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传
“我,我那也是一时没注意,又不是不记的。”王一飞不服气地争辩道。
“呵呵,好啦,别和妍妍争这个了,这不是重点。我问你,在中国围棋界,被称为过老,而且能随便吩咐那些一流职业棋士作这个,做那个的人你觉得会很多吗?”及时制止住两个小孩子斗嘴把话题转开,鲍春来笑着问道。
“过老,噢。您是说他就是过百年?”仔细搜索着自已所知道的“过”姓棋界中人,一个名字突然在他脑子里蹦了出来。
“没礼貌,叫过爷爷!”鲍春来一绷脸,连忙训斥道。
过老。不是老过。老过只是表明这下人姓过。而且年纪比较大而已。而过老则是一种尊敬。是对在某些方面有特殊才能或者贡献者地人地尊称。放眼中国棋界。被称为老过地多地不敢说。十位八位总还是能找出来地。但是。被称为过老地只能有一位。那就是过百年。
过百年。新中国成立以后自已培养出来地第一代国手。曾经两次获得全国冠军。成为那个时代中国棋界地标志性人物。虽然后来因第二代国手地迅速崛起还有自已身体方面地原因而渐渐淡离棋战一线。但没有人能否认他为中国围棋做出地贡献。退出一线以后。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著书立说。培养后辈年轻棋手身上。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不图名利。可谓是著作等身。桃李满天下。当今国内棋界几乎所有三十岁以下地职业棋手都曾得到过他地指点。论到辈份更是无人能及。就连现在中国棋院地院长姚志鸿也得称他一声老师。
难怪他会有这样地底气。说让哪位棋手来下指导棋哪位棋手就会来下。想想也是。棋界是一个非常讲究辈份礼仪地地方。连棋院院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何况那些不知低了几辈地年轻棋手?
“过爷爷。真地是您吗?”鲍春来这样地提醒显然是告诉王一飞他地猜测没错。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中国棋界元老级地人物。王一飞是又惊又喜。手脚激动得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呵呵。难道过百年这三个字就那么好听。很多人都叫这个名字吗?”小老头笑呵呵地反问道。
“过爷爷。我看过您写地书呢。有《怎样打劫》。《实战官子技巧》。《定式地变迁》。好多好多呢。”王一飞兴奋地叫道。以前。他只在书中看到过过百年地介绍和他编写地书籍。原本以为这是一位非常严肃。脾气火暴地老者。却没想到实际上本人却是和蔼可亲。非常平易近人地人。看来棋如其人这句话未必放在谁身上都正确。
“呵呵,那几本书都是我早些年写的,里边地内容对你来说恐怕是浅了点儿。”过百年笑着答道。无论是谁,知道自已所做的事情对别人有所帮助,心里边当然会感到开心。
“嘿嘿。”王一飞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几本书面向的读者主要是业余初段至三段这个层级水平的爱好者,属于那种普及性读物,对他这样的天才棋童来说的确是简单了一些。
“咦,飞飞,你不是说对国内地棋手都很熟悉吗?那你怎么没认出来他是过爷爷?”一旁陈道的偷偷拽了拽王一飞的衣角小声问道。
“呃,书上过爷爷的照片头发又不是白的,而且皱纹也没那么多,我怎么认的出来。”王一飞愣了一下,然后辩解道:杂志期刊上所登相片大多是正活跃在棋战一线的棋手,象过百年这样早就退居二线的老一辈棋手自然少有露面的时候,他看过过老写地那几本书又是很早以前写成,里边地作者照片还是过百年中年时期所拍,本来人上了照片和真人就多少有点不同,更何况现在人老了,头发白了,皱纹多了,又不是经常接触的人,认不出来当然是很正常地事。
“就是,猪头呀你,问这干嘛!对啦,过爷爷,您刚才那盘棋和飞飞下成和棋是不是您故意的?”从背后狠狠拧了一把陈道的,朱慧妍好奇的问道。
“呵呵,小丫头,和棋是那么好下的吗?”过百年对朱慧妍的这个想法感到很有意思。
“呃?不是吗?《棋魂》里不是说塔矢亮有一次下四面打指导棋,因为对手里有一位是议员,不能让他输,而塔矢亮也不愿意输,所以就把四盘棋都走成了和棋吗?难道那是假的?”朱慧妍惊讶地叫道。
“《棋魂》?什么《棋魂》?”过百年一愣,小姑娘说的这个典故他还真从来没听过。
“呵,过老。《棋魂》是一部日本动画,描写的是秀策地灵魂附在一名小学生身上,从而令那位小学生走上围棋之路的故事,四面打走成和棋是里边的一个桥段。这部动画片很受小孩子们喜欢的,我在石景山时有很多小朋友就是看过这部动画片才找来学棋的。”见过百年一头雾水,鲍春来连忙笑着解释。动画片是小孩子们的最爱,到了过百年这个年纪,大概没有几位还有兴趣再看下去吧?
“噢,呵。搞了半天原来是动画片儿呀!我说我怎么没听过呢。小丫头,动画片是讲故事的,你怎么能当真事儿呢?和棋不是那么容易就下成的,因为棋是两个人下的,你可以控制你自已地想法,却不能控制对手的想法。换句话说,就算你走的全是正确的,但你怎么能肯定对手会按照你的想法去行棋?就拿刚刚下过的这盘棋来说吧,我在二路托,这是试应手,也是胜负手,因为当时地情况,如果不在这里搞出点名堂来,双方的差距很难缩小。”重新回到棋盘前,过百年用实战例来表述自已的观点。一见过老要拆棋,几个人连忙围过来聆听老国手的精彩讲解。
“首先要说的是,这招托多多少少有一点过分的味道。但为争胜负,白棋却是不得不走。从顾全大局的角度来说,黑棋的本手是内扳,这样白棋在这里虽然占到了一点便宜,双方的形势拉近了一些,但黑棋的棋形也非常干净。白棋找不到更多地借用,所以尽管形势接近了,可是棋盘也同时变小了,真要这么下,白棋大概会是输一到两子的样子。实战中黑棋选则了外扳反击,从局部来看,这一招是成立的,结果就如实战,由于黑棋有一路托地妙手。进入的白子全死了。回过头来一看。因为白棋占到了二路夹,送死的这颗子损了大约在八目左右。表面看起来是很大,然而问题并不是表面这样简单:为了杀获胜,白棋在外边这一带落子都将是先手,无形中就解除了黑棋价值六目左右在中间跳出的官子,所以白棋在这里的实际损失是两目,而不是八目。当然,局部而言黑棋的反击成功了,白棋吃亏了。可是放眼全局,正因为白棋在这里亏了,所以换回来了至少八个对手不能不应地大劫材,因此当白棋接下来在这里的一路扳还有那里的二路夹黑棋都不得不退让,这一让就让出了五目,这样,如果从白棋二路托一直到这里的二路夹作为一个整体来计算,黑棋的反击反而是亏了三目。
听明白了吧?围棋不是那么好下的,看似局部最强的手段之于全局或许就是败招,局部看似软弱的招法之于全局倒有可能是致胜的一招,围棋之难,就难在它充满了辨证色彩,好地未必是好,坏地未必是坏,极端一点来说,万飞飞没有看到那招一路托的妙手,这盘棋岂不是白棋马上就赢了,那后边又怎么会有和棋地事儿?”过百年笑道。
“哦。我明白了,原来动画片里讲的事儿是骗人的呀,唉,害我那时白激动了半天。”朱慧妍闻言有点失望地说道,她虽然对过老的讲解听的是半清不楚,但大体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棋是两个人下的,对手并没有配合你表演的义务。
“哎,过爷爷,您刚才说白棋二路托有一点过分的感觉,我也是这样觉得才外扳反击的。可是按您现在说的,黑棋内扳才是本手,但这还是让白棋占到便宜了呀?”王一飞对动画片里的人物并不感兴趣,他的关注点就是围棋本身,或许这就是他之所以能够远远超出同龄人的原因所在吧。
“呵,小家伙,你到是真细心。你说的很对,黑棋无论是内扳还是外扳都会吃亏,区别只是亏多亏少的问题。你有反击的意识很好,下棋就应该有一种不按对手给出的牌路出牌的主动精神,事实上,虽然这局棋宁愿看到你因为反击错误而输棋,也不愿意你内扳忍奈而赢棋。因为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就应该无拘无束的下棋,不管什么胜负,不管什么输赢,总之,尽情的按照自已的想法去做,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真正的磨练,从而让未来的路走的更远,而不是仅仅成为一个会赢棋的机器。至于这盘棋,你有反击的意识是对的,只是具体的手法上还存在问题,实际上,因为你的眼中只盯着这块棋的得失,所以看到的只有内扳和外扳两种方法,但是,如果你把头再抬的高些,把眼睛注视的范围放的大一些你就会发现,白棋在托的时候,右下这块白棋的联络实际上也存在一些问题,所以,在白棋托的一瞬间,你可以在三路靠问应手,白棋如果求稳二路立,那么这里手的交换黑棋已经便宜了,那么再内扳退上也就没什么了。白棋如果上长,那么黑棋外扳,以下变化如实战,白棋就没办法在二路夹了。”过百年笑着答道。
“噢,原来还能这么下,我注意到。可是白棋不理而直接往里边扳起做活呢?”王一飞(炫)恍(书)然(网)大悟,国手就是国手,虽然上了年纪,功力却一点没退。
“呵,那黑棋也扳回来,大家互相破空好了,只不过黑棋只是空的得失,白棋却存在死活问题,谁风险更大也就不言而喻了。”过百年笑道:这个小孩子的求知欲还真强,碰到问题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
第四百七十七章 着手的区别
老棋手的一番见解令在场人无不钦佩,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围棋下到一定程度的人来说,过百年的这席话不缔于警世恒言。
“互破?,哎呀,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当时要是走成这个变化,这块白棋就成了缓气劫!”仔细计算一番很快结论很快便得了出来:假如实战中转换的结果真成这样,那么白棋离交棋也就没多远了,王一飞为自已失这么么好的一个机会而懊悔万分。
“啧啧,真是绝妙的时机,早了,白棋二路立下以后再破空就不是二路托而是在三路内靠,晚了,棋已经定了型,黑棋再靠下来白棋就可能暂时不理。好棋,真是好棋,老爷子,这样的好棋您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可是没有一点这样的感觉,谭大哥,您想到过黑棋可以先在这里问应手吗?”鲍春来也是赞不绝口。
“没有,我的思路和你们一样,也是只停留在内扳或者外扳上。”谭啸天摇头答道。
假如有这种意识,那么随后的变化虽然复杂非常,可是以他的实力也未必算不清楚,但问题难就难在没有这种意识,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这就好象有些被父母宠得太厉害的孩子,人都上了初中,去郊外野游回来身上带着的已经煮好的鸡蛋却是一点没动,问为什么,回答居然是以前吃过鸡蛋,但都是不带壳的,而这个是带壳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吃——是他们没有能力把那薄薄一层蛋壳剥掉吗?显然不是。真正的原因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原来鸡蛋壳是可以被剥开的。
所以高手观棋最关心地是双局者的意图和想法,至于具体的招法反倒在其次。而这一点恰恰和大多数普通爱好者相反。
“呀,过爷爷,飞飞要是那样走了您不就要输了吗?”朱慧妍吃惊地叫道。她的棋虽不入流,但棋子都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棋盘上了,这要是再看不明白那前两年的棋就真的白学了。
“呵呵,是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白棋的形势本来就落后呢。”过百年笑着答道。
“那就是说二路托是无理手呀?过爷爷,无理手不是不好的吗?您是国手,怎么可以下无理手呢?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确定王一飞这盘棋没赢的主要原因。小姑娘为王一飞而打抱不平。
“啊?这也会被训,呵呵,还真是没想到。”过百年先是一愣,回过味来后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旁边地谭啸天还有鲍春来是乐的前仰后合,为小姑娘的无端发难感到有趣。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大人本来就不应该欺负小孩子的。”朱慧妍被三个人笑地心里发虚,说话的声音也不象刚才那样理直气壮。
“妍妍。别乱说。那叫胜负手。不叫无理手。”王一飞连忙拉过朱慧妍小声纠正着对方观念上地错误。
“呃?有区别吗?”朱慧妍不懂。
“胜负手是为了争胜负。无理手是为了占便宜。两种是不一样地。”王一飞答道。
“争胜负不就是为了占便宜。占便宜也是为了争胜负。你这么说等于什么也没说呀?”不要看朱慧妍年纪不大。斗起嘴来可是一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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