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纸鸢






    鸡慌上房,狗急跳墙。语欢憋屈成怨,强占牡丹花郎。

    其实那一夜,与平时并无两样,几颗星星,一弯月亮。对语欢来说,那是十
二分的撩云拨雨。对庆容来说,那是二十分的月黑风高。语欢被老爹抽得浑身是
青紫印,躺在床上,心中惆怅,分外想找个人出气。不过多时,房门被推开,探
进来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语欢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冲他勾了勾手指。鸣见在他身旁坐下,手中还抱
着医药箱子:“语欢,你身上还痛么。”语欢驴脸瓜搭,不吭气。鸣见把箱子抬
起来了些:“我给你带药了。”

    语欢哼了一声:“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爹道貌岸然,我娘助纣为虐,
庆寒自命清高,庆容狐假虎威,那六个女人仰人眉睫。”鸣见莞尔一笑:“是么。”

    语欢白眼相看:“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死不救。看着我被打,也不
劝劝我爹。我要他们都后悔,等我以后练出一手好功夫,自立门派,把他们打得
片甲不留!”

    鸣见静静坐在一旁,手撑下颚,扬起鼻翼。鼻峰挺秀俊俏,上面却坍塌得人
仰马翻,一双眼睛给压得米粒大。下巴白玉般光滑,却似瓜子尖,仿佛手指一划
过,便会被割裂。

    语欢还真的伸出食指,在鸣见的下巴上划了一下,捏着他的下巴道:“鸣见
哪,你长得真不怎么好看。”鸣见笑道:“那又如何?你不看便是。”语欢一边
刮着他的下巴,一边叹道:“下巴削葱都行,真不好看。”鸣见微微一怔,皱褶
跟着耸起,总算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手从他的下巴挪到肩膀。肩胛骨突兀瘦削,硌得手掌生疼。语欢心中一痛,
忽然一把揽过鸣见,将他紧紧搂在怀中。鸣见一惊,欲坐起来,却如何也摆脱不
掉。语欢小声道:“家里伙食不差,怎的你会瘦成这样?”鸣见道:“我在长身
子,瘦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看不过去。”语欢松开他,正对上他的视线。鸣见也不回避,只用
那双常年不振的双眼瞅着他。语欢忽然凑过去,轻吻他脸上的烫伤。鸣见身体僵
硬,一动不动。语欢又将他抱住,压倒他在床头,手探入他的衣服。同时,他听
到鸣见说了两个字,终于放弃。

    鸣见说,放开。

    语欢离离光光看着鸣见,发丝衣摆落了他一身,却听到自己呼吸声清晰,幽
微,急促。鸣见回望着他,镇定得可怕。雪衣雪肤,鼻如峰峦,唇似樱瓣,压住
的半只眼中,是一望无际的漆黑。

    语欢慢慢坐起来,背对着他。疏忽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很远。缄默良久,
语欢站起身,驱风跨步,破门而出。直到门板摔出巨响,鸣见才坐起来。看着门
口发呆很久,轻轻按揉额头,几块肉皮擦着脸颊掉落,撒了满床,如同土块泥沙。

    小窗外,月正圆。语欢喝了点酒,磕磕撞撞,歪歪扭扭。前来命他回房的家
丁都被他几掌打晕。最后语欢倒在墙头,慢慢缩在地上,打了几个酒嗝儿,脸胀
得通红。

    不远处,庆寒方与庆容道别。庆寒往北走,庆容朝语欢处走来,见前方晕了
几个人,委实吓了一着。心下还道是来了贼,左顾右盼,总算瞧见了语欢,慌忙
在他身旁蹲下,摇晃其肩膀:“七公子,你怎么了?谁把你们打伤……”

    语欢一个大嗝抽出,喷了他满脸酒气。庆容捂住鼻口,晃晃脑袋,扶他起来。
语欢走路东倒西歪,在庆容身上撞了好几次,管秃唇焦,总算摸索回语欢的房间。

    把语欢放倒,正欲点蜡烛,便听他嘤嘤呻吟,庆容挪到他身边,靠过去问:
“你说什么?”总算听清语欢在说:“你长得丑死了。”庆容体力不佳,这会子
搀着语欢进来,原已极累,弄半天换这么句回话,吁一口气,转身离去。谁知刚
走一步,手腕便给人扣住。

    庆容一愣,当下记起语欢第一次见面说的话,有些紧张地想抽出手,语欢的
手却加锁般牢固。语欢抬起头,笑容得颇淫邪:“牡丹公子,来陪本少爷睡~~”
庆容支吾道:“你,你没醉?”语欢道:“本来醉了,被你拖醒,现在体力好得
紧,来吧!”

    庆容大惊失色,想张嘴呼救,却被语欢一把扯住,往床上拖去,压在他的身
上。庆容头一个音还没发出,便被靠过来的唇堵住,呜呜哼了半晌。语欢按住他
的后脑勺,强掰开他的牙关,舌头伸进去胡搅,搅得他急迫喘气,忘记挣扎,半
被迫地接受强吻。

    语欢早是情场老手,轻而易举,将之压在床上。庆容比语欢大三岁,却由于
家教甚严,对这种事青涩陌生,除了使力推他的胸膛,别无他法。语欢仗着自己
武功高强,飞速骑在庆容身上,三下五除二扯掉两人的衣物,顺手拉下帐帘。

    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庆容更加惶遽,只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放我出
去。”语欢道:“我若不放,你能将我怎样?没做奈何处啊没做奈何处。谁叫你
要抓着我让庆寒打了?我先弄了你,再灭了他,哼哼,哼哼……”一边打酒嗝,
还一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庆容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可他丝毫不会武功,拳头立即被语欢接
住,还压在自己胸前。语欢阴笑一下,食指拇指往下一捏,捏住庆容胸前的红樱,
揉了几个来回,用力拧动。庆容打吭吭,却不敢大声叫唤。语欢将他压住,两人
身体紧密贴在一块儿,总算摸到他身下,嘟着嘴唇喃喃道:“还是女的好,男的
硬邦邦。”

    “复语欢,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被你爹打一次!”庆容伸腿朝他蹬去,被
他紧紧抓住。语欢抬起他的腰,身命在他体外摩擦一下,毫不留情撞进去。

    与此同时,身下的人胸膛往上一挺,喉间发出沙哑的低吟。语欢眼前一白,
抓住他的双腿高高举起,搭在肩头,开始奋力进出。庆容不再挣扎,只用手背盖
住眼睛,嘴唇不断颤抖。语欢哪有时间留意他的想法,爽得直哼哼,自此尝到了
男子身体的美味:紧,超紧。

    只是乐了语欢,悲了庆容。庆容的双腿抖得不像样,还得不断承受越来越猛
烈的冲击,到最后干脆咬住手臂,牙关格格打颤。想呼救,但此时若来了人,看
到这一幕,皇家颜面何在?自己的尊严何在?

    不知语欢爽了多久,折磨到最后肯定是会结束的。结束归结束,烂摊子还是
要自己收的。语欢舒服躺在一旁,庆容却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语欢察觉不对劲儿,
回过头去看他。不看还好,一看庆容就翻了身去。翻了也罢,语欢还要再去翻他
回来。这一翻则翻出问题了。

    女子哭他见多了。仙仙筱莆嫣烟星月小霞小樱,无一不在第一次时痛哭流涕。
除了第一次有些急,之后摸出套路,统统用一个方法解决:搂在怀中,温温柔柔
地说要照顾你一辈子。

    可是,他这辈子还没把男子弄哭过。

    小侯爷泪珠子咕噜一下滚出来,滚在语欢手上。烫得他浑身一颤,打了个大
激灵。

    *** 搬来了搬来了~~原来这里不抽筋……闪走闪走~~~

    第三章拜佛

    晨耀山庄发生了两件事,比麻雀下鹅蛋还稀奇。

    头一件,即是晨耀山庄接下由少林武当发下的请帖,着手准备参加武林大会。
第二件,皇上将庆容赐给语欢,并同意遵守晨耀规矩,让庆容改姓为复。

    说到第一件,或许发生在别的门派,不是奇事是喜事。比武大会有很多种,
天下间唯武林大会最为正宗。除了少林武当,唐门,青城,丐帮,逍遥派,天地
教,五岳等大派都将参加。据闻天地教也鲜少参加武林大会,但凡参赛,甲头十
拿九稳。

    对一般门派来说,为之邀请乃是至高殊荣,可复正茂从来都只为朝廷办事,
一向不屑与江湖中人胡搅蛮缠。这回竟破例答应,天下皆惊。

    这件事语欢也曾问过父亲,复老头子的解释是:晨耀以剑闻名,天地教以鞭
扬名。他参加大会,不过是想比较《晨耀剑》与《乾坤二十四鞭》,孰强孰弱。

    语欢笑得鼻孔翻天,骄傲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咱们赢。”

    到底是父子,说话口吻也一样。复正茂道:“要赢也不是你赢,是你爹我赢。”

    晨耀剑诀乃是复正茂自创秘籍。是时复正茂正值壮年,功力高深,独步天下,
自创的武功,门槛也抬得比较高,加之复正茂乃是武学奇才,常人无法修炼。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晨耀七子中,除了复轩俱喜武学,只是无人有那等资
质修炼此剑诀,除了复语欢。可复语欢自视甚高,难以去修习这门磨性子武功。
因此,整个晨耀山庄除了复正茂,再无人能到此修为。

    天地教则不同。天地教教众不及晨耀多,势力范围不及晨耀广,却群英荟萃,
高手辈出。天地教女子众多,不仅赏教主是个大美女,两位护法亦同样是女子。
左名花颜,乃江湖三大风骚女之一;右名淡水,乃赏教主的义女。受性别影响,
天地教的武功皆走阴柔路线,第一秘籍《乾坤二十四鞭》更是天下一绝。若说晨
耀山庄是既驾东曦,光芒万丈,辉煌夺目,那天地教就是鼓绝孤轮,瑶波千里,
晦昧邪辟。

    不过,天地教众也有古怪之处。其一,性格多数孤高冰冷,武功愈高者愈甚
;其二,外貌永葆青春;其三,寿命极短,活过四十岁的占少数,除却赏教主,
以及男女不分的圣者千落。其四,赏教主子嗣一男一女,前者名渊,后者名嫣烟,
却不知父亲是何人。

    所以,武林大会冠归谁家,还是个未知数。

    说到第二件事,语欢与庆容一事果是纸包不住火,语欢原本准备受罚,却在
关键时刻大局扭转。这会子,他是一时开心一时悲,开心是因为逃过一劫,悲伤
是因为他要娶个男的当小妾,还是个恨他入骨的美男子。以前的庆容即是现在的
复容对他说,既然接了圣旨,我们就这么过。既然皇上说了,我伏侍你便是。

    左一句皇上,右一句圣旨,念得语欢欲哭无泪,得不得一头撞死。

    大婚前,太子爷终于离开晨耀山庄,语欢在房里烧香拜佛,乞求关公爷爷菩
萨奶奶把复容也带走。不过皇天无老眼,复容成日还似个雕像,坐在西厢房中,
等着嫁人。

    语欢的二侄子约莫三四岁,天天拿着一堆积木皮绳泥娃娃玩耍,玩到厢房门
前,撞着了复容,笑得无比灿烂,还说要分给复容玩。复容接过玩具,也不管袍
子是否给弄脏了,跪在地上,与那孩子一同堆积木。

    白净的脸,飞扬的眉,原有几分英气高贵,弄得憔憔悴悴楚楚可怜。语欢碰
巧路过,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又一次觉得自己真孽相倒脑袋,人家好好当着
小侯爷,突然作男妾嫁人,还不能违抗,为了老爹老娘的命,自杀都不成。

    其实复容与鸣见的下半脸有三分相似,性格都比较安静,却差到十万八千里
远去了。

    这也是鸣见的神奇之处。任他再穷,再丑,再落魄,都使人难以认作软柿子。
表面温柔顺从,骨子里那点高贵出尘之气,挥之不去赶之不走。

    语欢觉得不好玩。他这辈子什么都有,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老天赐他一个愿
望。老天隔不了一层纸,在他娶过复容之后,语欢总算有了愿望,即是让鸣见哭
着向自己哀求。

    至于求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语欢任性,却不是呆鸟。知道复容恨自己入骨,特地在大婚前一日订了几大
箱子玩具,送到新房。之后拜堂,交杯,扔玩具给复容,自己踏着西瓜皮飞奔而
去,招了仙仙侍寝。

    接下来的日子,语欢过得很憋屈。总算挨完一个月,打算出门散心。刚好老
爷子信佛,每月初,都会带全家人一起上坟烧香拜如来,总之,姓复的人统统离
开山庄。

    了然,上山。释然,下山。城隍庙中,复正茂和三位夫人带领着儿子媳妇儿,
跪得端端正正,许愿,念佛经,摇签筒子,则差没学秃子们敲木鱼。

    语欢坐不住,愣要拉复轩去周围游逛,顺便看看可有漂亮姑娘。复轩的媳妇
儿幽兰瞥他们一眼,转身就给复正茂打了小报告。复正茂拖着语欢坐下来:“去
抽签。你爹我抽到个上上签,今年财运洪福。”语欢不屑道:“寺需修,饭要吃,
和尚也得骗骗人。人,总得有点盼头,总得有点动力,总得有点希望。自己找不
到,通过僧交给佛。骗自己一个心甘情愿。”

    身边的老和尚道:“施主,普度众生,佛不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