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传






“该怎么办?”何去何从。毛国伦在紧张的思考。

王一飞也在思考:对手的实力的确很强。无怪乎是五名种子选手之一。从开局到现在白棋一直在苦战之中。如果不是对方存在优势心理走出围空的缓手。自已的形势可能更加落后。现在。胜负的关键就在于中腹的模样和边路飞的大官子。从对手此时开始长考看来。黑棋很有可能要抢边路飞的大官子。那么接下来白棋该如何封取腹势。以尽最大的可能围出几目空呢?

棋子拿起又放下。如此三次。毛国伦是难以决断。最后牙一咬。心一横。二路飞。先把官子抢到手再说。至于中腹。也只有随机应变。看对手怎么去围了。

没有直接去围中腹。白棋在黑空二路深深点入。

“啊!”毛国伦心中一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里难道还有棋?

外边是黑子。里边也是黑子。这么狭小的空间根本就不够摆出两只眼的的方。白棋潜进来是什么意思?

仔细计算一番确定白棋这一招是不成立的。毛国伦心里冒出来一股火:自已堂堂的业余六段。对方居然没放在眼里。这一招简直就是让子棋上手欺负下手时用的骗招!

二路尖顶。黑棋正面切断。毛国伦要让这颗子站着进来。躺着也别想回去!

白棋三路点。又是内与外的交换。毛国伦想也不想便接住:这两手棋的交换白棋至少损了六目。照这样下下去。除非白棋中腹全部成空。否则就不要想翻盘。

抬头看了一眼王一飞。眼前的小学生面色冷峻。两眼死死盯住棋盘的左下角一动不动。

“呵呵。知道亏了?晚了。”毛国伦心中暗喜。

白棋如果没有这两步的交换而是直接去围中腹。虽然形势并不乐观。但双方差距只在两目以内。后边的小官子还有很多。谁输谁赢尚难断言。但对方突然发神经白白送出这样的大礼。再想翻盘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然而。王一飞送出的礼真是那么好收的吗?

白棋六路顶。图穷匕见。这一招才是王一飞刚才一损再损的真实目的所在。

“糟糕!”毛国伦心中一沉。直觉告诉要出大事。

假如白棋直接在这里顶。毛国伦将毫不犹豫的扳出反击。最终的结果将形成转换。白棋破掉一部分黑空。但自身中腹的发展潜力也消失殆尽。算起不仅没赚反而小有损失。可是现在黑空里多了两颗白子以后。黑棋若还是外扳反击的话将被白棋从里边断掉。双方这里将形成非常复杂的对杀。虽说一时还看不大清楚。不过凭直感是白棋稍稍有利。

“中计了!”毛国伦暗自后悔。早想到白棋会从这里顶的话自已刚才就该三路小尖忍耐别把弦绷的那么紧。这样下边的官子尽管稍有损失。可是整体变厚后白棋以后也失去了借用。中腹就不可能围的太大了。

什么药都有卖的。但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毛国伦此时再反省自已的失误实在是太迟了些。这是正式比赛。没有拔招悔棋那一说。左思右想。万般无奈之下黑棋只有内扳忍耐。承认自已的失误。

白棋退。黑棋长。白棋又从里边断:精妙!

由于此时外边还没有定型。假如黑棋敢顶断反击的话白棋可能强行做劫。这个劫白输了只是亏了五六目棋。而黑棋输了则是整块被吃。毛国伦很难有决心下这样大的赌注。

所以黑棋只有贴住收气。

既然前边让步了。那么后面的几招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便宜。王一飞利用黑棋气紧的弱点先手将头全部封住。然后中腹天圆左侧一跳。棋盘中间成为白茫茫的一片。粗粗一算至少在二十目以上。

“可恶。还是被骗了!”毛国伦心中沮丧万分。

如果仅仅是被白棋中腹完整成空到还可以接受。因为自已在抢二路飞的大官子时就以做好有这样结果的准备。但是。白棋在中腹成空的同时还在自已的空里留下了几枚残子;这几颗子虽然和黑棋两边对杀都赢了不;但等最后终局时自已却必须一步步收气提净;这样一算白棋这几个子不仅没损;反而让黑空少了四目。

四目棋是什么概念?两个棋子。棋盘上四个交叉点而已。不过此时此刻。就是这四目棋决定了本局的胜负。

因为一时的大意。毛国伦把保持了大半盘的优势让给了对方。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本以为会获利的的方却吃了亏。本以为对方是在搅局。结果却是自已看走了眼。这样的结果固然可以归结于对手的狡猾。但更多的原因应该说是自已感觉的迟钝。可笑自已一向以敏锐的局部感觉而自豪。却没想到就是在自已最的意的的方被对手击败!

毛国伦失去了斗志。

接下来的中官子小官子虽然还有很多。但对他们这种水平的棋手来说出错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如果一两目的差距也许还可以努力。但这是五目以上的大差。这样的局面若是还能追上。毛国伦完全可以以当代李昌镐而自居了。

毛国伦不是李昌镐。所以奇迹也就不可能再次出现。

一目两目的争夺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五十。当王一飞把最后一个单官劫粘上时。棋局终于宣告结束。

“盘面三目。”轻轻摇了摇头。毛国伦轻声说道。这是棋手认输时的婉转说法。其实到了他们这样的水平不用裁判数子。单只凭行棋中的感觉就能知道终局的结果。

一飞点头应道。

“你很狡猾。”毛国伦接着说道。

“呃?”王一飞一愣。他没想到会的到这样的评价。

“呵呵。不管怎么说。恭喜你。”毛国伦笑道。虽然这个笑容勉强之极。

“呵呵。谢谢。”王一飞的笑容则是灿烂无比。

如果说前面的三连胜只是让他成为许多人眼中的潜在威胁。那么在四连胜后。他已经的的确确成为众人赶超的目标。

第五百六十七章 秘手

友缘旅馆,成都市内另一家旅馆,和红叶旅馆一样,这里也是成都棋院指定的参赛棋手住宿地。

二楼的二零三,二零五是相临的两个房间,上海虹口俱乐部的几名参赛队员就住在这里。

圆月挂空,华灯初上,楼外街道彩虹光闪,人流往来,屋内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旁低头沉思。

集体参赛和个人参赛相比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发挥集体的力量,虽说围棋比赛是棋手展示个人实力的舞台,但不可否认在赛前的研究,赛后的总结中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是很有意义的。

坐在方桌中间的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长方形的脸,额头很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温文尔雅,非常有学者气度。

坐在方桌左手边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圆脸盘,粗眉毛,厚嘴唇,一对元宝的耳朵,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从中透出一股坚毅的神情。

方桌右边手则是另一位少年,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皙。

不用问,这位皮肤白皙的少年人就和王一飞激战一天,最后在略占优势的情况下因一时贪心而错失良机的毛国伦,对面的则是詹贤利,他的同门师弟,至于坐在正座的中年人正是他们的老师,此次带虹口俱乐部出征定段赛的领队杨晓华。//

四轮比赛过去,詹贤利是连胜四局,表现相当不错,毛国伦虽然输了一盘,但考虑到今天的对手是五名种子选手之一,所以成绩也算差强人意,比赛还有七轮,争胜的道路还很漫长。现在不是哀声叹气又或者欢笑庆功的时候。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准备着明天即将来临的再次一激战才是最重要的。

“毛毛,这盘棋你前半盘下的不错。始终保持着先行一招的效率,可进入官子战时怎么变调了?”看完毛国伦把棋摆过一遍,杨晓华很快便意识到了败招地所在。

“是我太贪心了。当时如果不理这一招而直接补强中央,后而就没那么多事了。”毛国伦答道。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反省。他对自已所犯的错误已经有了充分的意识,他相信,如果按照这样地进程行棋,那么就算面对的是职业高段棋手他也敢一争胜负。

“贪心只是表象,说到底还是你的老毛病:马虎。”杨晓华加重语气强调道。

“”毛国伦无话可说,因为杨晓华说的地确是事实。

“白棋在中腹的靠确实是收官好手。但以你的实力应该也不难算到。之所以走错了,其真正原因是你一看见有便宜可占便不管不顾扑了过去,完全没有去想一想这是不是人家钓鱼用的饵,打猎设的套儿,结果是什么?饵是吃着了,可套也钻进去了。我平常总是教导你们什么?平常心,平常心,如果当白棋潜进来的时候你还保持着一颗平常心,而不是什么盼望什么天上掉馅饼地美事儿。你还可能掉进去吗?”杨晓华训斥道。

毛国伦嘴角动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虽然不太服气对手以这样的方式赢棋。但比赛就是比赛,胜负就是胜负。这个结果不会因为他的高兴或不高兴而改变。

“好了,说说你对王一飞的看法吧。”粗心是毛国伦的老毛病。//为了这个毛病他不知道曾经说过毛国伦多少次,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能改的话又何至于等到今天。

“嗯我感觉他的棋总体而言比较轻巧,思路非常开阔,转身很快,而且他的棋还有一种特别的弹性,让人很难一下击中要害,比如说这里吧,这里地白棋棋形很薄,所以我点方攻击,原本以为他会接住然后向左逃,这样我就可以顺调把左边地孤子接回家,但实战中他却是直接来了个反罩,把六颗子全都弃掉后筑成外势再攻击左边黑子,简简单单就把我的重拳化解,我想一般人很难能想出这样地构思。”一边摆着棋子,毛国伦一边讲述着自已的对局体验。

“嗯,这招反罩非常巧妙,虽说此时逃出几次是很正常地想法,结果也还可以,不过这样一来白棋就多出一块孤棋,以后行棋难免会受到拖累,只不过这几个子的价值不小,要是我地话可能舍不得。”詹贤利说出自已的感想。

“贤利说的很对,弃或不弃都是可行的,只不过贤利属于力战型棋手,比较喜欢和对手扭杀,这几颗子拉出来后对黑棋的厚薄也会造成影响,而王一飞的风格属于灵巧型,喜欢腾挪转身,通过一个又一个的转换来获得利益,可以说这是互为克制的两种棋风。贤利,你是四连胜,王一飞也是四连胜,明天你们俩碰上的机会很大,你可得要注意他的转身,不到有实足把握时就不要出手。”杨晓华叮嘱道。

“嗯,我会记住的。”詹贤利认真答道。

风格相克的意思就是说彼此的棋风对对手而言都有弱点,至于谁克住谁那就要看谁能抓住对手的弱点而自已的弱点没有被抓住,就如毒蛇与蛮牛的战斗,蛮牛固然可以一蹄把毒蛇踩成肉泥,但毒蛇也可能一口让蛮牛倒在地上,总之,这将是一场非常难料结果的战斗,无论谁赢都不会是轻松的事情。

“贤利,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呀。”毛国伦也叮嘱道;如果有可能,他很想跟王一飞再下一盘,用胜利来挽回丢掉的面子,但这次比赛里显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毛哥,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一样也会使出全力的。”詹贤利笑道。

这是每年只有一次的定段赛,错过了这次就只能等下一年,所以对有实力冲上职业段位者每一盘都是决战,这种时候就算是同门师兄弟碰到也要真刀真剑的拼命,试问谁敢手下留情,白送别人一个二鸭子?

“呵呵,那就好。对了,这个王一飞倒底是谁呀,棋下的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毛国伦向杨晓华问道。

现在少儿围棋比赛也有很多,象他和詹贤利就曾经拿到过神童杯冠军还有中兴杯少年精英赛冠军等等,王一飞是北京人,而北京又是中国棋院总部的所在地,按理说参加各种比赛的机会不会少,为什么自已以前就没听过这个名字呢。

“呵呵,你们没听说过是很正常的,因为他出名的时候你们也才**岁的样子,除了学习就是玩儿,很少关心别的事情。记得那年他应该是刚刚上小学一年级,放寒假的时候心血来潮,于是来个自驾游,从北京一路杀向西南成都,受二子连胜数名业余一流高手,其中还包括谭啸云这样的顶尖高手,一时声名大震,连《围棋天地》都给登了一篇专访。只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他的老师高兴宇不想让他风头太露吧,一直都没听说他参加过什么比赛,当然也就没有拿过象样的名次。没想到这次高兴宇放他出来,一出手就是四连胜,当真称得起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杨晓华笑道。

“小学一年级受二子连胜国内业余一流高那他当时的实力就得有强业四了吧?”詹贤利惊讶的问道:他拿到业余四段证书的时候是八岁,但他很清楚,少儿棋手的段位水分很大,强四段让弱四段两个子一点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