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李白固然不太擅长权力争斗,但作为辅官帮助张巡治理陇朔政务还是可以的。而且,以他在大唐士林的威望名声,会吸引很多各地文士赶赴陇朔,繁荣陇朔的文化。
让张瑄更加意外的是,玉真公主李持盈竟然也跟随大队来了陇朔,要与李白在灵州安家落户,且已经得到了李亨的允许。
张瑄无奈,只能让张巡帮李白找了一座宅院,将两人安置下来。李持盈带了不少财物和侍女过来,入住进去,很快就安排妥当。从此之后,李白与玉真公主将长居陇朔。当然,日后会不会有变化,那就是后话了。
进入十一月份,陇朔的天气就变得有些寒冷。地处西北边陲,风沙极大,来自全国各地或者西域各国的商贾们也大都开始打点行李货物,准备返乡,离开灵州。
西北风呼啸而过,漫卷过灵州城。漫天的黄叶飞舞着,昭示着天宝十二载的这个冬天,已经到来。
上午。建宁王李倓将率朝廷使团随张瑄出发前往原先的吐谷浑故地、现在的两宁州视察军政要务,这是来之前,李亨再三交代的事情。
李倓的意思,张瑄只要派一个部将带路护卫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亲自陪同。但张瑄考虑到李亨的面子,还是决定亲自带李倓过去。一来一去,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反正大都督府事务武有封常清,文有张巡,他也并不担心会出岔子。
他这个陇朔主帅和最高长官,只要随时掌握大事的决策权就是了,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要是那样,他非得累死不可。
张瑄现在是平西王,在爵位上不比建宁王李倓低。他若是不出面陪同,由封常清陪同或者李光弼护卫前往,也无不可,并不失礼;但张瑄深知,自己刚刚封王,稍有风吹草动,长安那边就会有人暗中乱造舆论声势,诟病自己功高震主、不尊朝廷。
为了加快行程,张瑄跟李倓商量了一下,轻车简从前往两宁州,不再带仪仗。李倓只带几个使团官员,而张瑄则只带萧十三郎和花奴儿随身护卫,而南霁云则率5000神策军骑兵一路充当护军。
李光弼已经先行赶回两宁州,做迎接朝廷使团和建宁王视察的准备。
张瑄一身甲胄,披着貂皮披风,因为天气日渐严寒,越是靠近两宁州,天气就更加寒冷。
张瑄站在建宁王李倓的寓所院中,静静等待着。
张巡站在张瑄身后,突听张瑄轻轻道,“张大人,传报长安和朝廷,就说本王亲自率军5000护卫建宁王殿下和朝廷使团巡视陇朔各地及两宁州!这个消息,八百里加急,报进京去!”
张巡一怔,却是立即躬身应下。
张瑄凝视着见李倓卧房的门口,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礼遇李倓,无非是给李亨面子,以这样的实际行动告诉李亨,张瑄的政治态度。
“这样或许会让李亨安心不少吧……”张瑄心里暗道。
咯吱一声,李倓的门推开了,穿戴整齐同样披着厚厚的貂皮大氅的建宁王李倓在两个内监和两个宫女的簇拥下走出门来,抬头却见张瑄迎候在院中,不由大吃一惊,同时也有几分感动。
在来之前,有不少皇族中人跟李倓说张瑄强势霸道,恃才傲物,目无余子;但实地一接触,李倓觉得张瑄不但温文尔雅雍容大度非常守礼,还对他更是极尽礼遇,隐隐拿他当皇子来接待了。
“平西王……有劳平西王久候了!”李倓上前紧走几步,向张瑄作揖施礼,竟然深拜了下去。
张瑄吃惊,赶紧避过一侧,笑道,“殿下如此,让张瑄如何敢当?”
李倓恭谨地一笑,轻轻道,“小王来灵州之前,父亲再三嘱咐小王,说平西王是朝廷重臣,不仅为朝廷立下盖世功勋,还是我东宫一脉的恩人,当日若是没有平西王,东宫焉有今日?……因此,父亲要小王对平西王以子侄晚辈之礼待之、敬之!”
李倓说这话的时候,语出真诚,而且眸子里闪烁着热切的光彩。
张瑄一怔,旋即苦笑着向李倓还了一礼,然后开始琢磨李亨这种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让三子李倓以子侄辈礼对待自己,显然是有让张瑄支持李倓的意图。可是……
张瑄马上想到了李亨的几个儿子,心道:这李亨——自己的皇位还没有到手,这就开始安排接班人了?
他的长子李豫就是历史上的唐代宗,李亨的接替者。史书记载,李亨对长子非常看重,反而是对这个三子李倓真不怎么地——日后,李倓就是死在他父亲李亨的手里。
安史之乱爆发后,李倓统军作战,多次击溃盘踞关中的叛军。李倓为人正直,多次向李亨揭露李辅国、张良娣二人的罪恶,李辅国、张良娣诬陷李倓欲谋害其兄李豫,肃宗听信谗言,赐死了李倓。
张瑄心念电闪,脸上却是笑吟吟地,陪着李倓一起出了大都督府,准备出发。
大都督府门口,南霁云率5000衣甲鲜明的神策军骑兵列成两队长龙,整装待发。
青石台阶之下,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还有数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
张瑄淡然一笑,“殿下,是乘车还是骑马?”
李倓精神一振,朗声笑了起来,“李倓骑马吧,小王也颇通射猎,既然来到这陇朔军中,自然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平西王,请!”
张瑄笑吟吟地望着李倓,“殿下请吧,这是西域杨锜派人送给我的汗血宝马,若是殿下喜欢,就送一匹送给殿下带回长安去。”
“多谢平西王。”李倓肃手让礼,坚持让张瑄先行上马,“请平西王先行。”
张瑄笑了。
他心里很明白,李倓如此,他若是坚持不允,显然就是变相拒绝李倓的示好。这恐怕不是李倓想要的,也同样不是李亨想要的。
想到这里,张瑄也就不再矫情,向李倓拱了拱手,不再废话,径自大步走下台阶,从军卒手里接过马匹的缰绳,动作轻盈的翻身上马。
随后,李倓才走下来上了马,张瑄眼角的余光发现,李倓动作娴熟流畅,一看可知就是经常骑马射猎的人。
两人之间发生的这么一点小动作,落入了封常清、张巡等送行的文武官员眼中,众人都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队伍正要行动,突然道路那头雷万春纵马驰来,身后跟随着十余名彪悍的军卒,而另外几匹马上,则捆缚着几个小厮。
张瑄皱了皱眉,心道这雷万春着实莽撞,朝廷使团正要启程,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冲撞军马队伍,堵住了去路。
雷万春率军卒翻身下马,朗声高呼行礼道,“大帅,末将抓到几名试图窃取火器的贼人,特来禀报大帅!”
听到牵扯到火器,张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清冷的目光瞥向了那几个被军卒牢牢捆绑着的年轻小厮。
雷万春粗中有细,立即又追加着强调了一句,“大帅,据末将拷问,这些人乃是范阳安禄山部将史思明的手下。这小厮,还是史思明的儿子史偼。”
雷万春然后就肃立一旁,等待张瑄发落。
雷万春虽然为人粗犷,但也有几分心机。若是此事不牵扯到安禄山和史思明,他绝不会找上张瑄,直接就报封常清处理了。但既然此事并不那么简单,想必封常清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就当机立断,赶在张瑄出发之前将抓获的这几个人带了过来。
一听说是史思明的人,张瑄眼眸中就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厉芒:史思明终于还是上钩了吗?
第272章 借李倓的嘴
出了这种事儿,众人包括建宁王李倓在内,都知道暂时是无法动身了。
火器是陇朔利器,张瑄严格管制的神秘武器,就连很多陇朔将军都对火器一知半解,可见其珍视程度。
如今有人窥伺窃取火器,还牵扯到安禄山的部将史思明,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张瑄暗暗扫了雷万春一眼,心道这厮终归还是一个粗鲁之人,尽管他以为自己蛮有几分头脑。譬如说处理这事儿,如果是南霁云,肯定会不动声色、秘密为之,绝不会像雷万春一样大张旗鼓,看上去理直气壮其实打草惊蛇了。
“蠢货!”张瑄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要顾及到雷万春的脸面,没有当众斥责他。但雷万春跟随他时间久了,见张瑄投射过来的目光微露不满之意,顿时就明白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驴屁股上,弄巧成拙了。
张巡反应过来,刚要准备吩咐军卒去史思明的寓所缉拿史思明过来,却听张瑄轻叹一声,“不要白费功夫了,如此动静下来,史思明恐怕早就逃离了灵州。”
张巡默然点头,但还是派人去了。
雷万春尴尬无比地翻身下马,垂首站在一侧,屁也不敢放一个。
他本来以为自己立了一大功,却不料搞成了这种局面……
一个军卒将那号称是史思明儿子史偼的小厮带了过来,张瑄只扫了那小厮一眼,便又摇摇头道,“此人绝非是史思明的儿子。史家父子既然敢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亲身犯险……雷万春,本这几个人交给封大人去处理,至于你——回营去面壁思过十日,在本帅不在灵州期间,罚你不许饮酒。若是本帅听说你饮酒,定斩不饶!”
张瑄自有眼力,这小厮神态慌张猥琐,毫无气度可言,一看就是那种普通军汉,怎么可能是史思明的儿子?这种事情,史思明的儿子肯定不会亲自出面,一定是派手下人伪装成自己的身份为之。
这个时候,恐怕父子俩早就知道事情泄露,逃之夭夭了。
雷万春一过来,张瑄就嗅出了雷万春身上的浓烈酒气。若不是喝了酒神经太过兴奋,一门心思想要邀功请赏,他又焉能大张旗鼓地押解着这些人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去史思明寓所的一队军卒返回,果然史思明父子一行人在半个时辰前不辞而别,飞驰出了灵州。
郭子仪慢慢上前来轻轻道,“大帅,史思明试图窃取火器机密,犯罪潜逃,罪在不赦。此人潜逃出灵州时间不长,末将请缨率军追赶,一定将此贼子擒拿回灵州,听候大帅处置!”
张巡和封常清也纷纷点头附和。
雷万春虽然打草惊蛇,让史思明父子逃了去,但如果派兵急追,还是有可能追上拿下的。只要张瑄一个军令,在陇朔境内,史思明父子定是笼中之鸟,逃不出去的。
但张瑄心里却另有安排。
张瑄默然片刻,突然大声道,“封大人,传本帅令昭告陇朔全境,就说安禄山部将史思明纵容其子窃取军密、犯下重罪,凡我陇朔军政官衙,悬赏通缉……”
“郭将军!”
郭子仪躬身施礼道,“末将在!”
“郭将军,你持本帅令牌,率灵州卫军马5000,出灵州入朔方追击史思明父子,如果追不上,就直入范阳境内——向安禄山传本帅的话,若是安禄山交出史思明之子和一干犯罪人等便罢,若是不交,本帅誓不肯罢休!”
“封大人,向朝廷上书奏报,就说安禄山部将史思明之子潜入陇朔军营犯下重罪在逃,请朝廷下令安禄山缉拿罪犯归案!”
封常清应诺,而郭子仪却从张瑄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读懂了一些别样的味道,他心里渐渐明白过来,大帅的意思似乎是要放史思明父子逃回范阳去,然后再让自己率军气势汹汹地追入范阳威胁安禄山交人……这……
郭子仪也是擅用谋略之人,稍稍沉吟片刻便明白了张瑄的深意,他清了清嗓子恭谨地回道,“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
……
这是一场小小的风波,张瑄略加处置,陪同李倓巡视两宁州的队伍还是按期开拔,出了灵州城。
张瑄和李倓纵马在前,身后是花奴儿和萧十三郎及一干护军,而再后,才是南霁云率领的5000神策军骑兵。
这一路上,因为涉及到火器之事,李倓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张瑄看李倓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笑了笑,主动道,“殿下,可是想问张瑄,手中握有如此利器却为何不上报朝廷……张瑄心里清楚,火器的消息传出之后,想必朝廷上已经有不少大臣向监国太子殿下奏报张瑄有不轨之心了吧?”
李倓尴尬地笑了笑,无言以对。
事实上,朝廷上下已经为陇朔火器之事议论纷纷,张瑄至今没有向朝廷公开奏报火器之术,这本身就是一种大忌讳。就算是李亨,心里也颇有不满。只不过,张瑄立下盖世功勋,不仅有功于社稷江山,还有功于李亨个人,所以李亨暂时就硬生生将火器之事压下不提。
张瑄挥了挥手,将马速放缓。他身后的护军一行人,也纾缓速度下来。
张瑄纵马上前冲到了道路旁的一座土坡之上,翻身下马。李倓一怔,也旋即夹击马腹,也跟随了过去。
天气虽然干冷,但因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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