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传
接送小飞飞上课,也不是偶尔一天两天,可以跟同事倒休或是向领导请假去办私事,而是一连几个星期天天都要接送,父亲虽然有的是时间,但终究上了年纪,身体状况和退休前远不能比,天天都要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带着一个并不懂事的小孩子坐车倒车,怎么能让人完全放心。
“呵,是不近,不过老彭头的大孙子恰巧也报了名,他可以负责小飞飞的接送。”老王头笑着说道。他当然希望孙子能在围棋上有所发展,不过儿子和媳妇是小飞飞的父母,于情于理都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否则,他早在魏进东和穆建平提出想法的时候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哦?这倒是个热心人。不过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可是最不好带的,时间长了他受得了吗?”王国立并没有见过彭定远,也不知道彭定远是不是个会带孩子的人,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可是最淘气好动的年纪,说是猫嫌狗厌都不为过,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年轻人会有那样大的耐心吗?
“没问题,彭定远那个孩子我熟,脑子聪明,性格开朗,好开玩笑,鬼主意特别多,只不过是带小飞飞去上课,肯定没事儿的。再说,除了他以外他还有个住云岗的同学也在暑期班报了名,两个大小伙子带一个小孩儿,还能出什么问题。”老王头连忙解释道。
“嗯,要是这样还行。”王国立点了点头继续去看招生广告:父亲说的有道理,两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同在一个暑期班,又经常往市区跑,带个小孩子应该比自已去接送还要保险些。
“啊!学费这么高呀?!”看来看去,王国立终于看到了收费标准,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怕什么,不就一个月一千二吗,又不是每个月都是这样,你不用管,都由我出好了。”老王头早就知道儿子会有这个感慨,马上拍着胸脯说道。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收费标准有点高。小学校半年六个月学费才七百多块,他一个月就收一千二。学棋我是不反对,小孩子多个爱好,有点特长是件好事,问题是这么多钱值吗?”王国立连忙解释道。
永定机械厂是国营企业,受大气候的影响效益并不是很好,一个普通职工家庭月总收入不过两千多元,除去衣食住行等必不可少的开支以外,能留下来的不过七八百块,一千二百元,差不多相当于两个月的积蓄,为了小孩子的一个爱好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王国立不能不衡量再三。
第四十三章 未来的着想
“什么值不值的,一千二高是高点,可是一分钱一分货呀。听小魏老师说,忘忧清乐道场的会长是拿过全国冠军的高手,而且道场里教出的学生有好几个都成了职业棋手。飞飞这么聪明,我还指望他成为一代国手,为王家光宗耀祖呢。”老王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所想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只要孩子能有出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觉得值。
“爸,您是真找算让飞飞以后下棋为生啊?”王国立吃惊地问道:他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做为家庭的重要经济支柱,他不可能象父亲那样想当然地去思考问题。
没错,如果棋下出了名堂当然是好,报刊杂志,新闻报道中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一流超一流棋手获得某某大赛的冠军,转眼之间便日进斗金,单是奖金就比他一个普通技工十多年的收入都多,确实是令人羡慕,但事从两面想,能够成为这样幸运儿的人能有多少?先不说全世界,单中国大陆据统计就有三千多万的围棋人口,而其中的职业棋手的人才有多少?区区四五百位而已,而在这四五百位职业棋手当中曾经获得过重要比赛冠军的又有多少人呢?翻过来调过去,好象只有那七八个知名高手你方下台我登场,大家在轮流作庄,而其他的棋手呢?好些的还可以靠着给电视台做大盘讲解,为杂志写对局分析,开办棋校等等获得可观的收入,更多的还不是靠着棋院发的基本工资和难得的几次对局出场费过日子,论起实际收入,或许比一般公司的普通白领还不如呢。
的确,飞飞的围棋下得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达到业余二段实力,在同年龄的小孩子中确实是非常难得,可问题是在这么激烈的竞争当中,他是否能成为其中的成功者呢?先不说能不能成为可以常常拿到大赛冠军的一流棋手,单单每年只有区区四个名额的入段指标就一定能得到吗?那可是每次都有两三百位以成为职业棋手为理想的冲段少年都在拼命争取的目标,不到百分之二的成功率,其难度用九死一生来形容怕也不为之过吧?
据说有着‘宇宙流’美誉的日本超一流棋手武宫正树的父亲在研究以前成为超一流棋手者的入段年龄后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十三岁前不能成为职业棋手,那么想成为超一流棋手便没有什么可能,因此做出决定,要是武宫正树在十三岁前不能取得职业段位,就不让他再继续下棋。结果两次冲段没有成功,眼看十三岁就要到了,嗜棋如命的武宫正树无论怎么哀求,他的父亲都不肯改变决定,急得让武宫正树急得经常在晚上独自流泪。好在在那一年最后一次的入段比赛里武宫正树发挥出色,终于闯关成功,世界棋坛这才幸运地没有错过一位独自开创出一种围棋理念的大师级高手。
连武宫正树这种在二段时期就能连破九段高手,被当时称为九段克星的天才少年都不能保证在竞争激烈的入段比赛中稳操胜券,连闯三次才侥幸得手,那么现在仅仅不到六岁的飞飞又怎么能肯定到时候可以顺利过关?
下棋是需要付出很多的精力和很多的时间,据说现在那些十几岁的冲段少年往往一年都是吃住在棋校内,每天下要六七个小时的训练对局,为的就是在那十几天的入段赛中脱颖而出,成为那百分之二中的幸运一员,但若是没有成功呢?只有日复一日地去继续那种枯燥的过程,直到第二年的机会再来。然而下一次的竞争并不会因为你多等了一年难度就会降低,竞争的人们绝不会减少而只会变得更多,于是,绝大多数的少年们只有再次等待下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总有一天,少年变成了青年,入段的年龄标准超过了,成为职业棋手已经成为镜花水月,只能在梦里面才能圆起,那么将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学习阶段都投入了没有结果的下棋当中的这些冲段少年往后的路还怎么走?没有谁能知道。
所以,王国立的想法是:如果把围棋当做一种业余爱好,陶冶情操,排忧解闷,在不耽误正常的工作学习的前提之下学学、下下并没有坏处,但若是当成一种以后求生的职业来看待,则无疑是一种非常冒险的决定。
“怎么啦?下棋不行吗?又不用你出钱,只是让你带他去报个名,看把你给难的。”以为儿子是在为那一千二的学费心疼,老王头有些不满地斥责道。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还是塌塌实实的上课,学习更好,终究能成为国手的人只是少数,万一到时候没有当成职业棋手,钱白花了到还是小事儿,但耽误的时间就补不回来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习下棋当然是好事儿,这个我支持,可要是以下棋为职业我觉得还要好好研究一下。”王国立连忙解释道。
“研究,研究,什么都研究,读过几年书办起事儿来就这么粘乎。怪不得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差,就是象你们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知识分子给搞的。好,你也不用为难了。大不过过两天我带飞飞去报名,你坐在家里慢慢研究去吧。”老王头是个炮筒子脾气,什么事儿也搁不住心里,一见儿子不同意自已的想法,立刻就有点冒火的意思。
“哟,爸,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吵起来了?是不是国立气着您了?你别生气,什么事儿跟我说,他要是不对还有我呢。”儿媳妇端着刚刚炒好的饭菜带着小飞飞从厨房来,一进客厅恰好听到爷俩的争吵,连忙插口劝解道。
“对,立梅,你来的正合适,你来评个理,今天下午小魏老师”,老王头气乎乎地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呵,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不就是上个暑期提高班,至于生这么大气吗。国立你也真是,爸也只是想让飞飞多学点东西,你何必想那么多。反正在托儿所请假又不是难事儿,既然正好有人顺道带飞飞去学棋,你又何必惹爸生气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是饭晚时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飞飞离上学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犯不着现在就伤脑筋。”丁立梅听罢前因后果笑着抹起了稀泥:说到底,公公也是在为飞飞的前途着想,虽说和自已两人的想法不同,但也没必要现在急着争辩,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心平气和了再慢慢商量才是上上策。
“是呀,爸,你也别生气,我又不是说让飞飞去报名。好啦,您消消气儿,过两天等现在的工作忙完了我就请假带飞飞去报名,这总成了吧。”接到媳妇的眼色,王国立也意识到这样和老人争辩不仅伤和气而且没结果,还是先哄老头开心,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哼,早这样不就结了。”见儿子不再反对自已的要求,老王头这才满地意笑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自已做套自已钻
马莲道,北京的特色商业一条街,大约两里多长的街道两边拥有大大小小的茶叶商店数百家,大的如高有四层的茶叶商城,小的如只有十几平米的路边小铺,走在这里有如身陷茶的海洋,眼睛看到的是茶叶,鼻中闻到是茶香。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端得是一派繁华景象。
而在这么繁华的商业街上却有着一处与众不同的四层小楼,青砖碧瓦,古色古香,楼前小院假山喷泉,小桥流水,在商业味道如此浓厚的地方直如世外桃园一般,楼顶上四个三尺见方的鲜红大字几百米外便可清晰看到。
这就是北京地区最大的,同时也是知名度最高的围棋道场“忘忧清乐”道场的所在地,所谓盛名之下,必有其因,能够成为北京地区围棋教学的标志性单位,忘忧清乐道场的硬件设施无疑是第一流的,光一楼能容纳上百名棋迷同时下棋的大众棋室就有四间,二层是VIP棋室装修豪华,不仅所用棋具都是价值数千圆的高级品,连棋桌,坐椅也是专门定制,有钱都没地方去买,当然,想要够得这么好的对弈环境不是没有代价,每个小时二十块钱的收费可远比上网打游戏贵得多。三层是道场的办公区和教学场所,至于四层除了被当作道场员工和外地来京学棋者的宿舍外,最重要的是一间有时几个月也未必开放一次的特别对局室,因为这里是仅供够级别,够份量的重大头衔战时使用的,比如,今年在名人战中展露手脚,出人意料地杀出重围首次取得挑战权的曹灿六段就是在这间棋室中同董锐九段开始了他棋坛生涯中的第一次五番棋战,虽然最后不敌曾经名人战四连霸的国内第一高手重拳一击而铩羽而归,但当时的盛况从挂在楼道极其醒目位置上的巨幅彩照便可略见一斑。
李飞扬,业余五段,一次北京市晚报杯大赛第四名,一次全国黄河杯大赛第九名,是北京地区颇有名气的业余高手,自前年加盟忘忧清乐道场之后深得社长高兴宇的赏识,一直负责少年棋手的培训工作,现在道场准备开办暑期业余棋手提高班,班主任的任务理所当然地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此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接待两名咨询招生情况的年轻学生。
“呵,的确,忘忧清乐道场办学的宗旨之一就是培养人才,发掘人才,为我国的围棋事业积蓄后备力量,因此对于有天赋,有发展前途的少年棋手在各个方面都有照顾,比如减免学费,提供住宿等等。暑期提高班虽然只是个临时短期培训班,但办学的宗旨还是不会改变的。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想要把自已的孩子培养成职业棋手的家长实在是太多了,比如下个星期要开的这个班,原本打算只是招收五十名学员,可是实际来报名的有两百多人,虽然道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满足棋迷们的需求,但我们的能力有限,最多只能把名额增加到一百,根本无法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
至于减免学费的问题,既然你们问道了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的确是有,但不多,只有两个名额,而符合相关条件的学员却有十一名,道场终究不是福利机构,办班不可能完全不考虑经济效益,尽管高社长已经特批增加一个名额,但僧多粥少,我也在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感到头痛呢。”一股脑,李飞扬将自已面临的难处向前来打听情况的彭定远和邓泽宗和盘托出。
“呃,是这样啊。”听罢李飞扬的解释两位年轻人都有点失望。
“可是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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