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但如果让张瑄出面,这事儿的性质就变了,变得无比复杂。
因此,不仅张瑄在朝野的威望会受损,还会引起一些人的落井下石,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瑄郎,你不要为难了……还是让奴家去跟皇兄说吧——顶多,我披发出家就是!等过上一段时间,奴家就搬进永宁王府来,谁还能拦住奴家?”万春用很难一见的郑重严肃神态向张瑄轻轻道。
其实她在出宫的时候,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张瑄一直没有解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显然是因为这事非常棘手。而既然如此,万春先出家然后再想办法嫁进永宁王府,也算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是那样一来,万春就失去了合法的名分。
张瑄再次摇头,沉声道,“你不要多想。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光明正大地将你娶进门来,就算是天下人都反对,也改变不了!”
“你先回宫安心等待。我自有主张,你要相信我。”
张瑄猛然挥了挥手,起身上前将万春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宫,不要慌乱,一切有我!我这就进宫……向太子当面求婚!”
万春一惊,挣脱了张瑄的怀抱,讶然道,“瑄郎,这样……不好!”
“皇兄震怒之下,不会饶你的……”万春担心地又投入张瑄的怀抱,喃喃自语道,“还是让奴家去说吧,奴家先出家为道,然后过一段日子就进永宁王府的门,只要能跟你厮守在一起,奴家有没有名分都无所谓。”
“奴家连公主的封号都不要了,还在乎什么名分呐……”
张瑄心头一热,在他的女人中,崔颖温婉端庄性格内敛,对待感情相当含蓄;杨三姐虽然性格泼辣敢爱敢恨,但终归还是有几分顾忌和矜持;至于杨玉环就更不用说了,贵妃出身,阴差阳错之下投入张瑄怀抱,但骨子里那股矜持和高贵是不可祛除的。
只有万春,情感热烈外放,一旦投入进来就义无反顾豁出一切。她跟张瑄相处的机会最少,但她的感情却来得最猛烈。
张瑄俯身下去吻住了万春的红唇,万春立即热切地回应着。一番缠绵热吻之后,万春这才恋恋不舍地推开张瑄,一步三回头地回宫而去。
薄暮时分,张瑄离开王府,毅然绝然地进宫而去。
为了万春,也为了自己作为男人的一份责任,他不再犹豫和彷徨。
如血的残阳笼罩着巍峨的宫墙,那华丽的宫殿飞檐在余晖中反射着华丽的七彩光芒。张瑄站在兴庆宫门外,长出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
……
张府。
张继勇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他只差一步就要成为丞相,超越陈希烈与杨国忠平起平坐,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因为张瑄而丢官免职。这就好像是爬山,眼看山顶在望,却突然失足滚落下来,心头的恼火和郁闷可想而知。
张继勇派人将陈玄礼叫到了府上。与他相比,现在的陈玄礼倒是春风得意,非但没受牵连,还升了官,以羽林卫大将军的职务兼任了兵部尚书,在名义上成为全国兵马的“大管家”,就连各大藩镇,都要受兵部的节制调配。
陈玄礼接到张继勇的请柬,本不想过去,后转念又一想,张继勇虽然失了势,但一旦张良娣当上了皇后,张家还是一等一的国戚,张继勇迟早会东山再起。
既然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跟张继勇划清什么界限了。
官场之上,没有人情,只有利益。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将两个人牢牢地拴在一起。
张继勇亲自到府门前迎接陈玄礼,见陈玄礼下了马,张继勇上前两步,做出迎候的架势。
陈玄礼瞥了张继勇一眼,心头微微有些得意。之前张继勇一直死死压在他的头上,可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倒了过来。
陈玄礼矜持地笑着抱拳道,“张大人,在下应邀而来,有劳张大人迎候了。”
张继勇大笑着,“陈尚书肯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来人,打开中门,请陈尚书进府!”
张府的下人赶紧打开中门,陈玄礼也没有客气,在张继勇的陪同下端着架子走进张府。
但刚走到前庭大院,就见一个精神矍铄身材挺拔的华服老太太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站在那里,凝视着昂首阔步的陈玄礼,突然淡淡呼道,“来者可是陈家的小三郎吗?”
陈玄礼行三,乳名三郎。只是因为后来李隆基也叫三郎,他便不敢再称。如今这长安城里,知道他这个乳名的人,怕是不多了。
陈玄礼吃了一惊,放眼望去,目光一凝,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几步上前躬身施礼道,“老太君,正是陈玄礼!”
陈玄礼青年时曾随李隆基诛杀韦后和安乐公主,而那个时候,窦氏则是李隆基身边的红人,他焉能不识。
窦氏老太太淡然一笑,“老身可不敢当陈尚书的大礼,请起吧。”
“老身刚才还在觉得奇怪,这早上一大早起来,这雀儿就在老身的窗台前叫——老身就想啊,现在的张家已经够倒霉够晦气的了,难道又有不好的兆头?不成想却是大喜事,原来是陈尚书这等贵客登门了。”
窦氏这话分明就有些敲打和嘲讽。
陈玄礼听得出来,心里虽然很不高兴,但面上却是笑吟吟地拱手道,“老太君,陈玄礼不敢当!多年不见,老太君身体依然康健,着实是我等晚辈之福啊!”
窦氏撇嘴一笑,“老身这等年纪,老而不死是为贼了。不过,只要老身活着一日,朝廷就要供养一日,而张家就不会倒。这太子亨,也是当年老身看着长起来的,又是老身的孙女婿……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怕是要失望了。”
陈玄礼皱了皱眉,心道这老太太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怎么好端端地冲着自己说这些怪话!
似是感觉老太太说得多了、过头了,张继勇赶紧哈哈笑着前面引路,带陈玄礼进了花厅。
窦氏望着陈玄礼和张继勇进厅的背影,貌似浑浊的老眼中射出一丝精光。她今日“恰巧”遇上陈玄礼,倚老卖老说了这番话,无非是敲打陈玄礼了。当然,陈玄礼能不能听得进去、能不能当回事儿,那就是陈玄礼的问题了。
第319章 李亨的咆哮
待侍女上了茶,张继勇便挥了挥手,屏退下人。
“陈尚书,请饮,这是从江南送来的今年的贡茶,殿下赏赐下来。”张继勇仿佛是不经意地笑了笑。
陈玄礼哦了一声,眸光中却是闪过一丝光芒。
他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忍不住放下茶盏赞叹道,“不错,好茶!茶香浓烈,当是极品!”
张继勇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既然陈尚书喜欢,这贡茶我就给大人送些过府去。”
陈玄礼也笑了,“张大人着实客气!这是殿下赐给张府的贡茶,本官岂敢享用?若是让宫里知道,岂不是要办本官一个无礼僭越之罪?”
张继勇嘿嘿笑着,“陈尚书这是说得哪里话。些许茶叶,不足挂齿。”
陈玄礼也笑着,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直截了当地拱了拱手道,“不知张大人唤本官过来,有何要事?若是张大人无事,本官还要回去署理一些杂务,本官初上任,兵部事务繁杂,本官可不敢懈怠呐!”
张继勇心里暗暗冷笑一声,嘴上却陪笑着,“张某自不敢打扰陈尚书太多的时间。是这样,张某犬子张益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前些日子,张良绨已经替张某向殿下求婚,将万春公主下嫁犬子。”
“张某估摸着,年后不久,殿下就要赐婚了。”
张继勇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陈玄礼一惊,讶然道,“万春公主下嫁令公子?”
“不错,不错,这是大好事,本官这里就先恭喜张大人了。”陈玄礼的声音微微变得有些热切起来,一反刚才的冷淡。
如果李亨同意将万春公主赐婚给张继勇的儿子,这说明,在李亨的心里,张继勇并没有真正失宠。而这同时意味着,日后张继勇肯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张府出了一个皇后,再有一个驸马,权势不会降低反而会增强拔高。
一念及此,陈玄礼心里对张继勇的态度便开始变化,他笑了笑抱拳道,“张公子与万春公主大婚之日,陈某自当前来贺喜!”
听陈玄礼悄然将“本官”换成了“陈某”,张继勇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得意,不过是一闪即逝。
他今日把陈玄礼找来,一方面是暗示和警告陈玄礼,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他张继勇倒不了、张府更加倒不了,这朝廷之中的“太子党人”还是要以他为首;另一方面,也的确是有事。
“陈尚书,张某有一事相求。”张继勇神色肃然抱拳道。
陈玄礼淡然一笑,“张大人有话但讲无妨,你我之间还谈什么求字?”
“好。陈尚书,张某有一堂兄张同,原为鄯州太守兼鄯州卫兵马指挥使,如今张同从张瑄进军吐蕃,亦立下军功,张某听闻张瑄向朝廷奏报的功臣名单中,也有张同,不知此事可属实?”
陈玄礼点了点头,“不错。张瑄奏请朝廷册封张同为青海右卫大将军,率军一万镇守沙柳河。兵部的公文正在走程式,不久就要下达了。”
张继勇眸光中闪出一丝火热,他压低声音道,“陈尚书,张同为我张家之人,在张瑄手下必受排挤。张某已经修书一封给张同……你我在朝中之所以备受掣肘,关键在于兵权。如今有杨涟分去羽林卫一半兵权,不若将杨涟与张同调换一下,由张同出任京师羽林卫右卫大将军,而杨涟则调任青海……”
陈玄礼一怔,旋即沉吟起来。
张继勇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京师羽林卫一半的兵权掌握在杨涟手里,相当于是杨国忠的一只膀臂,实际上杨涟也与张瑄一个鼻孔出气。如果能将杨涟打发出京,而换成张家的张同,对张家来说是好事,对他陈玄礼而言,也不是坏事。
如果京师的兵权掌握在张陈联盟手里,将来……在朝中,还有谁敢轻捋虎须?
心里这样想,陈玄礼嘴上却为难道,“这……似乎不太容易,张瑄一定会竭力反对,而杨国忠那一关也过不了。”
“陈尚书,张瑄那边绝对没有问题。张同是我张家之人,张瑄肯定不会重用。而那杨涟,早已投靠张瑄,能去青海为将,无论是杨涟还是张瑄,都不会反对。”
“至于杨国忠……”张继勇突然冷冷一笑,“现在的形势也由不得杨国忠了……只要陈尚书出面奏呈,殿下出面,他挡也挡不住。以张某看来,殿下对杨国忠颇有压制之心,杨国忠越是强烈反对,殿下越是会下诏调回张同,将杨涟遣出京师去。”
陈玄礼闻言,默然良久,才微微一笑道,“张大人所言有理,容陈某过了节向殿下上书奏呈吧。”
“陈尚书厚意,张家永不能忘。”张继勇大喜过望,陈玄礼毕竟是兵部尚书,由他出面来建议朝廷对杨涟和张同这种军中大将进行调配,最是正大光明理直气壮不过。只要陈玄礼上书,李亨很有可能允准。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气氛一时间显得非常融洽。
原本有了裂痕的同盟关系,似乎被瞬间缝合了起来。
张瑄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兴庆宫,他挺拔高大的身形在夕阳的余晖中投下长长短短的投影,几个太监有些敬畏地望着他进宫的背影,暗暗咽了一口唾沫。
如今的张瑄不仅是王爵,还掌握着大唐半数以上的兵马,其权势之重,无人可比。哪怕是当年的李林甫,现在的杨国忠,都远远不如。
李亨刚要稍事歇息,然后再次起身批阅奏折,突听张瑄求见,一怔,旋即让人宣张瑄觐见。
“臣张瑄,拜见殿下!”张瑄神色不变,从容不迫地行礼。
李亨哈哈一笑,起身来走过去扶起张瑄,朗声道,“子瞻啊,听说你最近都留在府中闭门不出,夫唱妇随尽享天伦之乐,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见本宫?”
张瑄默然片刻,抬起头来,目光清澈神色平静地望着李亨,再次拜了下去。
李亨一怔,突听张瑄朗声道,“殿下,臣有一事求殿下做主!”
李亨笑了笑,讶然道,“子瞻啊,有话就说。”
“殿下,臣与万春公主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还请殿下为臣和万春公主做主赐婚!”张瑄缓缓沉声道。
李亨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他用一种极其震惊极其不可思议的眼光盯视着张瑄,嘴唇一抽,冷声道,“子瞻,你不是跟本宫开玩笑的吧?”
“臣与万春公主两情相悦,请殿下做主!”张瑄咬了咬牙,再次轻轻呼道。
李亨这回是听得真真切切了,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猛然一拍桌案,沉声道,“张瑄,若是你无妻室,本宫将万春赐婚给你也无不可,但现在你已经有了崔王妃,而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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