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





不等贾镖头暗暗痛悔自己的一时鲁莽,苏晓魂这厢已经开口送客。 
“圆通大师您走好,若下次拜访苏某必将烹茶以待。只是红叶山庄虽非什么金贵之地,却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苏晓魂挑了挑眉,“来人,送客!” 

等到圆通大师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山庄之后,舒轲非笑嘻嘻地走进大厅中来。 
“庄主……” 
苏晓魂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劝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舒轲非走到他跟前,从圆通大师作的那张凳子下面翻出一个布包,“放心,苏大庄主。我想说的是青阳子他干吗偷这本破书呢?” 
若是让圆通知道洗髓录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他屁股底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的庄主大人实在是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奉行地淋漓尽致。 
“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苏晓魂冷哼,“这本东西我十岁的时候就能够倒背如流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了不起的法门!” 
话说他八岁第一次被老爸踢出门就是要把少林寺藏经阁里的全部经书背完才能回家,想来真是悲惨的童年嗄……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舒轲非沉吟道。 
“嗯?”苏晓魂很清楚自家这位下属的能耐,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能逃过他的耳目的,简直是比百晓生还要百晓生。 
“就在洗髓录被盗的大概十多天前,武林中曾有传言说这本书里其实蕴藏着绝世武功,只是还没流传开书就被青阳子给偷了!” 
“噢,洗髓录本身不就是一本武功秘籍了吗?” 
“但是它的作用不过是伐毛洗髓,扩充经脉的容量,而且见效极缓,传言中说藏在其中的是一套绝世剑法,一旦施展开来无人能破。”舒轲非回忆道。 
“开玩笑,只要有招就能破,哪怕无招我也一样能破!”苏晓魂傲然地说,“再说了,这本书我也翻过百八十遍,怎么没看出有什么绝世剑法?” 
“嗯,传言中说的是有缘人方可见之!” 
“聪明!”苏晓魂抚掌大笑。 
“你是说?” 
“我是说传出这个传言的人实在聪明,完全掌握了人的弱点,这么一说,就算拿到书的人看不到也绝不会怀疑是自己受骗,只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缘!” 
舒轲非一惊,“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么一来幸好在传言传开之前青阳子就把书给偷了,否则说不得又是一场武林劫难!” 
“幸好?那家伙根本就是算好的!”苏晓魂恨恨地说,“他信不过少林寺的能力,也怕给少林寺惹麻烦索性就把书偷出来丢我这里。你当我是什么,麻烦收容所吗?” 
最后一句,苏大庄主几乎是要用吼得了! 
看起来的确好像就是这样耶,舒轲非默然。 

“那说起来,不知道青阳子道长现在在哪里呢?”舒轲非挑了一个貌似不是很危险的话题。 
“他,哼,自然是和司徒家那小子凑一块儿呢!”苏晓魂撇了撇嘴。 
“噢,是因为司徒将军的事情吗?据说是刑部派人去边关审的案,现在正要押解回京处斩呢。不知道司徒公子他们打算如何?” 
“管他们想做什么,都和我无关。”苏晓魂挥了挥手,“总之我已经接下了一个麻烦,那家伙休想把另一个也丢给我!” 
“不过说起来,对朝廷钦命要犯下手,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吧。” 
“你放心!”苏晓魂微微一笑,“如果青阳子手里有一个麻烦,他一定会把它丢给我;如果青阳子手里有两个麻烦,而且不能全部丢给我的话,他一定会捡比较麻烦的那一个给我。所以,你尽管放心!估计他也不过是阻止那些头脑发热的小家伙们别做傻事就是了。” 
“不过,舒轲非,你吃我得用我的,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那个家伙做什么?”苏大庄主路出白森森的一排牙齿。 
“啊,属下告退,属下这就去山庄里做些布置,想必这本洗髓录会招来很多苍蝇的。”舒轲非急急退下。 
“等等。”苏晓魂喊住了他。 
舒轲非偷偷抹了抹汗,苏大庄主不会真为了他一时没想开胳膊肘向外拐治他的罪吧? 
“庄主请吩咐!” 
“干什么啊,有出息点好不好?好像我要吃了你样的。”苏晓魂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去给我把那本洗髓录放水里浸浸,火上烤烤,在倒点醋啊盐啊的什么上去。” 
“苏大庄主你不会是打算把它吃了,一了百了吧?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啦……”舒轲非沉吟。 
“去你的,本庄主不过是对那个传言有点兴趣罢了。”苏晓魂扫了那本书一样。 
“不会吧,这种没边没际的消息你也相信啊?”舒轲非大惊失色。 
“有好奇心的人呢,才不容易老啊。” 
“不过庄主,我看这本书已经这么破旧了,你还要折腾它,到最后估计会四无全尸的耶,到时候我们拿什么赔给少林寺?” 
“怕什么?大不了本庄主到时候默一本给他们咯,保证纸张雪白,墨色黝黑,不比这黄腊腊的破本子好?你还罗嗦什么,快点去呀!”苏晓魂有些不耐烦了。 
“是。” 

话说这之后十几天,红叶山庄迎来了相对而言较为平静的一段日子。 
那些时不时挂在他们墙上或者跌到鲤鱼池里的人型垃圾比起青阳子而言,破坏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苏晓魂乐得悠闲地坐在大厅里泡着茶观赏着各路豪杰送上门来的杂耍表演。 
虽然圆通大师没有能够把洗髓录要回去,但是跟他同来的那些武林人士却纷纷把洗髓录在红叶山庄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就传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而且是越穿越言之凿凿,好像他们亲眼看到青阳子把书交到苏大庄主手上一样。 

“啊啊,我原来怎么没发现唐门的人除了暗器功夫好,韧带也那么开呢?”苏晓魂看着一个呈一字开跨坐在山庄院墙上的唐门子弟。 
“噗哧,他把我们家池塘当黄河了不成。”一个猛子扎进鲤鱼池的排帮帮徒逗地他心情大好。 
哎,果然只要少了那个一天到晚找他麻烦的青阳子,他的人生还是彩色的啊。 
“这个好,这个有希望!”苏晓魂眼见地看到一个越过了三道关卡正式冲入山庄回廊的貌似武当二代弟子。 
却只见他刚刚踏上回廊就缓缓晕倒在地。 
“笨啊,闻到不对也不知道赶快闭气,果然是那些木鱼脑袋的道士教出来的好徒弟!” 
接下来又换一波新人,感觉这倒下去和冒出来的速度就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真是人生在世,无处不可取乐啊。 
就不知道如果这些倒霉蛋知道被他们用来当作过墙梯的那棵大槐树上晾着的那些破纸就是被他们拆成了一张张的洗髓录,会作何感想呢? 
啊,还被个愣头青碰掉了两张,回头叫人去捡回来吧。 
苏晓魂摸了摸下巴,希望……能晾干吧,毕竟也好几万字呢,默起来太累。 

“庄主庄主!”舒轲非从后院跑了过来。 
“来来,过来一起看杂技!”苏晓魂心情非常好的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推过去一杯茶。 
舒轲非抿了口茶,“庄主,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苏晓魂毫不犹豫。 
“好消息就是青阳子道长最起码有一年不会再来拜访了!” 
“那坏消息呢?”苏晓魂咬了一口豌豆黄,决定要把坏消息一并听完再决定要不要摆宴庆祝。 
“坏消息是……青阳子道长他目前正在幽州大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晓魂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伸出手,拍了拍舒轲非的肩膀,“我说阿非啊,今天我心情已经很好了,你不用再编这种消息来逗我开心。” 
舒轲非半句话不说,拿出一张海捕文书,摊在桌上。 
苏晓魂扫了一眼,“日前有一伙流寇欲打劫朝廷钦犯,幸李侍卫大智大勇,与他们周旋半日,最后将以匪盗青阳子为首的一并贼人擒获。然主犯司徒苍及一名贼子侥幸脱逃,形貌如下。若由提供行踪者,赏银一千。” 
下面盖着鲜红的知府大章。 
苏晓魂一口茶喷了出来,“匪盗,哇哈哈哈哈,青阳子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庄主,那你打算?” 
“管我什么事,依青阳子的本事,居然会被那群饭桶官兵抓到,想必是为了掩护那个不长脑子的司徒大少爷吧,既然他那么想做好人,就让司徒大少爷去救他啊!本庄主才没兴趣再揽一个麻烦上身!”苏晓魂轻笑,继续喝茶看戏。 

舒轲非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来到马厩,吩咐马夫说,“庄主马上要出门,快点把他的马备好。” 
“可是庄主他没说啊?”马夫有些莫名。 
“放心,他马上就会说了!” 

幽州大牢 

“道长,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劫囚可是死罪啊。”与司徒苍素来交好的青城派大弟子莫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头脑一是发热了。 
虽说是提头走江湖,但没人会想死在官府的铡刀之下啊…… 
“唔,这个嘛,我还没想过。”青阳子用拂尘柄在地面上画了个九宫格,招呼洛阳温家的温暖过来陪他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青阳子原本就显得有些过于白皙的面庞更加的苍白了。 
而血还在从他腰腹间的伤口一滴滴滴下。 
“道长,你的伤口不要包扎一下吗?这里阴冷潮湿,恐怕会化脓哎。”温暖忍不住开口提醒。 
“无妨。你专心点哦,否则我就要赢了。” 
“道长,我看你这么成竹在胸,莫非……”莫阳用被镣铐铐住的四肢艰难地爬过了过来。 
大牢里所有的人眼中都燃起一丝希望,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道友,红叶山庄的苏大庄主,同时也想到了他与朝廷之间牵丝盘藤的关系。 
“唔,莫非什么?”青阳子抓了抓头,用很疑惑的目光回望那些希望的目光。 

突然,阴沉昏暗的大牢里仿佛亮起了数十盏宫灯一般,一个华丽丽的身影缓步走了下来。 
一直走到栅栏边,苏大庄主一只手抓住铁杆,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青阳子,露出一个十分捉狭的笑容,“好友,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青阳子抬起头,很迷惘的眼神,“尚可,劳道友你操烦了。只是,道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此言一出,先别说苏大庄主的反应如何,就算是与他同陷牢狱的几名侠少都免不了目瞪口呆。 
青阳子这算是根本没想到苏晓魂会来呢还是不想苏晓魂来呢? 
无论是哪一种,都很令人莫名嗄…… 
不过苏大庄主应变非常有速度,“我不过是听说好友你近来居然恋上了大牢这阴冷不见天日的所在,实在是大吃一惊,于是过来看个究竟。不知道好友你精通易理八卦,可曾算到自己有今日的牢狱之灾否?” 
怎么看他脸上的那个笑容都是不折不扣的幸灾乐祸啊。 
“若道友你对奇门八卦八卦之术有兴趣,贫道很乐意为道友你传道授业解惑。”青阳子避重就轻,太极纯熟。 
“好说好说,只是我不知好友你原来如此见不得阳光,若早知道,定必不与好友在秋叶辞树相约,或可换在红叶山庄的地窖也未尝不可,之前真是辛苦好友你了。”苏晓魂一脸恍然大悟,后悔不及。 
“无妨,贫道自是比不得道友你对于光明的执著追求,”青阳子一面说,一面若有所思的扫了苏大庄主全身上下闪闪发亮的行头一眼,“就算没有光明,也要自己创造光明!” 
地板上或躺或卧的几位侠少非常给苏大庄主面子,纷纷捂住了嘴巴。 
苏晓魂脸色不变,“看起来好友你在此处如鱼得水,连幽默感也有所提升,重见天日想必也并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么苏某告辞了。” 
说完,举步向外。 

立时,青阳子就被各式各样的目光给扎穿了,有期待的,有焦虑的,也有埋怨不解的。 
也亏的是青阳子,只见他安稳如山,丝毫不为所动,低低说了一声,“道友……” 
苏晓魂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中是不可错辨的得意,“怎讲?” 
“贫道不便远送,还望道友自行珍重。想这两日红叶山庄必定高朋满座,宾客临门,青阳子不能恰逢其会,实在遗憾!” 
这次苏大庄主是真的有些咬牙切齿,虽说白天看看那些家伙的笨手笨脚还可以全党是人生调剂,可三更半夜还有人不断爬你家墙,摔你家池塘,那可就是噪音污染扰人青梦了。 
再加上少林寺那群人大概一直‘光明正大”久了,再加上练的都是刚猛的外家功夫,连做贼都不知道轻手轻脚,害的红叶山庄的外墙数天之内翻修了无数次,又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而这一切,都是青阳子给他带来的麻烦! 
“的确,近来红叶山庄好戏连台,只可惜好友你既然爱上了在大牢里和人玩九宫格的日子,我也只能尊重你的兴趣。且等红叶山庄下戏,我再来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