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寂寞
另一种应法是从内扳,如果白棋退让黑棋占到二二要点,当然是棋型凝重,危险重重,但白棋是不可能这么听话,肯定会在星位反扳抵抗,黑棋要是从角上想把白棋打重,白棋就会从下边反打转身,黑棋要是退的话白棋就直接虎头,以后什么时候黑棋打上来白棋都会以打劫应对,这几个棋子弹性很强,黑棋连走两手也未必知得净,而一旦劫败,损失难以想象。所谓初棋无劫,黑棋是打不起的。”田永仁在棋盘上分析道。
“那是不是说黑棋这里没有好办法吗?”段强对田永仁的分析听得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是他所在意的,他所关心的是问题的结论。
“可以这么说,最少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对王子明这一手棋选择时机钦佩的原因。”田永仁点头答道。
当王子明这一手刚刚落在棋盘上时,李宽莲亦是大吃一惊,他的思路还停留在如何应付白棋在右下角如何夹击之上,实在没有想到刚才还可以冷静地以二路扳躲过自已正面挑战的对手现在为什么会忍不住气,孤军深入!行棋节奏如此捉摸不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棋风?
韩国棋手大多好战,李宽莲更是此中好手,在刚刚的吃惊之后他的第一感就是机会来了:此处是黑棋的势力范围,白子身单势孤,只要发挥出自已强大的攻击力,必将一举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然而随着计算的深入,渐渐地李宽莲紧张了起来:白棋这一子的生命力竟然是意外顽强,常识性的攻击无济于事,破釜沉舟式的硬杀却又毫无把握,不管不顾显然又是绝无可能,正所谓进亦忧,退亦忧,李宽莲不由自主地暗自感叹对方选点的刁钻。
不过和旁边研究室里的诸位不同,那些人可以夸上两句之后便该干什么干什么,李宽莲却没这个运气,他必需要拿出对策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前思后想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外扳,待对方二路反扳时自已牢牢地在四路接实,他打算放白棋活在角上,自已争得先手转而应在右下角,将战线拉长,以待徐图机会。
不过再次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王子明把一手即可活角的棋放在一旁不管,抢先以双飞燕反夹右下黑棋星位。
“为什么他不把角做活?这里实地出入不是很大吗?”段强不解地问道。
“李宽莲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他看清了动强没有好结果后便忍耐地粘上补强外围,假若白棋马上活角一是必落后手,二是实地虽大却对黑阵没有影响。如此让黑棋腾出手来补强右下角,这样虽然白棋实地占优,但黑棋全盘厚实,也完全可下。现在王子明放着不走让黑棋自已选择怎么去补反而难办:补在角上固然干净,但白棋可以看轻这两子而从中腹去侵消,黑棋多花一手棋之后这个角也就谈不上大了。补在中腹,角上白棋随时可以做活,黑棋心有不甘。因此,王子明抢先占据棋盘其他要点,再视对方的应手再决定如何定型。这是非常高明的战略,一般棋手根本就想象不到。能在业余棋手的比赛中看到这样出色招法也不枉我放弃休息跑来观战了。”华院长舒心地说道。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这种快速的步调让我想起了全盛时期的吴清源大师,每一招棋都充满了速度感。在局部,除了必要的着法以外,并不过分追究,飞快地抢占边上的大场,总是领先对手一步,不停地飞跑,不单单只是速度,局部的处理方法也很明快,也可以说,处理方法十分简捷,利索。对手只有跟在他的后面苦苦追寻着他的思路。”田永仁深有感触地说道。
“哈哈,老田,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嘛。在棋界,以棋才而论敢和吴大师比较的人可是凤毛麟角呢。”陈院长笑道。
“是啊,吴大师是被称为百年一遇的天才人物,除了七年前的王一飞,还真没有人得到过这种评价呀。”对于这种跨世纪,跨国界的宗师级人物,就连段强这样的伪棋迷也是清清楚楚。
“唉,可惜啊。如果王一飞不是神秘失踪的话,当今的世界棋坛哪还轮得到日本,韩国那几个小子飞扬跋扈的。”华院长惋惜地说道。
研究室里的众位如何感叹棋盘边的李宽莲并不清楚,他现在的思维节奏已经被王子明的快速步调所带乱,他就感觉自已象是举着千斤重锤的力士在追打着一只四处飞行的蚊子,一锤下去声势固然惊人,但除了带起一阵微风和累得自已膀酸背痛之外便不见有什么成果,而那只蚊子还总是时不时的返回身来叮上一两口,虽然每次都只是轻轻一下,无足轻重,但自已身上的血一点点地失去却是不争的事实。
已经活动开手脚的王子明主导了棋局的流向,在取得先手之后占据右边大场,黑棋挂入右上角,白棋一间低夹,逼对方进入三三借机封取外势,,然后占据中腹要点,远消黑势,近扩已阵,不用众多高手的分析,就连段强这样的臭棋篓子也看出,白棋占了优势。
“高大哥,这盘棋赢下来没问题了吧?”孙敏问道,这里只有高杨和李宽莲交过手,回答这个问题他最有资格。
“白棋占优是肯定的,但韩国棋手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在劣势情况下的拼命,白棋的阵势这么大,李宽莲肯定是要打进去的,至于能不能确立胜势,大概这一战之后应该就分得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局将定
李宽莲很清楚现在所面临的难局:双方的实地大体相当,但黑棋的空大多已经定型,发展潜力不大,白棋则是阵型严谨,规模宏大,潜力十足,就算再乐观的看法也知道白棋远远领先了。
回想从开局到现在,自已好象也没走出什么明显的坏棋,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形势就已经大大落后了呢?
百思不解之下李宽莲放下找寻错误的心思,现在不是反醒的时候,闯过眼前的难关才最重要。
半个多小时里,李宽莲深深的将头部扎在棋盘之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白空一眨不眨,样子就好象要把棋盘看穿似的,森寒的杀气从身上涌出,慢慢充斥了整个房间,连坐在两米远处做记录的小姑娘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领。
首当其冲的王子明却是如老僧入定,风雨不惊,淡然的眼神瞄着棋盘,完全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田老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黑棋还不落子?”在研究室里已经绕了三四圈的孙敏问道。
“白棋的潜力太大了,一般性的侵削已经不够,黑棋只有深深打入,把白棋的空大幅度破掉才行。可现在白棋的阵型很完整,眼见的侵入点并没有,而一旦活着进去,死着出来,那想不交棋都不行。这是胜负的分水岭,不谨慎是不行的。”田永仁答道。
“听高杨说韩国棋手劣势时的拼命是很可怕的,你觉得王子明盯得住吗?”李宽莲这样的高手在长考半个小时之后的着手必定凶狠无比,虽然对王子明的实力很相信,但担心还是不能避免的。
“放心吧,说到下棋我虽然远远比不上这里的任何一位,但说道看人,怕是没几个人比得过我。不管棋盘上的形势如何,你只要看一看两人的坐姿就知道更有信心。”段强微笑地安慰道。
终于,李宽莲出手了,狠狠地一颗黑子拍在了棋盘上,用力之大居然让边上的几颗棋子都晃了几晃,显然,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在这里决一死战,不能成功,便要成仁。
然而在和王子明的对局中,不是谁想拼命就能拼命的,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白棋只是冷静地守住阵脚,不让黑棋就地安根,然后放对方从中间出头逃出,并没有强行攻击。
“呀,就这么让黑棋跑了,这好吗?”孙敏担心地说道,黑棋轻松地破去了白棋的成空潜力,自身却没付出什么大的代价,怎么看怎么象是王子明吃了大亏。
“呵呵,看来你受你师傅的影响很大,总喜欢直来直去,以力抗力,难怪不能接受这样的变化。其实从全局来看,白棋的实地和黑棋相差不大,就算让黑棋把成空潜力破去也无伤大局,而黑棋破完空后自然就走出一块无眼孤棋,白棋只要借着威胁这块孤棋便可以随意压缩对方阵型,一出一入之间必有收益。如此白棋就可以将棋局的主导权牢牢抓在手中,这需要有极好的平衡感和极为精确的形势判断力,显然,这两方面王子明都很出色。”田永仁笑道。
“可是直接把黑棋吃在里边不就完了,我就不信这个子被吃掉后李宽莲还能心走下去。”棋风的问题可不是一两句话所能改变,孙敏还是觉得一口气吃掉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个子吃下来就全无问题了,但为了达到目的白棋就必须封住外边出头,这等于逼黑棋必须深入到白棋的主空去找眼位,如此一来,吃住了固然是万事大吉,但万一要是吃炸了呢?”田永仁反问道。
“可这里是白棋的势力范围,吃住的可能性很大呀?”孙敏还是坚持道。
“可同样也存在着让黑棋活出的可能啊。韩国棋手在棋子相互纠缠时的处理能力是非常强的,对于破空,做活更是他们的强项,李宽莲肯定就盼着白棋来硬吃,否则的话他也没必要想那么长时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占优势的是白棋,王子明没必要冒这个险。”田永仁说道。
“可这样还是挺可惜的。”虽然知道田永仁说的更有道理,但孙敏还是小声地说道。
“呵呵。”宽容地一笑,田永仁重又去观注起棋局。
棋盘上的进程果然如田永仁所预计,白棋不即不离地远远瞄着中腹黑棋,东边吊吊,西边削削,受孤棋所累,李宽莲不敢强硬反击,只得默默忍受。一番搜刮之后,王子明转而收起了大官子,静下心来一计算,白棋盘面居然反超三目。
“白棋要赢了,而且是大胜!”对局研究室里有不少的人已经开始击掌相庆了。
“哈哈,这下子看那些韩国的人头还抬那么高不。”有人故意指着隔壁韩国棋手研究室笑道,显然是对刚才那十多个人趾高气扬的样子耿耿于怀。
“抬头?也得敢,出门的时候门口可是二十多级的台阶,抬着头他们就不怕摔得满地找牙?”立刻就有人接口道。
“有什么可怕的,前边不远就是口腔医院,掉颗牙补回去不就结了。”一番对话让研究室里响起了哄堂笑声。
“华老,是不是胜局已定?”老成持重的段强也心急地问道。
“嗯,不出大的意外应该是大局已定,现在已经进到大官子阶级,双方相差接近九目,这么大的差距以双方的水平而言很难翻盘。不过韩国棋手的特点就是越到终盘越危险,不下到最后一手棋便不能放松警惕的。”华院长稳重地说道。
“对,韩国棋手在劣势情况下大都会置自已的弱点于不顾,强抢实地,然后就等着看对方能不能抓住自已的弱点。抓住了,无非就是输得难看一点,没抓住,那就算捡到了,在中日韩三国高手的棋战中,韩国高手的很多胜局往往就是靠着在官子阶段不顾死活的无理强行得来的。虽然这种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方法被中日高手所不屑,但实战中却是威力极大,稍不留意便会中招。”田永仁补充道。
“是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陈院长也是打趣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斗
“不行了吗?”李宽莲在心中向自已问道。大官子所剩无几,余下的中小官子虽多但价值太小,既便自已能处处得手也不过是两三目的便宜,相较于近十目的差距跟本就是无关紧要。而且,从中盘控制局面的手法可知,面前是一位对官子有着极强自信的高手,一旦过了大官子阶段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上加难了。
看看棋钟,自已这边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而对方还有近一个半小时的富于时间,看来想利用读秒的压力逼迫对方犯错误也是没有可能,况且,以对方身如枯木,颜若雕石般的样子,想必是那种心智极坚的棋手,真到了读秒阶段也未必就能走出晕招。
“难道只能使出翻盘术了吗?”这种绝地求生的招数虽然是韩国棋手最为擅长,但说到底也是无计可施之下的无奈之举,就如同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虽然可以兴起一番风浪,但如果对方抗了过去,自已只有死得更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下,谁也不会轻易使用的。
但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李宽莲想太多了,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大官子阶级自已再不能搞出点什么,那么败局就不可避免,韩国棋手所特有的执著和顽强使得他不可能安心接受败局,更何况这次的比赛是由他自已挑起的,心一横,李宽莲对对手的先手沾光视而不见,硬抢左上角的二路爬。
“李宽莲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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