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天王之夜叉





  故此,为救聂风,为救玉儿,更为成全玉三郎,断浪将会……
  断浪蓦然抬首一望挂在树干上的铁尸雄蚕,复看红得像在热烈欢迎他加入的夜叉池,终于幽幽的道:
  “夜……叉……池……”
  “我适才仅是……浸身在你之下一段短短时间,便已不能……自……已……”
  “我知道,若我……要浸身在你之下一日夜,恐怕我纵能增强功力,纵能……外貌不变,我的心,之后亦会……”
  “步向邪道!”
  “但……我断浪这卑微没用的一生,也只有聂风……一个兄弟,也只有聂风一个……好朋友,我……决不能让他……被雄霸挑断手筋,我甚至已不怕死,那……即使我的身心步入邪道又如何?”
  “为了风,我断浪即使走火入魔成为邪鬼,成为全天下全武林的公敌,但这又如何了?
  这又如何了?我——”“不!”
  “悔!”
  对!他不悔!死已经最可怕了,断浪既不怕死,又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除非是失去一个他最敬重的兄弟,他才会害怕……
  断浪说到这里,收拾好一切,又从那个布袋内一把抽出数条蜈蚣往嘴里送,右腿更陡地先踏进夜叉池,口中还凄然笑道:
  “哈哈!夜叉池!我来了!我断浪又下来了!”
  “我忽然发觉,原来夜叉池你也并非十分可怕,最可怕可鄙的并不是你,而是法理不分的……
  ”
  “江湖!”
  “江湖,才是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哈哈哈哈……”
  凄然的狂笑声中,断浪终于整个人投进血红的夜叉池内!他分明已清楚自己将会变为怎样,他分明已知道自己这样做的下场……
  但他依然不顾!
  他最愿念的只有聂风!
  还有玉三郎所受的多年痉痛苦!
  以及玉儿数千个不见光明的朝暮!
  可是,断浪纵然完全不顾自己会变邪的下场而自投夜叉池,此刻的他又那会想到,正因为他今日的不顾一切,终于在许久之后,他还会成为他最敬重的最好兄弟……
  聂风之敌!
  到头来徒令聂风嗟叹一句——
  从来情义……
  倍多磨…… 
  第十一章 诀别也是朋友
  一日夜后。
  很快便到了日尽之时——
  午夜子时。
  今夜,也可能会是世上其中两个难得的朋友……
  缘尽之时!
  断浪……
  聂风……
  已快接近子正,风雪依旧漫天,天色更浓黑得如同断浪的前程;三分教场之上,已陆续有无数门下鱼贯入场。
  因为帮主雄霸曾经扬言,今夜聂风与断浪都必须于三分教场之上,在天下门众之前,向雄霸为已失去的铁尸雄蚕作一个圆满交待,否则,聂风将会为庇护断浪,而接受他应得的公审、惩罚!
  既然帮主有令所有门下必须到三分教场见证此事,天威难犯,徒众们又那敢不从?就在距子时还有一盏茶时分之前,所有门下“几乎”已齐集于教场之上!
  说是“几乎”,只因还有五人未到!
  这五人就是——
  步惊云!
  秦宁秦佼!
  聂风!还有断浪!
  步惊云向来都对任何人或事爱理不理,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对此事或许并无多大兴趣,迟了出现甚或完全不出现,雄霸亦绝对不足为奇!
  然而,向来视断浪为“眼中钉”的秦宁父子没有出现,雄霸倒是有点奇怪;不过,即使他俩不出现亦毫不碍事,反而,今晚的主角儿“聂风”与“断浪”还未现身,倒是大出雄霸意料之外。
  他不期然眉头一皱,问在旁的秦霜及文丑丑;“霜儿,丑丑,快近子时,风儿与断浪那小子,为何还不现身?”
  秦霜深恐雄霸又再多怪责聂风一分,忙不迭为聂风解释:
  “师……父,风师弟……昨晨受了三百多鞭,早已皮开肉绽,他……受创非轻,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迟来,风师弟……他不会是有心的……”
  雄霸道:
  “那断浪呢?断浪那贱种又为何迟来了?”
  秦霜这次倒真是哑口无言;一来是他私下并不认为断浪是贱种,相反更很欣赏断浪与其风师弟间的友情,他真不知该如何在他亦尊亦敬的师父面前为断浪申辩!二来,是自从昨夜之后,天下会的人赫然再也未见过断浪,不知他去了哪里,故秦霜亦无从回答!
  然而秦霜虽无法回答,文丑丑却乘机插嘴,嘻皮笑脸的道:
  “嘻嘻!帮主,依属下愚见断浪可能早已畏罪潜逃了,否则又怎会整整一日夜不知所踪?可怜风堂主今夜还要为他受罚呢!属下早说过断浪这小子蛇头鼠目,并非可信任托付的人了!唉,想不到真的给我文丑丑言中……
  文丑丑此言本为奉承雄霸,谁知雄霸听罢却是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他斜斜一瞄文丑丑,道:
  “丑丑,如今你这样说断浪未免言之尚早。依老夫看,断浪未必就会舍得下风儿而畏罪潜逃,不过;”“倘若子时一过,丑时一到,断浪仍未出现的话,那他便真的会连累风儿了!”
  “因为老夫这次绝不会偏私!任何人包庇偷铁尸雄蚕的人,都——”“必须接受重罚!”
  断浪为何仍不出现呢?他不是不惜一切浸身夜叉池内,也要增强自己回来救聂风的吗?
  难道他如今还浸在夜叉池内未能功成?
  不!他早已离开夜叉池了!此刻的他,原来正在……
  这里是天下会的一个乱葬岗——
  天葬场!
  这个天葬场既是一个乱葬岗,亦即是说,葬在此地的人根本不受尊重,故在他们死后,天下会众便把他们弃尸此地,任蟠踞此地的老鹰们吸食他们的尸体。
  而这些被弃尸满地的死者之所以不受尊重,全因为,他们生前尽皆是——
  雄霸敌人!
  这就是雄霸敌人的下场!
  这些年来,雄霸不断剿灭大帮小派,许多不服的门派帮主,更被掳回天下严刑逼降,且还有许多人受不了残酷无比的酷刑而惨死,他们的尸首被仍在此天葬场,多得堆成一个个的山丘,也养肥了这带的老鹰们。
  可惜,近数年已甚少有人敢不归降,故天葬场亦甚少派上用场,这里的老鹰们亦随之无尸可吃,变得瘦骨嶙峋,终日无精打彩似地,只是……
  今夜,似乎又有食物给它们送来了!
  鹰眼永远最锐利,饥饿已久的鹰眼更为锐利百倍!老鹰们蓦然发现,在距天葬场数百丈外的一条小径之上,正有一条人影徐徐步近!
  是天下会送尸体来了?
  老鹰们登时食指大动,垂涎欲滴,兴奋得展翅乱拍,然而当这条人影逐渐接近之时,它们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
  来的好像不是一个寻常的天下徒众!
  来人的每一步,竟深深烙在积满冰雪的路上盈尺之深,那些雪,似被一股热烘烘的火劲融掉,而来人的身上竟散发着一股无穷热力,远远已把老鹰们烘得喉干舌燥……
  啊!来人竟似把地狱之火也与其一起带来!
  他,像是把整个火地狱也带上人间!
  “呱”的一声!纵是天寒地冻,老鹰们也无法忍受这愈来愈近的火热煎熬,猝地纷纷展翅高飞而去,这个火热的来人朝满天受惊的飞鹰一望,不由苦涩一笑,对老鹰们沉吟道:
  “我,真的已变得那么可怕吗?”
  “鹰啊!你们可知道,人最可怕的地方并非力量,而是人的心……”
  是的!他,已变得非常可怕!纵然他的容貌未有丝毫改变,他如今深藏的力量,不但唬得满天鹰飞,更唬得风雪也不敢接近!
  所有飞近的冰雪,都在他三尺之内给他那股火灼感觉融掉了!
  他正是——断浪!
  断浪再次在天下出现,是否表示,他已在夜叉池功成出关?他已有足够的力量解决今夜一切?
  他既已回来天下,又为何不先上三分教场?而前来这个天葬场?
  断浪前来这里,全由于他要在解决一切之前,先见一个人。
  玉!三!郎!
  却原来,自从秦宁父子往断浪马槽搜索玉三郎不遂之后,断浪为防万一,便将玉三郎藏在天葬场附近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内;这天葬场向来阴风阵阵,尸骸遍野,人迹罕至,绝对是一个可以让便创乏力的玉三郎,慢慢回复功力的安全地方!
  而此刻的玉三郎,正在那个隐蔽的山洞内闭目行功,断浪早前曾给他服下十五颗“气转心丹”,虽已令他受的重创在这数日内逐渐痊愈,惟他依旧无法使出半分气力,仍然动弹不得,他必须尽快回复功力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不想再负累断浪,不想这本来可以前途无限的大好青年,为他及玉儿毁了宝贵前途!
  可惜,要待他回复功力,至少也在一个月后,实在是太迟了!
  断浪,今夜会先用他自己的方法,解决所有问题……
  倏地,玉三郎在闭目调息之间,只觉山洞内蓦然充斥着一股热力;这股热力似曾相识,缘于在他过去藏身夜叉池的岁月中,每次他因夜叉池增强功力之后,全身都会散发着火股热劲。
  但,如今的他浑身乏力,又何来热劲?他不期然心中一懔,睁目一看,终于发现散发这股热劲的人,此刻竟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跟前!
  断浪!
  “断……兄弟?”玉三郎乍见此刻一脸木然的断浪,当场心知不妙,更见他浑身不独在散发热劲,且还能如此无声无息地出现于他跟前,修为明显暴升,他有一个极不详的预感,愣愣的问断浪:
  “断……兄弟,不见……一日一夜,你为何……看来……像是……不同了?难道……难道……你……?”
  已经不用再难道了!语声方歇,断浪斗地上前,一把按着玉三郎下颚,一把已从怀中掏出一瓶物事,“拍”的一声!便将瓶内物事全倾进玉三郎嘴内……
  瓶内物事甫一入喉,玉三郎已知是什么东西,震异的瞥着断浪,问:
  “是……你仅余的……十五颗……气转心丹?”
  “断兄弟,你将气转心丹……全给我服下,那你凭什么……为自己疗伤?”
  一直木然的断浪,看着玉三郎虽然重创乏力,却仍然异常关心他的样子,终于有回少许表情,他慨然答:
  “玉前辈,你自己身负不共戴天之仇,更伤重乏力,身陷天下险境地,却依然如此关怀我断浪,断浪实在相当感激;只是,也许我已用不着气转心丹了……”“因为,我已经和前辈一样,成为……”
  “夜!”
  “叉!”
  此语一出,玉三郎登时心头一沉!虽然他适才已觉断浪身上火劲有异,但还是不敢肯定,如今经断浪亲口承认,玉三郎益发难掩满脸震惊,他怔怔的问:
  “什么?你……已成为夜叉?你……已去过……夜叉池了?断兄弟,你……为何……
  要……这样做?”
  断浪苦苦一笑,答:
  “因为要治愈玉儿姑娘的眼睛!”
  “还有,我更要救我的兄弟——聂风!”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那个藏着铁尸雄蚕的皮囊,方才续说下去:
  “玉前辈,断浪已将铁尸雄蚕弄到手,相信玉儿姑娘的眼睛快可重见光明,她可以继续追求她自己的理想;然而,在拿这条雄蚕回去救玉儿姑娘之前,我还必须带它去见一个人!”
  “谁……?”
  “雄霸!”断浪直截了当的答:
  “若我今夜不能带着铁尸雄蚕,在三分教场向雄霸交待,风便会被他挑断手筋脚筋,成为废人!但若我带着雄蚕往见雄霸,如果仍是功力平庸的我,根本便绝不可能再取回雄蚕救玉儿姑娘,所以,我不得不借助夜叉池暂时增强自己,因为我必须向雄霸表明雄蚕是我断浪所取,与风无尤,然后还有能力逃出雄霸的追击,回去救玉儿姑娘……”
  原来,断浪不惜牺牲自己,是如此用心良苦?玉三郎闻言更是为断浪不顾自己的行为而震惊:
  “不……!断……兄弟你……怎能……不顾……自己而要成全……我和玉儿?你这样与雄霸反目,以后……便不能再与……你的好朋友聂风一起了!你……不若就将……雄蚕交回雄霸,救回聂风……算了,你……决不可以……为我们……那样做!绝……不……可……
  以!”
  断浪又是幽幽一笑:
  “可是,前辈,断浪已在夜叉池浸了一日一夜,早已变为夜叉,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不……!还来得及!你虽然已浸身夜叉池……一日夜,但……只要你不催动……你暴增的力量,这股力量……便会在一日夜后……自然散去,而……你的心……便不用步向……
  邪道;断兄弟,真……的!只要你……不用那力量,你……真的仍有回头……之路!”
  眼见玉三郎千央万求自己别去,别要因用了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