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的。”
“因此本帅料定,此战,我军的真正对手是赤柱所部的两万人。本帅命你集中优势兵力,与赤柱兵马在多玛以东会战,就是这个道理。”
李光弼默然片刻,突然又轻轻道,“大帅,战事变幻无常,并无一定之规,若是嘉措和沙弥当真长驱直入,那么我军如何应对?”
张瑄转头望着李光弼,朗声大笑起来,“光弼啊,看来你还是不放心,害怕本帅判断失误,导致我军吃了败仗呀……”
李光弼面容一紧,躬身恭谨道,“末将不敢!”
张瑄上前几步,探手拍了拍李光弼的肩膀,笑吟吟道,“若是嘉措和沙弥这两路真敢进犯我腹地,那么,本帅也早就布好了一个口袋,随时诱敌入瓮。”
“本帅已经命鄯城守军越过赤岭,埋伏在河源一侧。而按照时间来推断,郭子仪率军两万也已抵达珧州。若是嘉措和沙弥两路兵马来袭,进了本帅的口袋阵,郭子仪出珧州,鄯城军堵住柏海的口子,你部四万兵马回师,以我军7万人围歼吐蕃区区两万余人,瓮中捉鳖还有什么问题?嗯?”
李光弼恍然大悟,惭愧地一笑,拱手抱拳道,“大帅英明,用兵之道神鬼莫测,末将自叹不如!”
张瑄哈哈大笑,“光弼,率军杀敌,我不如你,但若说谋划战局,你不如本帅!”
……
……
傍晚。
军营之中炊烟袅袅,篝火丛生。浓烈的马粪牛粪燃烧所带来的异味被呼啸的西北风驱散,唐军军卒裹着厚厚的棉衣,或围坐在篝火旁窃窃私语,或交相奔走巡视岗哨,整个大营寂静无声。
一夜无语。但就在黎明破晓时分,正是两宁州冬季最寒冷的时刻,突然,西北方传来剧烈的动静,人喊马嘶声越来越高亢,打破了大营的宁静。
呜咽苍凉的军号声再次响起,巡逻的士卒从四面八方涌来,而诸将也从各自的帐幕中冲出,在最短的时间里聚集起本部兵马,列阵以待,准备应变。
张瑄飞速穿好衣甲,裹着厚厚的披风在百余护军的簇拥下飞奔西北方向的辕门。
从非川方向的草原上涌来一支队伍,远远看去,半是军卒半是百姓。
张瑄站在辕门出,已经能清晰地听到队伍中百姓女子的哭喊声,看到那一张张被寒风吹打得通红干裂的脸颊上正浮动着哀伤和惊恐神色。
张瑄嘴角轻轻一抽。一望可知,这一定是从非川草原一带溃逃下来的军卒百姓了。非川一线,驻扎有数百唐军,三个戍堡,护卫着百户移民在那里屯田开荒。
很显然,嘉措的兵马固然没有长驱直入两宁州,但却还是派出少量军马进占非川,拿下了唐军外围的三个戍堡。这早就在张瑄的意料当中。
虽然他已经提前命人让百姓分批撤退,但没有想到,嘉措的军马来得这么快,以至于部分百姓还没有完全撤回,在路上就遭遇了吐蕃人的侵袭掳掠。
张瑄默然片刻,轻叹一声,吩咐军卒立即打开辕门,收拢溃逃下来的军卒百姓。他转身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在仓皇而来的队伍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卒肩上扛着一个瘦弱的女童,而那女童的身影非常熟悉。
张瑄心里咯噔一声,猛然再次回头来,率先冲出了辕门去。
……
……
张瑄没有想到,焕娘和她的父亲胡勘就在非川一线屯田。其实正值冬季,还不是屯田的最佳季节,这批移民在非川,无非就是在军卒的帮助下勘定界限,为明年开春的开荒做准备。
就在父女两个随众人遵从军令徐徐退回两宁州腹地的路上,一支四五百人的吐蕃骑兵突然奔袭而至,护卫的三百唐军拼死搏杀,死伤大半。
而战场之上,众多百姓也遭遇池鱼之灾,百余人死于吐蕃铁骑的践踏之中,而剩下的则侥幸在唐军残兵的保护下,仓皇逃回。好在吐蕃兵马并没有继续南下追击。
胡勘死在乱军之中,而焕娘侥幸逃过一劫,却发现自己父亲躺在血泊之中,惊吓过度就晕厥在了当场。
一个唐军士卒发现了从焕娘身上掉出来的平西王令牌,大为震惊,不敢怠慢,就把她带了回来。
一路之上,焕娘几乎已经哭哑了嗓子。
她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娘亲早逝,只剩下一个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父亲死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就是天塌地陷了的事情。
张瑄从军卒手里接过焕娘,望着焕娘眼睛中的绝望和哀伤,以及那一抹惊魂未定的惶然,他心里一阵剧痛,抱着焕娘的手都微微出现一丝颤抖。
“焕娘……”
焕娘两眼无神地望着张瑄,小嘴轻轻抽动着,干瘪的嘴唇裂开了一道道小口子,扬着小手,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爹爹死了,焕娘苦……哇……”焕娘突然歇斯底里地嚎哭起来,伏在张瑄的怀里,几乎冻僵了的身子剧烈地抽动着。
张瑄紧紧地拥抱着焕娘,肩头颤抖着,一行热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若是让百姓早两日退下来,何至于此!考虑不周、谋划不详……导致百姓遭遇兵祸,我之过也!”张瑄将怀里哭晕过去的焕娘交给花奴儿,悲愤地仰天长叹。
其实两军交战,战事瞬息万变,张瑄终归是人不是神,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张瑄没有料到嘉措所部来得这么快,在他整个的战役大局谋划中,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疏漏吧。
“大帅不必自责。两军交战,些许伤亡,在所难免。请大帅节哀!”李光弼站在张瑄身后,拱手抱拳轻轻道。
张瑄猛然转过身来,望着李光弼断然道,“光弼,赤柱兵马距我大营还有多远?”
李光弼沉吟了一下,回道,“大帅,探马来报,赤柱兵马距我不足三百里。”
张瑄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速传本帅军令,命河源鄯城卫绕道三角城待命;命郭子仪率军昼夜急行军,务必于两日内赶至非川!”
“本帅要亲率这三万兵马奔袭沙柳河,端了嘉措的老窝,一雪今日之恨!”
张瑄陡然转身,大步离去。
李光弼望着张瑄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也赶紧去传达张瑄的军令。
……
……
张瑄温暖的帅帐中,焕娘盖着厚厚的被子,被花奴儿抱在怀里,喂了一碗热肉汤,精神状况稍稍好转了一些。
张瑄坐在床榻边上,紧紧握着焕娘还有些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孩子,好些了吗?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
焕娘紧紧抿着小嘴,突然哭着扑在花奴儿的怀里。
“好孩子,焕娘不哭啊……”花奴儿有些怜惜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良久。
焕娘渐渐止住了悲声,回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张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张瑄心中刺痛,叹息着握住焕娘的小手,咬紧了牙关。
“花奴儿,你好好照顾焕娘,我去去就来。”张瑄说完,霍然起身,面色凛然走出了大帐。
第279章 史诗之战(1)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接近11月底了,正值青海高原最冷的时节。
其实这个季节,真不适合两军交战,无论唐蕃,冬季一般都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两军对垒,对于军卒来说,是一种极其严峻的考验。
张瑄站在大营辕门之内,凝视着西北方向烟尘漫卷的非川。
此地原名大非川,唐总章三年四月至八月,唐将薛仁贵曾率军与吐蕃一战。此战,吐蕃军避实就虚,不与唐军精锐直接交锋,而是断其粮草后,集中优势兵力夺取胜利;而唐军远道出征,且兵力不支,供给不畅,尤其军中将领不和,副将郭待封擅违军令,一意孤行,终陷败局。
而张瑄率唐军拿下吐谷浑故地,纳入大唐版图,设立东西两宁州,这非川便也落入唐军掌控之中。李光弼命唐军在非川修筑戍堡三座,以抵御驻扎在青海湖以西的嘉措部近两万兵马。
旷野沉寂,只有呼啸的风声铺天盖地,而充满阴霾的天宇中,偶尔有一只苍鹰鸣叫着从云端飞过。
张瑄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造就了他稳健且谋而后动的性格。无论是昔日在朝堂之下,还是如今领军治理陇朔,包括前不久与吐蕃人的作战,他貌似强势冒进,其实是稳扎稳打。
但这并不意味着,张瑄缺乏热血。
奔袭沙柳河,围歼嘉措部,本不在他的整个战役谋划之中。但嘉措部掳掠大唐边民,导致数百刚刚移民到两宁州的百姓无辜惨死——在这其中,就包括焕娘的父亲胡勘。望着仓惶幸存下来的百姓,望着焕娘那哀伤绝望的小脸,张瑄心底的心弦被深深拨动了。
旋即是沉默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怒火。
于是他想热血一回、冲动一次,号令大军奔袭沙柳河,歼灭嘉措部,然后回师南下,一举将柏海拿下,将吐谷浑的故地再次扩充出数百里方圆的地域来!
此一战,为雪耻之战,亦为重振大唐雄风之战!
冰冷干硬的风吹得脸庞生疼,而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裘披风,但还是难耐这异样的酷寒。只是此时此刻,张瑄心底涌动着一股激情的热流。
他慢慢回转头来,望着李光弼等众将,淡然道,“光弼,这个季节,真不是打仗的好时候啊……天寒地冻,要注意给军卒发放棉衣,以免造成冻伤!”
“是,大帅,末将遵命。”李光弼抱拳回道。
“光弼,本帅决定亲自率军突袭沙柳河,拔掉三角城、乌海、布哈、沙柳河四座吐蕃城池,然后回兵柏海,将这方圆数百里的地域拿下,纳入两宁州的版图。”张瑄突然扬手向前方指指点点,声音坚定而有力。
李光弼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猛然上前一步,慨然道,“大帅万金之躯,怎可轻上战阵,末将不才,愿请缨率军前往,灭掉嘉措部,拿下沙柳河!”
“不,光弼,你留下。你率本部军马四万,给本王守住防线,不能让赤柱军马逾越雷池一步。正面防卫就交给你了,两宁州能不能保全,全系于你一人!”
李光弼紧紧抿着嘴唇,拱手沉声道,“末将遵命!”
“此外,保护好建宁王。”张瑄轻轻一笑,“如果实在不行,就先让建宁王回河州去。”
李光弼领命。
“这么多年来,唐蕃交战无数次,但从来都是吐蕃人在我大唐境内烧杀掳掠,残害我边民百姓,而我军则对吐蕃秋毫无犯。而这一次,本王决定也学一学吐蕃人,占一城则灭一城,也将那吐蕃人的牛马羊群妇孺百姓掳掠一批回两宁州来!”
“让凶残的吐蕃贼人看看,我大唐不仅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亦是威武不可侵犯之邦!”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张瑄的手在半空中挥舞着,瞬间凝滞定格。而他清朗冷森的声音极具有穿透力地回荡在北风呼啸的旷野之上。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大帅威武,我军威武!”
张瑄身后的诸将以及那列队肃立的军卒爆发出雷鸣般杀气腾腾的呼喊声,震天动地。
哈哈哈!
张瑄朗声笑着,大声道,“光弼,传本帅军令,命河源鄯城卫张桐率军一万后日抵达三角城以南待命。再命郭子仪部昼夜奔袭,务必同时抵达非川,与本帅合兵一处,光复非川戍堡。”
“南八所部5000人明日午后随本帅行动,夜袭非川戍堡。本帅要拿下非川戍堡后,等候郭子仪军马的到来。”
……
……
午后时分,虽然止住了呼啸的北风,久违的红日悬浮在天际,带来些许暖意。但阴霾厚重的云彩就又布满了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张瑄皱了皱眉,抬头望着那渐渐飘落的零星雪花,一朵冰凉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鼻梁上,瞬间融化。
“要下雪了……”
李光弼有些担心地纵马过来,在马上向张瑄抱拳道,“大帅,突降大雪,若是雪大必然堵塞道路,不利于行军作战……大帅是不是改日再出征?”
“无妨。战机稍纵即逝,不能错过!本帅率军前往拿下非川再说,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固守非川,以待来日。光弼,本帅担心的是你这一边,赤柱贼子狡诈凶残,他虽然号称兵马两万,但也难保不会隐藏实力。”
“你要谨慎处之。对于赤柱兵马,以防卫为主,进攻为辅。战场之上,由你择机决定。但本帅不论你是战还是守,都必须要确保两宁州的万无一失!”
“两宁州移民百姓十几万,我军可退,但百姓却无处可退!本帅希望你竭尽全力守住两宁州的门户,护得百姓安全!只要守住,就是胜利,本帅就可为你记一大功!”
张瑄声音低沉地再三叮嘱李光弼。
李光弼慨然拱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