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安史之乱。但临行之际,万春突然就生起了病,似乎是受了风寒,持续发热。
张瑄放不下心,就推迟了行期。
他又在长安呆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哥舒翰等地方藩镇先后辞别皇帝出京,返回藩镇。而留在王府的张瑄,则尽量陪伴着崔颖和万春,几乎足不出户。
李腾空、苏扈冬、花奴儿三女要随他回灵州,与他相处的时间还长,就将张瑄让给了崔颖和万春。这些日子,张瑄不是在崔颖房中安歇,就是陪着万春。
当然,杨三姐和杨玉环那里,也常有往来。
就在这时,范阳来了急报。
这一日午后时分,三骑飞驰进了长安城,一路高呼:范阳急报!范阳急报!
急报称,十州奚人联合叛乱,举兵号称十万,攻陷了距离范阳最近的平州。
奚人本臣服于突厥,后来归附于大唐。大唐朝廷在奚人定居点设立十州——计有鲜州、崇州、顺化州、归义州、归德州、弱水州、祁黎州、洛瑰州、太鲁州、渴野州合为十州之教,统隶饶乐都督府管辖。
而事实上,饶乐都督府又在范阳安禄山的统辖之下。
宫里的李亨,其时正在与薛淑妃郎情妾意相拥着饮宴作乐,突然得到这个奏报,脸色骤变。
他轻轻推开薛香云,阴沉着脸挥手屏退歌舞,愤怒地猛然一拍桌案,怒吼道:“奚人叛乱,安禄山这个狗贼还有脸向朕求援!”
“来人,速速宣杨国忠、陈希烈和张瑄觐见!”
太监总管霍长青不敢怠慢,立即命小黄门出宫急报张瑄、杨国忠和陈希烈。
薛香云很有眼色知道进退,见李亨暴怒,又有军国大事要与朝臣商议,就乖巧地主动起身悄然退了下去。
第351章 安禄山的圈套
张瑄在兴庆宫之外遇到了同样奉召进宫的杨国忠和陈希烈。
杨国忠拱手抱拳嘿嘿一笑,“永宁王,久违了!听闻永宁王最近在府中闭门不出,相伴美人乐不思蜀——永宁王何时返回灵州,本相当为王爷践行!”
陈希烈也笑了笑道,“永宁王,老夫有礼了。杨相,永宁王年少夫妻,难分难舍也是常理。”
张瑄淡然一笑,拱手还礼道,“杨相,陈相,本王延迟行期,也是因为万春公主身体不适。待过几日,公主身体好些,本王这就昼夜兼程,返回陇朔。倒是有劳杨相挂念了。”
杨国忠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陈希烈却又道,“永宁王,老夫听闻奚人反叛,攻陷我大唐平州,范阳急报朝廷,要求朝廷调兵遣将增援范阳……看来,陛下此番召我等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张瑄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些凝重。
三人进了宫,朝见李亨完毕。
李亨这才急不可耐地急急道,“子瞻,杨相,陈相,朕收到范阳急报,说是十州奚人纠集十万兵马反叛朝廷,目前已经攻陷平州。安禄山奏请朝廷速速调集青州、齐州、魏州诸卫兵马,火速开往范阳,协助安禄山平叛,不知尔等有何看法?”
杨国忠沉吟了一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朝廷应准奏。立即调集中原兵马开赴范阳,平息奚人反叛。若是奚人反叛不平,臣担心渤海诸胡也会蠢蠢欲动,一旦东北蛮夷群起而效仿,恐怕安禄山也抵挡不住。”
“若是安禄山狼子野心,故意放开门禁,让奚人和诸胡叛军长驱直入,中原危矣。”杨国忠又沉声强调了一句。
李亨脸色一变,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他初登大宝,既有奚人反叛,对于他的皇权威信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李亨转头望向了陈希烈,陈希烈犹豫了一下才轻轻道,“陛下,其实,奚人势力羸弱,不会成为什么气候。不过,老臣以为,此次对于朝廷来说,倒也是一个机会。”
李亨眉梢一挑,沉声道,“哦?怎么说?陈相请讲,朕洗耳恭听。”
陈希烈肃然道,“陛下,老臣一向以为,朝廷大患只范阳安禄山一人。此次奚人反叛,朝廷不妨举大兵开进范阳,打着剿灭奚人叛乱的旗号,在范阳驻军。将魏州、沧州、邢州等从范阳分割出去……从而兵不血刃瓦解安禄山的势力!”
陈希烈的想法不可谓不大胆,但同时又不失为一种高明之策。
李亨眼前一亮,迟疑了一下猛然拍案叫绝道,“陈相所言甚是。如此说来,朕倒是要感谢奚人给了朝廷这么一个机会——朕看不如这样,调河南、陇朔两镇部分兵力从左右两翼开拔进范阳,若是运作得好,可一举消除朕的心头大患!子瞻,你以为然否?”
李亨的声音非常振奋,他似乎隐隐看到了拿下安禄山的希望。
张瑄听着杨国忠和陈希烈的话,一直保持着沉默。见李亨问到他,便断然摆手道,“陛下,万万不可!若是朝廷派遣军马进入范阳协助安禄山平叛,会正中安禄山的圈套!若是让安禄山将朝廷东征大军围而歼之,然后顺势南下,如此一来,河南危矣,中原危矣,长安危矣!”
听张瑄跟他们唱起了反调,李亨有些不太高兴得皱了皱眉道,“子瞻,此话怎讲?”
“陛下,奚人十州统共不过人口二十万,何来的十万大军?以此断定,范阳急报有假。此其一。”
张瑄缓缓起身,朗声道,“奚人向来臣服朝廷,以区区二十万蛮夷之力对抗大唐天朝,还胆敢公然攻陷平州,除非是奚王疯了。此其二。”
“更重要的是,奚人一向在安禄山的管辖之下,有安禄山的20万范阳铁骑在范阳,奚人不要说没有反叛的胆子,就算是真的反叛了,以安禄山之力,剿灭奚人反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何需向朝廷求援?此其三。”
李亨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子瞻,以你的意思,这是安禄山谎报军情、奚人叛乱有假?不,应该不会,平州刺史张平在平州失陷之前曾向朝廷发来八百里加急军报,而沿途州郡亦有奏报,应该不会有假!”
张瑄淡然一笑,拱手抱拳道,“陛下,平州失陷倒也不见得是假。但是,奚人是真反叛还是假反叛,就值得思量了。”
“陛下,奚人一向在安禄山的积威之下,敢于叛乱的可能性极低。臣分析,此事无非有两个可能:其一,安禄山在奚人十州之地施行酷政苛捐,引起奚人反抗,但以安禄山之力,平叛不成问题,陛下不必担心奚人会继续南下。”
“其二,安禄山授意奚人谋反,目的在于设立一个圈套,打着平叛的旗号,向朝廷索要钱粮辎重,借以充实自己。而若是朝廷派兵东征,正中了安禄山的引君入瓮之计,他正好挟制朝廷兵马正式叛乱起兵,进攻中原。”
李亨还没有说话,杨国忠皱了皱眉道,“永宁王,也不见得吧?奚人数十年来在十州之地休养生息,拥有十万军马也不足为奇。纵然有所夸大,但数万兵马还是有的。安禄山固然有剿灭奚人叛乱的实力,但此贼老奸巨猾,若是其一心保全自己,不肯为国出力,岂不是让奚人自成一国,乱我东北边防!”
“况且,陛下初登大宝,便有蛮夷叛乱,朝廷若是不派兵征讨,颜面何在?”
陈希烈也附和道,“杨相所言极是。永宁王,老夫也以为,朝廷和陛下天威不肯轻犯,奚人叛乱,朝廷必要举大兵剿之!”
陈希烈难得与杨国忠意见一致,站在一起。不过,此番陈希烈确实觉得奚人叛乱,不管安禄山是不是有些阴谋在其中,朝廷都不能坐视不管。
他的这种心思也不能说是错的。因为李亨刚刚登基称帝,此时有异族叛乱,大唐朝廷如果没有一点表示,岂不是权威丧尽,让天下异族看了笑话?
李亨也深以为然。
张瑄突然叹了口气,“陛下,两位相国,安禄山经营范阳平卢十数年,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可以说,范阳以东,早就自成一国,不尊朝廷只尊安禄山的范阳大都督府了。”
“平州乃是范阳治下之地,奚人占领就让他们占领去吧,反正是安禄山的地盘,朝廷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替安禄山担忧?”
“至于朝廷的颜面——陛下,朝廷可下诏严命安禄山举范阳之力剿灭奚人叛乱,若是安禄山不能完成使命,自当下诏问罪!当然,朝廷也可虚张声势,调集诸卫兵马做出策应范阳之势。”
“陛下不必担心,安禄山绝不会让奚人在他的地盘上兴风作浪。退一步来讲,若是奚人能削弱安禄山的势力,亦是朝廷之喜。”
“因此,以臣观之,此番范阳急报,所谓奚人叛乱,定是安禄山的奸计和圈套,朝廷不能上他的当。不过,由此可见,恐怕安禄山起兵谋反的时间近了,当务之急,朝廷需严命河南的颜真卿,砺兵牧马枕戈待旦,随时应对有可能出现的安贼叛军!”
“臣也当即刻昼夜兼程返回陇朔,若是安贼起兵,臣当再陇朔起兵勤王!只要颜真卿的河南兵马能阻挡安贼叛军月余时间,臣当率陇朔、河西两镇兵马直捣范阳腹地,从安贼的后背上狠插上一刀!”
张瑄抱拳躬身慨然道。
李亨长出了一口气,向杨国忠和陈希烈扫了一眼,见两人没有再继续反对,便点点头大声道,“既然如此,就依子瞻的意思。杨相,速速下诏命安禄山举范阳大军即刻剿灭奚人叛乱,不得怠慢!”
“陈相,传诏河南,命颜真卿整军备战,同时号令天下,调集钱粮辎重入陇朔……子瞻啊,朕和朝廷的希望就全部放在你的身上了,一旦安禄山叛乱,朕希望你能亲率陇朔河西骁勇之士,护卫勤王,拱卫朕和长安的安全!”
李亨的话其实没有说透。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做足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安禄山叛军势不可挡,他便只有两条退路:一条是退往蜀中,靠剑南之力和蜀道天险来抗拒安禄山;另一条是放弃长安奔赴陇朔投奔张瑄,在张瑄的护卫下与安禄山长期为战。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剑南的安思顺他并不能完全信任,投奔张瑄的可能性空前增大。
由此可见,李亨其实对朝廷兵马抵抗安禄山并不抱什么太大的信心。安禄山的范阳铁骑号称天下无敌,指望河南的颜真卿阻挡安禄山叛军的进攻,太难太难了。
事实上,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中,安禄山只用了区区35天就拿下了长安城,毁灭了长安的根基,从而为大唐王朝由盛转衰迈向崩溃埋下了伏笔。而唐玄宗李隆基放弃长安,逃往蜀中,而太子李亨则逃往灵州投奔了郭子仪。
第352章 苏扈冬和李腾空的军职
杨国忠和陈希烈起身慨然应诺。
只是陈希烈犹豫了一下,又道,“陛下,为防不测,是不是调山南、淮南、江南诸道兵马进驻长安外围,护卫京师呐?”
李亨叹息了一声,“不必了。天下兵马皆在八大藩镇,若是藩镇之力都抵挡不住安禄山的叛军,道州兵马纠集而至,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张瑄在一旁微微一笑,心里知道李亨着实是没有底气。
其实不要说李亨了,纵然是号称英明神武的李隆基,历史上的安史之乱爆发也是仓皇弃城而逃,导致大唐宗庙不保,皇子皇孙被安禄山叛军诛杀殆尽,成为永远也洗不掉的奇耻大辱。
“陛下,河南有十万兵马,而长安诸卫亦有近7万大军,安禄山若是起兵反叛,有重重大军阻挡,长安一定可保无虞,请陛下安心。”张瑄拱手轻轻道,意味深长地望着李亨。
李亨眉梢一挑,默然点头,却是不再说话。
“臣等告别,陛下万安!”陈希烈和杨国忠对视一眼,躬身施礼拜别。张瑄也抱拳施礼,准备离去。
但却听李亨轻轻道,“子瞻,你留下,朕还有几句话说!”
“陛下请吩咐。”张瑄有些意外,也就留了下来。
等陈希烈和杨国忠离开以后,李亨才转头望着张瑄,笑了笑又压低声音道,“子瞻,当着杨国忠和陈希烈的面,朕有些话不好说。”
“朕留下你,有两件事跟你商议。”
“朕知道建宁王与你过从甚密。而朕心里也明白,李倓想要做什么。子瞻啊,朕虽然对这些儿子都颇喜爱,但奈何东宫的位置只有一个,所以……”李亨欲言又止。
张瑄心头暗笑,脸上却笑道,“陛下圣明,东宫诸君之位归属乃是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言。”
见张瑄装糊涂,李亨忍不住冷哼一声,沉声道,“子瞻,你也别跟朕装傻!朕的意思,你很清楚。朕是希望你能规劝李倓,安守本分,不得妄生事端!这东宫太子人选,暂时来说,朕是不做考虑了。”
张瑄叹息一声,“陛下,东宫储君之位长期空缺,恐怕不是社稷之福!还请陛下明断!”
李亨深深地凝望着张瑄,低低道,“子瞻,正如你之所言,建宁王之母出身卑微,朕册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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