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传
脑中再次浮现出早晨王一飞那张充满斗志的脸,詹贤利心中战斗的**越来越强烈:管他什么比赛,先把这个家伙干掉再说!
右下角一间高挂,很普通的一招,同时也是詹贤利精心准备过的一招。只是当时准备这一招地目的是为了对付马元伟和于泽礼。
黑棋二间高挂,这是小林流布局常用的手法之一,相较于一间高夹或低夹,二间高夹比较缓和一点,进可攻,退可守,因此为大多数棋手所喜好。
詹贤利心中松了一口气:对方果然走出了二间高夹。一切进程和自已预期的完全一样。
白棋大飞斜罩,很别致的手筋,通常而言棋子被分成两半是不利的,但白棋就是想让黑棋分断以进行腾挪。/
黑棋五路靠,冲击白大飞的薄弱处是理所当然地着想,从全局来看,棋盘右边是四打二的态势。黑棋没理由回避战斗。
白棋外扳。黑棋长头分断白子的联络必然,接下来白棋在星位顶。黑棋三路跳整形,白棋三三扳角。黑棋接实,白棋外边压。黑棋长头。棋行至此形成小目高挂二间高夹中的一个典型变化,村正妖刀。接下来白棋有两种下法,稳妥的是在角上虎,黑棋在下边拆边,这样白棋棋形非常厚实,但感觉上有点儿稍缓,另一种积极的下法则是在二路直接立下,抢占实空,这样下的前题是左上角必须是征子有利,否则被黑棋四路一断就万事皆休了。
此时棋盘地左上角是白棋星位,由于位置较高,黑方没有特别强烈地引征手段,所以詹贤利走的是二路立下,假如黑棋左上高挂引征,则白棋马下在右下角三路虎住,棋形挺拔漂亮,可说非常满意。
所以黑棋地四路断也是必然,这样除了利用征子在左上角获得连走两手的权利,同时也可以借弃子在右边多走几步,对以后右上角地发展总会有好处的。/
白棋四路打吃,黑棋立下,白棋三路贴,黑棋二路小尖,局部手筋,黑棋地目的不是为了吃角,而是尽量多延几气,以争取在角上和边上多占点好处。
接下来通常白棋是在三路打,黑棋二路接,白棋再从外边挡住,这样黑棋在角上地长是先手可以多延出一气,然后再在外边四路断,利用弃子逼白棋马上定型,这样将形成白棋在右下吃角,实空很大,黑棋则除了在右边形成一道不是很厚的外势外还得到左上角连走两步的权利,双方得失大体相当,也是教科书上记载的定式标准正变之一。
不过假如真是那么走的话,詹贤利也就没必要做心里斗争了,这个定式的手数虽多,但对于他这样经过**年正规训练的冲段少年而言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基本功。
白棋走的是二路打,准备已久,志在必得的独门秘技。
“咦?”看到这一步,落子如飞的王一飞停了下来。
白棋这步打吃看起来很象是业余棋手随手走出来的招法,直线,暴力而且带着几分无理的味道,但詹贤利不是普通的业余棋手,而是从小就开始接受严格训练的少年精英,和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棋手不同,他不可能凭一时冲动就在布局刚刚开始时就走出这种不是鱼死,便是网破的搏命招法,其背后肯定有着很大的陷阱。
把棋子放回棋盒,王一飞紧紧盯住棋盘右下角开始慎重的长考。
轻轻呼了口气,詹贤利把身子坐正,抬起头来向四周望去:而对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新手,任谁第一次见到都得投入大把时间来计算,所谓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王一飞不是弱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便束手就缚。
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叶荣添已经站在那里,左手托着右肘抱在胸前,右手则虎口叉开托着下巴,眼睛盯住棋盘一动不动。
“嘿,太好了。/”詹贤利心中暗喜。露脸就要露个大脸,这里水平最高权力最大的就是叶荣添,让他看到自已用新手击败强敌,印象分肯定能加不少。
叶荣添此时也在暗自为王一飞担心:下打这步棋极为少见,从棋形上看这是步棋自紧一气,不大象是好棋,但其后的变化却是非常复杂,双方一步下错都有临崩溃的可能,而詹贤利主动出招显然是早有研究,王一飞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招,他能经受住白棋的考验吗?
时间在一分一钞中度过。
一分钟过去了,王一飞没动。
五分钟过去了,王一飞没动。
十分钟过去了,王一飞还是没动。
王一飞就如枯石一般坐在棋桌旁,两眼紧紧盯住棋盘的右下角,仿佛相用眼光把棋盘看穿。
“定力还真不错。”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久得连詹贤利自已都有点着急了,但王一飞还是那样静静地坐着,如果不是偶尔还眨动一下的眼静,大概别人还会以为这是一座蜡像。
“天赋,还有认真,这个小孩子以后必成大器。”叶荣添心中想到。
终于,王一飞动了。
三路粘,必然,这两子是棋筋,绝不能丢的。王一飞之所以长考并不是在想要不要放弃这两个子,而是在计算接上两子以后的种种变化。受过职业训练的棋手和纯业余棋手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思考的方法,职业棋手是算完再下,哪怕第一感是百分百正确的也要停下来想一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可能,而纯情粹的业余棋手则是以第一感为主,只要第一感计算是正确的就很少再想其他的参考图。当然,当棋手的水平很高的时候,第一感往往也会是棋手最终选则的落点,但终究第一感错误的可能还是存在的。所以一些高水平业余棋手在同职业棋手比赛时偶有放卫星的情况出现,可当对抗持续,双方相互熟悉之后,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职业者,原因无他,并非那些高水平业余棋手的算路比不上职业者,而是长年养成的思考习使他们无法做到象职业棋手那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难以看清的时候便头脑发热,来个下了再说。
黑棋接,白棋也接,这两步是命令式,虽然没有摆在棋盘上,但都早已存在于两个人的脑中。
接下来黑棋二路打吃,必然,白棋立下,这是二路打吃的意义所在,如果简单外打让黑棋提掉一子,由于外边两个断点必须得补,那么黑棋往角上简单二路一爬,两只眼便已瞪圆,而黑棋活了也就等于白角疾而终,虽说白棋外边隔断一子不是没有收获,但和二十多目的大角相比就亏得太多了。
黑棋内打,正确,不要小瞧里边两种打吃,一旦搞错了方向被白棋从外边顺手一打,那连黄瓜菜也都凉了。
白棋外边打吃:如果是从角上叫吃,则黑棋提掉二子后白棋外围两个断点难以兼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几颗黑子扬尘而去。
黑棋三路恰打,关键之招,也是刚才从内侧打吃的目的:白棋若提,则黑棋五路再打,白棋杀敌不成反倒成仁。
白棋五路接住,黑棋一路提子,白棋长出二路一子。
这几步棋的交换看起来手数很长,但对高手而言却是必然的次序,中间谁也无法另寻他路。
真正的关键是下一步,这一步才是决定这个局部战斗得失的关键。
詹贤利再一次把身体坐直,胸口轻微起伏,等待着对手亮招。
第五百七十章 经验之谈
黑棋被封在里边本身只有一只眼,因此唯一的出路只有吃掉白棋从棋形上看,角上一路大跳是必然的一手,只有抢到这点才能和白棋进行对杀。
黑棋如果走这一招詹贤利当然是早有准备,而对这一招的应对则是白棋二路兜打的关键所在:正常而言,白棋会在一路靠下,黑棋二路打吃,白棋二二反打,接下来连续两扑,双方将形成劫争,由于初棋无劫,白棋只能从后边扑吃黑棋二子做为补偿,如此双方和平解决,黑棋得到二十多目的大角,白棋则在右边构成厚味,局部看大体两分,但从全局来看,黑棋下边结构非常饱满,再补一手几乎全部都成实地,而白棋的厚味由于右上角被黑棋先占,威力发挥有限,所以这将是黑棋简明易下局
假如事情果真如此,那詹贤利也就没必要把这招看得那么重要了,没有哪位棋手会故意去下对自已明显不利的变化,更何况这盘棋他志在必得,更不可能把赢棋的希望寄托在对方下错身上。
事实上,白棋在这里设下的一个非常巧妙的圈套:当黑棋提掉一一路一子时,白棋在上边二路扑入是决定性的一招,假如黑棋提掉,则白棋从角上收气,最后的结果虽然同样是打劫,但这个劫却是白棋的先手劫,接下来不管黑方在哪里寻劫,白棋都是闭着眼睛全都提净,这个图黑棋绝对不行。
所以,当白棋二路扑入时黑棋只能收气吃角。接下来双方无变,黑棋同样是得到角上二十多目实空,白棋则吃通二子,看起来似乎和直接打劫没有区别,但先手却落入白棋手中,这个图虽不能说黑棋完全不能下,不过白棋争先在右上挂角显然已经打开了局面。
詹贤利没指望对手犯低级错误,直接把角送给自已,但只要把局面打开他就有信心快速拿下此局。
“有点儿意思,看来白棋这招下打的确是不好对付。”叶荣添暗自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没有条条框框。什么招都敢想。什么招都敢下,正是因为他们地敢想敢下,很多原来的定式被推翻修正。围棋技术就是在这种尝试和试验中进步发展。
慢慢的,王一飞的右手探入棋盒,收回,再缓缓地伸向棋盘,几个人的眼睛都停住这只弱小但却是坚定的右手上。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落向棋盘。
“啪”,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并不很大,但却是非常清脆。没有走角上的一路大跳,黑棋是直接在外边五路贴。
“啊!”詹贤利心头一震。
对方的应招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边上黑棋总共只有三气。换句话说,外边黑子走地越多。那么当白棋吃通时所遭受地损失也就越大,所以在进行研究时。他根本就没去想对手敢活动这两颗残子。
亮!好漂亮地防御手段。这下子白棋麻烦了。”叶荣添同样是心头一震。他地思路也还停在角上地。现在王一飞地应手一出。他地思路顿时也被打开。
由于气紧。白棋这里不能不应。否则黑棋一打一枷。和征子无关。这几颗棋筋已被全部吃掉。棋也就可以宣布结束
所以詹贤利只有六路虎。先保证棋筋这全再说。
于是黑棋七路打。白棋只有愚形接住。这个先手交换可谓通快之极。
当然。单单只是心情好那是没用地。这一点点地便宜并不足以弥角上被吃又或者边路二子被白棋提通地损失。
右边星下二路顶。
这才是王一飞长考二十分钟后的成果。
这是致命的一击,可以等同于在毒蛇三寸处**地一把尖刀。
詹贤利感觉自已的头上好象挨了沉重地一棍,心在狂跳,手却变得冰凉。
“被破了吗?自已研究多日的杀手锏就这样被人家给破了吗?”詹贤利脑中一片空白。
局部而言,黑棋地顶并没什么了不起,白棋本手在三路扳,黑棋并没有便宜可言,但王一飞这一招的目地并非是为了右上获利,就象鱼钩上挂着的鱼饵,付出却是为了更大的收获。
假如白棋在三路扳,则黑棋回到角上跟白棋对杀,这两步的交换使得白棋无法马上在一路挡下收气,换言之,等于黑棋凭空多出一气,而有了这一气之后,角上的劫争也就不存在了。
那么不扳而单拐呢?黑棋将跟着在三路贴,接下来白棋若抱吃三子,则黑棋在一路扳,居然就这样出了头,而黑棋既已出头,角上白棋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了。
不抱吃三子而继续冲出呢?黑棋的一路扳同样是要点,白棋只有一路分断,然后黑棋逃出三子,白棋四路拐出,黑棋五路拐,决胜之着,中间的扳吃和上边的征子二者必得其一,白棋瞬间崩溃。
“完了,结束了。”叶荣添轻轻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詹贤利也只能三路扳了,和正常二间高夹定式相比,黑棋的角空实在是太大了,而白棋吃住三子形成的与其说是厚味倒不如说是凝形更恰当些。
由于王一飞弈出先贴再顶的妙手,詹贤利的秘招彻底失败。
精心准备的秘手失败不仅是实空的巨大损失,更是对棋手自信心的沉重打击,就如同斗牛场上的公牛被斗牛士手中的红色斗蓬所激怒,詹贤利开始在棋盘上横冲直撞,想要靠自已的蛮力把局面扳回,但对于这样的棋手王一飞是最拿手的,稳固防线,步步为营。伺机骚扰,沾利就走,詹贤利地蛮力在和风细雨中被一步步化解,他所做的努力就象扑向烛火的飞蛾,越是拼命,命也就离他越远。
于是,王一飞再一次成为第一个离开三楼赛场的选手。
“呵呵,飞飞,不错,今天下的非常好。”叶荣添在赛场门外笑着夸奖道。
“呵。我也没想到会这么③üww。сōm快。他太小瞧我了。”王一飞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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