍候啊。”
“算了吧,我们捐献给残疾人的钱,都让你们买小汽车了。对不对?”
“得了,你要看这活好。你来吧。咱俩换地方。劳动局那点儿破事儿,谁不会干?”
“喂,二位别打嘴仗好不好?”老生将右手指插在左手掌内,做了个叫停手势,“听听老赵的吧,老赵的技术监督局‘打假’打得全市都出名了。”
“快别提这‘打假’了。”赵局长摆了摆手,“为这事,矿机的老金恨死我了。吃我的心都有了。看,新市长一上任,我就被列入了黑名单。刚才我给吕市长说了,今年……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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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了?人们听到这儿,莫名其妙地互相瞧了瞧。
“不用你老赵发牢骚。机关不是要裁员吗?你的嘴不老实,就先拿你开刀!”
“拿我开刀?哼,说不定谁开谁的刀哪?……这种小崽子市长,别说他整我。就是烧高香,我还不愿意伺候哪。”
守站小王,老赵说话这么这么放肆,让大家吃了一惊。
老生一看这些人的嘴上没了把门的,生怕出问题自己沾包,急忙扭转局面说,“老赵啊,不是我说你,你下手也太狠了。一下子就罚人家二百万,不怨老金急眼啊!再说,那些不合格部件是吕市长硬让标准厂压给人家老金的,你要打假,先打标准件厂啊!”
“这我没办法。,标准件厂穷,没钱交罚款;矿机富,有油水。吕市长压给我三千万的罚款指标,我就得吃大户,搞‘假打’……”
“假打”听到这个词从技术监督局长的嘴里说出来,人们哄笑起来。
“喂,不说了。”老赵无精打彩地说,“召集人同志,还是你说吧。你们计划生育,可是国策呀!”
“这国策交给他可没个好。”老伞趁机逗乐了,“你听他那个‘姓’生。咱们天天喊他‘老生老生’,这计划生育还不超标啊!”
哈哈……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好了好了,唉,说真格的吧,怎么办哪?”生主任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蓟原这么困难,老市长秦柏都认熊了。上级又派这第上小青年来当市长。这成什么,把蓟原当成培养干部的试验田了……”
“唉呀,人家镀上二年金,拍拍屁股就走了。咱们可得在这儿受着。这不,吕市长都愁病了。怎么办呢?”
会场哑然了。人们默默无声,昨夜酒精过量的赵局长已经鼾声如雷,只有联络员小王低下头去,再也抬不起来。
“这样的发言,可怎么记录啊?”小王犯愁了。他俯在生主任耳边,央求道,“让大家来几名正经的吧!”
“是啊,大家来点儿正经的。”生主任看了看周围,敲起了桌子,“老伞,你这扛指标的单位,先表个态。”
“好,本局长尽量完成任务。”
“老巴,你呢?”
“我呀,政府给多少钱,咱就办多少事。保证不无截留,不贪污。”
“喂,别他妈的睡了,赶紧表态。”
“我呀,完全拥护新市长的报告。力争完成罚款任务。”
“好了。”老生拍打着小王的肩膀,“这回行了吧。你再给编编,认识上,拔拔高……”
㊣第25章 … ~妈的又炼废了一炉钢!~㊣
轰隆隆轰隆隆……庞大的电炉再次吼叫起来。滚滚浓烟一团团从炉体下部窜出,一会儿便涌满了偌大厂房的角角落落。适才静寂无声的车间,天摇地陷一般晃动着,身处其中的人们,顿时感到了自己置于雷霆万均中的渺小。
呛人的气息不时地透过门缝钻入控制室内,人们不得不用湿毛巾掩住鼻孔,尽量回避着有害气体对身体无孔不入地侵袭。
特殊钢厂的老胡不顾烟熏气呛,跑前跑后的亲自指挥着。
已经报废了三炉钢了。公司杨总为此气得直跳。
特殊钢厂已经停产半年了,是新市长庾明亲自从省经委要来四千万技改资金,让他们利用新设备炼出上等钢材,以扭转企业的局面。可是,出师不利,连续出了三炉废钢,这不是要他难看吗?
这是第四炉了,钢水无论如何不能再出问题。为此,他带了全体技术人员,还有两位德国专家,始终盯在控制台上,监视着工人们操作的每一个细节。
出钢了。钢花飞溅的绚丽场面并未令才能令老胡感到激动。他的心都吊起来了。如果化验时质量再不过关,他只能引咎辞职了。
化验结果出来了。
()
化验室主任皱起了令人失望的眉头。
还是不合格。
老胡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一炉满有把握的钢水,又弄砸了锅。他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全身似乎已经虚脱,心底那股冰凉的潮水一波一波开始上涨。
“你们确实是按新规程操作的?”杨总对着工人瞪大了眼睛,口气里明显的不信任。
“这……”工人们把眼睛转向了老外。
“It’s not aquestion of ruls。”老外做证了。
“邪性,邪性……怎么这么倒霉?”杨总肚子气得鼓鼓的,不停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有外国专家现场监督,操作规程绝对不会有问题。
凭心而论,他对老胡的认真精神是信得过的。已经废发三炉钢,他更得精心组织了。只是,这一炉一炉的老是不过关,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Raw material? Purity?”德国专家一边打着手势,一边用不太流利的英语提醒这位新上任的总经理。
“原料……有问题?”杨总机灵地反应过来,立刻向电话机走去。
“原料厂吗?”杨总直呼厂长老谢的名字,“让他马上接电话!”
“杨总,没问题。最近收购的废钢料,我一车一车都看过的。”
“真的。你亲眼看过了?”
“你交待的事,我敢怠慢吗?”老谢诉着苦,“晚上送来的料,我和质检员打手电验收的。”
“哼!”杨总将电话一摔,冲着人们大喝一声:“走,去料场。”
注:英语:不是操作规程问题。
英语:原料?纯度?
㊣第26章 … ~把他扔炉里给我烧了!~㊣
天空扬起了大风。料场飞砂走石,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杨总气呼呼从车上下来,直奔原材料收购处。随行的人员不顾风沙迷眼,亦步亦趋地跟着跑过来。
钢铁公司的料场分东西两片。东片堆放的是炼制变通钢材的矿粉;西片是堆积的是炼制特殊钢材的废钢料。往昔,钢铁公司兴盛时,料场的矿粉和废钢料堆积如山,炼上几年都用不完。公司效益下滑之后,销售回款不力,原材料采购困难,昔日的废钢料山夷为平地,进一点料都要拆东墙补西墙似的筹集资金。尤其是这废钢料,价格昂贵。进一批废钢料。就象是穷人家买点儿细粮吃,金贵得很哪!
料场上机车轰鸣,一辆辆满载的汽车缓缓的驶近料场大门,等待检斤计量。场长老谢接了杨总的电话,立刻带领机关人员赶赴料场来了。
“杨总,你来了!”看到杨总神色不悦,身后又跟了一群人,觉得事情严重了。
“这就是进炉的那批料吗?”杨总指了指眼前的废钢料堆。
“是的,就是这一批。”老谢解释着,“哦,都是宏发物资公司送来的。”
“宏发公司,那个‘废品王’?”
“嗯哪。”
“哼!”杨总冷笑一声,随后使劲挥了挥胳膊,“走,看看去!”
料场入口处,满载废钢料的卡车,排成了一条长龙,依次驶向检斤的计量磅上。质检人员们拿着锤子等器械跳上车,仔细地检查来料的成色和质量。待他们一挥手,室内的计量人员便报出称完的吨数,将单子交给司机,让他们以此为凭去财务部结帐领钱了。
看到总经理朝料场走来,工期们干的更起劲了。他们跳上跳下,认真地敲打着来料的坚硬度,生怕出现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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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总经理突然喊了一声。然后,他让车上的质检人员下来,让自己带来的人上车复检。
“没,没问题啊……”复检人员敲了敲锈迹斑斑的废钢料,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
唉!咱们的总经理,是不是太敏感了?名烟名酒有造假的,这废铁块子,还有人弄假的?
他们一面咕哝着,一面叮当叮当地敲打着、翻腾着,弄了半天,也没发现可疑之处。
“卸!”
总经理似乎看出了什么门道儿,大喝一声。
“什么,卸?卸这儿?”老谢不解。
“卸!”总经理又嚷了一声,随后告诉副总经理,“把装卸队那些膀大腰圆的好小伙子调几个来!”
听到一声卸,卡车司机的眼里闪出些惊慌的神色。在总经理铁青的脸色里,他们乖乖地开动了卸货装置。隆隆的机械轰鸣里,车厢前部缓缓升起,随着后挡车板的拉开,轰隆一声,十必吨的货物被掀落在地。顿时,一股浓重的灰尘飞扬起来,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刚刚调来的小伙子们手里拄着带来的大铁锤,一个个虎视耽耽,不知道总经理调他们来干什么?
“喂,小伙子们,”总经理豁亮的嗓门儿带着激动,“看到这些废钢坯了吗?你们啊,拿出吃奶的劲,给我砸!”
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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