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萧十三郎的声音冷厉而慷慨,在安禄山耳边回荡着。
安禄山倒抽了一口气,面容抽搐起来。
“这是张大都督给安郡王的亲笔信。”萧十三郎另一只手一挥,一封信函就轻飘飘地落在桌案上。
“在下告辞。”萧十三郎宝剑一收,转身就走。
“壮士慢走。安某平生最仰慕和最愿意交好的就是壮士这种侠义之士,安某手下也有不少。若是壮士肯改弦更张投入安某门下,安某愿意与壮士以兄弟相称,给予壮士黄金千两、明珠一斛,美女十名。”
“他日安某若是取得天下,壮士就是我的开国功臣,当封列侯。”
“这厮有些意思。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忘记收买拉拢人……”萧十三郎脚步一停,心头暗暗冷笑了起来。
萧十三郎回头来神色玩味地望着安禄山,淡淡道,“你这种货色若是也能成事,那这上天也真是瞎了眼睛了。”
“顺便告诉你,张大都督比你有钱。”萧十三郎哈哈狂笑起来,而笑声一落,他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安禄山缓缓拆开张瑄的信函,打眼望去,而这一眼看去,他的脸色立即铁青阴沉起来,拿着信函的手微微都有些颤抖。
信上只有几行字,笔走龙蛇,非常有气势:
“速滚回范阳,若不然,定取汝狗头!速收敛野心,若不然,大军所至灭汝若土鸡瓦狗!”
砰!
安禄山愤怒地将信函撕烂,然后狠狠的一拳击打在桌案上。
不过,这个时候,猛然听见一声声嘹亮呜咽的军号声从城外传来,生生划破了这静寂的深夜。
安禄山脸色骤变,立即起身出了房门,站在院中急急呼喝道,“速速准备,马上保护本王出城,连夜赶回范阳!”
……
……
蒲州刺史李德不知道安禄山为什么要仓皇连夜离开,反正等李德穿戴整齐带人准备亲自去为安禄山一行送行的时候,安禄山已经带着他的百余护卫唤开东城门,纵马驰去,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李德皱了皱眉,骑在马上,于城门口向范阳方向张望了一阵,见没有动静,便就准备回城。
他正要调转马头,却听见前方隐隐传来急促的军马奔腾声,刀枪碰撞声,似乎是有两支军队正在交锋。
李德大吃一惊,猛然回头望去,只见前方的旷野上火把闪烁,月光下烟尘漫卷。
蒲州长史沈谦俯身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要不要……”
李德阴沉着脸,沉吟了一下,断然挥手呼喝道,“走,我等立刻回城——关紧城门!”
安禄山率百余护卫连夜逃出蒲州城,刚沿着通往范阳的官道奔驰了不多时,就从道路两旁冲出一支军马来,将他们团团包围在官道上。
安禄山的护卫大惊,立即将安禄山护卫在其中,抽出长刀来准备拼死保护着安禄山冲出去。
呜咽嘹亮的军号再次吹响。
张瑄跨马从前方缓缓而来,身边正是披挂整齐的南霁云、雷万春。而花奴儿则隐在黑暗中的某处,并没有现身。
熊熊燃烧的火把光芒照耀下,张瑄清冷英挺的面孔出现在安禄山眼前,甚至于,他那悬挂在嘴角的那一抹冷酷的笑容都清晰可辨。
“来者何人?”张瑄扬着马鞭朗声道。
安禄山臃肿的身形畏缩在马上,而整个人的面目显得非常狰狞,他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惊慌情绪,定了定神,撑起身子来大声道,“前面可是张大都督?本王安禄山。安某要返回范阳,大都督何故率兵阻拦?”
安禄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谁都能听出来。
此时此刻,安禄山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到这蒲州来跟张瑄会面。他万万没有想到,张瑄竟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似乎想向他下手,而且还是公然率兵而来。
张瑄厉声斥道,“放肆!安郡王远在范阳,尔等何方贼寇,竟敢假冒安郡王!”
安禄山心里愤怒地咒骂着,嘴上却犹自大声道,“张大都督,本王在此,你焉能不认?”
张瑄默然了片刻。突然笑了,“原来竟真的是安郡王?安郡王不经朝廷允许擅自离开范阳,这可是大罪!”
安禄山气得肩头都哆嗦起来了。
他暗暗咬了咬牙,发狠地瞥了一眼左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众护卫立即做好准备,要拼命冲出去,只要他能逃回范阳,一切都好说——这笔账,他会慢慢跟张瑄清算。
第220章 安禄山心里畏惧的种子
“给本王冲!若是保护得本王安全回到范阳,每人赏金百两!”
安禄山沉声暴喝道。
左右听命,立即挥舞着长刀保护着安禄山纵马掩杀过去,这些护卫也都是一些彪悍的范阳军卒,危机关头,为了保护主子,也都不会惜命怕死。
张瑄朗声一笑,打马让过一侧。
而雷万春和南霁云的两支骑兵却没有跟安禄山的人正面搏杀,而是阵型不乱,让开了正面的位置,任凭安禄山的人冲杀过去。
这当然是张瑄的命令。
若不然,雷万春和南霁云率领属下这500骑兵,肯定能将安禄山的这百余人留在蒲州城外,或许会付出一定的伤亡代价。
但张瑄的目的只是威慑,而不是真的要杀了安禄山。
要是真杀了安禄山,一则是没法向朝廷交代;二则,会打破暂时处于平衡的局面。安禄山死了,但安禄山的势力还在,这只能逼着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闻讯后立即起兵谋反。
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会打乱张瑄的整体布局。
“放箭!用火箭!”
南霁云率属下骑兵一边纵马虚张声势地追赶,一边命令军卒立即起用张瑄命人刚刚研制成功的第一批简易火器——火箭。
这种火箭外形像只乌鸦,使用时点燃引线,利用起火的推力使火箭升空,当它落地时其中的火药点燃爆炸,借以烧毁敌军。
本来,这种火箭只适合于阵地战和攻城战,在追击过程中,未必有准头,虽然声势浩大,但给敌人造成的伤亡却不会太大。
可张瑄为了检验一下火箭的威力,还是命人取了这第一批火箭装备了南霁云的属下,准备借安禄山的人做一次实战演练,看看实际效果。
一支支火箭从南霁云属下骑兵手里飞射而出,发出呲呲呲的轻响,瞬间划破夜空,向着安禄山逃命的阵型落去。
不过,真是准头太差。有的火箭落于前,有的落于后,而只有极少数落于阵型当中。
一支支冒着青烟的古怪箭矢从天而降,或前或后,竟然还闪烁着火光,安禄山大惊失色,只能高声呼喝护卫奋力逃离。
砰!
一支火箭爆响,箭矢头部的尖锐物质飞射而至,直入安禄山身侧一个护卫的咽喉。那护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坠落马背,旋即被奔腾的军马踩成肉泥。
而紧接着,一声声剧烈的爆响此起彼伏,夜空之中锋利的箭矢四处飞溅,不少护卫或者马匹都中了彩头。更重要的是,他们胯下的马匹受惊,开始不听指挥,长嘶着不择方向逃窜而去。
阵型乱了,不过,安禄山仓皇之中,也顾不上这些了,在几个心腹的死命保护下,蒙着头向范阳的方向疾驰逃命而去。
南霁云没有再追赶,他勒住马,挥了挥手,“止!回去!”
……
……
“大都督,末将缴令!”南霁云走进张瑄的帅帐,抱拳拱手道,“大都督,末将率军追赶安禄山数十里,安禄山一行狼狈逃窜,伤亡甚多。”
张瑄微微一笑,“好,很好。南八,你这一夜可是把安禄山的胆都给吓破了。怎么样,火箭的效果如何?”
张瑄说到火箭,南霁云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兴奋,而望向张瑄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敬畏。
他想不到,张瑄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能研创出这等神奇无比威力无穷的火器。虽然这火箭的准头不够,但若是装备全军,两军交战之际,己方猛然射出火箭如雨,敌军焉能不乱?必败无疑。
“大都督,火箭威力无穷,若是装备全军……”南霁云有些振奋地望着张瑄,“我大军所至,敌军必闻风丧胆不战而退。”
张瑄哈哈一笑,却又摇了摇头道,“装备全军不太可能。这火箭制作不易,成本太高,这首批火箭的研制,已经几乎要把本官的家底耗尽了。”
南霁云一怔,旋即也笑了起来。
这等火器制作肯定不容易,成本也会很昂贵,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其实,南霁云此刻心里想问问张瑄,为何不把火器的图纸和配方提供给朝廷,由朝廷举全国之力来制作,从而装备全军。但南霁云为人谨慎,极有分寸感,知道张瑄所做任何事都有主张,既然他没有贡献给朝廷,说明就有他的用意,作为属下,他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
张瑄淡然一笑,扫了他一眼,似是猜出他心里所想,就淡然道,“这火器本是本官无意中弄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目前还很不成熟。待日后安定下来,本官再向朝廷奏报吧。”
“南八,本官准备到达陇朔之后,筹建火箭营,归你统率,你可愿意?”张瑄轻轻道。
南霁云大喜,躬身拜了下去,“末将感谢大都督信任,末将敢不从命!”
“去吧,夜深了,休息去吧。”张瑄挥了挥手,也起身回了后帐。
后帐。
花奴儿趺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支成品火箭,左右把玩,目光极其复杂。
当初,她就是为了这个玩意儿,才跟张瑄发生了“交集”,从而落入了这个人的手心里,沦为了一个非常悲催的女奴。今晚,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种张瑄取名为“神火飞鸦”的巨大威力,心底的震撼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
张瑄大步走进来,扫了花奴儿一眼,轻轻一笑,“还没有看够?要不要自己出去试一试?”
花奴儿幽幽一叹,将手里的“神火飞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案上,起身来向张瑄敛衽一礼,“花奴儿服侍大都督更衣安歇!”
这一晚,花奴儿的心境变化很大。张瑄这个人今晚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张瑄的身影就在她心里无限拔高放大,以至于她避无可避,只能默默地接受了现实。
她几乎不再抱任何幻想,除非这人同意,否则自己很难脱离了他的魔掌。
花奴儿认命了。
花奴儿的“乖巧”态度,张瑄看了一怔,旋即轻轻一笑,“乖巧了很多哟。好,不错,不错,以后就要这样。来,给我宽衣解带,咱们安歇吧。”
如果是往常,花奴儿肯定会羞愤地转身而去。
但如今,却是脸色一红,稍稍犹豫,便点头应是。
花奴儿垂着头走过来,开始为张瑄宽衣解带,动作有些笨拙。
张瑄一呆,无语地挥了挥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
……
拂晓时分。
距离蒲州城一百多里外的一座山坡上。安禄山狼狈地在几个护卫的搀扶下坐在一块巨石上歇了口气,被张瑄手下的骑兵用火箭袭扰了几十里,他手下的百余人除了伤亡之外,还有不少走散,目前留在他身边的也就是不足50人。
安禄山喘了口气,回头望着蒲州的方向,面色复杂苍白。此时此刻,对于张瑄的某种愤恨,早已被某种巨大的惊惧所取代。
他不知道张瑄手下骑兵昨夜所用的是何种武器,但威力之大,他自然心知肚明。这种神秘的武器若是用于兵团作战,那几乎就是克敌制胜的神兵利器。
这想必就是不久前庆绪儿所言的张瑄秘密研制的火器了。这种火器若是装备于大军之中,万箭齐发,火势冲天,两军对垒,谁人可敌?
安禄山坐在那里心念电闪,心中的惊惧越来越浓烈。
“不行,本王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这种火器的制作方法。”安禄山霍然起身,冷声道,“走,我们继续走,先回范阳再说!”
安禄山带着剩余的护卫狼狈逃窜,直到返回范阳,他心惊胆战的心绪还是没有安宁下来。
或许连安禄山自己都没有察觉,在他的心里,已经悄然埋下了一颗畏惧张瑄的种子,不知何时,就会发芽生长起来。
……
……
第二日一早,蒲州刺史李德就派人暗中出去打探消息,但除了在城外十余里发现了一处狼藉不堪火烧痕迹密布的空场之外,一无所获。
李德在府中坐立不安,他隐隐猜出昨夜发生了什么,但却不敢去想象结果。
他不知道,如果安禄山当真死于张瑄之手,他这个蒲州地方官,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惊天骇浪。
他搞不懂安禄山和张瑄为什么要在蒲州城外“火拼”,但他却明白,如果安禄山死了,他绝对难辞其咎。
李德咬了咬牙,踯躅徘徊了一个多时辰,刚要准备去城外大营探探张瑄的口风,却得到回?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