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云鬓





握剑柄。
  但是,翻腕一握,右手竟然抓空,心头不由猛地一震,面色顿时大变,惊得险些脱
口呼出声来。
  牢牢系在背后的宝剑,竟然仅剩下一个空空的剑鞘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伏身,机智地看向身后。
  只见内堡石楼高阁,房屋榈比,摘星楼直立夜空,远处堡墙上,一片岑寂,哪里有
半个人影?
  江天涛心知九宫堡内又来了高手,对方则是借自己全神贯注中阁,正在心浮气躁之
际,趁机盗走背后长剑,但这人的轻灵身手,也的确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同时,他也愈信恩师“海棠仙子”平素的告诫为人切忌骄满。须知“人外有人,天
外有夭”的话了。
  他内心虽然对盗剑之人的高绝轻功感到佩服,而也知对方并无害他之心,但盗走了
背后长剑,总是心存戏弄。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气,深觉大大地损了自尊。
  由于额角有汗,不自觉地用手去整理罩在俊面上的黑市。
  就在他右手刚刚触及黑市的同时,面前蓦然弥漫着一丝高雅的淡淡的幽香。
  江天涛心中一惊,断定这是女孩们用的脂粉香,仔细一闻香味,就发自右手的五指
上。
  他愣愣地望着右手五指,觉得这丝高雅的淡淡幽香,似是与表妹汪燕玲平素所用的
大是不同。
  继而一想,他曾用手去抚小翠花的樱口,去握小水仙的玉腕,也许是她两人残留在
手上的余香?
  但,略一回忆,又觉得小翠花两人的身上,虽然也有脂粉香,却没有这等高雅。
  心中一动,恍然大梧,急用左手去摸肩后空空的剑鞘哑口。
  继而将左手送至鼻前一闻,不错,高雅似幽兰的芬芳气味,更浓了。
  江天涛断定盗走身后宝剑的人,必是一个顽皮淘气,刁蛮不羁,自大自狂,不知礼
数的泼辣少女。
  因为,年龄较长,已通世俗的女孩子,绝不会以这种恶作剧来戏别人。
  江天涛一想到对方是个少女,心中愈加懊恼、气忿,假设盗剑人是个白胡子老头,
或者是已经名震江湖的大剑客,还可自嘲自己年轻,火候不足。
  如今,哼,被一个淘气的少女将剑盗走,不说气恼,就拿男子的自尊说,也被他江
天涛丢尽了。
  心念至此,他已无心再呆下去,立即悄悄起身,鹭行鹤伏,轻巧地同表妹汪燕玲的
楼前,摒息退去。
  但是,他的目光,仍不时偷看一眼中阁上的情形。
  江老堡主神色黯然,抚胡领首,似是刚刚说完了一段话。
  朝天鼻依然躬身静宜,显得十分丧气。
  毒娘子目光炯炯,不时看看江老堡主,又不时看看汪燕玲。
  汪燕玲不知何时也由椅上立起来,她正在面向江老堡主,恭谨地说:“姑父不说这
些情形玲儿也知道,不过,祖父龙宫湖主在世时,曾经说过汪家之女,不配无才之人,
姑父当年能与姑母彩聘,也是以一套丽星剑法连败姑母璇玑玉女和家父汪剑霞,才获得
祖父龙宫湖主的首肯……”正在离去的江天涛,没想到昔年父亲与母亲的结合,尚有段
姻缘佳话,因而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又将身形伏在阴影下。
  江老堡主霜眉微皱,抚鬓凝视,皓首缓缓摇动,似是又回到数十年前风云江湖的黄
金时代。
  这时,蓦见毒娘子阴刁地插言闲:“现在玲姑娘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少堡主虽有
一身惊人武功,却向谁讨教呢?”汪燕玲毫不迟疑地沉声道:“当然向我讨教。”朝天
鼻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乞怜地看了汪燕玲一眼。
  汪燕玲看也不看朝天鼻,继续道:“只要表哥能与我打成平手,即使明日成婚,我
也不拒。”皱眉沉思的老堡主,听得非常动容,不由转首看了一眼满面颓丧,毫无生气
的儿子朝天鼻。
  老堡主经年不在家,似是也有意趁此机会看看爱子的武功,究竟进步了多少,于是
面向汪燕玲,含笑和声问:“玲儿,你和你涛哥哥比掌法,还是比剑呢?”汪燕玲立即
恭声道:“姑父以一套丽星剑法独步武林,威震江湖,玲儿就和涛哥哥比剑吧!”朝天
鼻一听,大惊失色,只急得汗下如雨。
  毒娘子虽知汪燕玲武功得自家传,兵刃也使的是剑,但她一直没见汪燕玲施展过,
在她想,不管比掌、比剑,都不见得胜过朝天鼻。
  这时见朝天鼻满头大汗,惶惶不安,心知自己估计错了,于是,急忙插言道:“比
武过招,兵刃无眼,万一双方失手,那还了得。”汪燕玲存心打击毒娘子和朝天鼻,立
即冷冷地道:“剑道精微,在于气定神闲,练至纯青火候,出招撤式,意在剑先,姑父
也是用剑的大行家,仅须三五个照面,即可强弱立判,怎会有什么危险?”朝天鼻有自
知之明,立即面向老堡主,苦着脸恭声道:“涛儿这几日,微受风寒。”老堡主一听,
顿时大怒,右掌猛然一拍桌面,厉声道:“快取剑来!”这声厉喝,声震石阁,微尘飘
落,仆妇侍女佣俱都惊得面色大变。
  隐在阴影内的江天涛,大吃一惊,吓得展开小巧功夫,直向汪燕玲的楼前凉去。
  因为,他断定老父这声大喝,必然引起堡墙上的高手注意,加之江燕玲和朝天鼻稍
时比剑,“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钟情等人,也许前来察看,那时再想离开,不
啻登天尤难。
  心念间,飞腾纵跃,眨眼已至楼前,足尖一点长廊,飞身而上。
  登上前廊,闪身进入楼内,发觉里面静悄悄地。
  江夭涛感到十分迷惑,急步奔进汪燕玲的香闺,游目一看,面色大变,只见小翠花
和小水仙,双双横卧地上,俱都破人点了穴道。
  他再度吃了一惊,同时也升起一股怒火,他断定又是那个盗剑的少女动的手脚。
  于是,急步奔至小翠花两人身前,舒掌在两人的命门上拍了两掌,小翠花和小水仙,
同时苏醒过来。
  两人一见江天涛立在面前,略微一眨杏眼,面色一变,翻身由地上跃起来,同时惊
惶地急声道:“少堡主……”江天涛顺手取下黑市,末待两人说完,立即作了一个阻止
手势,显示出早已知道点穴人是谁的神态,按着忿忿地沉声问:“她穿什么衣服,有多
大年纪?”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时茫然摇摇头,惶声说:“小婢等送走少堡主,立时退
了进来,商量如何禀报小姐知道,谁知刚进室门,便被来人点了穴道,以后情形便不知
了。”江天涛剑眉一庭,知道两人都没看清那个盗剑少女的身材面貌,因而失望地又问
了句:“你俩可看清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小翠花眨着一双大眼,想了想,迟疑
地道:“好象是红衣。”小水仙立即纠正说:“不,有此近乎深紫或是浓绿。”江天涛
知道对方身法奇快,又趁两人慌乱之际,猝然下手,小翠花和小水仙,绝难看得清楚,
因而,游目看了一眼室内,吶吶地自语道:“她是由什么地方进来的呢?”小翠花毫不
迟疑地道:“当然是由地道中进来的了。”江天涛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想到
地道秘密的关系重大,不由万分焦急地道:“这还得了。”说话之间,飞身扑至绒炜前,
挥手掀开一看,三人都愣了,小石门内一片漆黑,原来插在灯座上的精致宫灯,已经不
见了。
  江天涛一定神,不由望着小翠花,惊异地问:“我们不是将进口怪石上的石门关好
了吗?”小翠花儿问,面色立变苍白,惶恐的摄孺着道:“小婢虽将石门拉回,但没有
将枢钮定死,这机关在外面仍可拉开,当时我想少堡主也许很快就回花园去,所以……”
江天涛一听,断定盗剑的少女,早已潜伏在花园里,一俟他和小翠花将门关好,她也趁
机跟了进来。
  他想到九宫堡的绝大机密被外人知道了。心里又惊又怒,又惶急,他决心将盗剑的
少女找到,虽不致杀她灭口,也要令她对天宣誓,为九宫堡终生保守机密。
  心念已定,即对小水仙两人郑重地叮喔道:“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小姐,但你两
人必须随时提高警觉。”说着,又注定小翠花,宽声说:“你也不必过份难过,这件事
是我的疏忽,你现在快随我去将枢钮定好。”说罢,当先走进小石门内,急步向阶下奔
去。
  小翠花匆匆跟在江天涛身后,她确没想到这位少堡主心胸如此宽大,不但没有一句
责备的话,反而把过错拉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感激,不由落下两行泪水。
  由于心情焦急,两人在地道中,俱都急步如飞,越过护堡河的一段,便看到地道的
尽头,遥遥挂着那盏宫灯,因而,两人的身形,顿时加快。
  来至灯前一看,阶上石门,依然紧紧关闭,江天涛飞身纵上石阶,两掌运劲一推,
石门果然缓缓倒向外面。
  他回头向着阶下的小翠花,挥了挥手,足尖一点,飘然掠出门外。
  门外一片昏黑,竹摇花动,异常岑寂,江天涛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园中,断定那人
已经离去。
  身后一阵沙沙声响,怪石上的石门,已经缓缓向上合起。
  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复原的怪石,心头涌起一阵混乱和迷悯。
  他觉得有许多问题堵在他的心里,令他不知如何处理,该由哪一个问题理起。
  他低头沉思,信步向石室走去,在他的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盗剑的少女是谁?
  她怎会事先隐身在花园里?她前来的意图是什么,盗剑戏弄的居心何在?
  心念间,不觉已走至石室前,他懒懒地以肩推开室门,侧身走了进去,顺手将门掩
上。
  他的目光,本能地在室内游目一看,蒸然发现小桌上放着一张雪白素篓,他的双目
一亮,飞身扑了过去。
  低头观看,只见素篓的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草体墨笔字,在素篓的下角绘有一个
暗花秋海棠的标记。
  江天涛一见海棠标记,不禁心情激动,星目闪辉,立即惊喜地脱口欢呼道:“啊,
师父回来了。”欢呼声中,捧篓恭读:“涛儿,为师已由梵净山归来,见字即来海堂洞
府。师谕。”江天涛已有半年多没看到恩师的慈颜,听到她亲切地声音了。
  蓦然,一丝高雅的淡淡幽香,再度弥漫在面前。
  江天涛心中一惊,顿时想起破人盗走的长剑,急忙将素篓送至鼻前一闻,那丝高雅
幽香,果然发自素篓上。
  因而,一个意念闪电掠过它的心头,盗剑的人莫非是恩师海棠仙子。
  不错,一定是她老人家,她时常说“凡事慎思,临危镇定,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话,
这分明是她老人家给了他一次实际教训。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恩师自出道以来,人已不施脂粉,这素篓上的高雅幽香,又
是从何而起?
  心念间,十分迷惑。
  蓦然,他的心头一震,面色立变,他发现素篓的背面,隐隐透着字迹。
  急忙翻过素笔一看,顿时愣了,背面上果然潦草地横写着一首七言诗。
  根据字体的潦草,和字迹的模糊,断定是用少女画眉的眉笔,在时间仓促下,匆匆
写成的。
  细读诗词是:“独立阁后榜遮荫,苦等侍儿来接引,满身尽是偷香瞻,一片轻薄寂
玉心。
  谁知好事偏多磨,风去楼空春阁寂,暂借宝刃归仙府,促醒阳台梦中人!”下面既
末写姓名,也末留标记。
  江天涛看罢,十分生气,觉得诗中含意,不但尖刻讽讥,而且充满了妒意,他断定
盗剑的少女是个十足的醋潭子,百折不扣的河东狮。
  继而一想,他又哑然笑了,心中似乎知道了盗剑的少女是谁,但又不敢确定。
  于是,匆匆将素篓放进怀内,紧了紧身上的剑衣,悄悄走出室外,游目看了一眼园
内,飞身纵出花墙,直向正北高可按天的繁舟峰奔去。
  江天涛穿过一段巨木松林,已达峰下,他怀着一颗兴奋的心,身形宛如巨鹤凌空般,
直向峰颠上升去。
  升至蜂腰,回头下看,只见谷中一片昏暗,只有九宫堡内现出数点微弱灯光。
  他已看不清何处是表妹汪燕玲的高楼,何处是高大的中阁,不过,他深信这时汪燕
玲和朝天鼻的比剑,已经有了结果。
  穿出云层,双目顿时一亮,一勾弯月,斜挂东天,洒着蒙陇光辉,“繁舟峰”的峰
顶,已隐约可见。
  江天涛精神一振,身形上升愈快,瞬间已到达峰上。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三章 绣衣隐身世 

  峰上夜风徐徐,松涛低吟,一片幽寂。
  江天涛熟练地飞越一片褚色怪石,通过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深处一丛修竹处驰
去。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