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寂寞
下午的比赛是在一点开始,吃完饭已经过了十二点一刻了,几个人没有直接去赛场等待而是先回到了住处,一方面是想休息一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家姐妹。这两位美女棋手的人气实在是太旺了,短短的午饭时间里就有七八拨人以祝贺北京队旗开得胜的名义跑来搭讪,搞得十来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拖到了半个多小时。
到了王子明,纪长风的房间大家分头坐下,王子明和纪长风选择的是两张靠背椅,两姐妹则是不客气地拣了张床就坐了上去,显然半靠在床头远比坐在椅子上要舒服得多,不过为什么在坐之前还要特意看一看床头摆的行李是谁的就不得而知了。
“纪大哥,等会要碰上的吉林队有什么高手吗?”李紫茵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后问道。
“吉林队的成员实力都很平衡,没有明显的弱点,所以团体赛成绩一向不错,不过因为没有特别的高手,所以他们对实力强于他们的棋队冲击力偏弱,很少能爆出冷门。队员的实力大体上是六段稍强,主力队员是朴东尧,朝鲜族人,曾经到韩国留学,棋风也和韩国流相似,局部缠斗很有一套,其他三人大体类似,但凶狠性比他要差一点。”纪长风拿出大会统一发布的参赛人员名单如数家珍般地说道。
“那这轮比赛我要坐第一台,上回没和刘浩斗一斗,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韩国流有什么厉害。”李紫芸立刻请缨道。
“在没碰到浙江,上海,湖南之前秘密武器是不能用的,你有把握吗?”纪长风问道,虽然以实力而言李紫芸应该在对手之上,但对手大赛经验的丰富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所能比的。
“怕什么!韩国棋手的棋谱我又没少打过,不过就是个假韩流,不用秘手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李紫芸自信满满地说道,对上次没能和刘浩一战她现在还耿耿于怀,这次一定要证明自已的实力。
“纪大哥,您就让她坐一台好了,反正有您和王大哥坐阵,再不济也是个平局。”李紫茵也劝道,在她心中只要李紫芸能赢的对手她自已也能赢,证明小妹也就等于证明了自已。
“子明,你看呢?”纪长风转头问向王子明,虽然知道再不济也是个平局,但在最后统计成绩的时候评比分数的原则是先看场分,场分相同的时候是看相互间的胜负,相互间的胜负相同时是比较第一台的成绩,因此第一台人选是相当重要的。
“就让她上第一台好了。你也说过了,吉林队不具备夺冠的实力,第一台的胜负跟他们没有意义,叫她俩早一点有和强手的实战经验对于以后和上海,浙江,湖南交手会有好处的。”王子明想想说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接受压力怎么能成长,现在受到挫折总比以后要好些。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就这样写了。”比赛台次是在比赛前十分钟才交给裁委会的,一旦填上就不能涂改。
“谢谢纪大哥,谢谢王大哥!”李紫芸乖巧地叫道,只要目的达成她比任何人都听话。
“美什么你!就许你换台人家就不能了?万一那个朴东尧换到了后边我看你找谁哭去!”王子明笑着提醒道。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小姑娘虔诚地祈祷起来。
第六十九章 吉林棋手
什么叫韩国流?这个问题李紫芸并不陌生,做为现代围棋传统三强中成绩最好的国家,每一位有志于围棋的人都不会将他们国家棋手鲜明的风格视而不见。李紫芸虽然没有和韩国棋手交过手,但韩国棋手的棋谱却是没有少打过。在她的理解里韩国流就是注重边角变化,局部手段强硬,不重棋型只重结果,擅长贴身缠斗的总合,不过到了今天她才知道,除了以上几点外还有一点是坐在家里摆棋谱感觉不到的,那就是旺盛的战斗欲望。
说到战斗,李紫芸并不陌生,业余棋手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力战型的,纠缠厮杀在业余高手的比赛中再普通不过了。李紫芸本身最擅长的不是战斗力(她棋风的特点在于轻灵,战斗并不是她的喜好),但这并不等于她的力量就不强,要知道即便是纪长风那样的高手和她正面交战时也不敢说一定就能占到便宜。
李紫芸的正式比赛经验很少,相较于晚报杯上的很多高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她和高手的对局却不见得比别人少多少,在北京凡是能把棋社的牌子挂到半年以上的人哪一位没经受过众多来访者的挑战?
在她下过棋的高手中以战斗力而言无疑纪长风是最强的,他并不好战,但他的中盘给人一种如泰山压顶似的压迫感,整个进攻虽然步调不快却无懈可击,就象面对一辆迎面而来的重型坦克,即便知道他的目标为何也难以抵抗。至于王子明,他的力量如何没人知道,但所有想用力量挑战他的人恐怕都会感到泄气,因为不知怎的,他的棋总是充满着弹性,滑溜得象条泥鳅,无论怎样的攻击都能让他轻松闪过,和他下棋就如同举着千斤重锤去打蚊子,自已累的半死却难得一见成果。
在传统的围棋理念中,战斗是双方利益不可调和时的产物,一方想要够得更多的利,别一方则是寸土不让,互不妥协的最终结果便只能用力量来解决,换句话说也就是为了要达到局面领先的目的而战斗,但对面的这位韩鲜族吉林棋手所感兴趣的似乎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战斗本身!
在这位棋手心中大概根本就不存在棋理,定式和一般分寸的概念,如果有简明和复杂两种方法可以达到同一目的的话,那他的选择一定是复杂的那一条。别的棋手挑起战斗时除非是已经落后,否则的话至少要有和对方相等的作战条件,而他却是一门心思只抓对手的弱点全然不顾自身的破绽。
平心而论,对手的战斗力并不在自已之上,就几处战斗的结果来看,朴东尧的黑棋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因白棋的反击有了不小的亏损,不仅实地落后而且棋型薄弱,正常走下去是必败无疑。
以双方的实力看出黑棋落后是轻而易举的事,李紫芸在心里已经开始准备怎样应付众人的称赞了,对姐姐自然要谦虚一点,向她吹牛是没有必要的;对于纪长风要多多表示感谢,终究这个机会是他给出来的;对于王子明则要大大的讽刺一下才行,什么叫第一台的胜负没有意义?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然而对面的棋手却半点没有不行了的感觉,虽然面临难局却是不急不忙,心情坦然的很。韩国棋手由于极其好斗,实战中的对局大多是混战连连,人不是神,就算是再强的棋手也会有看错的地方,更何况是在混战之中。因此,韩国棋手早就习惯了在中前盘的落后,对于他们而言,局面落后正是他们实力发挥的开始,就好象温瑞安小说《四大名捕》中的冷血,受伤之后的他才是最危险对手。
朴东尧不是韩国棋手,但他也是高丽民族的后裔,高丽民族宁折不弯的性格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年青时代求学汉城的经历更使韩国棋手的不屈斗志早就溶进了他的血液之中。如果是讲求行棋合理的日本棋手,很可能会先把自已的弱点补好,然后再慢慢地等待对手出错,如果对手不出错,那就爽快的认输,对于他们,留下一盘干干净净的棋谱远比得到一场难看的胜利更为重要。
只是朴东尧是不会这么做的。韩国棋手把最后的胜利视为唯一的目的,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朴东尧也是如此。没有去补棋,黑棋反而点入了白棋星位的三三,要强行把双方的实地拉平。
这种地方还敢进来!李紫芸愤怒了。全盘黑棋有三块弱棋,本来就是补不胜补,现在居然不管不顾强抢实地,视白棋的厚壁于无物,简真是把自已当成被让三子的初级棋手了!
毫不犹豫,李紫芸挡了下去,她准备让对方后手活棋后便强攻左边一块黑棋,然后再借机将其它两块黑棋也卷进来,势必要杀死其中的一块才能解心头之气。
要真如李紫芸的预想发展那黑棋的确是面临崩溃,但朴东尧六段的实力不是靠嘴能吹出来的,早在点入三三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计划:黑棋没有扳粘后手活角,而是一扳一虎,放着清清楚楚的净活不要,非要打劫。
李紫芸面临选择,打上去黑棋必然做劫,不打劫还是按原计划先攻左边,则刚才两手交换已经占到便宜的黑棋很可能会有其他的应法,走出过份之招却没受到相应的惩罚,这口气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而且全盘黑棋有三块孤棋,没理由打劫打不过对方。略一思考,李紫芸果断地从一路打了上去。
不出所料,朴东尧顽强地以劫相对,如果让白棋轻松地吃掉这三个子那后面就没棋可下了。
劫争很艰难,黑棋有三块孤棋,劫材的确不少,但先前战斗中白棋吃掉的几颗黑子气相当的长,朴东尧只要紧一口气就是一个劫材,双方眼见的劫材居然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四五个回合之后轮到李紫芸找劫材了,胸有成竹的她当头镇住了左边一块黑棋,这是她早就瞄着的攻击点,对方如果胆敢不应那自已只要从下面一爬就可以把这块棋吃住了,而对方要是应了那再想打赢角上的劫就根本是在作梦。
就在李紫芸为自已天衣无缝的计划洋洋自得的时候,黑棋令人惊讶地脱先了!朴东尧拔去一子将白角彻底变成黑角。
毫不犹豫,李紫芸加补一手,左边这块黑棋已经是全无生路。
吃住这么大一块棋还不认输?小姑娘在心里已经开始给对方倒计时了。
然而不到收完最后一个官子绝不认输,那种韩国棋手特有的顽强在朴东尧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明知这块棋已死,黑棋依然强行分断白棋形成对杀。
这个变化早在双方计算之中,按照先外后内的标准紧气次序,白棋顺利地以一气之差将对方从棋盘上提掉。
这回该认输了吧?提掉了十余粒黑子的李紫芸等待着对方。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又过去了,朴东尧还没有动静。
渐渐的,小姑娘感到了不对劲,对方的视线一直注意着刚才被拔通的白角,那里难道还会有棋吗?
突然间李紫芸心头一沉,她现在发现了黑棋刚才明知是死还要拼命挣扎的原因:借着对杀紧气,黑棋在外边先手竖起了一道高墙,原来的另两块棋和这道高墙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而对象就是刚才还固若金汤的白角!
第七十章 成长的代价
危险,极度的危险。黑棋付出三十多目代价的目的就是这一块白棋。之前,因白棋角上有根,外围黑棋有三块弱棋,无法对其形成有威胁的攻击,但是现在角已经被对方占了,一块弱棋被弃去换成了一道厚壁,另两块棋弱点虽在但因是对方先动手攻击,自已没有时间去冲击,所以也就等于没有。一时的冲动换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局面。
必须得佩服朴东尧的气魄,前边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能把白棋全部吃掉盘面差距将达到五十多目,到时候就是棋神再世也一样无能为力。而白棋虽然没有明显的眼位,但气却是极长,所谓活棋容易吃棋难,
如此的孤注一掷在国内一百位高手里怕也只有五六位会这么选择。
朴东尧在这最后的一战中把剩下的二十分钟一下子用去了三分之二,到这个时候再保留时间是没有意义的,白活,黑输,白死,黑赢,收官是没有必要的。
黑棋的攻击是极为犀利的,因为只要让白棋活出一部分就会输,所以朴东尧没有选择压缩生存空间的吃棋法慢慢挤压,而是直接点入白棋中间彻彻底底的破眼直线追杀。
突然被卷入一场完全没有必要战斗的李紫芸心情已经和刚才大大不同了,正常情况下黑棋这样的下法是无理的,白棋很容易就能把这个子吃住,但是现在这个特定情况下却是行不通。吃掉一子只有一只眼,为此会让黑棋外边多出很多先手,第二只眼是不可能找得出来的。
无奈之下白棋只有单关跳出,寄希望于在中腹的缠斗中找到眼位。
但朴东尧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黑棋将那颗棋子连根拉出,下一手更将白棋一分为二,先将下边一块吃到口中再说,虽然外边的白棋借机多走几步,但整体依然一只眼没有。
单纯地自已做活是极为困难的,李紫芸决定先冲击一下黑棋的弱点,如果能找出点头绪做活还是有可能的。
朴东尧的赌徒本色再次体现出来,不理白棋的冲击,直接把这块白棋又收在手中,待到李紫芸想要攻击那块黑棋时轻快地弃去三子,虽然被中腹拔花,但现在各处均已定型,白棋空有厚势却无从发挥。重新判断局势,黑棋已经领先近十五目。
输了。
李紫芸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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