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传
战斗开始,王一飞的进攻如利斧一般锐利,刀刀见肉,棍棍见血,每一颗棋子都撑到最大效率,每一招都是最强攻击。
徐晨风头上冒汗了。
他不是没有碰到过高手,也不是没有过被高手痛宰的经历,但以前那些棋局即便输的很惨,也是在进入中盘战斗后,因自已一时不慎走出失招才招至强攻,之前的部分也是按步就班,布局落子,有进有退。
然而,自已现在面对的这位对手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布局,开局伊始便从本来不可能有战斗的地方挑起战斗,然后没头没脑地就扑了上来,自已想躲,躲不开,想避,避不了,想腾挪转身,人家连鱼饵带鱼身一口吞下,大局观?开玩笑,大龙要是死了,大局观还有什么用?境界?等先保得住命再说吧!
公平而论,此处的战斗白棋并无不利之处,虽说加上边路一子黑棋是五打四,但轮到白棋先走,所以双方的处境大体相当,谈不上谁好谁坏。
但是,双方的力量决定棋局的走向。
不象境界,棋理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那种东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即使辩到人类绝迹那一天也未必争出谁对谁错。
力量就是力量,就象两辆对开的汽车,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方被另一方撞成废铁!
没有花巧,没有虚招,随着棋盘上棋子一颗颗的增加,徐晨风突然现,自已棋盘左边被罩在里边的白子整体竟然只有一个眼位。
“天啊!”意识到这一点,曾经心比天高的年轻棋手如冷水浇头。
由于外面被罩住,黑棋在中腹已经形成了一道颇为可观的外势,左边这块棋如果先手活出抢到边上拆逼的大场形势尚且极为严峻,若是落了后手,那就连判断形势的必要都不用了。
“必须要抢到先手!”
形势比人强,事到如今,就算徐晨风不想拼命也不成了。
五路跳点,假如黑棋接,那么白棋向上一贴,虽说付出的代价是黑棋中腹的势力如铁壁一般厚实,但终究抢到了先手,棋还可以继续下下去。
但是,黑棋没有应。
六路刺,王一飞又开始了对上边数颗白子的蹂躏。
有心气合的在左边冲出,但仔细一看,黑棋外边虚罩一手,自已还是只能吃住一子作活,白棋所得只是多活出四目棋,黑棋的外势依然还在,而付出的代价则是上边数颗白子支离破碎,成为对方的盘中美餐。
没有办法,白棋只有接住断点。
既然应了一手,接下来的进攻就更没办法不应了,黑棋七路大罩,要把这几颗白子悉数鲸吞。
白棋五路虎,做眼,无奈但却是不得不走的一步,否则被黑棋占到此处白棋数子整体无眼。
正在徐晨风盘算着接下来黑棋会怎么继续进攻这几颗子的时候,令人心惊的一招出现了。
左边二路跳入,破眼!
这是非常狠的一步,同时也是风险很大的一步,因为若是吃不到这团白子,这步棋就仅仅是一步价值五六目的官子,而此时,棋盘上十五六目的大场比比皆是,而且上边双方拆二的急场赫然在目,做为形势不错的一方,没必要非得冒这种风险。
然而,王一飞既起杀心,刀下又岂会留活命之路!
白棋中腹靠出,唯此一招,所谓鱼死网破,如果不能把黑棋的包围线冲开,单靠边上空间也仅能做出一只眼。
无论黑棋挖还是扳,白棋顺势一挤,要么突破中腹,要么先手做出一只眼,两见合必得其一,徐晨风对自已做活的本领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黑棋没有扳也没有挖,而是中腹一夹,手筋。
“啊?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在旁边观战多时的郝志强顿时心跳加速。
第六百二十二章 评估
腹的夹是非常规手段,从棋形上看,白棋只要挺头出的封锁线便已被突破,但是,黑棋接下来的挖打强烈万分,白棋虽能逃出一块,但一条七八子的尾巴却被切了下来,以价值而言,至少在二十目以上,而这还不包含黑棋吃通后所形成的厚味,至于逃出去的那部分,虽说暂时不会受到强攻,可自身终究只有一个明确眼位,早晚也还是负担。(结果若成这样,那白棋的处境简直比死还难受。
所以硬着头皮,徐晨风只能棒接:面对黑棋的超强硬手段,要么全活,要么全死,他没有第二种选择,因为那就意味着输。
大气层外的卫星先进,射程五千公里的洲际导弹先进,可当面对面时,还不如手中握着的一把不到一尺长的短刀管用。
徐晨风就象是一名熟读法典,精通法规的律师碰上一位没读过一天书,不认识一个字,只知道以命搏命的拦路强盗,说教和不忿没有任何意义,想要继续生存下去能靠的也只有以命搏命!
但是,这个时候才觉悟还来的及吗?
黑棋中腹挡,白棋断,黑棋兜打,一场激战再次燃起,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果然结束了。”轻轻摇了摇头,郝志强离开了这张棋桌向赛场门口的休息区走去:当局迷,旁观清,随着棋盘上棋子的增加他已经知道了这场大战的结果——由于先前黑棋在上方做过罩和白棋虎地交换,左边被白棋断开的黑子可以硬逃。外无出路,内无眼位,这样的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用猜吗?
来到休息区,把相机摘下来放在一边,再从采访包里取出记录本开始记起了棋谱,这盘棋大杀大砍,黑棋攻击之凌厉露骨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特别是挑起激战的那几步根本就是清朝四大棋圣之二范西屏,施襄夏当湖十局地翻版,这样的棋若是登在杂志上必定会引起众多围棋爱好的热烈讨论。
志强本身就是业余高手,这么多年从事围棋新闻工作,更是练就了一身熟练的记谱功力,下笔如飞,不大一会儿便把已经下完的那些招数写在纸上。
“六十七招,难得,难得。”记完谱,把笔放在一边,郝志强端详着记录纸感叹道。
参加全国晚报杯决赛阶段比赛地都是各地业余一流高手。除了少数几个省市因整体实力不济由业四棋手充数。其他百分之九十以上地队伍都是以业五以上高段棋手组成。山西虽不算围棋达地区。但以全国而论也是能排进前二十位地中游队伍。想必成员亦会全部是业五以上棋手。短短不到七十手内就能锁定胜局。除了王一飞本人地坚强实力。这种强硬到近乎野蛮地战法也是重要地原因之一吧?
“小郝。赶稿子呀?”海淀棋院地院长刘涌到赛场巡场。刚一进赛场地大门就看到正在埋头写作地志强。于是笑着走过来打招呼。
“呵。是呀。刘院长。巡视呀。”见是刘涌。志强抬起头来应声道。
“呵。巡什么视。就是看看。怎么。找到没好地题材?”在志强旁边坐下。刘涌笑着问道。
“是啊。您还别说。我还真看到一盘很有意思地棋。您先看看。”志强把刚刚记下地棋谱递给刘涌。
“呵呵。考我呀?”接过棋谱。刘涌一边看一边笑着说道:和中国棋院不同。海演棋院只是一家地方棋院。说白了。其性质和忘忧清乐道场相仿。只不过海淀棋院地背景具有半官方性质。高层领导中很多都是海淀地区政府机关地领导。象海淀区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上庄镇党委书记。实创总公司纪委书记等等。一位名誉主席。一位主席。两位常务副主席。十一位副主席。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挂名地政府官员。所以。海淀棋院被称为院而不是社。因而。作为棋院地院长并不需要在具体业务上有多高地能力。重要地是善于经营管理。造势建功。为这些领导们脸上增光添彩。事实上。刘涌就是这样一位管理。他所擅长地是策划。管理。拉关系。搞门路。围棋会下。但严格说来只是一位业余爱好。最多也就业余二三段地样子。
好在这张棋谱上面记录的手数并不是很多,而且主要集中在棋盘地左上边,因此以刘涌的能力大体还是很看出棋局进行的过程的。
“好家伙,黑棋走的够生猛地,居然连这种棋都敢下!”没看多会儿,刘涌便惊叹地叫了起来,黑棋许多的招法他不要说见,就连听也没听过,不过那种大刀阔斧地杀伐之气却完全能感觉的到。
“呵呵,当然,这盘棋如果不是这么生猛,
会特意把谱给记下来了。”志强笑道。
“是呀,黑棋攻地够凶的,不过这么下自已地破绽不是也很多吗?看起来不象是高手走的,到有点儿象棋院学员班的那些孩子下的,满盘飞的都是无理手。”再仔细地看了看棋谱,刘涌评价道。
“呵呵,刘院长,您现在的眼光可是够高的呀,连无理手都看的出来啦?”志强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记得赵治勋曾经评价过吴清源的棋,说吴清源的棋走出的经常是最强手,而正因为是最强手,所以往往具有几分无理的味道。
以刘涌不过业余二三段的水平都有感觉到无理的味道,看来王一飞在这盘棋中所使用的招法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强硬。
“小郝,笑话我是不是?知道我下棋二把刀还让我评棋,成心想让我出丑,给你的文章制造花絮吗?”感觉到郝志强的笑声另有含义,刘涌板起脸,装出不满的样子问道。
“呵呵,刘院长,我哪儿敢呀。说实话,黑棋这盘棋中使用了不少古棋的招法,行棋极为强硬,变化复杂难解,反正我是不敢下结论。”志强笑道。
“哈,小子,够坏的,你这还不是笑话我信口开河,不懂装懂吗?”业五棋手都看不明白,业三棋手就敢信口雌黄,刘涌听出郝志强的话外之音,笑着骂了起来。
“呵,刘院长,我这也是实话实说。这盘棋中执白的一方我不知道,执黑的可不是一般人,您把他走出来的招儿等同于学员班里的孩子,呵呵,真要是那样,您学员班里的那些孩子可就了不得了。”郝志强笑着解释道。
“呃?真的吗?”听郝志强这么一说,刘涌重新举起棋谱端详起来,可惜,水平所限,看来看出也只能看到黑棋张牙舞爪的下法明明破绽百出,却不明白为什么白棋最后就落到个大龙被吃的下场。
“呵,刘院长,说到棋,你二把刀,我也是半瓶醋,大家也差不到哪儿去。不如这样,咱把林教练找来,让他看看这盘棋怎么样?”知道刘涌这样的看法再给半个小时也看不出个眉目,郝志强笑着提议道。
“嗯,也对,那个小孙,你去找一下林教练,看他忙不忙,不忙的话就过来一下儿。”想想也是,刘涌扭头向一名工作人员吩咐道。
工作人员听命离开,不大一会儿工夫,林枝福便来到了休息区。“院长,您找我呀?”
“呵,是呀,林教练,你看看这张棋谱,这是郝记刚在赛场子里记下来的。”刘涌把棋谱递给林枝福说道。
“噢,好的。”接过棋谱,林枝福在旁边的空座上坐下来开始研读棋谱,刘涌和志强两人则在旁边耐心地等着结论。
“唔,黑方的力量很大,从战斗的进程来看,双方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林枝福是职业七段,现在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业务还是很熟练的,没花两分钟时间,便把棋局的进程大体看过一遍。
“力量大?不是有很多无理手吗?”刘涌不解地问道,从林枝福的语气来看,‘力量大’显然是个褒义词。
“无理手?哪一步?”领导的提问当然要认真回答,林枝福把棋谱摊在桌上问道。
“嗯,就是这招。棋谚不是说两处有情方可断,三方无应莫存孤吗?黑棋在这里断,白棋只要虚枷一下就能枷死了吗?”指着棋谱上的一处,刘涌提出自已的疑问。
“噢,这一招呀,呵呵,您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错,黑棋这一断表面上是不成立,白棋一枷就能枷死,不过当白棋枷的时候,黑棋就会在四路点,白棋只能接,然后黑棋再一冲,由于气紧,接下来白棋不敢挡,否则被枷住的子就能硬冲出来了,而若是虎补,则黑棋跳出,上边的这几个子就没办法动了,所以确切地说,黑棋的这一断是声东击西,抛砖引玉,希望的就是白棋去吃。实战白棋算出这样走不行,所以才改在三路跳保持联络。”林枝福答道。
“可是这样被黑棋拉出一子,白棋不是就都被压在边路了吗?”刘涌不甘心地问道。能吃却又不可以吃,他心里总觉得舒服,而且实战的招法白棋也并不好。
“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黑棋选择的时机很好,白棋无法反击。”林枝福笑道。所谓棋高一招,处处受制,如果说形势不好,那也是之前埋下的种子,在这种棋形复杂,头绪多多的局面下,盲目乱动只会越来越糟。
第六百二十三章 心动
棋魔前传第六百二十三章心动
原来是这样”看着棋谱。刘涌再说话。他仔细回味回味才能消化下来。
“郝记者。走黑棋的是谁?在我印象里。国内成名的业余高手中似乎还没有这么激烈的棋。”见刘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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