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寂寞
“老华,看过了这盘棋之后,你对以后的比赛有什么看法?”陈院长向老搭档问道。
“李宽莲的实力很强,说实话,以你我现在的状况分先也未必就有把握赢得了他,他敢说让中国业余棋手一先的大话的确是有这个本钱。不过相较之下王子明的实力更为了得,形容为强大已经不够,确切地说用可怕两个字才更贴切一些。这么说倒不是因为他赢了,同等级棋手之间的胜负并不能证明什么,但你们有没有注意,从开局到终局王子明居然没有下出一步问题手!或者说以咱们的能力现在还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从全局来看,他的行棋极为自然,毫无牵强用力之处,可以说兵不血刃就占到了上风。最后杀大龙时的魄力和滴水不露的计算也是常人所难及。虽然只凭一局就下定语有些轻率,但我估计这次比赛应该是下不满十局的。”华子良说道。
“华老,您说下不满十局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摆脱了李紫芸的魔掌控制的孙敏抽空问道。
“这你还不明白,下不满十局就是说一定有一方会被打到让先。至于谁会被让先要是还要解释的话待会出了门你可别说认识我!”李紫芸马上抢口答道。
孙敏看了看李紫芸,转头用眼光向华子良询问,而华院长则是闭口不言,只是微笑着点着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反思
因为身体不适,比赛之后例行的复盘并没有进行,韩国代表团一行人匆匆地离开了北京棋院,与下午到来时的无限风光形成了相当强烈的对比。
记者们不是都会顾忌到受访对象的感觉,终究参与这次比赛报道的媒体并非全是象孙敏这样的专业围棋记者(虽然只是实习),相较于棋盘上的战争,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双方棋手身上的故事。虽然李宽莲出了卫生间后便在同伴的护送下快速登上豪华大巴,使得准备不足的记者们只来得及留下几张有些模糊的照片,但韩国代表团的团长却因为为了掩护大部队的离去而身陷重围。
“金团长,经过了今天的比赛之后对此次十番棋大战您有什么预测?”十多支话筒伸到了团长身前。
“王先生的实力很强,超过了我们原来的预计,是位很难对付的对手,但我们对李宽莲依然有信心。”金团长避重就轻地答道。
“这是否是说您认为李宽莲仍然能获得十番棋最后的胜利吗?”
“是的。我说过,我们对李宽莲依然有信心。”金团长重复道。
“据北京棋院的院长所说在这一次的比赛中王子明没有一招疑问手,是一局完胜,那么讲问您对李宽莲的信心来自于何处?”
“李宽莲今天的身体状态并不太好,影响到了实力发挥,所以并不能因为偶然的一败就断言比赛最后的结果。此次比赛是十番棋,后面的比赛还很漫长,中国有句老话,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金团长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答道。
“请问李宽莲比赛最后流鼻血是什么原因?是不是他身体有病?”这是今天这场比赛的最大看点,对于耍笔杆子的他们只凭这一点就可以写出半个版面。
“有可能是因为休息不好的问题,具体的原因还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虽然谁都知道他是因为精神过于紧张导致鼻血外涌,但要如此回答不等于自损士气。
“那么这是不是会影响到今后的比赛?”
“绝对不会,韩国棋手的性格就是绝不躲避挑战。”挤过人群,金团长终于逃过了记者们的狂轰乱炸。
与金团长的落荒而逃相比,王子明处理这个局面的能力就强的太多。比赛结束之后,除了坐在棋盘旁边简单回答了几个关于这盘棋技术方面的问题便一言不发,所谓言多语必失,在这些无冕之王且好奇心极重的记者面前,除非是想做个透明人,否则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自已的嘴,要知道自已今天要敢说赢的轻松,明天报纸上登出来标题很可能就是《王子明谈笑论兵,韩国人不堪一击》,这种事在他年轻的时候可是经历的太多了。
当然,对记者采取不合作态度也是不行的,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当有关技术方面的问题一答完,王子明立刻起身在管平的护送下离开了赛场,至于理由嘛,也简单,要回去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比赛,如此官冕堂皇的理由没有谁可有反驳。
随他一起而去的还有李家姐妹,以及孙敏,管平的车很宽敞,三个女孩子都很苗条,一起坐在后座并不拥挤。
“王大哥,很累吗?”看到王子明上了车之后便闭目养神李紫茵关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这种程度的比赛还不至于。我只不过是在反思一下刚才的比赛。”王子明随口答道。
“这盘棋你下的不是很漂亮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孙敏问道。
“哪有什么漂不漂亮的,如果把围棋视做一种艺术的形式,那么它也就有着所有艺术形式所共有的特点,那便是一旦完成便必有遗憾。没有完美的艺术品,同样,也没有完美的棋局。”王子明答道。
“那你是不是现在觉得在黑棋刚刚打入时就应该马上吃住?”孙敏还是念念不忘早有的疑问。
“呵呵,当然不会啦。白棋在中腹张势的目的就是引诱黑棋打入,一旦黑棋有了孤棋,白棋便可以顺利掌握棋局的主导权,否则的话大可以退后一路或两路,那样黑棋就没有打入的空间,自然,黑棋也就不会打入而会改为侵削了。”王子明笑道。
“这么说你是在张势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对方打入点?”孙敏惊讶地问道,事实要是如此那王子明可就真象华院长所说的那样,只有以可怕来形容了。
“我对李宽莲的棋并不了解,他对我的也同样不清楚,所以说预见到具体的打入点根本不可能。况且,在当时的局面下,重要的是如何把握住棋局的主导权,因此只要大体知道对方落子的方位就行了,在这种地方花太多的时间没必要。”王子明答道。
“还好。”孙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人的思维还在常识之内。
“不过要是再下两盘棋的话类似的局面应该就能猜到了。”王子明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
“那王大哥,你倒底是在哪里不满意呢?”李紫芸追问道。
“就是那个尖冲的布局新手。”王子明答道。
“咦,这招棋不是大获成功吗?”李紫芸不解地问道:从实战结果而言,白棋不仅抢先占得了右下的双飞燕攻角,同时在黑棋的大空中留下了一个隐患,虽然最后并没有用到,但那是因为李宽莲的大龙愤死,和那几招交换无关。
“这盘棋是大获成功了,但那是因为黑棋没有走出最强的应手。”王子明答道。
“你是不是说在白棋托角时黑棋应的不好?”几个人在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不是,是在那之前。你们也不要多想,明天我走出来之后你们就会知道了。”王子明微笑了一下说道。
“不可能吧?今天李宽莲才在这个新手下边吃了大亏,明天他还敢走这个变化?”孙敏不相信地说道。
“番棋比赛有一个特点,就是相同的局面经常会重复出现。这一方面是因为双方棋手都对自已的招法充满信心,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气合,换句话讲就是不肯在气势上输可对方,这可不是第一手下在自已这边的那种低级心理战所能比的。今天在这个变化下我占了便宜,当明天我执黑走出同样的阵型时,如果他不敢以同样的招法应战,那就等于承认自已上一局的选择是有问题的,心情上必会受到影响。当然,如果是真的有问题也没办法,但很多情况下那只是一种对局心态,而非实际上的优劣,所以气势一弱,在此消彼涨之下必将处处受人所制,胜负也就可想而知了。”王子明说道。
“那如果有人在对局中使用这种方法,那该怎么应对?”想着自已不久也要进入更加残酷的职业棋坛,李紫芸有些担心地问道。
“呵呵,说起来也简单,如果你认为自已的招法没问题,那就大胆地走下去。如果没有底,那就变招好了。当然,前题是你有高川格那样流水不争先的平常心。”王子明笑道。
“切,又是废话一句!”三个女孩子异口同声的叫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结
“宽莲君,你的身体还好吧?”在韩国代表团住宿地李宽莲的房间里金团长表情严肃地问道。
作为这支代表团的最高决策者,金团长身上所担负的压力可是常人难以想象:虽然表面上看来李宽莲的挑战行为只是棋手个人一时冲动下的产物,但要是没有他在背后的暗中支持,比赛又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能举行?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后悔,如果在李宽莲表示有挑战意图的时候马上汇报韩国棋院,交给那些一天到晚总想着怎么才能在自已任内做出些轰动世界棋坛大事的政客们去操心,现在自已又怎么会担上这样的责任?要知道这次挑战假如胜利了,李宽莲会被为数众多的棋迷视为为国争光的民族英雄而大加颂扬,自已也会因为果断的决策和出色的组织能力被上级所重用,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如果失败了呢?虽然李宽莲会被一向只习惯于看结果而不是过程的国民骂得难以抬头,但那并不会影响他继续去做他的李氏财团投资部部长,可是自已呢?除了为自已因没尽到领队的责任,做出过于轻率的做出了危险的决定并使韩国围棋的尊严留下污点而引咎辞职以外,难道还会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况且,就算自已的脸皮够厚,可以心安理得到坐在那个位子上无动于衷,那些早就盯着韩国棋院外事部主任宝座的人会放过自已吗?
不过覆水难收,与其沉湎于对过去的自责,还不如更加努力的工作,今天的霉运也许只是幸运女神和自已开的一个小玩笑,睡过一觉说不定就会一片光明。中国古代的大儒,亚圣孟子不是说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吗,所有的苦难只是为了实现更光辉的理想,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还是会属于自已这边的。报着这样的目的,金团长开始了他的工作。
“谢谢团长的关心,我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感到有些累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李宽莲勉强地从嘴角挤出一丝笑纹答道。流点鼻血对象他这样一米七几,正在壮年的男子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疲惫感主要来自于他的精神。
“宽莲君,虽然你现在很累,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对于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不是因为棋输了,而是因为你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情绪!
棋输了,情绪有所低落固然可以理解,但因此就垂头丧气就不可原谅了。只要下棋就会有输有赢,谁也不是常胜将军,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盘输了,你感到难受,我也感到难受,隔壁等着你去复盘的同伴们也是同样。这是人之常情,只要是人谁便也不能避免。可是我要提醒你,你是大韩民族的一员,是韩国业余棋手的最强者,别人可以叹气,悲观,乃至自暴自弃,但你不行,因为你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你肩上所背负着的韩国手的尊严,所以,你必须振做起来,鼓起你的斗志准备明天的战斗,而不要象个刚被强暴的女人一样自怜自叹,要是做不到这一点,不仅是我,以及和你并肩战斗的同伴,还有远在祖国关心着这场比赛的国人,就连你的父亲母亲也不会原谅你的!”已经有些花白头发的金团长声色俱厉地训斥道。在韩国,等级观念是极为严格的,金团长是李宽莲的长辈,而且是此次访华比赛的领队,所以训斥起晚辈半点情面都没有留。
“团长,我想问您个问题。”李宽莲在金团长的训斥之后低下头,认认真真地说道。
“什么问题。”金团长问道。
“是不是只要拥有斗志,棋就一定能赢?”李宽莲抬起头了,金团长从他眼中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迷茫。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金团长直觉地感到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很可能对李宽莲今后的人生观有着很大影响,故而慎重地反问道。
“在今天的比赛之前,我一直认为,无论棋局怎样的恶劣,只要心中充满斗志,就一定能够找到取利的道路。就是这样的心态,使得我在告别职业围棋九年之后,以业余棋手的身份重返棋坛并成为韩国业余棋界第一人。
然而,在今天的比赛中,我的斗志并不比以前的任何一场比赛弱,从某种意义来讲,可以说是有过之而不及。我可以肯定,在棋局的每一阶段,我都是以最强的招法,最强的反击意识去进行战斗,但为什么对方总是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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