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一个家仆尴尬地回头来小声道,“回公子爷的话,前面是张瑄张公子奉旨游街,人满为患,一时间也过不去。”
“谁?谁奉旨游街?”徐文斌眉头一挺,“张瑄?城南张九龄家的张瑄?”
“正是。听说张公子今日被皇上御封为‘金牌才子小郎君’,赏赐金牌一面,骏马一匹,奉旨游街半日……前面百姓正在看热闹,公子爷,要不然我们绕道而行?”
徐文斌闻言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竟然一下子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撇开一干家仆,分开拥挤的人群向前行去。
在人群中挤了数十米,见前面不远处,一头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神情淡定姿容俊朗的张瑄一袭青衫,头戴红花,腰佩金牌,正大摇大摆地在一干家仆护卫的簇拥下,在众人热切的目光聚焦中向前而去。
徐文斌心里的震惊无与伦比。他根本无法理解,这样一个曾经跟他穿一条裤子的浪荡子,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神马绝世才子,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赐?
这种震惊旋即就转化为一种熊熊的妒火,他抬头望向张瑄的背影,目光有几分阴狠。
似是有所察觉,张瑄陡然从马上回头来扫了一眼,马上就发现了站在人群中的徐文斌。
张瑄淡然一笑,旋即回转头来,再也不看徐文斌一眼。那眼眸中高高在上的冷漠和不屑一顾的神采,虽然一闪而逝,却还是几乎要让徐文斌发狂。
他挥舞着手想要谩骂两声,杀杀张瑄的风头,但突然又想起如今的张瑄已经不是他这个大理寺卿家二公子能轻易招惹的人物了,扰乱奉旨游街,他哪里有这个胆子。
心里这口妒火和怨气瞬间就泄了,徐文斌立即蔫了,垂首下去浑身冰冷。
第042章 光大门楣的希望
这“游街”一说,只有新科状元公才有夸官三日的资格。此刻张瑄奉旨游街,虽只半日,但也彰显出皇帝无上的恩宠和看重,意义和影响力却极其深远。不仅对于张瑄个人的声名塑造,对于整个张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因此,张瑄奉旨游街还未回府,消息早就传回了张家。
是故张瑄还没有返回张府,张家几乎全族都聚集在张府客厅中端坐谈笑等待,厅中气氛非常和谐喜庆。
皇帝御封“金牌才子小郎君”,对于一个士子来说,这可是无上的恩宠和无上的荣耀。
张瑄所作《虢国夫人诗》及《太真仙子赋》早已随着张瑄的奉旨游街而满城传诵开去,张家诸人自然也早有耳闻。
张九鸣一边低声吟诵着《太真仙子赋》,一边兴高采烈地拍案叫绝,“大嫂,三弟,立成、议和,瑄儿这赋作的极其精妙雅致,才气横溢。待来日此赋流传下去,瑄儿的才子之名定然同时名播天下……看来,我们张家的光大门楣还是要落在瑄儿的身上。”
张九皋也在一旁叹息道,“瑄儿数年沉寂,今朝一举成名,获得皇上青睐看重,可谓是鱼跃龙门……其中境遇种种,难以用语言尽述!”
张九鸣和张九皋面对面欣慰地笑着,同时也感慨万千。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浪荡纨绔,骤然之间涅槃重生,在这个风雨欲来的长安城里掀动起如此大的动静来,谁又曾想到?
可无论如何,张家有了张瑄,如果不出意外,他日的崛起已经成为必然。
柳氏坐在张九鸣和张九皋的对面,微笑不语,只是眸子里闪烁着的自豪的光彩,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
张瑄脱去浪荡外衣展现本源,最欣慰的当然非柳氏莫属。张瑄是她的独子,也是她后半生的唯一依靠,儿子这般争气,她心底的兴奋和振奋可想而知~!
坐在下首的刚刚出狱的张焕,洗澡沐浴更衣,然后小睡了片刻,起身后在夫人的服侍下吃了点东西,将养了下精神,刚要去拜见柳氏,就听到了张瑄被皇帝赐予“金牌才子小郎君”雅号和奉旨游街的惊人消息。
这么久了,张焕还是有些如坠梦中,有些弄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出狱之初,家里长辈说解脱他危难的乃是三弟张瑄,他嘴上虽然没有否认,但心里却隐隐有几丝不信。当这个消息再次传来,就如同春雷一般,彻底打乱了他这十多年来对张瑄的认知。
所谓长兄为父,长嫂若母。按照古训,父亲不在世,张焕这个长兄便要担负起教导幼弟的责任。可惜,张瑄自小顽劣不堪,再加上有柳氏的溺爱纵容,根本就不服张焕的管教。
张焕无奈,最后也只得放任不管,因为管不了。
好在张焕老成厚道,家族观念极强,张瑄再怎么顽劣不堪,那也是张家的子弟,好歹张家也算是家大业大,纵然出一个纨绔,也能养得起。张焕琢磨着,只要能让张瑄富贵一生也就对得住先父的嘱托了。
可……可就在他不幸遭难的这几天里,这个浪荡的幼弟却突然有了如此惊人的嬗变……此情种种,又让张焕一时间怎接受得了?
“立成,你这次能脱罪活命,我们张家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瑄儿居功甚伟。虢国夫人看重他的诗才,这才受托入宫拜求皇上,下了赦免的圣旨……”张九鸣转头望向张焕,轻轻一笑,“待瑄儿回来,我等摆宴好好庆贺一番。”
“瑄儿此刻奉旨游街,又被皇上御封赐下金牌,这对于我们张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张九皋挥了挥手,“估摸着瑄儿也快回府了,来人,速速去准备酒宴,派人在门口迎候,待瑄儿回府,我等立即饮宴庆贺!”
张焕笑着点点头,刚要起身去安排,却见二弟张宁脸色复杂地起身勉强笑了笑道,“两位叔父,大哥,我去吩咐下人备下酒宴。”
张宁旋即转身离去。
张九鸣扫了张宁离去的背影,有意无意地转头向张焕淡淡道,“立成,兄弟情谊弥足珍贵。兄长辞世,只留下你们兄弟三人。你作为长兄,要时刻为两个兄弟做出表率……”
张焕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点头应是。心头却是猜出了几分,张宁心胸狭隘器量不足,这一点张焕是心知肚明的,而平日里张宁对张瑄的态度也甚恶劣,危机关头自然是更加不堪。
※※※
崔府。
崔颖没有回府,还是跟随着玉真公主李持盈去了玉真观。
但崔颖固然没有回去,可消息和皇帝的赏赐却到了崔家。闻报说皇帝应允,崔颖拜玉真公主李持盈为义母,这让崔琚夫妻、崔进和崔焕兄弟都非常欢喜。
可旋即,同时传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又让崔琚夫妻颇有些汗颜。
张焕脱罪出狱,虽然没了官职,但毕竟保住了性命,张家也安然无恙渡过危机,不过这并不能引起崔家的重视。但张瑄在虢国夫人的酒宴上再次崭露惊世才学,引起皇帝和贵妃的封赏,不仅得了一个“金牌才子小郎君”的雅号,还奉旨游街……这意味着什么,作为世家大族,崔家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有了皇帝的这番态度,明年春闱张瑄必然夺魁。任何权贵的荐拔,任何士子的努力,都比不得皇帝的看重。
崔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夫人,老夫倒是小看了这小厮……看他如此,这才学做不得假。这篇《太真仙子赋》,犹如鬼神之功,最不济,焕儿是作不出的。”
郑氏夫人轻声一叹,“还是颖儿看人有准头。皇上口谕里说了,要玉成张瑄与颖儿的婚事……以奴家看,颖儿能得夫君如此,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老爷过几日还是去一趟张家,缓和一下关系。左右有皇上的口谕在,崔家的面上也好看一些。”
崔琚脸色一红,默然点了点头。
崔进在一旁沉吟良久,方才疑惑道,“父亲,张瑄有才,倒也不难理解。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张瑄当众谩骂李林甫,听说今日在虢国夫人府上当着皇上的面也大加诋毁,可为什么李相那边毫无动静?这着实有些反常。”
“且,皇上重用倚重李相多年,如果说李相为天下最大的奸佞,岂不是说皇上有识人不明之过?皇上没有龙颜大怒,倒是奇怪的紧。”
“进儿,你之所言,正是为父心疑所在。”崔琚亦皱眉点头,“如此考虑下来,只有一种可能。”
第043章 荣归
崔焕和崔进兄弟俩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请教父亲,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家遭难来得突然,张瑄当众谩骂李林甫更加显得诡异,一时间,老夫倒也没往深处想。”崔琚若有所思地淡淡道,“但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据老夫的判断,恐怕李相的病情……”
崔琚没有把话说透,只是“浅尝辄止”。
但他这两个儿子都是那种一点就透的青年才俊,尤其是崔焕,心性沉稳胸有才学,从父亲这颇带暗示性的话语中便“举一反三”想通了其中那些复杂的关节——
“父亲,如此说来,李相的病情相当严重了?但这似乎……只听说李相最近闭门不出,修养身体,只是略有小恙而已,怎么……”崔进轻轻道。
“怕是不假了。李林甫恐怕病重不治,皇上看到这一点,就有放弃李林甫扶持杨国忠上位的心思。要不然,一个士子公然诋毁朝廷重臣,皇上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崔焕沉吟着说,“这一次皇上赦免了张焕,明是施恩于张家,其实是给杨家面子。”
“至于说奸佞之说……其实何止满朝文武,就连皇上也从不否认,李林甫并非贤臣。只是李林甫察言观色善于为皇上分忧,所以一直被重用至今了。”
“而那张瑄正是看准于此,才铤而走险……如此一来,他跟杨家走到了一起,将来杨国忠登堂拜相,他张家还能有亏吃?这么说来,这张瑄的才学我比不上,胸中乾坤手段也不是我所能及的。”
崔焕落寞地一叹,“要论识人,我等不如颖妹。”
“二弟,我倒是不这么看。李林甫纵然病重,但积威之下,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张瑄所能承受的。李家毫无动作,是不是说明虢国夫人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崔进摇了摇头,反驳道。
“虢国夫人一介女流之辈,尚不足于影响李林甫。只是如果李林甫病重,这一切都好解释了。”崔焕还没有开口,崔琚便插话道,“进儿,你且思量,李林甫一旦病重垂危,他最担心的是什么?”
“李家的后路。”崔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恍然大悟道,“父亲,二弟,我明白了。张瑄此举看似酒后放浪形骸,其实大有深意。他跟杨家人扯在一起,李林甫在这个时候,绝不会再去得罪杨家人,生怕将来他病死后李家遭受杨家的打击报复。”
崔焕默然点头。
崔琚仰首慨然长叹道,“倘若这个猜测成为现实,大唐朝廷必将有大变故。如今风雨欲来,我们崔家行事更要谨慎。所幸颖儿受玉真殿下青睐,有玉真殿下的庇佑,这是一大依仗。”
“张瑄此子相当不凡。有才学、有谋略、有胆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焕儿,你先去张家投石问路,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是,父亲。”崔焕点了点头,面前突然浮现起张瑄那张熟悉却又让他感觉异样陌生的英挺面孔,心神微微有些激荡。
※※※
张府,前厅。
张力兴冲冲地跑进来禀报道,“老夫人,三公子已经到了府门前了……”
柳氏兴奋地立即起身,张九鸣和张九皋对视了一眼,也微笑着相继起身道,“大嫂,瑄儿奉旨游街完毕,皇上赐的牌匾进府,我等出去迎接,千万失礼不得。”
柳氏点了点头。
说话间,张九鸣和张九皋以及柳氏打头,张家诸人一起出厅,前去迎接。
张瑄虽然是晚辈,但他如今是“奉旨行动”,加上又有皇帝赏赐进府,张九鸣等人自然不敢怠慢。
在走进府门的瞬间,张瑄已经顺手将头上簪着的红花摘下,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堂堂男子头上戴朵红花着实有些怪异,也不知道这唐人哪里来的如此滑稽的风俗。
眼见母亲柳氏和一干长辈迎过来,张瑄定了定神,大步走上前去。
“……为兄这边谢过三弟了。”张焕上前来向张瑄拱了拱手,脸色微微涨红,“往日之事,为兄着实惭愧。”
“兄长何出此言?我们是一家人,兄长蒙冤入狱,张瑄感同身受,自当为营救兄长奔走出力……”张瑄暗暗打量着张焕,见他体貌厚重言行举止沉稳有度,心里暗暗点头。
查其言观其行,张焕的心性品行怕是比张宁要强上不少。
张焕的夫人宋氏也带着一子一女走过来,红着脸施礼道,“三弟,奴家也给三弟赔礼了,奴家往日……”
张瑄呵呵一笑,回礼道,“嫂嫂这是哪里话来?一家人怎么这般见外?”
旋即,他又蹲下身,捏了捏张焕女儿张妍清秀的小脸蛋,“妍儿,三叔过几日带你和亮儿去城外郊游如何?”
小张妍欢喜的拍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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